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掠过教学楼的长廊，慕锦晏抱着刚领的教材，在拐角处和人撞了个满怀。
怀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见对方低低的一声“抱歉”这个声音……慕锦晏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程枫卿就站在他面前，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搭着件黑色西装外套，怀里还抱着一摞学生会的文件“程……程学长。”
慕锦晏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指尖僵在半空中，看着散落在脚边的《古代文学史》，封面上的李清照像被风吹得颤了颤程枫卿弯腰，捡起最上面那本掉页的《现代汉语词典》，递给他时目光扫过封面的名字——慕锦晏。
三个字是用钢笔写的，笔锋清瘦，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拘谨“走路又不看路。”
程枫卿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指尖却在递书时，不经意擦过慕锦晏的指腹。
那触感很凉，像初秋的露水，让慕锦晏的指尖猛地蜷缩了一下“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
慕锦晏慌忙接过书，蹲下身去捡其他的，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也照亮了程枫卿蹲下来帮忙捡书的动作男人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捏着一本《大学语文》的书脊时，指腹泛着淡淡的粉色。
慕锦晏的目光落在他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划过，长度不到两厘米是三年前那道擦伤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慕锦晏按了下去。
他赶紧移开视线，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程枫卿的手背。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慕锦晏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震天响“谢谢学长。”
他把书拢在怀里，低着头不敢看程枫卿，声音细得像蚊子叫程枫卿站起身，把最后一本捡起来的书递给了他，淡淡道：“下次小心点。”
说完，便抱着文件转身离开。
他的步伐很快，黑色西装外套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走廊的地板上投下移动的影子。
慕锦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慢慢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垂刚才程枫卿的指尖，好像在他手背上多停留了半秒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又乱了几分，连带着怀里的书都仿佛变得滚烫起来迎新会结束后的一周，慕锦晏在图书馆又遇到了程枫卿那天他在文学区找一本绝版的诗集，踩着梯子够最高一层的书架时，脚下的梯子突然晃了一下。
他吓得心脏骤停，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预想中的摔倒却没有到来——有人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腰熟悉的冷冽皂角香笼罩下来，慕锦晏睁开眼，看见程枫卿的手臂横在他腰侧，力道很稳，另一只手还按着摇晃的梯子“你好像很容易出事。”
程枫卿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慕锦晏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他赶紧从梯子上下来，站稳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谢谢学长，我……我没站稳”程枫卿松开手，目光落在他要找的那本诗集上，挑眉道：“找《飞鸟集》？”
“嗯。”
慕锦晏点点头，“老师推荐的，说里面有几篇对写作很有帮助。”
程枫卿没说话，只是抬手够到了那本放在最高层的诗集，抽出来递给了他。
书的封面己经有些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显然是被很多人借阅过。
“谢谢学长。”
慕锦晏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程枫卿的手指，又是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低头看着诗集封面上的飞鸟图案，轻声道，“学长也喜欢泰戈尔？”
“还好。”
程枫卿淡淡道，“以前看过。”
慕锦晏翻开诗集，扉页上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字，字迹凌厉，带着点锋芒：“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字迹……和他那天在主席台上看到的，程枫卿写在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学长，这是你写的吗？”
他抬头问，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程枫卿的目光落在扉页上，沉默了几秒，才道：“很多年前写的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慕锦晏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学长，三年前……”程枫卿的脚步顿住了图书馆里很静，只有空调的风声和远处书架传来的翻书声。
慕锦晏的心跳得飞快，他攥紧了手里的诗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三年前的那个巷子，”他鼓起勇气，声音带着点发颤，“谢谢你。”
这句话，他说晚了三年。
程枫卿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让他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柔和了一些“没什么。”
他淡淡道，“换做别人，也会那么做。”
“不一样的。”
慕锦晏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对我来说，不一样。”
那天晚上的恐惧和绝望，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程枫卿像一道光，劈开了那片黑暗，把他从泥沼里拉了出来。
如果不是程枫卿，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程枫卿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才道：“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图书馆慕锦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架尽头，手里的诗集封面被他攥得发皱。
他低头看着扉页上那行字，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程枫卿没有否认，也没有装作不记得。
他只是说，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可有些事，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国庆节前的学生会招新宣讲会，慕锦晏作为新生代表被邀请参加。
