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馒头就着运财车的梦苏晚跳上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旧共享单车后座，
双手紧紧揪住陈墨的T恤下摆。车轮碾过校园里坑洼的石板路，哗啦作响，
风吹得她耳边都是呼呼声，盖不住她压低的尖叫和陈墨畅快的笑声。风里，
夹着汗味和他身上干净的肥皂香。“慢点！陈墨！”她喊，脸却更紧地贴在他汗湿的后背上，
莫名安心。毕业了，挤在城中村窄小的出租屋里，空气又闷又热。苏晚坐在唯一的小板凳上，
刷着招聘网站，眉头拧成了疙瘩。陈墨猛地一拍大腿：“送外卖！就骑这共享单车！门槛低，
咱俩一起干！能吃苦就能活！”启动资金，就是那两辆共享单车的押金。夏天午后，
毒日头晒得地面滚烫。苏晚坐在后座，抱着装外卖的大箱子，
陈墨在前面蹬得脖子上青筋突起，衬衫后背很快湿透一片。等红灯的间隙，
苏晚撩起衣角抹了把汗，看着陈墨被汗蛰得发红的后颈，突然“啪”地一巴掌拍上去，
声音带着飞扬的笑意：“嘿！陈墨！快看订单爆了！车筐都堆满了！
我就说它是我们的运财车！显灵了！！”订单像雪花一样飞来，车筐、车把手挂得满满当当。
陈墨回头，看到苏晚亮晶晶的眼睛，所有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他也咧嘴大笑起来：“抱紧了！运财车加速啦！”深秋，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他们送完最后一单，浑身湿透，缩在便利店的窄檐下躲雨。夜风带着湿气钻入骨髓，
苏晚打了个寒噤。她抹掉脸上的雨水，低头在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摸索半天，
掏出一个被层层塑料袋细心包裹好的东西——是两个白面馒头。塑料袋解开，
馒头还带着点温热。她利索地掰开大的那个，塞到陈墨嘴边，咧嘴一笑：“喏！还热乎着！
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蹬回去！运财车还要跑呢！”陈墨眼眶猛地一热，雨水还是泪水？
他分不清，只一把紧紧搂过她冰凉的身体，声音闷闷的：“晚晚，再难，有你在，
我就扛得住！”馒头在他们手里被捏得变了形，冷风冷雨，只剩屋檐下相依为命的温暖，
还有那辆陪他们一起淋雨的“运财车”。一个凌晨，精疲力尽收工时，
巷口路灯下孤零零停着一辆崭新的共享单车，在昏黄灯光下散发着浅浅的蓝光，
车座饱满厚实。“嘿！这车看着真不赖！”苏晚眼睛一亮，跑过去扫码解锁。苏晚跳上后座，
稳稳当当。她眯着眼看清车尾小小的车牌号——“7-23”。“呀！0723！
”她惊喜地戳了戳陈墨的腰，“陈墨你看！是0723！
就是我们第一次约会被你哥撞见你亲我那天！它等我们来骑呢！”陈墨也笑了，心中一动。
他摸索出钥匙串上的一个不锈钢小挂件，摸索到坐垫下方紧贴支架的隐蔽处，
认真又笨拙地刻下了一串歪扭的数字：0723。
第二章：护手霜盖不住的口香糖几年时光像被按了加速键。
狭小的出租屋换成了宽敞明亮的江景写字楼。冰冷的玻璃幕墙倒映着城市钢筋森林的影子，
也隔开了过去的风尘仆仆。估值破亿的消息传来，窗明几净的会议室里，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举杯庆祝。苏晚的目光透过晃动的水晶杯，
试图在陈墨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身影里，找到那个曾在暴雨里死命蹬车的清瘦男孩。
角落里，那个被她珍藏的“首单”外卖纸袋，早已被遗忘，纸袋上的油渍陈旧发黄。
他身上的味道变了。高级香水、烟酒，混杂着不知名护手霜的甜腻馨香，
层层叠叠地覆盖了汗味和阳光的气息。一次，苏晚在陈墨办公室附带的豪华洗手间里，
看到他昂贵的手工皮鞋随意地踢在一边。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拿起那双鞋，
就在鞋底边缘靠近鞋帮的地方，赫然粘着一小块干瘪发硬的、刺眼的桃粉色口香糖残渣，
像一块狰狞的疤痕。她拿着湿巾的手停在半空，心像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
某个加完班的夏夜，走出冷气十足的大楼，闷热裹缠上来。
苏晚眼尖地在街边一排共享单车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辆“0723”。车身落满灰尘，
锁扣锈迹斑斑。一点久违的暖意涌上心头。“陈墨，”她拉了下他的衣袖，
带着点小心和试探，“天这么好，也不远，骑车回家？好久没一起骑车了。”陈墨皱了皱眉，
显然觉得这提议不合时宜，但还是耐着性子扫码。刚跨坐上去蹬了没两下，
车链就发出刺耳欲聋的“嘎吱”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瘆人。“啧！
”他立刻厌烦地跳下车，嫌恶地踢了踢车身，链条一阵乱晃，“吵死人！又笨又重！
破车不行了，扔这吧，打车走！”他甚至没有再看那车一眼，直接掏出手机叫车。
苏晚没再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默默看着那辆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破败的单车，
当年让它满城跑、承载着“运财车”美梦的“0723”，
此刻像个被主人彻底遗弃的可怜虫。曾经的铃声，只剩下刺耳的噪音。她沉默着，
跟着他钻进了出租车。第三章：猩红口红写的“爱你永远”公司给他配了新车，高档，气派。
陈墨贴心地在苏晚手机上安装了连接行车记录仪的APP，美其名曰方便她处理紧急文件。
一个焦头烂额的下午，一份会议急需的音频资料怎么都找不到。
苏晚烦躁地点开那个深色的APP图标，手指在文件列表里快速滑动。
她的目光在一个标记着凌晨01：47分，
