隋晋死了。死在我发现他出轨的那天。但没死透。夜深人静，
他的魂魄飘在我床头给自己的小情人求情：施玥，是我对不起你，不关徐念的事，
请你不要迁怒她，好吗？我躺在小狼狗怀里，笑得漫不经心：这说的什么话，
她也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她的。1确实是妹妹。隋晋出轨的是他妈的干女儿。
在我面前，他们兄友妹恭，边界感强。背着我，哥哥妹妹的床上游戏玩得很花。
所以在隋晋去世第三十天。为了庆祝，我也带了弟弟回家。小狼狗很开心，很卖力地取悦我，
就是有点小心眼。情动时咬着我的耳朵问：姐姐，你前夫身材有我好嘛？我摸摸他的脸，
望着他身后某处，唇角上扬：当然没有，他呐，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那？
周燃腰间用力，坏笑道：姐姐说的是这，我没理解错吧？我呼吸一滞，还来不及回答，
房里突然卷起一阵幽风，刮得床帘唰唰作响。周燃撑起身往四周看了看：奇怪，窗户关着，
哪儿来的风？可能是我那死鬼老公回来看我了，你怕么？怕——
他拖长了声音：才怪。说完俯身抱紧了我，继续刚才的事宜。我沉迷其中，
意识却无比清醒。我没骗周燃。我那死鬼丈夫真的变成鬼回来了。此刻就悬在我们上方，
死死盯着我们。原本惨白透明的脸，因怒火泛起了红。如此我更开心了。隋晋，我老公。
一个月前因车祸去世。几天后灵魂突然在我面前现身。那天，是他的告别仪式。
我强撑到结束，回家后抱着马桶狂吐。抬起头便看见他悬在空中。阴阳相隔，四目相对，
沉默在我们中间蔓延。最后还是他先开口：对不起。我依然沉默。
眼神却恨不得化成箭射穿他。说来也可笑。就在隋晋去世前一天，
我们还是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那天早上，他一如寻常，亲手准备好早餐，来喊我起床。
承诺晚上回家，给我带我最喜欢的栗子蛋糕。可惜我没等到蛋糕。等到的是他浑身赤裸，
躺在床上的大尺度照片。隋晋出轨了，对方还是我最熟悉的人。那一刻，
我仿佛经历了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缓过来，紧接着又是他车祸死亡的消息。
几天来，我被怀疑、背叛、愤怒、痛苦，各种情绪折磨地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以为余生都不得平静的时候。他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了。2为什么？尽管我比谁都清楚。
背叛已经是事实。再纠结原因其实没太大意义。可我还是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毕竟他是隋晋。十五岁那年。因为拒绝了前桌男生抄作业的要求。我被对方当众打了一巴掌。
是他冲过来，一脚踹翻对方，反手替我打了回去。然后拉着木然的我跑出教室。
在操场那棵槐花树下，他对我说：梁施玥，你不要怕，以后我会保护你。
年少时的承诺来得最认真。那时候我是学校里出了名的贫困生。谁都可以踩一脚。
隋晋便像只老母鸡一样，张着翅膀挡在我前面。我想知道，为什么十五岁少年能坚守的承诺，
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却做不到了。总要给我一个理由。是我对不起你。
鬼隋晋依旧是这句话。英俊的脸上没有半分车祸的痕迹。也没有丝毫愧疚。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半透明的手，自嘲道：我现在这样，也算是背叛你的报应了。很显然，
在他看来，自己的死亡可以抵消对我所有的伤害。所谓死者为大。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
活着的人要善良，要大度，要move on。还有——他顿了下。
徐念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要迁怒她。呵呵。我只有冷笑：你放心，她也是我妹妹，
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她。隋晋忘了。当初在那棵树下，
他还对我说过另外一句话：别人怎么欺负你的，你就要怎么还回去，这样他们才会害怕，
下次做事才会考虑后果。相较而言，我更喜欢这句。他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3为了报复我，你就这样糟蹋自己？！首先让隋晋破防的就是周燃。
纵然他接受过高等教育，见过世面，年纪轻轻就有了很不错的事业。
却依旧摆脱不了基因里的劣质男人味。那就是，自己可以情人、知己一大堆。
