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站在顾家别墅门口时,梧桐叶正簌簌落在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
初秋的风卷着桂花香气,却吹不散她手心里的汗——那张DNA鉴定报告被攥得边角发皱,
像她此刻拧成一团的心。别墅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
穿西装的管家面无表情地引路:“先生和夫人在客厅等你。
”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林晚星眯起眼。沙发上坐着一对气质雍容的男女,
女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讶,男人则推了推金丝眼镜,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三秒便移开,像是在审视一件迟到的快递。“你就是……晚星?
”顾夫人苏曼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快坐,一路累了吧?
”林晚星刚要坐下,楼梯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穿着公主裙的少女扶着栏杆走下来,
蓬松的卷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看见林晚星时,漂亮的杏眼立刻盈满水汽:“爸爸妈妈,
她是谁呀?”“念念,这是……”苏曼的语气顿时软了八度,起身想抱她,却被顾念躲开。
顾念跑到顾明诚身边,攥着他的袖子怯生生地看林晚星:“她穿得好旧,
是不是来家里干活的阿姨?”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林晚星垂下眼,
盯着自己磨破边的牛仔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不该来,
可福利院院长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去找你的家人吧,晚星,你该有个家。”“念念,
不许无礼。”顾明诚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是林晚星,
你的……姐姐。”顾念的眼睛瞬间瞪圆,随即爆发出尖锐的哭喊:“我不要姐姐!她是骗子!
你们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她猛地推开顾明诚,哭着跑上楼,裙摆扫过茶几,
将一只骨瓷茶杯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里,苏曼的脸色沉了下来:“明诚,
你看这事……”“既然来了,就先住下吧。”顾明诚打断她,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推到林晚星面前,“这是副卡,缺什么自己买。房间在二楼最里面,
别去打扰念念。”林晚星没碰那张卡。她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我不是来要钱的。
院长说,我父母当年可能有苦衷……”“当年的事说不清了。”苏曼别过脸,
语气带着一丝烦躁,“顾家不会亏待你,但念念从小被我们宠大,受不得委屈。你懂事点,
别让大家难做。”林晚星的喉咙像被堵住,
那句“我也被福利院的阿姨锁在小黑屋里过”终究没说出口。她拎起洗得发白的帆布包,
默默走上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很小,窗户正对着后院的梧桐,角落里堆着落灰的旧家具,
像是被遗忘的角落。夜里,林晚星被隔壁房间的哭声吵醒。顾念在哭着打电话:“奶奶,
他们找了个野丫头回来抢我的东西……你快来嘛!”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极了福利院围墙外的铁丝网。林晚星抱紧膝盖,想起院长说过,
她被遗弃在医院门口时,襁褓里只有一块绣着“晚星”的手帕。第二天早餐时,
顾念故意把牛奶泼在林晚星身上:“哎呀,对不起呀姐姐,我手滑了。
”苏曼只是皱了皱眉:“念念下次小心点。晚星,你去换件衣服吧,衣帽间有新的。
”林晚星看着自己胸前湿透的校服,咬着牙没说话。衣帽间里挂满了名牌服饰,
顾念的裙子占了大半,留给她的只有几个空荡荡的衣架。
她从帆布包里翻出另一件洗得发黄的T恤,刚套上就听见顾念在外面喊:“妈妈,
我的限量版玩偶不见了!是不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苏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家里就我们几个人,念念别乱说话。
”“可我明明放在床上的!”顾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猛地推开衣帽间的门,
看见林晚星手里的旧T恤,立刻尖声叫道,“肯定是你!你穿得这么穷酸,
一定是你偷了卖钱!”林晚星攥紧拳头:“我没拿。”“那你让我搜身!
”顾念伸手就要扯她的衣服,被林晚星躲开后,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爸爸妈妈!
她推我!她还说我是小偷!”顾明诚和苏曼冲进来时,正看见林晚星站在顾念面前,
而顾念哭得满脸通红。苏曼一把将顾念搂进怀里,冷冷地看着林晚星:“我们顾家待你不薄,
你就这么回报我们?”“我没有推她。”林晚星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愤怒。“够了。”顾明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不管是不是你拿的,
现在去向念念道歉。”林晚星看着眼前这三个血脉相连却形同陌路的人,突然笑了。
她的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没做错事,不道歉。”“你!
”顾明诚气得发抖,指着门口,“滚出去!”林晚星转身就走,帆布包的带子勒得肩膀生疼。
走到玄关时,她听见苏曼在哄顾念:“念念别哭了,妈妈再给你买十个限量版,
比那个更好看。”初秋的阳光很烈,却照不暖林晚星冰凉的指尖。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直到看见一家奶茶店招聘兼职,才停下脚步。老板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看她可怜,
让她留下帮忙,还管一顿午饭。“小姑娘,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不在学校上课?
