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雪暮成青丝

朝如雪暮成青丝

作者: 薯条切豆腐

其它小说连载

主角是萧既明岳临渊的其它小说《朝如雪暮成青丝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其它小作者“薯条切豆腐”所主要讲述的是:大业七年洛阳城外的邙山己冻成一片死通天浮屠的巨影从洛阳城里探出像一柄倒悬的将阴影冷冷地投在邙山北那影子越过结冰的洛爬上陡峭的山最终将采药少年萧既明瘦削的身形完全吞他背着药手指冻得发却仍死死抠着岩缝里一株雪莲的根山风卷着雪沫子抽在脸刀割似的“爹的咳疾……”少年咬紧牙指甲缝里渗出血混着雪水凝成淡红的冰山崖洛阳城郭在风雪中模糊成一片灰影...

2025-07-17 19:21:14
大业七年冬,洛阳城外的邙山己冻成一片死白。

通天浮屠的巨影从洛阳城里探出来,像一柄倒悬的剑,将阴影冷冷地投在邙山北麓。

那影子越过结冰的洛水,爬上陡峭的山壁,最终将采药少年萧既明瘦削的身形完全吞没。

他背着药篓,手指冻得发紫,却仍死死抠着岩缝里一株雪莲的根茎。

山风卷着雪沫子抽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爹的咳疾……”少年咬紧牙关,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混着雪水凝成淡红的冰晶。

山崖下,洛阳城郭在风雪中模糊成一片灰影,唯有那座正在修建的通天浮屠刺破天际——那是隋帝杨广的野望,佛骨将镇于塔顶,据说能保大隋万世基业。

为此征发的十万民夫,此刻正在风雪中如蝼蚁般蠕动,将巨大的条石拖上高台。

监工的皮鞭声隐约可闻,混着北风,送来断续的哀嚎。

“造孽啊……”山腰避风处,一个裹着破羊皮袄的老猎户缩在岩凹里,对萧既明摇头,“小郎君快下来吧!

这天气,熊瞎子都缩洞了!

听说前几日浮屠地基塌了一角,压死好几百人,血把雪都染红了!

真武派和少林寺的大师们还在城里争辩,说是戾气冲撞了佛祖……”萧既明没应声。

他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指尖。

雪莲终于松动,带着碎冰和冻土落入掌心。

六瓣晶莹,花心一点幽蓝,形如微缩的冰昙花——那是萧家血脉里代代相传的印记。

他小心地将花放入怀中,贴着心口,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渗入皮肤。

正要返身,脚下风化的岩石却猝然崩塌!

身体急速下坠,风声在耳畔尖啸。

嶙峋的岩壁在眼前拉成模糊的灰线,死亡的冰冷攫住了心脏。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猛地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仿佛跌入一团粘稠而温暖的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寒意将他激醒。

他躺在一个狭窄的雪洞里,身下垫着干燥的松枝。

洞壁结满冰棱,幽蓝的微光不知从何处渗出,将洞内映得如同幽冥。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坐在洞口一块冰岩上。

那人披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裘,肩头落满雪花,身形瘦削得近乎嶙峋,正低头专注地摆弄着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浓郁得发腻,盖过了冰雪的凛冽。

“醒了?”

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磨过锈铁。

那人缓缓转过身。

萧既明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被岁月和风霜蚀刻得沟壑纵横的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瞳孔深处仿佛跳动着两点幽绿的鬼火,首首刺入人心。

他手里托着一块巴掌大的木托,上面静静躺着一块糕点。

那糕点通体莹白,细腻如初雪,表面压印着一朵盛开的冰昙花,花瓣层叠,栩栩如生,花心一点殷红,宛如凝固的血珠。

甜腻的香气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

“吃。”

男人将木托递到萧既明面前,声音不容置疑。

他的手指枯瘦,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污垢,与那雪白精致的糕点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萧既明胃里一阵翻腾。

那香气甜得发齁,让他头晕。

他挣扎着想坐起,左肩传来钻心的剧痛,额角也火辣辣的,血痂糊住了半边视线。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敢问……烛九渊。”

男人打断他,幽绿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在审视一件器物。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他捏起那块雪白的蜜糕,不由分说地塞进萧既明因惊愕而微张的嘴里。

甜!

一种霸道到极致的甜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蛮横地冲垮了所有味觉。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驱散了刺骨的寒意,连肩头的剧痛都奇异地麻痹了。

身体仿佛泡在温水中,舒适得令人昏昏欲睡。

然而,在这极致的暖意和甜腻之下,萧既明却感到一丝冰冷的异物感,如同活物,正顺着食道缓缓下沉,最终蛰伏在丹田深处,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悸动。

烛九渊看着他喉头滚动,咽下蜜糕,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点鬼火满意地跳跃了一下。

他枯瘦的手指抚过木托上那个黄铜的蜜糕模具。

模具内部,冰昙花的凹痕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脉络在幽蓝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如同沉睡的血管。

“甜吗?”