XXXX高级会所地下停车场的文件上顿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心脏。
她指尖有些发抖地按下了播放键。画面很暗，
停车场顶灯的光线在高清镜头下拉成模糊的光晕。
一个穿着紧身包臀裙、妆容艳丽的年轻女孩，扭着腰靠近副驾车窗。
她对着车内后视镜摄像头她知道它在拍！露出一个得意的、带点挑衅的笑容，
猩红的嘴唇弯起，像某种危险的信号。接着，
她从精致的小挎包里掏出一支同样刺目的猩红色口红，手臂微微扬起。
“嗞——”口红在副驾深色的车窗玻璃上划出粗糙的声音。
她用力写着：ALWAYS LOVE YOU❤️❤️！画了两个巨大的、歪斜的心形。
写完，她凑近玻璃，朝着摄像头，用饱满的红唇响亮地印上一个吻。
唇膏的痕迹刺目地残留着。最后那一下飞吻，像冰冷的刀尖，狠狠捅进苏晚的心脏。
她浑身僵冷，指尖失去知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她跌坐在办公椅上，
巨大的冰冷包裹着她。抽屉深处，那张泛黄卷边的“首单”票据静静躺在角落。
苏晚把它拿出来，上面她曾经俏皮写下的“运财车密码”字迹都模糊了。同时出现在眼前的，
是秘书不小心混入的一堆陈墨附属卡账单副本。最上面那张，来自市中心顶奢商场，
购买记录下，赫然签着一个花式签名——Lin Wei。两张薄薄的纸，
被她并排放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一张是起点，浸着汗水和希望；一张是深渊，
堆砌着背叛和奢靡。距离不过十厘米，却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她木然地走回陈墨那奢华得过分的休息室。拉开衣帽间，开始机械地整理他的衣物。
手指滑过一件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内侧口袋深处，有一抹细微的反光。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勾起，扯出一条长长的、在灯光下泛着刺眼光泽的——金发。
与她笔直乌黑的头发截然不同。就在此时，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显示——“陈墨”。苏晚盯着那跳动的名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按了接听键。
陈墨刻意放得轻松、带着安抚的声音传来：“晚晚，在忙吗？那个…薇薇啊，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远房表妹，刚来这边找工作，一个人可怜巴巴的，我多帮着点，
你可千万别瞎想啊。”他顿了一下，语气加重，“小事儿，别放心上，啊？”苏晚没回应，
目光钉在那张印着“Lin Wei”名字的猩红账单上，
嘴角用力扯出一个无声的、极其空洞的弧度。挂了电话，房间里只剩下死寂，
和她指尖捻着那根金发时，轻微的、几乎要听不见的沙沙声。她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像冻结的深湖。第四章：婚纱店语音撕碎旧照片律师事务所，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
财产清单铺满桌面，冷冰冰的数字分割着共同打拼来的一切。双方律师严谨地推敲着条款。
正僵持间，陈墨搁在桌上的手机猛地嗡嗡震动，屏幕跳动着“薇薇宝贝”的字样。
他不耐烦地瞟了一眼，想按掉。但对方不依不饶，自动挂断后又迅速打了进来。这次，
他还没反应过来，苏晚那位一直沉默的女律师突然伸手，指尖点了免提键。瞬间，
一个年轻、娇嗲又充满不满的女声刺破了凝滞的空气：“陈墨！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她说清楚离婚的事？你到底在磨蹭什么！肚子等得起吗？
婚纱店我昨天刷爆了你副卡订的那套Vera Wang定金都付了，你再不来，
我要生气了！那套湖滨的样板房你到底买不买？刷卡限额太小气了吧！再给我打一百万！
立刻马上！听到没有？……喂？陈墨？说话呀！”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淬毒的子弹，
“离婚”、“肚子”、“婚纱”、“刷卡”、“一百万”……精准地击打在每个人的鼓膜上。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陈墨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像打翻了调色盘，又由白变成猪肝色。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过去抓起手机掐断通话，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转向苏晚，嘴唇哆嗦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晚晚…你…你别听她胡说…这，推销的…都是推销的！特别烦人，
骚扰个没完……”他的声音干涩无力，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无比苍白可笑。苏晚抬起了眼。
那目光穿过纷乱的文件，没有任何情绪，冰冷得像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光，
直直地落在陈墨脸上。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彻底的审视和看穿一切的悲凉。
陈墨像是被那目光钉在了耻辱柱上，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在那一瞬间无所遁形，彻底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