”老板娘递来一杯热可可。林晚星捧着杯子,眼眶突然发热:“我……在找地方住。
”那天晚上,林晚星睡在奶茶店的储物间,纸箱堆成的床硌得她骨头疼。手机突然亮起,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来学校办理转学手续,顾明诚。”她盯着短信看了很久,
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迟迟没按下去。福利院的老师说过,她成绩好,一定要上大学才有出路。
而顾家所在的星湖中学,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第二天,
林晚星在星湖中学的公告栏前遇到了顾念。顾念正被一群女生围着,像只骄傲的孔雀,
看见林晚星时,立刻提高了音量:“就是她,想赖在我家不走,还偷我东西呢。
”女生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林晚星攥紧书包带,径直走向教务处,
身后传来顾念和同伴的嗤笑声。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看到林晚星的转学资料时愣了一下:“你是顾明诚的女儿?
怎么和顾念……”“我和她不一样。”林晚星低着头说。她被安排在顾念隔壁班。
开学第一天,课本就被人扔进了垃圾桶;午休时,课桌抽屉里被塞满垃圾;放学路上,
总有几个男生吹着口哨跟在她身后。林晚星都忍了,她知道自己没时间理会这些,她要打工,
要学习,要攒钱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直到那天体育课,
她放在看台上的校服被人用剪刀剪出无数个破洞,
口袋里的五十块生活费不翼而飞——那是她给奶茶店老板娘帮忙一周的工资,
准备用来交资料费的。林晚星站在操场中央,看着顾念和几个女生在远处偷笑,
胸腔里的怒火终于冲破了隐忍的堤坝。她一步步走过去,在顾念惊讶的目光中,
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你偷我的钱,我没计较;你让同学欺负我,我也忍了。
”林晚星的声音冷得像冰,“但你不该动我用来交学费的钱。”顾念捂着脸,
眼泪汹涌而出:“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爸妈!”“你去啊。”林晚星挺直脊背,
“让他们来看看,他们养了十六年的宝贝女儿,到底是什么样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顾念又气又怕,拉着同伴哭着跑了。林晚星捡起地上的破校服,
转身走向教学楼,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株在石缝里倔强生长的野草。那天晚上,
顾明诚的电话打到了奶茶店。他的声音比冰还冷:“林晚星,立刻给念念道歉。”“我没错。
”“你打碎了念念最喜欢的陶瓷娃娃,还动手打她,这叫没错?”苏曼抢过电话,声音尖利,
“我就知道你这种从外面回来的野丫头养不熟!我们顾家真是瞎了眼才认你!
”林晚星突然想起下午在办公室,顾念哭着说自己的限量版陶瓷娃娃被打碎了。她笑了笑,
挂了电话,把顾明诚的号码拉进黑名单。老板娘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要不,
我帮你找个住的地方?”“不用了,姐。”林晚星擦了擦眼角,“我能搞定。
”她开始更拼命地打工,白天上课,晚上在奶茶店待到十点,周末还要去餐厅洗盘子。
钱一点点攒起来,藏在床板下的铁盒子里,那是她逃离这里的希望。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时,
林晚星的名字出现在年级榜首,而顾念排在一百名开外。公告栏前,顾念看着成绩单,
脸色难看地说:“肯定是她抄的,不然怎么可能考这么好。”“我抄谁的?
”林晚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张英语竞赛一等奖的证书,“抄你的吗?
”顾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转身就走。林晚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可悲。
这个被宠坏的女孩,好像除了用家世和眼泪欺负人,什么都不会。十二月的一天,
林晚星在打工路上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车窗降下,露出顾奶奶布满皱纹的脸。
老太太打量着她,眼神复杂:“你跟我来一趟,我有话问你。”顾家老宅坐落在郊外,
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盛。顾奶奶泡了杯热茶递给她:“丫头,委屈你了。
”林晚星握着温热的茶杯,没说话。“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老太太叹了口气,
“你出生那天,我重男轻女,又看你妈生的是女儿,一时糊涂……就托人把你送到了福利院。
”林晚星猛地抬头,心脏像被重锤击中:“是你?”“是我。”老太太的眼眶红了,
“我以为念念是男孩,直到她三岁,我才知道自己弄错了。这些年,我一直愧疚,
可你爸妈不知道真相,我也就没敢说……”真相像一把淬冰的刀,
刺穿了林晚星最后一点对亲情的幻想。她一直以为父母是有苦衷的,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