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寄了个空包裹回家。电话里,我千叮万嘱我妈:“千万别拆,是我领导的,
明天我来取。”第二天,我指着被撕开的包裹,语气平静。“妈,
我同事那只八十多万的金镯子呢?”我妈瞬间白了脸:“我没动!不是我!
”01手机听筒里传出电流的轻微滋滋声,像一条引线,
即将点燃这场我精心准备了数月的家庭战争。我按下了免提,冰冷的机械女声报时后,
电话被接通了。一个我演练了无数次的,淬了冰又淬了火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开,
每一个字都砸在客厅死寂的空气里。“江月,东西呢?我几分钟前就该收到了!
”那是我闺蜜林蔓的声音。一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咖啡馆里对着台词,
她嫌我给的“人设”不够刻薄,自己又加了好几句骂我的话。此刻,她发挥得淋漓尽致,
像一个真正被侵犯了利益的上位者,愤怒又刻薄。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但声音却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林蔓,包裹……被我妈拆了,里面的金镯子不见了。
”“什么?!”林蔓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几个度,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
“八十八万的东西说不见就不见了?江月你跟我开什么玩笑!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现在就报警!”“报警”两个字,像两颗砸进油锅里的冰块,瞬间炸开了花。
我妈刘琴的腿一软,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她那张习惯了算计和哭闹的脸,
此刻只剩下纸一样的惨白。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别……别报警,有话好好说……我们好好说……”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报啊!让她报!”我弟江涛,这个被宠坏的成年巨婴,
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看警察来了是抓我们,
还是抓她这个讹人的疯子!想钱想疯了是不是!”他怒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猛地朝我扑过来,目标明确——我手里的手机。这个动作,我也在心里预演过。我没有后退,
只是在他扑到面前的瞬间,冷静地侧过身。他扑了个空,因为惯性踉跄了几步,
差点撞在电视柜上。我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不大,
却字字清晰:“你心虚什么?不是你拿的,你怕什么?”一句话,像一根针,
精准地扎破了他虚张声势的气球。我妈见状,尖叫一声,也顾不上腿软了,
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死死抱住江涛的腿,开始了她最擅长的表演。“我的儿啊!你别冲动啊!
”她转过头,泪眼婆娑地瞪着我,那眼神里的怨毒,好像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江月!我们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回家讹诈自己亲妈亲弟,
你安的什么心啊!”她的哭嚎声尖利又刺耳,在不大的客厅里回荡,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没有理会这场闹剧,对着手机,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继续我的剧本。“地址你知道,
我现在走不开,你看着办吧。”林蔓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决绝:“好,江月,
这是你逼我的。我不仅报警,我还会带上我专门找人做的鉴定证书和香港的购买记录,
顺便叫上我的律师朋友。你们家是长乐小区3栋1单元402吧,给我等着。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我妈的哭声都像被掐住了脖子,
戛然而止。江涛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熄灭了。他看着我,
眼神里是惊疑,是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穿谎言后的恐慌。我站在那里,
手里握着那部冰冷的手机,感觉自己像一个手握遥控器的观众,冷眼看着屏幕里的人,
按下了引爆的按钮。这场戏,终于开场了。02死寂持续了大概半分钟。
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松开抱住江涛的手,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她拖长了音调,
是那种我们院子里家家户户都熟悉的、刘琴式的哭腔,凄厉,又充满了表演感。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省吃俭用供你上大学,你在城里出息了,当上什么设计师了,
就回过头来这么害我们啊!”她一边哭,一边开始数落我的“罪状”。“你说你工作忙,
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我跟你爸病了,你也就是打个电话问问!”“过年给的红包,
一年比一年少,你知不知道隔壁老王家的女儿,给她妈买了个多大的金项链!
”“你弟都二十五了,还没个正经工作,你当姐姐的,也不知道帮衬帮衬,
现在还要来讹我们八十万!你是要我们的命啊!”她的话,像一把把生了锈的钝刀,
一句一句地割着我。不,不是割着我,是割着过去的那个江月。
那个总是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那个总是在想方设法满足他们无理要求的,
愚蠢的江月。现在的我,心口的位置,早就被一块冰冷的石头填满了。我听着她的控诉,
看着她捶胸顿足的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江涛站在一旁,看着我妈的表演,
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指着我,
脸上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委屈。“姐,你摸摸你的良心!妈为了你吃了多少苦?