老婆必须清清白白。哪怕死了，女人也得守身二十年。我披上睡袍，穿过他的身体，
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糟蹋？你没看出来我刚刚有多快乐吗？真怀念当初，男人啊，
还是要年轻才行。梁施玥！他大喊一声。残存的灵魂被激得在空中晃荡了两下。
看来气得不轻。我赶紧安抚：消消气，我不这么做，怎么能让你妈有上门的名头呢？
他眼神警惕：你要做什么？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你妈要做什么？你也知道她这人，
不喜欢过安稳日子。为了迎接隋母。我留下周燃过夜。第二天，我梳洗完下楼时，
他端着餐盘从厨房出来：醒了？快来吃早饭。他站在餐桌前，笑得很温柔。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到了以前的隋晋。周燃伸手朝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不合口味？没——话没说完，密码锁突然发出滴滴两声响。大门被打开，
一大帮人涌了进来。你这个贱女人。好戏上场。4隋母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来想打我。
可惜有周燃在。她连近我身的机会都没有。于是施行第二步，撒泼。你们看看，
我说得没错吧，我这个儿媳不安分，我儿刚死，还没下葬，她就着急带男人回家。
现在被我当场抓住了，还让奸夫对我动手。她瘫在地上，哭天抢地。
动静比隋晋死那天还大。隋晋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他。大伙帮我评评理，
我儿子在的时候，对这个女人有多好，你们都看在眼里，是不是？
和她一起来的是小区里最爱八卦和爱管闲事的老头老太太，跟着点头附和：是啊，
小隋是真的不错，上次我碰见他急冲冲回家，问了几句，他说是要给老婆做饭。对对对，
那孩子每次提到媳妇儿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唉，这么好的男人，遇到这种老婆，真可惜。
小梁，做人不能这么无耻，会有报应的。老家伙们叽叽喳喳，越说越难听。
在隋母三言两语的引导下，所有人都用审视、批判的目光看我，指责我。不意外。
隋晋做事做人都面面俱到。在外风评很好。我之前也不被骗得团团转吗。5当然了，
隋母一大早搞这么一出，并不只是为了给我加个水性杨花的名头。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正题：隋晋走了，你要和别的男人乱搞，我这个老太婆也拦不住。
但是你要拿我儿子的血汗钱去养小白脸，我不同意！这样吧，这套房子留给你，
其余的，你必须还给我，我要帮隋晋好好保管。没错，这才是她想要的。钱。隋晋留下的，
可观的遗产。换做以前，该她的，我一分不会少给。可是在隋晋出轨的这件事里，她是共犯。
隋晋跟她的干女儿搞在一起后。她以想儿子的名头，让我们在同小区给她买了房。
她带着徐念住进来。因为隋母和所有耀祖妈一样，一直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
我跟她的关系充其量算不冷不热，非必要不会上门。
于是那里就成了隋晋和徐念幽会的绝佳场所。她这个掩护打得好啊。我心中冷笑，
脸上作恍然大悟状：妈，原来您闹这么一出是想要钱啊。您别急，遗产有您的一份，
我都交给律师处理了，该怎么分，咱们按法律来。隋母脸都绿了。
因为在把周燃带回家以前，我还做了一件事。停掉了隋母的亲属卡。原本也是我给她开的。
每月五万的额度，她可以花得一分不剩。大手大脚惯了。如今经济来源被切断，
过得抠抠搜搜，无异于要她的命。哪还按捺得住等到遗产分下来那天。而她只要开始搞事，
我就能借此，一起扒下他们母子这张伪善的皮。6你在乱扯什么？！我是为了钱吗？
我是替我儿子不值。隋母朝旁边使了个眼色。两个平时跟她走得近的老太婆接收到信号，
开始搭戏：是啊，小梁，人不能眼里只看得到钱。再说了，人家儿子赚的钱，
是应该给自己的妈。现在的年轻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连孝顺两个字都不会写了，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她们倚老卖老，口水快喷到我脸上。隋母很得意，
准备再上一波价值：你跟这个男的早就搞一起了吧，不守妇道的东西！不守妇道？
听到这四个字，我终于有反应了。学她夸张的语气大声道：妈，您怎么了？
我以为您可以理解我的。她满脸问号：你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我为什么要理解你?
