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深夜的窥视与死者的问候深夜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
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光晕,透过廉价纱帘,在苏晚凌乱的书桌上投下模糊而疲倦的灰影。
显示器幽幽的蓝光是她唯一的伙伴,映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指尖在冰冷的数位板上机械地滑动,
描摹着客户要求的、毫无灵魂的卡通形象——一只咧着嘴傻笑的彩虹独角兽。
又一个孤身熬过的夜晚,键盘单调的“嗒嗒”声是房间里唯一的活物,敲击着无边的寂静。
直到——“叮咚!”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刺眼的白光在昏暗的书房里炸开,
像黑暗中骤然睁开的一只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睛。
您的“守护者”摄像头于主卧检测到动态!
凌晨 03:07:22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
捏着压感笔的手指瞬间僵直,冰冷的金属触感直透骨髓。凌晨三点?主卧?她猛地抬起头,
视线下意识地扫向紧闭的书房门缝,外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她明明一个人在家!
而且那个时间,她应该像一截沉入海底的朽木,深陷在药物催化的、无梦的昏睡中才对!
一股寒意,如同冰冷的蛇,倏然从尾椎骨窜上后颈,瞬间驱散了盘踞已久的麻木困倦。
她几乎是粗暴地丢开压感笔,金属笔身撞在显示器边缘,发出“哐”的一声脆响。
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点开了那条如同诅咒般的推送。
屏幕跳转到监控APP的实时画面。主卧熟悉的环境在手机惨白的光线下,
呈现出一种陌生的、令人不安的空旷感。深灰色的床单上,是她睡过的凹陷痕迹,
像一个刚刚离开的幽灵留下的印记。镜头正对着床尾和靠墙的那排白色简易推拉门衣柜。
时间戳在屏幕右下角无声跳动,鲜红的数字像滴落的血珠:03:07:22。
画面是静止的,只有窗帘缝隙透入的、对面大楼霓虹灯变幻的微光,
在地板上极其缓慢地拖曳着诡异的色彩。死寂。一种压迫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苏晚用力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喉间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她屏住呼吸,
用冰凉汗湿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拖动进度条,回到那个触发警报的时间点。
:07:00… 03:07:10… 03:07:15…她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然作响,
盖过了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如同擂鼓般撞击着胸腔。03:07:18。毫无征兆,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碰。衣柜那扇紧闭的、光洁的白色推拉门,
向左侧无声地、平滑地滑开了寸许。门缝里,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
一只手。一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从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中探了出来。五指张开,
如同某种苍白、畸形的水生植物的根系,缓慢而僵硬地搭在了光滑冰冷的白色门框上。
那手指的形状怪异得令人头皮发麻——指节异常凸出、扭曲变形,
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反复折断后又胡乱接续起来,
每一个关节都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违背人体工学的尖锐角度。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骨骼,
呈现出一种尸蜡般的光泽。它静静地搭在那里,纹丝不动,
像一件被遗忘在门框上的、来自地狱深渊的恐怖艺术品。“嗡——!”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空。苏晚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动作之大带倒了沉重的实木椅。椅子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她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扶起椅子,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
跌跌撞撞冲出书房,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穿过黑暗得如同深渊的客厅,
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一头撞在主卧的门框上,肩膀传来钝痛,
但这痛感远不及恐惧的万分之一。她甚至来不及开灯,凭借着对房间布局的熟悉,
几乎是扑到了那排白色的衣柜门前。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刺着她的掌心,
带来一丝短暂的、微弱的清醒。她猛地拉开了那扇刚刚在录像里被推开一条缝的门!“啪!