爸为了给你凑大学学费,去工地搬砖差点把腰给折了!你现在为了点破钱,
就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静静地看着他们,
像看一出排练了多年的滑稽戏。母子俩一唱一和,一个负责哭闹撒泼,一个负责道德审判,
配合得天衣无缝。见我不为所动,江涛的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来。他掏出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大姨!你快来啊!我姐疯了!
她从外面回来,说我们偷了她同事八十万的东西,要报警抓我们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欺负的委屈和无助,仿佛我才是那个仗势欺人的恶霸。挂了电话,
他又接连拨了几个。二舅,小姑,甚至是我爸那边的远房表叔。不出十分钟,
我家的门被敲得震天响。江涛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门,门外,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
正是我们家的“亲戚审判团”。大姨刘芬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她和我妈长得有七分像,
体型却是我妈的两倍,一进门就用她那洪亮的嗓子开始对我进行炮轰。“江月!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有什么事不能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非要闹到报警?
你这是要让你妈的脸往哪儿搁!”二舅跟在后面,皱着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小月啊,你妈不容易,你弟现在还没个着落,家里全靠你一个人。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家里的难处吗?”小姑则上来拉我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一家人,
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钱没了可以再赚,亲情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唾沫横飞,每个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审判和规劝。
仿佛我不是来讨回公道的受害者,而是一个不懂事的、冷血的、破坏家庭和睦的罪人。
我妈在人群的“保护”下,找到了强大的后盾,哭得更起劲了,
一边哭一边添油加醋地描述我如何“凶神恶煞”地逼迫她。客厅里人声鼎沸,空气又闷又热,
混杂着各种劣质香烟和汗水的味道。我被他们围在中央,像一座孤岛,
被浑浊的潮水反复拍打。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愤怒吗?不。是麻木。
是对这种所谓的“亲情”彻底的麻木和厌恶。这二十八年来,每一次我试图反抗,
每一次我表露出一点点不满,他们就会像现在这样,一拥而上,
用“孝顺”、“体谅”、“亲情”这些词语,把我淹没。我积蓄着怒气,
等待着一个开口的机会。不是争辩,不是解释。是反击。03我等他们说得口干舌燥,
声调渐渐低下去的时候,才缓缓睁开眼睛。我没有提高音量,声音甚至有些轻,
但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嘈杂的空气。“你们说完了?”所有人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齐刷刷地看向我。我的目光,第一个落在大姨刘芬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上。“大姨,
你刚刚说让我体谅家里,对吗?”刘芬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啊,
你妈养你不容易……”我扯了扯嘴角,那应该是一个笑,但肯定比哭还难看。“大姨,
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江涛说他同学都开车,他也想要一辆,闹着要买车。
”刘芬的表情僵住了。“那辆大众朗逸,首付十万,你记得是谁出的吗?”我没有等她回答,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清晰而稳定。“是我。我刚工作两年,掏空了身上所有的积蓄,
还问同事借了三万,才凑够了那十万块。那时候,我每个月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我的目光又转向一旁皱着眉的二舅。“二舅,去年,江涛雄心壮志,
说要跟朋友合伙创业,开个奶茶店。不到半年,亏了十五万,合伙人跑了,债主天天上门。
”我妈的脸色瞬间大变,她尖叫着想打断我:“江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嘛!”我没有理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我的视线死死地锁着二舅。“是谁,连夜从工作的城市赶回来,给他填上了这个窟窿?
”“是我。我那时候根本没钱,是我厚着脸皮,办了三张不同银行的信用卡,
套现才堵上了那个无底洞。为此,我背了整整一年的债。”我顿了顿,
环视了一圈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亲戚们。他们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尴尬和错愕。“还有,
”我的声音冷了下去,“我作为一线城市的设计师,每个月拿到手的工资,除去项目提成,
固定的是一万五。你们知道我每个月给家里打多少钱吗?”我看着我妈,一字一句地问。
“妈,你说。我每个月给你打多少?”我妈的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我替你说。五千。
雷打不动的五千。”“而江涛,这个二十五岁、四肢健全的男人,在家打游戏,
一个月伸手跟你要的零花钱,比我在那个一线城市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这些,
你们知道吗?”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大姨低下了头,不敢看我。
二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脸转向了一边。小姑拉着我胳膊的手,也悄悄地松开了。
“你们只知道让我体谅,让我顾全大局,让我牺牲奉献。”我的声音里,
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愤怒。
“那谁来体谅过我?谁问过我一句,小月,你累不累?谁问过我一句,小月,你钱够不够花?
