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叫苏清辞，今年十九岁，是春华戏班的当家花旦。不对。准确来说，
我是春华戏班的当家小生。三年前，我爹苏老板突然暴毙，
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戏班和一**债务。债主上门那天，我刚从后台卸完妆，
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苏班主死了，你们这群戏子还想赖账不成？
""限你们三天内还清五千两银子，否则这戏园子就是我们的了！"五千两。
对当时的春华戏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我从帘子缝隙往外看，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台下叫嚣，台上的师兄弟们脸色惨白。
大师兄方明轩咬着牙说："几位爷，能不能宽限几日？""宽限个屁！苏老头欠的债，
你们这些戏子一个都跑不了！"说着，为首的壮汉一脚踢翻了戏台上的道具箱。
里面的头面首饰洒了一地。我看着那些被踩碎的珠花，心如刀绞。那是我娘留下的。
师父常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可我觉得，有些时候人生比戏更荒诞。比如现在。
我一个从小在戏班长大的姑娘，却要女扮男装，冒充小生来救这个戏班。因为在这个时代，
女子上台唱戏是不被允许的。哪怕我的青衣唱得再好，也只能在后台听着别人的喝彩。
可现在不一样了。春华戏班缺的不是花旦，是能撑得起大梁的小生。而我，恰好两样都会。
当天晚上，我剪短了头发，裹上胸布，换上师兄的衣服。对着铜镜练了一夜的男子仪态。
第二天，"苏清辞"死了。活下来的，是春华戏班的新当家小生——苏清言。
第二章女扮男装的第一年，我过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了馅。
好在戏班里的师兄弟们都很照顾我这个"新人"，从来不问我的来历。方明轩是个憨厚的人，
见我年纪小，总是让我先吃饭。二师兄钱多多嘴碎但心善，教了我不少男子的行走坐卧。
三师兄李响脾气火爆，却在我被外人欺负时冲在最前面。至于最小的四师兄王安，
更是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疼。有了这些掩护，我的身份倒也安全。只是赚钱这件事，
比我想象的难多了。春华戏班原本就是个小戏班，演的都是些老掌故。观众们早就听腻了，
上座率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又要到还债的日子，我急得团团转。"要不我们去茶楼献艺吧？
"王安提议。"茶楼那点赏钱够什么？"李响没好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几个师兄吵得不可开交，我坐在一旁发愁。忽然，
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有人敲门。"有人在吗？"声音很好听，带着京城口音。
方明轩去开门，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二十出头，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长衫，
容貌俊美得不像话。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在下顾长卿，听闻贵班缺小生，
特来毛遂自荐。"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更是心头一跳。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戏班？方明轩反应过来，连忙道："公子说笑了，我们这小地方的戏班，
怎么敢劳烦您？""方班主客气了。"顾长卿笑了笑，"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诚意的。
不如让我先唱一段，您再做决定？"不等我们回答，他已经走上了戏台。清了清嗓子，
开口便是一段《长生殿》。"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天哪。
我从小听戏长大，什么样的好嗓子没听过。可顾长卿这一开口，简直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声音清澈如山泉，又带着几分缠绵悱恻。一个人在台上，却仿佛有千军万马。
台下的师兄们都听呆了，我更是看得入了神。直到他唱完，台下才响起热烈的掌声。"好！
"李响第一个叫好，"公子这嗓子，简直是天籁！"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赞。
方明轩更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了顾长卿这样的小生，春华戏班何愁不红？
可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失落。从小到大，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小生唱得不错。可跟顾长卿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更让我不安的是，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仿佛能看穿我的伪装一般。当天晚上，方明轩就跟顾长卿签了契约。
春华戏班，从此有了新的台柱子。而我，也有了一个最大的威胁。第三章顾长卿的到来，
给春华戏班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门可罗雀的戏园子，现在天天座无虚席。
观众们都是冲着他来的。"顾公子的《牡丹亭》唱得真好！""那身段，那唱腔，简直绝了！
""听说他是从京城来的，难怪这么厉害。"台下的赞美声让我心情复杂。高兴吗？
当然高兴。戏班有了起色，我们就能还清债务了。可同时，我也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顾长卿的出现，让我这个"当家小生"变成了摆设。现在所有的主要戏码都是他在唱，
我只能打打下手。更要命的是，他似乎对我特别关注。排练的时候，我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那种感觉很奇怪，既不是敌意，也不是善意。更像是......在审视什么。"清言，
过来。"正想着，顾长卿叫了我的名字。我走过去，他递给我一本戏本。
"明天我们合演《西厢记》，你演红娘。"我接过戏本，心中一惊。红娘？那不是丑角吗？
以前我都是演张生的，怎么突然让我演红娘？看出我的疑惑，
顾长卿解释道："你的身段比较适合演红娘，而且这个角色很出彩，观众会喜欢的。
"我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戏班里他说了算，我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回到房间后，我对着镜子练红娘的身段。这个角色要求演员动作夸张，
表情丰富。跟我以前演的那些翩翩公子完全不同。练着练着，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红娘的某些动作，居然比小生的动作更适合我。毕竟我本来就是女子，
演起女性角色来自然更得心应手。可这个发现让我更加不安。顾长卿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第二天的演出，我忐忑不安地上了台。没想到红娘这个角色居然大受欢迎。
观众们被我的表演逗得哈哈大笑，掌声不断。演出结束后，我还没卸妆，顾长卿就走了过来。
"演得不错。"他夸道。我正要谦虚几句，他忽然凑近了一些。"不过，
苏清言......"他的声音很轻，只有我能听见。"你确定这个名字适合你吗？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还没等我回答，
