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出分，林喜男考了628分。她爸妈高兴疯了，宰了几头猪，在村里设了宴。但，
林喜男却不见了。等我赶到火车站时，看到她一身戎装，眼神坚定，
即将踏上前往边疆的列车。她声音哽咽，“老师，谢谢你……”穿越整整十年，
我藏在光影里踽踽独行。学会与世界和解，把更多女孩送到属于她们的世界去。
1穿越的第七年，我从城市来到偏远山区。把这些年赚到的钱统统投进去，请吃饭，拉关系，
等审批，把兴宁县的第一个免费高中学校办下来。当然，光有学校还不行，
我还需要想读书的学生。边远山区的女孩子，不应该是什么放牛娃放羊娃，
更不应该因为性别而被禁锢。她们也可以平等地接受教育，去看外面的世界，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第一次见到林喜男，是在她家的猪圈里。她爸五大三粗的男人，
把她按在猪圈里死命地打。“赔钱货！”“敢顶嘴！”“我打死你！
”我本来是去他们隔壁家的，路过听到哭喊声停了下来。“住手！干嘛呢！”我话没喊完，
就看到林喜男野兽般嘶吼了一声，翻了个身成功反击，拳拳落到她爸的脸庞上。
我吓了一跳——她的眼里有杀气！她爸被打得还不了手，她妈只会叫救命，
还有几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在哭。现场无比混乱。“别打了！”我飞扑过去分开他俩，
杀红了眼的林喜男来不及收拳，一下子击中我的鼻梁。顿时，血流如注。
“啊……”林喜男满脸无助地看着我。“妹妹，”在彻底晕过去之前，
我有气无力跟她说了句，“你有这力气，不如跟我去读书，
将来……跟我爱人一样……当一名战士，报效祖国。”然后，我就晕过去。
2我原本要去的那家，父母说孩子下个月要嫁了，礼金也收了。不可能去读书。
“女娃娃读书没啥子用咯！”她父母是这么说的。“早点结婚生娃才是要紧事。
”我捂着刚刚被打了一拳的地方，问女孩，“你也觉得读书没用吗？”她胆怯地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她的父母，没有回答我。“袁小玲，你的成绩是全村第一。好好学三年，
将来一定有所作为。”“三年，太久了……老师你请回吧。”她脸上写着不甘，
但还是顺从地接受命运。我几乎是被她父母拿着锄头铁铲这些东西赶出来的。出来的时候，
碰上林喜男。她好像一直等我。“你是老师吗？”“我是老师，不骗人的。”我朝她伸手，
“我叫陈言，当了七年的老师。”她脸庞通红，先是慌张地给我弯腰道歉，
然后恳请我带她去学校。我这才认真打量她，女孩儿留着男生般的寸头，
长到十七八岁却严重营养不良，皮包骨头似的。“老师，我可以跟你走吗？
”“我只读到初二，但成绩也不错的。”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成绩单。我再次进了她家。
赤贫如洗的家庭，仿佛一眼就望到头的人生。她爸妈听说我的来意，关起门来商量了一下，
竟然很轻易就同意我把人带走。通常大人都怕孩子走了，家里农活家务活没人干。只是，
需要我给一笔钱。他们要的也不多，五百块。钱不是问题，只要孩子有心学。但，
五百块就让女儿跟我走，女孩儿在他们心里如此轻贱！“老师，这娃很凶会打人，你小心啊。
”临走时，她妈攥着五张毛爷爷，追上来说了一句。林喜男怕我反悔，猛地跟我摇头。
还是她爸把她妈拉走，让我们赶紧走。……3晚上，我带着林喜男沿着来时的路，
坐着牛车返回兴宁县。颠簸的牛车上，她的眼泪一行行滑落。也许，
看到爸妈如此迫不及待赶她走，心里难受吧。头顶星光璀璨，是大城市很难看到的美好景致。
她的手里攥着一个干瘪的馒头，偶尔小口吃一点点白皮，一双大眼睛写满惶恐和不安。
她的身上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我拿出万花油给她涂抹，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我听你妈妈说，你比男生还要会打架。”我主动找话题，“第一次见面，没有准备见面礼，
给你一枚国徽勋章。”她小心翼翼接过，把徽章握在掌心。
我在林喜男她妈那里简单了解过她。她在他们村出了名的彪悍，别家的女娃子都挨打，
只有她会反击。她太“彪悍”了，村里人都不敢给她说亲，她爸妈恨不得把她送走。
“我只是，不想被打死。”我的心狠狠一震。我们一路无话，我拿出手机播放音乐。