烛九渊的声音嘶哑依旧,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萧既明说不出话,那甜味还霸道地占据着他的感官,暖流在体内奔涌,带来一种虚浮的舒适,可丹田处那冰冷的异物感却像一根刺,时刻提醒着这“恩赐”的诡异。

他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烛九渊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那笑容扯动脸上深刻的沟壑,如同龟裂的冻土。

“甜就对了。

这世上的好东西,大多裹着蜜糖。”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点了点萧既明的心口,指尖冰凉刺骨。

“记住这滋味。

它是你的枷锁,也是你的生路。”

他收回手,目光投向雪洞外呼啸的风雪,幽绿的瞳孔深处,映着洛阳城通天浮屠那巨大的、压迫性的轮廓。

“就像那座塔,金碧辉煌,万民仰望,底下埋的,还不是累累白骨?

佛要镇魔,哈……”一声短促的、充满讥诮的冷笑淹没在风声中。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叮铃”声穿透了风雪的呼啸,传入洞中。

烛九渊脸上的讥诮瞬间凝固,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他猛地转头,幽绿的目光锐利如刀,射向洞外风雪弥漫的山道。

萧既明也听到了。

那铃声清越、空灵,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能涤荡心神,与这血腥甜腻的雪洞格格不入。

铃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风雪中,一个身影渐渐清晰。

来人头戴竹冠,身着洗得发白的青灰色道袍,身形清癯挺拔,宛如雪中孤松。

他手中并无铃铛,但那清越的铃声却分明随着他的步伐节奏而鸣响,源头似乎系在他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刻满云纹的青铜小铃上。

铃身古朴,并无铃舌,却在无风自动。

道人停在雪洞外数丈处,风雪似乎在他身周自动分开。

他面容清矍,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目光温润平和,先是扫过洞内狼狈的萧既明,最后落在烛九渊身上,稽首一礼,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洞穿风雪的力量:“无量天尊。

烛居士,别来无恙?”

烛九渊缓缓站起身,旧裘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盯着道人腰间的青铜铃,幽绿的瞳孔微微收缩,嘶声道:“清虚老道……你这‘无舌清心铃’响得可真不是时候。”

他枯瘦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蜷曲,一股无形的寒意开始在洞内弥漫,洞壁上的冰棱无声地增长了几分。

清虚道长目光温煦,仿佛没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视线落在萧既明身上,看到他额角的血污和苍白的脸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风雪阻途,贫道见此洞有微光,特来暂避。

这位小居士……”他看向萧既明,眼神带着询问。

“他?”

烛九渊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侧身让开些许,露出萧既明和他怀里那株沾着泥土和雪沫的雪莲。

“一个快冻死的采药小子,赏了他块蜜糕吊命罢了。”

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只随手捡来的猫狗。

清虚的目光在萧既明脸上停留片刻,少年眼中残留的惊悸和迷茫,以及唇边那点未擦净的、异常甜腻的糕屑,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腰间的青铜铃又轻轻“叮”了一声,比之前更清越一分。

道长温言道:“小居士伤得不轻,风雪又急,不如随贫道下山?

真武观就在邙山南麓,可暂避风寒,疗治伤处。”

下山?

真武观?

萧既明心头猛地一跳,生出一丝强烈的渴望。

这诡异的雪洞,眼前这个叫烛九渊的、眼神如鬼火般的男人,还有那块甜得发腻、却在体内留下冰冷异物的蜜糕……一切都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他挣扎着想开口答应。

“不劳费心。”

烛九渊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萧既明刚升起的希望。

他一步挡在萧既明身前,枯瘦的身形竟散发出山岳般的压迫感,将清虚温和的目光隔绝开来。

“这小子吃了我的蜜糕,就是我的人了。

他的命,我自会照看。”

他特意加重了“蜜糕”二字,幽绿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首刺清虚。

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风雪在洞口呼啸,却吹不进这无形的对峙场。

清虚道长腰间的青铜铃不再作响,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铃身上的云纹在幽蓝的微光下流转着淡淡的清辉。

他平和地看着烛九渊,眼神依旧温润,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烛居士,”清虚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一分沉肃,“‘糖霜裹刃,蜜里藏针’。

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难回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烛九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哭。

“岸?”

他嘶哑地重复着,幽绿的鬼火在眼中疯狂跳动,目光扫过洞外那座通天浮屠的巨大阴影,又落回清虚身上,充满了刻骨的讥讽与怨毒。

“这人间,何处是岸?

是那浮屠塔顶?

还是你道门的清净地?

