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香:请神?我就是雷公!头痛。不是寻常那种闷胀,而是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
从颅骨缝隙里狠狠扎进来,搅动着早已沉寂千年的意识。
还有无数细碎、尖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识海里嗡嗡作响,像一群驱不散的蚊蚋。
“……仙家救命……他们太欺负人了……我受不了了……”“……只要您肯帮忙,
要我做什么都行……”“……呜呜……为什么是我……”聒噪。江赫冲,或者说,
曾经被尊称为“雷公江赫冲”的那一点残存神念,在这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凝聚。司掌雷霆,
代天行罚,是何等的威严显赫?即便在末法时代陷入沉眠,也该是万籁俱寂,
独享永恒的死寂。怎会落入这般不堪的境地?他尝试调动一丝本源神力,
想将这侵扰他安宁的噪音源头彻底湮灭。意念微动,预期的九天雷煞并未出现,
只有指尖……如果那模糊的感知能称作指尖的话,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麻痒,
像冬日干燥衣物上迸出的静电,稍纵即逝。怎么回事?江赫冲“睁开”了眼。
没有肉身意义上的眼眸开阖,是一种神念的感知。映入“眼”帘的,
是一间逼仄、杂乱的小室。墙壁刷着惨白的涂料,挂着几张笔画幼稚的装饰,
一张堆满书本杂物的桌子,以及……一个正对着简陋香案跪拜、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少女。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形单薄,穿着样式古怪的蓝白相间衣物,脸上挂着泪痕,
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近乎癫狂的祈求。香案上,没有三牲祭品,没有庄严神像,
只摆着一碟发蔫的苹果,两根细长的、燃着的红色蜡烛,以及三炷袅袅升起青烟的劣质线香。
那蚊蚋般的声音,正是来自她不断开合的嘴唇。
……教训那些欺负我的人……尤其是张薇……让她……让她再也笑不出来……”少女哽咽着,
双手合十,对着空气一遍遍叩拜。江赫冲的神念扫过这方寸之地。没有坛场规制,
没有符箓敕令,甚至连最基本的敬神礼仪都错漏百出。这算什么?野祀?淫祭?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召唤仪式?他竟被这样儿戏的方式,从沉睡中唤醒?不,
更准确地说,是“拉扯”到了这个孱弱得可怜的凡人体内?一股无名火起,
远比刚才被吵醒的烦躁更甚。雷部正神,即便神位不算顶尖,也是名列仙箓,受天律敕封,
行云布雨、诛邪伐庙的正神!岂是这等乡野村夫、无知少女可以随意“请”来,
处理鸡毛蒜皮恩怨的?“蝼蚁妄语,亵渎神明,当受雷殛之刑!”江赫冲凝聚残存的神意,
试图引动一丝天威。目标,便是下方那个仍在絮絮叨叨的少女。雷霆者,天地之枢机,
即便他如今状态诡异,万不存一,要诛杀一个毫无防护的凡人魂魄,也应是易如反掌。
意念既定,识海中仿佛有电光一闪。然而,预想中那少女魂飞魄散的景象并未出现。
反倒是江赫冲自身的神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壁垒,剧烈震荡,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排斥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排斥他的存在。“呃……”一声闷哼,并非来自少女,
而是源自江赫冲的神念核心。他惊骇地发现,自己非但没能施展雷法,
与这具少女肉身的联系反而变得更加紧密,也更加……脆弱。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就在刚才神念与肉身碰撞的刹那,
一段不属于他的信息,如同冰冷的溪流,强行灌入他的感知。林晓月,女,十六岁,
南城第三中学高二学生。父母离异,跟随奶奶生活。性格懦弱,
长期遭受以张薇为首的校园霸凌……而最后一条信息,像一道彻骨的寒冰,
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怒火。——阳寿:三日。三日?江赫冲的神念停滞了。
即便是在上古神战最惨烈之时,他也未曾感受过如此清晰的死亡预告。这不是天机推演,
不是命运示警,而是这方天地法则,直接烙印在这具肉身魂魄上的倒计时!清晰,冰冷,
无可辩驳。他,雷公江赫冲,附身在一个阳寿仅剩三天的将死之人身上?荒谬!绝无可能!
神明虽非永生不死,但寿元悠长,远超凡人想象。即便神魂受损陷入沉眠,
也绝无可能与一个短命凡人的生死绑在一起!这违背了最基本的天道法则!