您忘啦？当初您偷汉子，啊不是，和隔壁王叔进行生命大融合被公公抓奸在床时怎么说的？
您说，爱就爱了，谁让公公没本事抓住您的心。您还说，王叔比公公厉害多了，
只有他才能满足您。公公被你气得心神恍惚，巡查工地时没注意，从三楼摔下来，
下身瘫痪，你就立马跟他离婚，还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害得公公差点没钱治病。
当时我可是为您这番大女主行为惊叹了好久呢？此话一出，现场异常的安静。
刚刚还在帮她说话的两个大姨，嘴上说着：小梁，话可不能乱说啊，她毕竟是你的长辈。
脸上想八卦的神色却掩饰不住。我无奈叹气：不会，这都是隋晋亲口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难道他会造自己亲妈的黄瑶？7我没骗他们。曾经的隋晋也无比痛恨他妈出轨，
把好好的家搞散。他发过无数次誓，说自己坚决不会背叛婚姻，走他妈的老路。
因此每次出差他都会主动跟我报备。现在看来，他果然是他妈生的。
我作势要拿手机：我手机设置了通话自动录音，文件还在，你们要是想听，我可以翻翻。
更多人等不及了：嗯嗯放出来，让我们来评评理。形势急转直下。隋母气得嘴都歪了。
不但没把我钉在耻辱柱上。反倒自己就要晚节不保。情急下，她抢先掏出手机，
对着我和周燃，各个角度狂拍：自己不要脸，还想污蔑我。
我要把你和奸夫的照片贴到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无耻的嘴脸。周燃拳头硬了，
扬起手想揍她，被我拦住。没事，让她拍。我调整位置，主动迎向隋母的镜头：拍吧，
手不要抖，焦对准，拍得清楚一点，然后打印出来，马上贴。提醒您，
出门右转十米就有一家打印店，对了，多印点，还可以打九折。
她反倒迟疑了：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也没什么。
不过是可以告她侵犯肖像权、名誉权，造谣诽谤。相信我绝对有能力送她吃几天牢饭。
可乍起的女声阻止了隋母的冲动：妈。是徐念。8她大概看出了我的意图，进门后，
朝众人鞠了个躬：抱歉了大家，把你们搅进我们的家事里。家人之间难免有摩擦，
气极时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不管刚刚大家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往外传好吗？
尤其是我干哥哥刚过世，嫂嫂太伤心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不对？
她这副谦和有礼的态度，老头老太太们很受用，赶紧顺杆下：对对对，还是小徐懂事。
确实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还是不要掺和了，走吧，我还要回家给孙子做饭呢。
无关人士很快退场。我抬起手，为她鼓掌：还得是你啊。过去一年多在我面前伏小做低，
让我毫无防备。此时又几句话就改变了局面。还暗里踩了我一脚。这能力让我佩服。
我倒了茶，准备邀请她坐下来好好交流交流。谁知，
刚刚眼看老妈被我攻击都没出声的隋晋急忙跳出来：你不要为难她，她是无辜的。
手一抖，水溢出来。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无辜？这不是隋晋第一次在我面前说徐念无辜。
我想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把这两个字放在第三者头上。
但我这个人向来习惯换位思考。站在隋晋的角度，这两个字确实很适合她。
9徐念一开始其实是隋母的保姆。她长相普通，学历不高。关键是，还未婚先孕，
身边带着个刚满两岁的儿子。我承认我肤浅，
单就这些条件就排除了隋晋会跟她有什么的可能。后来隋母在自己的生日宴上，
突然宣布认她做干女儿。她抱着孩子柔柔地喊我：嫂嫂。但对隋晋却依然是：隋先生。
之后与隋母有关的事，她更是第一时间找我商量。严格遵循着和隋晋的界限。
至于为什么两个人最后还是越界了。隋晋死了都觉得是他一个人的错：那天我喝得很醉，
不想回家惹你烦，就去了我妈那，然后，把她认成了你。所以是你强了她？
那她为什么不告你？梁施玥，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徐念不像你那么无情！行。
那我换个问题：所以你跟她就睡了一次？……怎么可能。
他吃外卖的照片还在我手机里呢。看吧，即使这样，
他仍旧认为跟有妇之夫一次次偷情的徐念是无辜的。是我背叛了你，没克制住自己，
反正你别怪她。OK.睡着睡着就爱了。而陷入爱情的人是盲目的，可以理解。
我都这么大度了。那么，他们也应该接受一个被背叛的女人会时不时发下疯。
隋晋的维护没有任何用。我放下杯子，缓缓走到徐念身前，抬手抓住她的领口。左右开工，
两个耳光啪啪甩在她脸上。10徐念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毫无还手之力。
隋母赶紧护着她：你简直无法无天，敢当着我的面打人！加上旁边若隐若现，
一脸心疼的隋晋。妥妥的，他们才是一家人。对这样的恶心操作，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拿湿纸巾擦了擦手，重新坐回沙发上：干妹妹不会没事上门，怎么？
也想分一分干哥哥的遗产？隋晋大概永远也猜不到，当初那张大尺度照片是徐念发给我的。
没错，是她主动曝光了她跟隋晋的婚外情。她已经不满足于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然而太戏剧。前脚把照片发给我，隋晋后脚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眼前的她，穿着一身黑，
眼睛和脸都肿着。看上去比我更像死了老公的人。我喝了口茶，
讽刺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徐念很镇定：施玥姐，你想错了，
我跟隋晋之间的感情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不是他给我的，我一分都不会要。但是？
但是，施玥姐刚刚也说了，该给妈的你会给，那么同理，该给别人的，您肯定也不会吝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