”“没有!从来没有!”“现在,丢了八十万的东西,可能是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你们让我算了?让我体谅?”我盯着他们,一字一顿地问:“凭什么?”客厅里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就在这片死寂中,我弟江涛恼羞成怒的吼声,像一颗炸雷,猛地炸响。
“那不一样!我是你弟!我是咱家唯一的儿子!你帮我,是应该的!”“应该的”。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碎了我心中对这个家仅存的,
那一点点可笑的幻想。04听到江涛那句理直气壮的“应该的”,我竟然气笑了。
笑声从我的喉咙里溢出来,开始很低,后来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和荒谬。
我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江涛更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我点了点头,止住笑,
眼底却一片冰冷。“好,好一个‘应该的’。”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转身从我随身的双肩包里,拿出了另一部备用手机。那是我为了今天,特意准备的。“本来,
我还想给你们,给我自己,留一点最后的脸面。”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刘琴和江涛,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升起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我点亮手机屏幕,解锁,
然后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屏幕转向他们。视频的画面很清晰,
拍摄的视角,正是客厅里那个对着沙发的墙角。画面里,出现了我妈刘琴的身影。
视频的时间点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我妈穿着家居服,
手里正拿着我寄回来的那个包裹,翻来覆去地看。她的表情,是那种压抑不住的好奇和贪婪。
几分钟后,江涛打着哈欠从他的卧室里走出来,看到我妈手里的包裹,
不耐烦地一把抢了过去。“看什么看,神神秘秘的。管她领导谁的,先看看是啥好东西。
”视频里,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我妈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像个同谋一样,凑了过去,
眼睛紧张地盯着江涛的手。江涛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粗暴地划开包裹上的胶带。
他的动作很急切,甚至有些野蛮。当包裹被打开,他们探头进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个用来填充的泡沫纸板时,江涛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失望和愤怒。“操!空的!
搞什么鬼!”他咒骂一声,随手把那个空盒子扔在了地上,就是我现在脚边的这个。
我妈的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巨大失望,她甚至还伸手进去摸了摸,
确认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才不甘心地咂了咂嘴。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但已经不重要了。
客厅里,早已是鸦雀无声。之前还帮着腔的七大姑八大姨们,
此刻像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脸色尴尬得无以复加,脚步不自觉地,
悄悄地往后退,想离这场风暴的中心远一点。我妈刘琴,那张刚刚还因为哭闹而扭曲的脸,
此刻已经血色尽失。她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江涛更是面如死灰,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手机,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末日来临的恐惧。
我按下了暂停键,关掉了视频。我举着那部记录了所有真相的手机,像举着一把审判的利剑,
对着面如死灰的母亲和弟弟。我一字一句地,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现在,还要说,
不是你们拆的吗?”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回答。所有的谎言,所有的狡辩,
在无可辩驳的铁证面前,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他们的脸,被我亲手,一下一下地,
打得又红又肿。05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清脆,响亮,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了这片凝固的死寂之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抖。
我妈和江涛的脸上,更是闪过一丝绝望。我知道,我的援军,到了。我迈步走过去,
拉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我最好的闺蜜,林蔓。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脸上化着冷艳的妆,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深色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厚实的公文包,
神情严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很专业,别惹我”的强大气场。
这是林蔓特意从她律所请来的同事,友情出演“失主的代理律师”。
林蔓看都没看客厅里那群呆若木鸡的亲戚,目光直接锁定了我,开口第一句,
就是冰冷的“发难”。“江月,这就是你家?我的东西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私人感情,完全就是一个被侵犯了利益,前来问罪的债主。
我妈和江涛看到这阵仗,腿彻底软了。特别是那个提着公文包,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律师”,
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亲戚们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透明的。我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然后指了指地上那个被撕开的空盒子。“喏,就在那。”林蔓身后的“律师”朋友很有眼色,
他立刻上前一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动作专业得像在刑侦现场。他蹲下身,
像模像样地检查了一下那个包裹的撕口,又看了看地上的空盒子,然后站起身,
目光如炬地看向我妈和江涛。“两位,”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是失主林蔓女士的委托代理律师,姓张。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规定,
盗窃公私财物,数额巨大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像林女士这只手镯,
有明确的购买记录和鉴定证书,价值八十八万,属于数额特别巨大,
起步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十年以上”这几个字,像一块巨石,轰然砸在我妈的心上。
她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撒泼,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力气大得惊人。“小月!小月!妈错了!妈真的错了!你让他别乱说,我们没拿啊!
真的没拿啊!”江涛也彻底慌了神,他再也装不出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对着张律师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别在这里吓唬人!我们就是……就是好奇拆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