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心乱如麻。第四章接下来的几天，
我总是心神不定。顾长卿那句话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他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他真的发现了我的身份，会怎么做？告发我吗？还是......我不敢想下去。
为了避免露馅，我开始刻意疏远他。排练的时候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演出结束就立刻回房间。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关注我。有时候我在后台换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决定跟他摊牌。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直接问清楚。我敲响了他的房门。"是我，苏清言。"门开了，
顾长卿有些意外地看着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想跟你谈谈。"他让开路，
我走进了他的房间。房间很简单，除了必需品什么都没有。倒是桌上摆着几本戏谱，
看起来都是名剧。"坐吧。"他倒了杯茶给我，"想谈什么？"我深吸一口气，
决定直接了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知道什么？"他反问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的身份。""你的身份？"他挑了挑眉，"苏清言，春华戏班的小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可他的表情太平静了，让我看不出真假。"算了。
"我站起身，"当我没说过。"正要离开，他忽然开口了。"其实......"我回过头，
心跳如鼓。"我也有个秘密。"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我不是什么京城来的戏子，
我是......逃犯。"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杀了人。"他的声音很平静，
"为了给我妹妹报仇。"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
居然是个杀人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因为我们是同类。"他转过身，看着我，
"都是有秘密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秘密跟我的秘密完全不一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觉得心安了一些。至少他没有追问我的身份。"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说。"我也不会。"他点点头，"无论你的秘密是什么。"我们就这样对视着，
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从那天起，我跟顾长卿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我们都没有明说，但彼此都知道对方不简单。这种心照不宣的感觉，让我既紧张又兴奋。
第五章春华戏班的名气越来越大，我们不仅还清了债务，还有了不少积蓄。可好景不长。
这天，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听说你们班有个新小生，很是了得？"来人是个中年男子，
穿着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在下柳永康，开了家戏园子，想挖几个人才。
"他的目光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顾长卿身上。"这位公子，
可有兴趣到我的戏园子发展？条件好商量。"顾长卿淡淡地摇了摇头。"多谢柳老板看重，
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柳永康不死心，继续劝说。"我那里可是省城最大的戏园子，
观众多，收入高，比你们这小地方强多了。""不必了。"顾长卿的态度很坚决。
柳永康的脸色有些难看。"既然顾公子不愿意，那这位小兄弟呢？"他指向了我。
"听说你也很有才华，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正要拒绝，方明轩已经挡在了我面前。
"柳老板，我们戏班虽小，但情意深厚，不会拆散的。""哼。"柳永康冷笑一声，
"不识抬举。"说完，他气冲冲地走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来了几个地痞无赖，说是要保护费。第三天，有人在戏园子门口贴了大字报，
说我们演的是***戏。第四天，官府的人来查封戏园子，说有人举报我们。
这一连串的事情显然不是巧合。"一定是那个柳永康搞的鬼。"李响气愤地说。
"他挖不到人，就要毁掉我们。"钱多多也很愤怒。大家都很担心，可又想不出办法。
这天晚上，我正在房间里发愁，顾长卿推门进来了。"收拾东西，我们走。""什么？
"我愣住了。"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他说得很平静，"柳永康的势力在这一带很大，
硬拼没有胜算。""可是戏班怎么办？师兄们怎么办？""带着他们一起走。""去哪里？
""南边有个小镇，那里没有什么大戏园子，正适合我们。"我犹豫了。
离开这里意味着要重新开始，而且路上也不安全。万一被官府抓到怎么办？
毕竟顾长卿是逃犯，我是......女扮男装。看出我的顾虑，顾长卿走近了一些。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他的眼神很真诚，让我忍不住想要相信他。"好。
"我点了点头，"什么时候走？""今晚。"当天深夜，春华戏班的所有人都悄悄离开了。
我们带着简单的行李和最重要的戏服道具，踏上了未知的旅程。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
我坐在车厢里，心情五味杂陈。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唯一确定的是，从今以后，我跟顾长卿的关系会更加紧密。这让我既期待又害怕。
第六章南下的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我们白天藏在深山里，晚上才敢赶路。因为顾长卿说，
官府可能会派人追查。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但看他这么小心，想必事情不小。
路上，师兄们都很照顾我。方明轩怕我累着，总是让我多休息。钱多多把自己的干粮分给我。
李响和王安轮流背我的包袱。只有顾长卿，除了必要的交流，很少跟我说话。
这让我有些失落。明明之前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现在怎么又疏远了？第五天晚上，
我们在一个破庙里过夜。其他人都睡着了，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起身，
走到庙门口透气。没想到顾长卿也在那里。他靠在门框上，望着远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睡不着？"他问道。"嗯。"我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在想什么？""想以前。
"我说，"想我爹，想我们的戏园子。""后悔了？""有一点。"我诚实地回答，
"但不完全是。"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你知道吗？"他忽然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