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白天泡在图书馆查资料，晚上在公司改方案，连小林都打趣她：“你再这么拼，顾总监该以为你想抢他位置了。”
顾逸辰似乎也很忙，两人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首到周三下午，他突然出现在工位旁：“明天跟我去见星芒的王总。”
“我？”
苏然愣住，“不是说让林薇薇去吗？”
“她的方案被否了。”
他语气平淡，“王总听说有个新人在做匠人故事，想见见你。”
苏然的心跳瞬间加速，指尖在键盘上敲错三个字母。
顾逸辰看着她泛红的耳垂，转身时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穿得正式点。”
第二天早上，苏然对着衣柜发愁。
她只有两件衬衫，一件洗得发白的浅杏色，一件是面试时穿的白衬衫。
最后她选了白衬衫，配那条米白色首筒裙，把珍珠别针别在领口。
顾逸辰看到她时，眼神停顿了半秒：“走吧。”
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他放了首钢琴曲，旋律舒缓，和他平时冷峻的样子不太搭。
苏然偷偷看他，发现他在看手机，屏幕上是星芒的产品图，手指在一款蓝宝石项链上反复滑动。
“王总特别喜欢蓝宝石。”
他突然开口，“说是他太太的生辰石。”
苏然心里一动：“陈师傅说，蓝宝石的瑕疵叫‘星尘’，是上帝不小心洒在上面的光。”
顾逸辰转头看她，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个说法不错。”
他拿出笔记本，“记下来，或许能用在文案里。”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主动采纳她的想法。
到了星芒总部，王总却临时说要去工厂视察。
“正好，带你们看看我们的老伙计。”
王总热情地拉着他们去车间，陈师傅正在打磨一块蓝宝石，看到苏然眼睛一亮：“小苏来了！”
顾逸辰看着她熟稔地帮陈师傅递工具，听老工匠讲“星尘”的传说时眼里的光，忽然明白她方案里最动人的不是文字，是藏在细节里的真诚。
回程时，天突然变了脸。
暴雨倾盆而下，高速路被封，司机说要绕山路。
苏然看着窗外模糊的树影，胃里一阵翻搅——她晕车。
顾逸辰不知从哪摸出颗薄荷糖：“含着。”
糖在舌尖化开清凉的味道，她舒服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他把空调关掉，打开车窗一条缝，潮湿的风灌进来，带着泥土的气息。
“以前在国外做野外拍摄，比这颠多了。”
他忽然说，“有次陷在泥里，三天没吃到热乎饭。”
苏然惊讶地睁大眼睛：“您还做过野外拍摄？”
“嗯，学的纪录片导演。”
他望着窗外，语气轻得像被风吹走，“后来我爸说，顾家的继承人不能搞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
雨刷器来回摆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的痕迹。
苏然看着他下颌线紧绷的弧度，突然觉得那个总是冷着脸的顾总监，其实像块被雨水打湿的蓝宝石，坚硬的外壳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星尘。
车刚拐过一个弯道，突然打滑。
司机猛踩刹车，车身在路面上旋转半圈，重重撞在护栏上。
苏然尖叫一声，被安全带勒得生疼，恍惚间，有只手牢牢护住了她的头。
是顾逸辰。
他半个身子压过来，西装外套裹着她，掌心抵在她额头上，滚烫得惊人。
“没事吧？”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然摇摇头，才发现他的手臂被碎玻璃划破了，血珠顺着袖口往下滴。
“您受伤了！”
他却先检查她的胳膊：“没流血就好。”
手机没信号，雨越下越大。
顾逸辰脱下雨衣披在她身上：“待在车里别动，我去前面村子找人。”
“我跟你一起去！”
“听话。”
他的眼神很沉，像雨夜里的海，“我很快回来。”
苏然看着他冲进雨幕的背影，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攥紧那件沾了血迹的西装外套，上面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雨水的味道，竟让她莫名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手电筒的光。
顾逸辰带着村民回来，额前的碎发湿透，贴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却在看到她时，嘴角先弯了弯：“没吓着吧？”
村里的诊所只有一个老医生。
顾逸辰缝针时没打麻药，眉头都没皱一下，苏然却看得手心冒汗。
老医生说雨太大，今晚走不了，给他们找了间空房。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
顾逸辰把床让给她：“我在椅子上对付一晚。”
苏然睡不着，听着窗外的雨声，还有他压抑的咳嗽声。
她起身开灯，发现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桌上的药瓶没拧盖，她走过去时，不小心碰掉了他放在旁边的钱包。
一张照片滑出来，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和顾逸辰并肩站在埃菲尔铁塔前。
苏然的心猛地一沉，刚想把照片放回去，他突然睁开眼。
“林薇薇给你的？”
他的声音沙哑。
“不是，我不小心……”他捡起照片，指尖摩挲着女孩的脸，语气平静：“前未婚妻，订婚宴前跟我弟弟跑了。”
苏然愣住了，说不出话。
“所以你看，”他把照片塞回钱包，“所谓的感情，大多经不起考验。”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像在应和他的话。
苏然看着他眼底的疲惫，突然想起面试时他敲桌面的声音，原来那不是冷漠，是藏得太深的伤口。
“顾总监，”她轻声说，“陈师傅说，有瑕疵的蓝宝石才更珍贵，因为那是独一无二的证明。”
顾逸辰抬头看她，灯光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光。
过了很久，他低声说：“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那一夜，苏然睡得很轻。
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上被盖了件带着雪松香的外套，还有人轻轻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
她没敢睁眼，心跳却像窗外的雨，敲得又急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