悠扬的音乐能让人的心境变得宁静。“还有，我想读书。”她这句话像一根羽毛，
轻飘飘落下，却分量沉重，砸在心坎儿上。我冲她扬唇，“我知道了。
但你可以说大声一点儿。”她抿唇，愕然看我。我继续鼓励她，说大点儿声。“我想读书。
”“再来。”如此几次以后。“我、想、读、书！”她的脸庞泛着光，神采飞扬。
林喜男的声音划破寂静苍穹，满天满地仿佛都是她想读书的口号声。4加上林喜男，
学校投入使用以后，我带的第一个班一共十一个人。十一个人，都是女孩。而且，
以后也只会招收女孩。除了林喜男读到初二上学期，其他女孩儿只读到小学四五年级。
要重新教，确实很有难度。九月才开学，可我要求从六月份开始上课。
能来的都是有心读书的，所以她们并无怨言。学校只有三层，我是校长，
也负责语数英的教学工作。我还另外找了食堂外包伙食，招了两个县里的阿姨负责后勤。
一日三餐不求多奢华，但中餐和晚餐必须有肉，我要让我的女孩们都吃饱。
吃饱才有力气读书！教室的环境比较简单，宿舍也只有一个很大的房间，大通铺一块儿睡觉。
她们不仅没嫌弃，还觉得环境太好。我给她们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和安排。两个月的时间，
像学前辅导班那样，给他们把小学六年级到初三的知识都梳理一遍。
每一周都会安排一次测验，时刻关注她们的学习进度。然后，九月份就要教她们高一的知识。
……但，我到底是太自信了。两个月一晃而过，她们的测验成绩，惨不忍睹。
小学的知识还好，但到了初中的，她们都不会做，脑袋转不过弯。把成绩单发下去之后，
她们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林喜男是十一个女孩里成绩最好的，但她的英语是短板，
没高兴起来。我给她们每人买了一台小小的随身听，让她们早上起来跟睡前都听听力。
我起初以为，她们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但她们每个人都比我所想的，
更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我拍了下手，“开学前，我们去玩吧！
”5我带着她们十一个，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县城新开的游乐场去。说是游乐场，
其实比公园大不了多少。只有几个简单的项目。
我却在她们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看到意想不到的高兴和兴奋。她们，都是第一次来。
最常见的回旋木马、碰碰车、小火车……都从没玩过。林喜男始终走在最后。
看到同学们都兴致高昂，她有点不敢靠近。我主动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微微凉。
“我们今天都不想学习的事儿，好好玩吧！”她愣了下，然后点了下头。
眼里映衬着迷人的灯光，像黑曜石一样通透明亮。我们一起玩了回旋木马、碰碰车，
还一起闯过鬼屋。我怕得不停尖叫，林喜男本来也怕，后来竟大着胆子走在我前头保护我。
我心里一暖。公园般的游乐场没有摩天轮，她们都有点失落。我灵机一动，
去小卖部买了个摩天轮的小玩具，给她们手动展示。我告诉她们在摩天轮转到最高处许愿，
实现的几率比较高。十六七岁的孩子都比较相信这些。这也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跟我说的。
“你们有什么愿望吗？”每次手动玩具转到最高处，我都让每个人说出一个心愿。
“我想考一个好的大学。”“我想做一个老师，让更多人接受教育。
”“我妈妈是残疾人……我想当一名医生。”她们的声音都不大，每个愿望却掷地有声。
我眼眶红润，看向林喜男，“喜喜，你呢？”她握了握拳，简朴的衣服上，
一枚小小的国徽勋章发着微光。“我想……穿上戎装，报效祖国。”最后，她小心翼翼地说。
声音小得只有我一个人听见。6九月，正式开学。我忙得好像陀螺一样，每天不停地转着。
我需要招聘老师来助我，所以晚上除了批改作业，调整学习计划，
还要上网把招聘的事情发布出去。后面一段时间，确实来了一些学历不错的年轻老师。
有的不怕路途遥远，就是为了来体验一下。可条件艰苦，也没有夜生活，
几个年轻人做不了几天就跟我辞职。之后，我开始拿手机录制视频，剪辑+后期，
然后发布出去。两个月以后，流量上来了，有媒体通过短视频产生兴趣，