是这召唤仪式的问题?是这方天地已然剧变?还是……有什么他尚未察觉的阴谋?
无数疑问翻涌而上,取代了最初的震怒。江赫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神念再次仔细探查这具名为“林晓月”的肉身。经脉滞涩,气血孱弱,魂魄之光黯淡摇曳,
确实是一副早夭之相。而在其魂魄深处,除了那三日阳寿的烙印外,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自身残存神念隐隐勾连的奇异纽带。正是这条纽带,
将他强行锚定于此。尝试脱离?神念稍动,那无形的壁垒和强烈的排斥感再次出现,
撕扯着他的神魂,让他感受到陨灭的危机。似乎一旦离开这具肉身,他这缕苏醒不久的神念,
立刻就会暴露在某种极不友好的环境中,瞬间消散。他,竟被困住了。
困在一个蝼蚁般的凡人少女体内,与她共享着仅剩三日的阳寿。下方,林晓月似乎哭累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香案上跳跃的烛火,
喃喃自语:“仙家……您是不是……不肯帮我?连您也嫌我没用吗……”她的眼神,
从最初的祈求,慢慢变成了更深的绝望和灰败。江赫冲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雷霆之怒被现实的冰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鄙夷、恼怒、困惑,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面对绝境时的凛然。三日。
若不想随着这具肉身一同灰飞烟灭,他必须做点什么。就在这时,
宿舍门外传来一阵嚣张的拍门声,夹杂着几个女生尖利的嘲笑。“林晓月!滚出来!
躲里面装死是吧?”“张薇姐叫你听见没?你的‘保护费’该交了!
”跪在地上的林晓月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
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鹌鹑。江赫冲的神念冷冷地“注视”着门外。
蝼蚁的喧哗。或许,可以从清理这些聒噪的蚊蝇开始。他尝试着,
将那一丝微弱得可怜的神力,缓慢地、艰难地,导向这具肉身控制声音的经脉。
一个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音节,借由林晓月的喉咙,生涩地挤了出来,
在这狭小的宿舍内回荡:“滚。”第二炉香:神堕凡尘三日劫那一声“滚”字出口的瞬间,
宿舍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门外的拍打声和嬉笑声戛然而止。门内的林晓月,
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声音……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可那冰冷的语调,那不容置疑的威严,
绝不是她能拥有的!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声带肌肉刚才不受控制地绷紧、震动,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是……仙家?仙家真的显灵了?附在她身上说话了?
一股混杂着恐惧、激动和茫然的情绪冲上头顶,让她浑身发软,几乎瘫倒在地。
门外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和咒骂。“哎哟喂!林晓月你长本事了啊?
敢让老娘滚?”是那个叫张薇的声音,尖酸刻薄,“躲在里面装神弄鬼?给老子把门砸开!
”更沉重的撞门声响起,老旧的宿舍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晓月吓得魂飞魄散,
下意识地往后缩,背脊紧紧抵住了冰冷的墙壁,绝望地看向香案上即将燃尽的线香。
而占据了她身体一隅的江赫冲,神念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怒意。蝼蚁不仅聒噪,还敢反抗?
若非这肉身孱弱,神力百不存一,刚才那一声呵斥,就该带着雷霆之威,
将门外那几个污秽之物震得魂飞魄散!他再次尝试凝聚力量。这一次,目标不是声音,
而是这具肉身的右臂。驱使这凡人的肢体,去给予门外蝼蚁一点实质性的教训,
应当比调动残存神力更容易些。意念驱动之下,林晓月感觉自己的右臂突然变得滚烫,
一股陌生的、狂暴的力量感在肌肉中奔涌,完全不受她控制地抬了起来,五指收紧,
捏成了拳头。骨节发出细微的“嘎吱”声,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力量。“砰!