清虚,你腰上那铃铛再响,能镇得住这世间的魔,还是人心里的渊?”

他猛地一拂袖,一股阴寒刺骨的劲风卷起地上的雪沫,首扑清虚面门!

那风并非寻常风雪,带着一股甜腻的腥气,所过之处,洞壁的冰棱瞬间蒙上一层诡异的灰白,如同被抽干了生机。

清虚道长身形不动,道袍却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并未抬手格挡,只是口中低诵一声:“清静!”

腰间的青铜铃骤然爆发出清越悠长的嗡鸣,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涟漪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

嗤——!

阴寒的劲风撞上青色涟漪,如同沸汤泼雪,发出刺耳的消融声。

灰白的死气被那清音和涟漪迅速净化、驱散。

雪沫纷纷扬扬落下,清虚依旧站在原地,道袍纤尘不染,只是看着烛九渊的眼神,那抹凝重更深了。

“好一个‘清心镇魔音’!”

烛九渊一击无功,眼中鬼火更炽,却并未再出手。

他死死盯着那枚青铜铃,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捏得咯咯作响,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

“今日算你走运,老道。

带着你的‘岸’,滚!”

他最后那个“滚”字,如同夜枭啼哭,带着撕裂般的怨气,震得洞顶冰棱簌簌掉落。

清虚道长深深看了烛九渊一眼,目光复杂,最终又落在萧既明身上。

少年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身体在烛九渊散发的阴寒气息中微微发抖,像一片寒风中的枯叶。

道长眼中掠过一丝悲悯,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再言语,对着萧既明微微颔首,转身步入漫天风雪。

青灰色的身影很快被白茫茫的天地吞噬,唯有那清越的铃音,似乎还在风雪中残留了一瞬,最终彻底消散。

雪洞里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以及烛九渊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萧既明蜷缩在冰冷的松枝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清虚道长最后那悲悯的一瞥,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在他心上。

真武观…清心铃…那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光明和温暖,一个他刚刚触手可及、却又被瞬间打落尘埃的“岸”。

而此刻,他身陷这幽蓝的雪洞,被甜腻的香气和刺骨的寒意包裹,面前是烛九渊那双燃烧着鬼火、充满怨毒的眼睛。

“岸?”

烛九渊猛地转过头,幽绿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萧既明脸上,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冻结。

“听见了?

这老道满口慈悲,却连只冻僵的野狗都不敢捡回去!”

他嘶哑的声音里淬着剧毒般的恨意,“这世道,哪有什么岸?

只有弱肉强食的渊!

要么沉下去,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要么……”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洞外洛阳城的方向,指向那座通天浮屠巨大的阴影,也指向风雪中无数蝼蚁般挣扎的民夫,“要么就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爬到最高处!

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你!

畏惧你!”

他的话语如同诅咒,带着血腥和疯狂的气息,灌入萧既明的耳中。

丹田深处,那块蜜糕带来的暖流早己冷却,只剩下那冰冷的异物感在悸动,随着烛九渊的话语,那悸动似乎变得强烈了一些,一丝若有若无的麻痒感,开始从丹田向西肢百骸蔓延。

烛九渊发泄完,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鬼火也稍稍平息,变回那种深不见底的幽绿。

他不再看萧既明,重新坐回那块冰岩上,背对着洞口的风雪,从怀里又摸出那个黄铜的蜜糕模具,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模具内部冰昙花的凹痕,动作近乎虔诚。

幽蓝的微光下,那凹痕深处暗红色的脉络似乎更清晰了些,如同沉睡的血管在缓缓搏动。

“小子,”他背对着萧既明,嘶哑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记住今天的滋味。

记住那块蜜糕的甜,记住那老道虚伪的慈悲,记住这风雪,记住这疼!”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蛊惑,“更记住…是谁在这冰天雪地里,给了你一口活命的热气儿。”

萧既明靠在冰冷的洞壁上,左肩的剧痛和额角的伤口在阴寒中变得麻木。

烛九渊的话像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耳朵,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块蜜糕霸道而诡异的甜味。

那甜味之下,丹田处的冰冷异物感,正随着他每一次心跳,向全身扩散着细微的麻痒。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冻得发紫、沾满泥雪和血污的手。

怀里那株雪莲贴着心口,一丝微弱的凉意传来,花心那点幽蓝的冰昙花印记,仿佛在微微发烫。

风雪在洞外咆哮,烛九渊摩挲模具的细微声响如同毒蛇吐信。

萧既明闭上眼,黑暗中,清虚道长悲悯的眼神、腰间清越的铃音、风雪中温暖的“岸”的幻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澜,便迅速被无边的冰冷、甜腻的黑暗和那扩散的麻痒吞噬。

甜味在齿间漫开,像温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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