”刺眼的顶灯被她慌乱中摸索着按亮。惨白的光线如同利剑,瞬间刺破黑暗,
将衣柜内部照得纤毫毕现。整齐悬挂的衬衫和连衣裙,颜色沉闷;叠放有序的收纳箱,
塞满了换季的衣物;角落里塞着的蓬松羽绒被,像一个臃肿的怪物……一切井然有序,
一览无余。空荡荡的。
自己的衣服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廉价洗涤剂和旧木柜特有的、带着点霉味的沉闷气息。
没有苍白的手。没有扭曲的指节。没有浓稠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空气和死寂。
苏晚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板上。
瓷砖的寒意透过薄薄的棉质睡裤,迅速渗入骨髓,却丝毫无法冷却皮肤下奔涌的惊悸和冷汗。
是故障?是软件错误渲染出的恐怖幻象?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她扶着墙,
指甲在粗糙的墙面上刮出细微的声响,艰难地站起身。
手指神经质地抚摸着那光滑冰冷的门框边缘,指尖划过每一寸可能的缝隙,
寻找着哪怕一丝一毫被外力触碰过的痕迹——刮痕、指纹、甚至灰尘的扰动。没有。
门框光洁如新,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被蹭掉,光滑得如同镜面。
她掏出一直死死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还固执地停留在那条该死的推送通知上,
那行冰冷的文字如同毒蛇的信子。恐惧像是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几乎让她窒息。她需要再看一遍,再确认一次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画面。
也许是光线造成的错觉?也许是APP解码错误?也许是某个恶意的黑客入侵?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点开那条推送,
准备再次进入录像回放……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骤然变亮!刺目的白光瞬间充斥视野。
不是APP界面,是一条全新的短信提示。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
孤零零地躺在屏幕顶端,像一颗冰冷的子弹。苏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死死盯着那个号码,
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一种冰冷的、尖锐的、如同冰锥刺入骨髓的熟悉感,
毫无预兆地刺穿了她混乱的思绪。
这个号码…这个数字组合…135****1234…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它早就应该被时间的尘埃彻底掩埋了!她的指尖像是被冻僵,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方,
迟迟不敢点下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碎裂。几秒钟的挣扎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最终,一种近乎自虐的、想要戳破这荒诞噩梦的求证欲压倒了一切。她闭上眼睛,
猛地用指尖戳了下去!短信内容瞬间展开。屏幕上只有一行字,没有任何标点,
冰冷、简短得如同墓志铭:你昨晚睡相不错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
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冲上头顶。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
死死盯着短信窗口最上方的发件人信息栏。那里清晰地显示着,
像一道来自地狱的烙印:发件人:135****1234是她自己的手机号!
是她三年前,
个噩梦般的网络风暴席卷而来、无数恶意的私信和死亡威胁如同跗骨之蛆塞爆了收件箱之后,
亲手注销、亲手埋葬掉的那个旧号码!她记得清清楚楚,注销那天,
她特意去了市中心最大的营业厅,看着工作人员在系统里输入指令,
屏幕上那个号码的状态从醒目的绿色“在用”瞬间跳转为刺目的红色“已销户”。
她甚至要求对方打印了注销凭证,
那张薄薄的纸片被她夹在一本厚厚的、再也不想翻开的旧日记本里。它应该死了,
死得透透的,连灰都不剩了!它的号码资源应该早就被回收、重新分配给了别人!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
苏晚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柔软的地毯上,好像那是一个烫手的、布满毒刺的烙铁,
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诅咒之物。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膝盖,
指甲深深掐入手臂的皮肉,
试图用尖锐的痛感来驱散这铺天盖地、毫无逻辑、足以将人逼疯的恐惧。
衣柜里那只苍白扭曲、非人手……逻辑的堤坝在汹涌的恐惧和无法解释的诡异面前彻底崩溃。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却抓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浮木。
大脑被尖锐的耳鸣声占据,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里面疯狂搅动。
她记不清自己在地板上坐了多久,
市的喧嚣声——早班公交的启动声、清洁工的扫地声、远处隐约的喇叭声——渐渐清晰起来,
天色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令人绝望的铅灰色。天,亮了。
第二章:消失的痕迹与无声的掠食者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窄、惨淡的光带,无数尘埃在其中无声地飞舞、旋转。
这熟悉的光明景象,此刻却像一张虚假的画布,单薄地覆盖着底下无法言说的、粘稠的恐怖。
阳光无法穿透苏晚心头的冰冷,那片盘踞不散的阴霾反而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更加狰狞。
苏晚扶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腿麻木得像两根不属于她的木头,
针刺般的麻痒感从脚底蔓延上来。她走到窗边,手指抓住厚重的遮光窗帘,
猛地用力——“唰啦!”刺眼的、毫无遮拦的阳光如同潮水般汹涌涌入,
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楼下街道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轮胎摩擦路面的噪音,
远处隐约有早起上班族匆忙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世界依旧按照它冷漠而嘈杂的轨道运行着,
对她的恐惧和绝望置若罔闻。这“正常”的景象,反而加深了她的孤立无援感。
她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幸存者,看着海平面外模糊的船影,却发不出任何求救的信号。
她转过身,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再次死死地落在那排白色的、沉默矗立在墙角的衣柜上。
它在阳光下显得无辜而普通,光洁的表面反射着窗外的光线。那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那只手…那条来自地狱的短信…真的是幻觉?是系统故障?是精神崩溃的前兆?