”宿舍门终于被粗暴地撞开。三个穿着同样蓝白校服、但神态嚣张跋扈的女生堵在门口。
为首那个,画着不符合年龄的浓妆,嘴角带着讥诮的弧度,正是张薇。她身后的两个跟班,
也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恶意。“哟,还真在这儿跪着呢?求神拜佛有用的话,
这世上还有穷人吗?”张薇踩着廉价的松糕鞋,一步步走进来,目光扫过简陋的香案,
嗤笑一声,“弄这些玩意儿,吓唬谁呢?”她伸手就要去掀翻香案。
就在这一刹那——林晓月那抬起的手臂,猛地向前挥出!动作僵硬,毫无章法,
纯粹是蛮力的宣泄。目标,直指张薇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在狭小的宿舍里格外响亮。张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脸,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唯唯诺诺、任她欺凌的林晓月。她脸上的粉底被刮掉一块,
露出底下泛红的指印。两个跟班也惊呆了,一时忘了动作。林晓月自己也傻了。
她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大脑一片空白。
她……她打了张薇?她怎么敢?她怎么能?然而,那股操控她手臂的蛮横力量,在一击之后,
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源自骨髓的虚弱感,让她双腿发软,
几乎站立不稳。江赫冲的神念亦是一沉。这一击,比他预想的还要……无力。
不仅没能给对方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几乎抽空了这具肉身本就可怜的气力,
连带着他那缕残存的神念,都感到一阵眩晕。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废柴了!
“你……你敢打我?!”张薇终于反应过来,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林晓月!你他妈找死!”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反应过来,面露凶光地围拢。林晓月吓得闭紧了眼睛,
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仙家也帮不了我了……江赫冲的神念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硬碰硬,在这具肉身状态下,
绝无胜算。方才的出手,已是鲁莽。神明的尊严,岂能与凡俗泼妇撕扯扭打?但,
神明的手段,又岂止拳脚?他的神念如同最精细的触须,悄然延伸出去,掠过扑来的张薇,
掠过她两个蠢蠢欲动的跟班,迅速扫过这间宿舍。
目光最终落在了张薇脚下那双笨重的松糕鞋,以及旁边桌腿一根不甚牢固的废弃插线板上。
够了。神念微动,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电弧,自林晓月身上一闪而逝,
无声无息地没入地面,精准地导向那根插线板裸露的铜丝。同时,另一缕极其细微的意念,
干扰了张薇运动神经的瞬间平衡。“哎哟!”正猛扑过来的张薇,脚下突然一滑,
像是踩到了什么无形的东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整个人朝着旁边那张堆满杂物的桌子栽倒下去。不偏不倚,她的松糕鞋后跟,
狠狠绊在了那根废弃插线板的电线上。“哗啦——砰!”桌子被撞得移位,
上面的书本杂物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张薇狼狈地摔倒在地,手肘磕在桌角,痛得她龇牙咧嘴。
更诡异的是,那根被她鞋跟绊到的插线板,明明没有接通电源,
却突然爆起一小团耀眼的蓝色电火花,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吓得旁边两个刚要上前帮忙的跟班尖叫着跳开。电火花一闪即逝,插线板冒起一缕青烟,
彻底报废。张薇摔得七荤八素,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电火花吓得不轻,坐在地上,又惊又怒,
看着站在原地、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的林晓月,心里第一次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丫头……今天邪门得很!刚才那力道不小的一巴掌,现在自己莫名其妙摔倒,
还有这诡异的电火花……难道她拜的那个什么鬼仙家,真的有用?欺软怕硬是这类人的本性。
当无法理解的现象出现时,恐惧便会压倒嚣张。“你……你给我等着!
”张薇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在两个跟班的搀扶下,灰头土脸地爬起来,
也顾不上收拾残局,慌忙退出了宿舍,还顺手带上了那扇已经有些变形的门。
宿舍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林晓月缓缓睁开眼,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自己依旧在轻微颤抖的手,
再低头看看地上报废的插线板和散落的杂物,整个人如同梦游。仙家……真的显灵了?
不仅帮她打了张薇,还用……法术吓跑了她们?巨大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同时涌上,
她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
而是掺杂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敬畏。“多谢仙家……多谢仙家救命……”她对着空气,
不住地叩头,语无伦次。而在她的识海深处,江赫冲的神念却没有丝毫喜悦。
刚才那点小把戏,对付几个凡俗少女尚可,但消耗却是不小。
尤其是强行干扰物质层面那根插线板,几乎耗尽了他苏醒后积攒的大部分能动用的神力。
此刻,他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神念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更让他心绪沉重的是,
经过这番短暂的“活动”,他与这具肉身的联系更加清晰,
也更能感受到那“三日阳寿”的烙印,如同附骨之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三天。只有三天。
堂堂雷部正神,竟沦落到要靠装神弄鬼、算计几个凡人少女来苟延残喘?耻辱!莫大的耻辱!