攀山涉水找过来要对我采访。但很快，我发现媒体的到来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习。
她们本来就不懂这些，看到这些生人，脸上会出现害怕和不安的神色。之后，
我不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但没想到，媒体把学校的事情添油加醋发到网上去，
有很多网友对我指手画脚，说我三分钟热度，打着教育的名号骗取流量。甚至，
有人问我长得那么漂亮，问我要价多少钱。“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
女性还在被随意物化和恶意贬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除？”“我亲自创办学校，
免费让女孩子念书，就是堵你们这些思想肮脏满嘴恶臭的人的嘴！”“还有，老娘有钱！
不需要博取什么流量……”半夜，我还在电脑前，亲自下场手撕这些键盘侠。蓦地，
窗外闪过一抹黑影。“谁？！”我正对着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爬了进来。“陈校长，我喜欢你好久了……”男人双手要往我身上摸，
“你肯定很久没碰过男人了吧？让我来滋润滋润你吧！”“我劝你现在就走，
不然待会够你后悔的。”“哈？”他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动作更麻溜起来，“那我要试试咯！
”7试你大爷！我没来得及出手，有另外一道身影冲了上来把男人一脚踹飞。是林喜男！
这男的也特没用，一下就晕了。我愕然，“喜喜？！”“老师，你还好吗？”我笑了，
随便就把手捏得咔咔作响。“老师从来不怕。”我小声跟她说。“我会武术，会格斗，
还会开枪……除非练过的跟我近身搏斗，一般男人都靠近不了我。
”“老师会保护好你们每个人。”林喜男满脸崇拜地看着我。“老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里一紧，莫不是，她看出我是穿越者？“你就像超人，无所不能。”“喜喜，
你也可以的。”我冲她挥拳，“我们不比男生差，我们的命运就在这里。”我拿起她的手，
帮她紧紧握着。被骚扰这件事给了我启发，之后每个周日下午，我多开一堂武术课。
也是我亲自上课，教女孩子们武术。从过去到现在，
我看到过太多女孩子被欺负、被侵害的新闻。如果我能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更多女孩子，
那该多好。时间过得很快，很快迎来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半年后，
她们十一个都变化了很多。不再面黄肌瘦，变得自信一些。眼睛里写满对知识的渴求，仿佛，
脱胎换骨。放假以后，她们分别回去自己的家。我布置了寒假作业，叮嘱她们认真完成。
我回了一趟城市，曾经教过的学生也放假，他们都知道我办了学校，还直呼我瘦了。“老师，
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看到他们比从前更成熟和稳重，我点了点头。下学期的开学日，
我朝气满满地回到班上。却看到……本该坐在这里的十一个学生，只来了八个！
8过了个假期，有的家长想了下，就不让她们再来。她们家里都没有电话，
要找人只能上家里去。上了一周课，我花了两天周末，想把三个女孩都找回来。但，
有的已经被亲戚带去南方打工，有的也被抓去结婚。“你们太过分了！！
”“有没有考虑过她们的未来？”我据理力争。“她再读几年，然后呢？
”“也是一样嫁人生子呀！”他们冷眼看我，笑我不自量力。原来，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
对封建愚昧的人来说，不过是一场笑话。再回去学校的时候，我的心情明显的低落。但，
还剩下八个人，不算输得彻底。我曾经教过的城市里的学生不遗余力地帮我宣传。多得他们，
这学期来了两个年轻的老师。他们分别教心理健康和自然科学。下学期开始，
主科的课程难度直线上升。我担心她们八个吃不消。到时候，因为学习难度太大，
把人吓跑也不太好。正苦恼的时候，我的“军师”学生们又给我支一招，晚上开网课！
“老师，我们轮流来给她们上课。”他们都怕我太累，都自愿帮我。看着手机的视频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