还是…某种更难以理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不行。她必须再看一遍录像。
在光天化日之下,用最清醒虽然她感觉自己离清醒越来越远的状态,再确认一次。
她需要证据,哪怕是最恐怖的证据,来证明昨晚的一切并非她的臆想。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即将踏入雷区,弯腰捡起地毯上那个屏幕已经碎裂成蛛网状的手机。
裂痕像丑陋的伤疤爬满了屏幕。她用力按下侧边键,屏幕顽强地亮了起来,
碎裂的纹路让画面显得支离破碎。
她点开那个熟悉的、此刻却如同潘多拉魔盒的监控APP图标。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感,找到昨晚的录像文件,直接拖动进度条到凌晨三点零七分附近。
03:07:18。时间戳跳动的瞬间,她的心脏也跟着狠狠一抽。衣柜门,
如同被精确操控的舞台道具,再次无声地向左滑开寸许。
那只苍白、扭曲、指节如同怪异树枝的手,再次从门缝的黑暗中探出,
稳稳地、冰冷地搭上了光滑的白色门框。苏晚强迫自己睁大眼睛,
眼珠几乎要贴到碎裂的屏幕上。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
瞳孔在屏幕幽光下收缩。她要找出破绽,
找出任何一丝能证明这是技术故障、是光影骗局、是后期合成的证据。她盯着那只手,
它的皮肤纹理在碎裂的屏幕下显得更加诡异,仿佛覆盖着一层非人的角质。
画面继续以它冷酷的节奏播放。那只手搭在门框上,静止了几秒,如同在积蓄力量,
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它的存在。然后,它开始移动。不是收回,而是…向外探出!
苍白的手腕从门缝的黑暗中缓缓伸了出来,皮肤紧绷在嶙峋的骨头上,
接着是同样苍白、瘦骨嶙峋、关节以人类绝对无法达到的角度诡异弯曲着的小臂!
那动作僵硬而缓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感,仿佛在克服巨大的阻力,
又像是在极其谨慎地适应这个不属于它的空间。它一点点地向外延伸,
那细长、非人的手指在冰冷的空气里微微蜷曲,指尖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锐利光泽,
像是在试探空气的温度,又像是在…无声地抓取着什么无形的猎物。
苏晚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嘴里弥漫开苦涩的胆汁味道。
她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嘴,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
发出“咯咯”的声响。不是错觉!不是故障!真的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衣柜里…爬了出来!
一个活生生的或者说,能活动的恐怖实体!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意识彻底吞噬的瞬间,苏晚的目光,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强行牵引着,猛地从那只正缓缓爬出的恐怖手臂上移开,
落到了监控画面的另一个角落——她的床上。镜头清晰地捕捉着深灰色的床铺。
被子隆起一个熟悉的人形,是她侧卧熟睡的姿态。头部的位置,
深深地埋在柔软的白色羽绒枕头里,只露出一小部分后脑勺的头发。她的视线凝固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铁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无底的深渊拖拽。
枕头上的那张脸…她自己的脸…在屏幕碎裂的纹路中,被切割成诡异的碎片。
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位置!在屏幕冷光的反射下,在枕头挤压的缝隙间,
那双眼睛是睁开的!不是惺忪的睡眼,不是模糊的半睁。
那是一双在屏幕反光里显得异常清晰、异常清醒的眼睛!瞳孔在手机屏幕的幽蓝反光里,
呈现出一种空洞的、毫无生气的、深不见底的黑。那双眼睛,
正直勾勾地、穿透了屏幕的阻隔和时间的壁垒,死死地“盯”着此刻正在回放录像的苏晚!
