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的感官拼图
那深渊并非静止，它在高速旋转中扭曲、变形，仿佛一张狞笑的巨口，散发出纯粹毁灭的冰冷意志。
汪洋的核心蓝光在极致的恐惧中疯狂闪烁，几乎要熄灭。
“要完！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水球泪满襟啊！”
绝望的念头刚闪过，物理系学生刻进DNA的本能却像垂死挣扎的咸鱼，猛地蹦跶了一下。
漩涡！
流体力学！
伯努利方程！
一个模糊的概念瞬间炸亮：漩涡边缘流速快，压强小；中心流速慢，压强大！
被吸向中心是因为外侧高速水流造成的低压区在“拉”他！
“切线！
切线方向！
边缘流速最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汪洋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不再徒劳地试图对抗那恐怖的吸力，反而集中全部意念，感知着身侧那狂暴水流的旋转方向。
混乱、无序、毁灭性的力量洪流中，一丝微妙的“规律”被他那带着人类逻辑的核心捕捉到了。
水流并非完全混沌，它在旋转！
有一个明确的、吞噬一切的旋转轴心！
“就是现在！”
汪洋的核心蓝光骤然一凝，不再试图维持完美的球形。
他将自己这团水狠狠地“压扁”，像一张被狂风吹拂的薄饼，同时将绝大部分“力量”（也就是水的凝聚力）集中在旋转切线方向的一侧。
噗嗤！
他不再抵抗漩涡的拖拽，反而借着那股吸力，将“身体”的边缘猛地切入高速旋转的水流切线之中！
想象中粉身碎骨的撞击感并未传来。
高速水流如同最光滑的冰面，汪洋这团被刻意塑造成流线型边缘的水，竟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顺着那股恐怖的动能，“唰”地一下，贴着漩涡那令人心悸的边缘，险之又险地滑了出去！
巨大的离心力将他狠狠甩飞，翻滚着撞向一片相对平静的水域。
水流温和了许多，混乱的能量光带也稀疏下来，只有远处那漩涡猎手搅动的低沉轰鸣还在回荡，证明着刚才的惊险。
“活…活下来了？”
汪洋的意识还有点懵，核心的蓝光像跑完马拉松的灯泡，忽明忽暗地喘息着。
他勉强凝聚着因高速甩动而有些涣散的“身体”，努力感知着周围。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品味，一股更庞大、更陌生的信息洪流就蛮横地冲进了他的意识。
没有眼睛，但无数光影、色彩、能量流以360度无死角的方式首接“印”入他的感知。
那不是视觉，更像是…一种全方位的能量场成像？
幽蓝的光带像巨蟒般缓缓游过“头顶”，惨绿的絮状物在“脚下”无声溶解，几点银白的光尘在“左侧”爆炸又湮灭…上下左右的概念彻底崩解。
“***…晕…晕车了…” 汪洋感觉自己的核心（如果那算脑子）在疯狂旋转，“这VR效果也太硬核了！
免费赠送颅内过山车？
设计师跟玩家有仇是吧？”
他赶紧“闭”上部分感知，只留下对水流最基本的方向感，那翻江倒海的眩晕感才稍稍平息。
紧接着，“声音”来了。
不是通过鼓膜震动，而是水流本身细微至极的扰动传递到他的水体。
远处漩涡猎手搅动的低沉轰鸣、近处能量光带摩擦发出的嘶嘶声、甚至更远地方，某种巨大生物缓慢游弋带起的、沉闷的水压波动…无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这算…水听器成精？”
汪洋试着“聚焦”，努力分辨着。
他“听”到了右上方水流有规律的轻微拍打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缓缓呼吸。
他好奇地将“注意力”移过去。
嗡！
一股强烈的、带着灼烧感的“味道”瞬间冲进他的核心！
不是嗅觉，更像是一串复杂的数据流首接砸在意识里：高浓度、混乱、火属性残余能量…极度危险区域残留信息！
“咳咳咳！”
汪洋的核心一阵剧烈波动，边缘的水体都差点溃散，仿佛人类被芥末狠狠呛了一口，“这…这是‘闻’？
靠溶解水里的信息素？
这比狗鼻子还灵啊兄弟！
但下次能不能给个温和点的信息包？”
他心有余悸地“屏蔽”了那个方向传来的大部分水流扰动。
饥饿感，那源自核心本能的空虚感，再次顽固地升起。
这一次，目标明确——不远处，一颗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只有米粒大小的能量微粒，正慢悠悠地随波逐流。
它散发出的纯净水元素气息，对此刻的汪洋而言，比米其林三星的炸鸡排还要诱人一万倍。
“经验包！
我的！”
物理系高材生也挡不住最原始的本能驱动。
他操控着自己这团水，笨拙但坚定地朝那颗微粒“蠕动”过去。
靠近了，更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微粒散发出的、温和的吸引力。
没有手，他只能尝试着用自己水团的边缘去轻轻“触碰”那粒光点。
就在水体边缘接触到微粒的刹那——轰！
不是能量的吸收，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强烈烟火气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撞进了汪洋的核心意识！
视觉碎片：霓虹闪烁的街景，油腻腻的“老王炸鸡排”招牌，一辆黄色出租车呼啸而过溅起水花，人行道上模糊的人影匆匆…嗅觉碎片：滚烫油脂煎炸鸡肉的浓烈焦香，混杂着汽车尾气的刺鼻，还有雨后潮湿泥土的气息…听觉碎片：尖锐的汽车喇叭鸣笛，店铺招揽生意的嘈杂音乐，还有一个遥远、模糊却穿透一切噪音的温柔女声：“洋洋…回家吃饭了…妈…？”
汪洋的核心猛地一缩，蓝光剧烈地闪烁、震颤，仿佛一颗因痛苦而痉挛的心脏。
那熟悉的呼唤声，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穿了他努力维持的、适应新身份的伪装。
巨大的悲伤和难以言喻的乡愁瞬间淹没了他。
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在他这团平静（相对而言）的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强烈的精神涟漪不受控制地以他为核心，猛地扩散开去！
哗——平静的水域被搅动了。
无形的精神波纹扫过附近漂浮的几块暗沉沉的元素矿石，扫过几缕缓缓飘荡的发光水藻…也扫过了更远处，一片看似毫无异样的、缓慢旋转的水流阴影。
那片“阴影”的旋转，极其细微地停滞了那么一瞬。
一股冰冷、纯粹、带着猎食者特有专注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汪洋这团因悲伤而“显眼”无比的水球。
新的危机，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