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沌中的水影
浑浊冰凉的河水疯狂地倒灌进来，挤走了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视野里最后残留的画面，是那个被他推上岸边、正哇哇大哭的熊孩子惊恐的脸，还有水面上方，被水波扭曲得光怪陆离的太阳光斑。
接着，就是一片沉入无底深渊的黑暗，沉重，粘稠，带着水底淤泥的腥气。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虚无。
然后，毫无征兆地，一种奇异的“存在感”猛地拽住了他。
不是身体苏醒的酸痛，而是一种…凭空出现的“凝聚感”。
汪洋猛地“睁”开了…某种感知。
没有眼皮，没有眼球，但他就是“看”到了。
一片无边无际的、流动的混沌。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前后左右。
西面八方，全是水。
但这水又截然不同，它并非清澈透明，而是裹挟着无数难以言喻的色彩在奔涌、旋转、碰撞。
幽蓝、暗紫、惨绿的光带如同巨大的水母触手，在视野中缓缓舒展又碎裂；银白的光点像沸腾的气泡，密密麻麻地炸开又湮灭；还有深沉如墨的区域，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边缘，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
“这…是哪？”
汪洋想开口，却只感到一股微弱的水流波动从自己“体内”荡漾开去，瞬间就被周围狂暴的能量流撕得粉碎。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刚刚凝聚的意识。
他下意识地想低头看看自己——没有脖子，没有躯干。
他“看”向自己的“身体”。
一团水。
拳头大小，半透明，微微颤动着，在混乱的水流中艰难地维持着大概的球状。
内部，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熟悉感的淡蓝色光点，正随着他的“情绪”忽明忽暗地闪烁。
那是他的核心，也是他此刻全部的“存在”。
“我…我变成了一滩…水？”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砸在汪洋的意识上，荒谬感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老天爷！
我这是…穿越成史莱姆了？
还是最基础款的纯净水牌史莱姆？
连个颜色都没有！？”
人类的记忆碎片疯狂涌现：物理系大三学生的身份，为了抢图书馆座位啃过的厚厚课本，食堂那油汪汪的鱼香肉丝盖饭，还有…最后那冰冷的、充满淤泥味道的河水，和脚踝上水草那令人绝望的缠绕感。
“救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搭进去就搭进去吧…好歹给个龙傲天剧本啊！
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爆那种！
这…这开局一团水算怎么回事？”
汪洋的意识在水球内部无声咆哮，核心的蓝光因为激动而疯狂闪烁，“我的肱二头肌呢？
我的八块腹肌呢？
还有…我的…呃…重要器官呢？！”
他绝望地“内视”着自己这团除了水和那个小蓝点就空空如也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低沉、浑厚的震动感穿透了混乱的水流，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核心。
咚…咚…咚…缓慢，沉重，带着一种原始的韵律。
仿佛来自极遥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身边奔涌的混沌水流深处。
它不像声音，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他“存在”本身的脉动。
“什么鬼动静？”
汪洋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暂时压下了变成水球的悲愤，“心跳？
这鬼地方还有心脏？
别是什么哥斯拉级别的水元素老怪吧？”
他努力地“感知”着那搏动的来源方向，试图在色彩斑斓、混乱无序的水流中分辨出一点线索。
但除了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低频震动，什么也捕捉不到。
未知的庞大存在带来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他这团小小的水上。
“冷静！
汪洋！
冷静！”
他强迫自己那团水波动的频率慢下来，模仿着周围相对平缓的水流，“物理系高材生！
牛顿三大定律知道不？
阿基米德…呃，这地方好像没浮力概念？
管他呢！
总之，先活下来！
史莱姆…呸！
水元素也是有生存权的！”
他尝试着“移动”。
意念集中到核心，想象着向前“游动”。
噗噜。
水球猛地一窜，方向却完全歪斜，差点一头撞进旁边一道急速旋转的暗紫色涡流里。
混乱的水流撕扯着他的边缘，试图将他拉散。
“***！
三维无重力空间！
转向全靠意念漂移？
这驾照可太难考了！”
汪洋吓得核心狂闪，赶紧集中精神，笨拙地调整着“身体”的形态，努力对抗着水流的方向。
他像刚学会划水的旱鸭子，在水流中笨拙地扑腾、打转，每一次“划水”都伴随着边缘水体的轻微逸散，带来一种类似“体力消耗”的虚弱感。
“这‘身体’…也太脆弱了吧？”
他欲哭无泪，核心的蓝光都暗淡了几分，“随便一道水流都能把我冲散架？
这新手村难度是不是有点离谱？”
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形态，努力感知着周围相对“平静”的区域。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乳白色的柔和光点慢悠悠地飘过，像水中的萤火虫。
那光点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一种源自“身体”本能的渴望瞬间攫住了汪洋。
饥饿感！
不是胃部的空虚，而是核心深处传来的、对那光点蕴含的纯净能量的极度渴求！
“吃的？！”
汪洋的意识瞬间亮了起来，“能量微粒？
经验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笨拙地、却又带着一股狠劲，操控着自己的水团，朝着那粒游离的水元素微粒“扑”了过去。
就在他的水体即将包裹住那微粒的瞬间——嗡！
一股强烈的、冰冷刺骨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侧下方爆发！
周围的混乱水流瞬间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强行理顺、拉首，形成一个急速向内旋转的巨大漏斗！
汪洋这团小小的水球，如同被卷入抽水马桶的小纸片，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拽着，朝那旋转的核心——一片深邃得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深渊——飞速坠落！
漩涡猎手！
一个冰冷的名字伴随着无边的恐惧，瞬间冲垮了汪洋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点勇气。
他“看”向那深渊，仿佛看到了一张无形的、贪婪的巨口。
“刚上线就刷精英怪？！”
汪洋的核心蓝光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带着物理系学生最后的倔强和绝望，“牛顿…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