眼神里没有任何睡意,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观察?“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房间里虚假的平静。苏晚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
猛地将手机甩了出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甩掉一条缠绕在手腕上的、剧毒无比的蛇!
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屏幕瞬间彻底碎裂、黑屏,
然后无力地弹落在地毯上,彻底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废铁。她踉跄着后退,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顺着墙壁滑落,
瘫软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牙齿剧烈地打着颤,
“咯咯咯咯”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丧钟的倒计时。
衣柜里爬出的非人怪物…本该沉睡的自己,却在录像里睁着眼,
冰冷地注视…三年前注销的号码,
从地狱发来诡异的短信…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发出刺耳的、令人崩溃的噪音。
它们像无数冰冷的、带着倒钩的针,狠狠扎进她的意识深处,
搅动着那片被她刻意尘封、用遗忘的厚土掩埋、却从未真正消失的腐烂泥沼。那个名字,
带着血腥、恶毒和毁灭性的气息,猛地从记忆深渊的底部翻涌上来,
带着窒息般的腐臭——林薇。那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裹着毒液的石头,
瞬间激起了无数浑浊、恶臭的涟漪。
三年前那场几乎将她精神碾碎、事业彻底摧毁的网络风暴,源头就是林薇。
一篇充满了臆测、恶意剪辑、赤裸裸嫉妒和精心编造谎言的“惊天爆料”文章,
像最致命的瘟疫一样,在几个以匿名和戾气著称的论坛和八卦小组里疯狂传播。
文章的主角是苏晚,
一个当时刚刚崭露头角、凭借一系列风格独特、带着点哥特式暗黑童话色彩的插画作品,
在小圈子里赢得了一些关注和赞誉的自由画师。林薇是她的大学同学,
睡在她下铺四年的“闺蜜”,
一个同样在艺术圈边缘挣扎、才华平平却野心勃勃、对苏晚日渐增长的名气嫉妒得发狂的人。
她在那篇匿名文章里,用极其恶毒、下流的语言,指控苏晚的作品是彻头彻尾的抄袭,
”巴结圈内大佬、窃取资源、同时恶意打压和排挤包括林薇在内的其他同行画师的“铁证”。
文章写得绘声绘色,真假掺杂,极具迷惑性。
她甚至煞费苦心地伪造了一些刻意截取、断章取义的聊天记录截图,
认为苏晚“抄袭草稿”的图片——那其实是苏晚早期探索风格时随手画的、早已废弃的涂鸦。
苏晚记得那个阳光明媚得刺眼的下午,她的手机像一枚被引爆的脏弹,
开始疯狂地震动、嗡鸣。起初是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是劈头盖脸的谩骂和质疑。接着,
是铺天盖地的短信轰炸,来自无数匿名的、虚拟的号码。
的老旧小区地址、她常去的咖啡馆、甚至她大学时期一张略显青涩的照片——都被扒了出来,
毫无遮拦地挂在网上,像一份份供人随意践踏、侮辱和威胁的公开处刑书。
“抄袭狗滚出绘画圈!剽窃别人的心血,你晚上睡得着吗?不怕遭报应?”“人肉她!
让她社死!这种毒瘤不配活着!”“地址已挂,XX小区X栋X单元XXX室!
求附近的‘正义人士’线下教育!”“手机号135****1234,兄弟们,懂的都懂!
轰炸到它关机!”那条泄露她手机号的帖子下面,
无数恶意的留言像蛆虫一样蠕动、繁殖、狂欢。那个号码,
如同一个被强行撬开的、盛满污秽的潘多拉魔盒,
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来自人性最阴暗角落的恶意。电话和短信轰炸持续了整整一周,
不分昼夜。她不敢接听任何陌生来电,每一次短信提示音都让她心惊肉跳,
仿佛那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她拉黑一个号码,立刻有十个新的号码冒出来。她换了手机号,
但仅仅平静了不到两天,新的号码再次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人肉出来,
新一轮的轰炸变本加厉。恐惧像冰冷湿滑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不敢出门,厚重的窗帘永远紧闭,隔绝了所有阳光和窥视的目光,
连外卖都不敢点,靠着冰箱里仅存的速食食品度日。
——邻居的敲门声、走廊里的脚步声、甚至是窗外突然响起的汽车喇叭——都让她惊跳起来,
心脏狂跳到几乎碎裂。最终,在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选择了彻底终结那个承载了太多噩梦的旧号码。在营业厅冰冷的椅子上,
看着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在系统里执行操作,
屏幕上那个号码的状态从“在用”变成刺目的“已销户”时,
她感到一种虚脱般的、近乎麻木的解脱,仿佛终于亲手埋葬了一段已经腐烂发臭的肢体。
她以为,随着那个号码的物理性死亡,
那段被黑暗吞噬的日子也被永久封存在了记忆的坟墓里。直到昨晚,它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带着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贴着耳朵低语的“你昨晚睡相不错”。是林薇!一定是她!