他到的时候，程枫卿正在台上讲话，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领口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看起来比平时更正式些他站在会场后排，看着程枫卿在台上从容不迫地介绍学生会的部门和职责，声音清晰而沉稳，目光扫过台下的新生时，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气场和三年前那个在巷子里，用拖把杆抵着谭季洵后颈的少年，判若两人，又好像……没什么不同宣讲会结束后，慕锦晏在会场外等程枫卿。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他的脚边。
程枫卿走出来时，看到站在路灯下的慕锦晏，愣了一下“学长。”
慕锦晏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简单的纸袋，“这个给你。”
程枫卿挑眉，接过纸袋打开，里面是一盒包装精致的蛋挞，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我奶奶做的，她说谢谢你。”
慕锦晏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让我给你带点吃的。”
其实奶奶并不知道程枫卿是谁，只知道三年前有人救了他。
是慕锦晏自己，想借着这个机会，送点东西给程枫卿程枫卿看着盒子里的蛋挞，沉默了几秒，才道：“替我谢谢奶奶。”
“不客气。”
慕锦晏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像盛满了星光，“学长，我报了学生会的学术部，不知道能不能……欢迎加入。”
程枫卿打断了他的话，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冷淡，但慕锦晏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柔和，“学术部的部长是我朋友，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慕锦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谢谢学长！”
“不用谢。”
程枫卿看着他眼里的光，淡淡道，“好好干。”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慕锦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手里的纸袋还残留着蛋挞的温度。
他低头笑了笑，觉得这个秋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加入学生会后，慕锦晏和程枫卿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
有时候是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一起加班，有时候是在食堂里偶遇，一起吃顿饭程枫卿话不多，但总能在慕锦晏遇到困难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帮他一把。
慕锦晏也渐渐发现，程枫卿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有一次部门聚餐，有人起哄让程枫卿喝酒，慕锦晏看到程枫卿皱了皱眉，便主动替他挡了下来：“学长明天还有事，我替他喝吧。”
程枫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聚餐结束后，程枫卿送慕锦晏回宿舍。
两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谢你。”
程枫卿突然开口。
慕锦晏愣了一下，笑道：“学长客气了，这点小事而己。”
程枫卿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喜欢喝酒，是因为……我爸以前总是喝醉了打我妈。”
慕锦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程枫卿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他出狱那天，我本来是去给他送点钱，让他别再来烦我们。”
程枫卿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没想到会遇到你。”
那天他看到谭季洵对慕锦晏做那种事，一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谭季洵喝醉了对他妈妈家暴，甚至对他做的那些事，虽然被妈妈阻止了，但愤怒和厌恶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他失去了理智“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慕锦晏低声道“不关你的事。”
程枫卿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慕锦晏停下脚步，看着程枫卿，轻声道：“学长，过去的事，虽然不用刻意忘记，但也别让它们困住你。”
程枫卿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面映着月光和他的影子，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嗯。”
“那我上去了，学长晚安。”
慕锦晏笑了笑，转身跑进了宿舍楼程枫卿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
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他摸了摸口袋里，慕锦晏刚才塞给他的一颗水果糖，是柠檬味的，和三年前那个晚上，慕锦晏书包里的那颗，味道一模一样有些相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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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结束后，程枫卿送慕锦晏回宿舍。
两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谢你。”
程枫卿突然开口。
慕锦晏愣了一下，笑道：“学长客气了，这点小事而己。”
程枫卿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喜欢喝酒，是因为……我爸以前总是喝醉了打我妈。”
慕锦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程枫卿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他出狱那天，我本来是去给他送点钱，让他别再来烦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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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枫卿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慕锦晏停下脚步，看着程枫卿，轻声道：“学长，过去的事，虽然不用刻意忘记，但也别让它们困住你。”
程枫卿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面映着月光和他的影子，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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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锦晏笑了笑，转身跑进了宿舍楼程枫卿站在楼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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