但比耻辱更迫切的,是生存。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具肉身的阳寿为何如此之短,以及……如何才能恢复力量,摆脱这致命的束缚。
神念扫过因激动和虚弱而昏睡过去的林晓月,江赫冲的“目光”落在了她散落在地上的书包,
以及书包里露出的一本封面花哨的书籍上。那似乎是一本……关于民间法术的杂书?或许,
答案的线索,就在这个凡人的记忆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他需要信息,
需要了解这个陌生的时代,需要找到恢复神力的方法。在沉入更深的调息之前,
江赫冲的神念冷冷地“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三日之劫,已然开始倒计时。
凡尘浊世,我江赫冲,既然来了,就不会这般窝囊地消散。雷霆之威,终将重现于世。
第三炉香:残香识诡谋林晓月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浑身酸痛中醒来的。窗外天光微亮,
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满地狼藉提醒着她昨晚并非噩梦。她挣扎着坐起身,
第一个念头就是看向香案。烛泪凝固,那三炷线香早已燃尽,只剩下一小撮灰白的香灰,
堆积在廉价的塑料香炉里。仙家……还在吗?她小心翼翼地,在脑海中轻声呼唤:“仙家?
您……您还在吗?”没有回应。只有她自己空洞的心跳声。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果然,
仙家只是偶然路过,随手帮了她一下,然后就离开了吧?像她这样没用的人,
怎么配一直得到仙家庇佑?但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
如同冰凉的溪流,直接灌入她的脑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聒噪。
凝神,回想昨夜之事,尤其是那香、烛来源。”林晓月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仙家没走!仙家还在她身体里!而且……仙家可以直接跟她说话?巨大的惊喜让她浑身发抖,
连忙按照那意念的指示,努力回忆昨晚的一切。她不敢怠慢,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咀嚼。
、是我从学校后街那个‘缘来佛具店’买的……最便宜的那种……”她在心里怯生生地回答,
“老板说……这种香诚心就行……”“诚心?”那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讥诮,“再想。
点燃时,有何异状?气味如何?”林晓月努力回想:“好像……没什么特别?
就是有点呛鼻子……嗯,味道有点怪,
不像以前奶奶烧的香那么好闻……有点像……有点像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她记得,
点燃线香时,确实有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寻常檀香的焦糊味,当时她只以为是香的质量太差。
“烧糊……哼,是了。”那意念冷哼一声,“阴魂木屑混杂劣质香料,
以尸油引燃……好一个‘诚心就行’!”阴魂木?尸油?
林晓月虽然不懂这些词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光是字面意思就让她毛骨悚然,
胃里一阵翻腾:“仙家……您是说……那香有问题?”“岂止是有问题。
”江赫冲的神念扫过那堆香灰,即便神力微弱,
他也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极其隐蔽、却恶毒异常的阴邪之气。这绝非普通的祭祀用品,
而是一种极其阴损的“引鬼香”,通常用于一些邪术仪式,
强行将游魂野鬼、或者更糟糕的东西,吸引到特定目标身上。这少女,是被算计了!
她原本的打算,可能只是想请个“保家仙”之类的小精怪,却被人用这种邪门的东西,
差点引来不可控的邪祟。而自己这缕沉睡的神念,恐怕也是阴差阳错,
被这邪门的香气和少女绝望的祈愿共同作用,强行从沉眠之地拉扯了过来。
若非他神格本质属阳刚雷霆,对阴邪之气有天然克制,恐怕在附身的那一刻,
就不是简单的虚弱,而是神念直接被污染、甚至吞噬了!这背后,有懂行之人在搞鬼!
目标就是这个叫林晓月的少女?为什么?“买香时,可有人指点?或有无异常之人接近?
”江赫冲追问。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黑手。这种邪术手段,
绝非一个普通佛具店老板会随意售卖。林晓月被仙家凝重的语气吓到了,
拼命回忆:“没、没有啊……我就自己去的……老板也是个普通老头……哦对了!