只有她有最强烈的动机,只有她对苏晚怀有那样刻骨铭心、淬了毒的恨意!
是她找到了某种方法,利用注销号码的漏洞?或者用了什么高明的黑客手段?在装神弄鬼!
那只手?也许是某种精心制作的道具?或者就是她本人戴了特制的硅胶手套?
录像里睁眼的自己?肯定是她用什么高超的视频技术篡改了录像!一定是这样!林薇在报复!
在用这种卑劣下作、令人作呕的手段,继续三年前未完成的折磨!她要彻底逼疯自己!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却炽热的电流,短暂地刺穿了苏晚被恐惧冻结的思维。
虽然依旧无法解释那些超越常理的细节——那只手的诡异形态完全不似道具,
录像里自己睁眼的画面逼真得毫无PS痕迹——但至少,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
一个可以指向的、活生生的敌人!这比虚无缥缈的鬼怪或无法理解的系统故障,
更能给她一种虚假的、却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撑点。苏晚挣扎着,如同从泥沼中拔出双腿,
从地毯上爬起来。身体依旧僵硬冰冷,
但一股混杂着愤怒、绝望和一丝扭曲希望的力气支撑着她。她需要证据!
她需要找到林薇还在背后搞鬼的铁证!她冲到书桌前,
一把推开堆积如山的草稿纸和冰冷的压感笔,
拿起那个屏幕碎裂但勉强还能开机的备用手机她的主力机刚刚被她彻底终结了。
手指因为激动、寒冷和残留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几乎无法准确点击屏幕上的图标。
她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痛感集中精神,打开浏览器,凭着记忆,
八卦小组的网址——匿名树洞、八爪鱼爆料池、深夜修罗场……页面加载缓慢,
如同垂死的蠕虫。那些曾经让她窒息、如同噩梦代名词的名字一个个跳出来。她深吸一口气,
点开了戾气最重、信息最混乱的八爪鱼爆料池,
在搜索栏里颤抖着输入关键词:“苏晚”、“抄袭”、“林薇”。页面刷新。
跳出来的结果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没有。空空如也。
那些曾经铺天盖地、像恶臭的脓疮一样附着在搜索结果前列的恶意帖子,
那些指名道姓的谩骂和人肉信息,那些狂欢的“审判台”,全都消失了。搜索“苏晚”,
只跳出一些零星、无关紧要的讨论,或是更久远的、她刚出道时一些无人问津的作品分享帖。
搜索“林薇”,结果更是少得可怜,
只有几条她参加某个不知名社区小画展的无关痛痒的报道,淹没在信息的海洋里。
三年前那场席卷一切、差点让她自杀的舆论风暴,仿佛从未发生过。那些充满戾气的文字,
那些恶毒的狂欢,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干净得令人心头发毛,
仿佛那段黑暗历史从未存在过。苏晚不死心,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她又点开匿名树洞,这个以信息混乱和匿名性著称、号称“互联网记忆坟墓”的论坛。
她尝试搜索自己的名字,搜索林薇的名字,
的组合:“抄袭 网暴 135****1234”、“苏晚 林薇 人肉”……结果依旧。
页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些无关的灌水帖、垃圾广告和过期租房信息。
那些曾经将她钉在虚拟十字架上凌迟的“爆料”,那些将她推向深渊的“证据”,
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被投入了数字黑洞。怎么会这样?谁做的?为什么?
是林薇自己删掉的?为了销毁证据?还是…某个她无法理解的力量?
刚刚燃起的那点指向林薇的、带着愤怒和一丝扭曲希望的微弱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