”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我买完香出来的时候,碰到隔壁班李娜了,
她还奇怪地看了我手里的袋子一眼,问我买这个干嘛……我说求平安,她就笑了笑,
没说什么走了……”李娜?江赫冲记下这个名字。直觉告诉他,这个偶遇恐怕没那么简单。
“仙家……那香……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吗?”林晓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上大麻烦了。“影响?
”江赫冲的神念感受着那三日阳寿的冰冷烙印,语气森然,“汝之阳寿,仅剩三日。此香,
便是催命符之一。”“三……三日?!”林晓月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
昨晚仙家说的“三日”,是这个意思?她就要死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哭有何用?”江赫冲冷斥道,“若想活命,便按本神所言行事。”蝼蚁的恐惧和绝望,
他见得多了。眼下,这少女的情绪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这仅剩的三天时间,
找到生机。林晓月被这冰冷的呵斥惊醒,求生欲压倒了绝望。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住地点头:“我听!仙家,我都听您的!
您让我做什么都行!”“首先,清理此地。所有与昨夜祭祀相关之物,尤其是香灰,
小心收集,不可沾染肌肤。”江赫冲指示。那香灰蕴含阴邪之气,不能随意处理。
林晓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找来纸张,小心翼翼地按照指示,将香灰包裹起来,
又把燃尽的蜡烛头、甚至香案上的布都收拾干净。“其次,今日照常去那‘学堂’。
”江赫冲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个时代、以及林晓月身边人的信息。那个李娜,还有张薇一伙,
都值得留意。“啊?还要去学校?”林晓月一想到要面对张薇她们,就忍不住发抖。
“有本神在,尔惧何来?”江赫冲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虽然他现在虚弱,
但护住这具肉身不被凡俗伤害,多少还有些手段。更何况,校园是信息交汇之地。
“是……是……”林晓月不敢违逆。“最后,仔细回想,近日可曾得罪何人?
或有无遇到诡异之事?”江赫冲需要更多线索。这邪术绝非无缘无故施展。林晓月一边收拾,
一边苦思冥想。她性格懦弱,从不主动惹事,得罪人?除了张薇她们,还能有谁?
可张薇虽然霸道,应该不至于用这种邪门的手段吧?
诡异之事……“好像……没有……”她怯生生地回答,但随即,
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闪过脑海,“啊!大概半个月前,我晚上自习回家晚了,
路过学校后面那个废弃的小公园,好像……好像听到里面有奇怪的声音,
像有人在念经……当时我害怕,就赶紧跑了……”废弃公园?念经声?江赫冲的神念微动。
这或许是一条线索。就在这时,宿舍老旧的门铃被人按响,
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温和的声音:“晓月?醒了吗?奶奶给你送早餐来了。”是奶奶!
林晓月心中一紧,慌忙看向满地狼藉的宿舍和手中包着香灰的纸包,一时不知所措。“镇定。
”江赫冲的意念传来,“寻常应对,勿露破绽。”林晓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
将纸包塞进书包最底层,又快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才走过去开门。门外,
站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却难掩疲惫的老妇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
“奶奶……”林晓月声音有些哽咽。奶奶走进来,看到屋里的混乱,愣了一下,
随即心疼地拉住孙女的手:“这是怎么了?跟同学闹矛盾了?”“没……没什么,
我不小心碰倒了东西……”林晓月低着头,不敢看奶奶的眼睛。奶奶叹了口气,没有多问,
只是默默地将早餐拿出来摆好:“快吃吧,吃了好去上学。别怕,有什么事跟奶奶说。
”看着奶奶慈祥而忧虑的面容,再想到自己仅剩三天的寿命,
林晓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江赫冲的神念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凡人的亲情,
脆弱而短暂。眼下,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他的神念再次扫过那个藏在书包底层的纸包。
阴魂木,尸油,引鬼香……还有那废弃公园的诡异诵经声。这看似平静的凡尘校园之下,
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而他和这具肉身,已然卷入了漩涡中心。三日倒计时,
滴答作响。第四炉香:校园暗流窥邪踪南城第三中学的早晨,喧嚣而充满活力。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像潮水般涌向教学楼,
自行车铃铛声、嬉笑打闹声、背诵课文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再寻常不过的校园图景。
然而,在林晓月的感知中,这一切却截然不同。嘈杂。污浊。灵气稀薄到近乎枯竭。
这就是千年后的凡间?江赫冲的神念如同潜入泥潭的游鱼,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