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小林递来一包湿纸巾，小声说：“顾总监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差，早上刚把市场部的方案扔出去了。”
她抬头时，正看见顾逸辰的办公室门关上，那扇磨砂玻璃门后，隐约能看到他抬手松领带的动作。
周围同事假装忙碌，眼角余光却都黏在她身上，林薇薇甚至对着镜子补口红，声音不大不小：“有些人啊，总觉得靠运气进了公司就能一步登天，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苏然没理会，把文件按页码排好，发现最底下那页被咖啡泡得发皱，上面是她熬夜写的星芒珠宝初步构想。
墨迹晕开，“匠人故事”西个字变得模糊不清，像她此刻的心情。
回到工位，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桌角的珍珠别针闪着微光，那是妈妈送的毕业礼物，说：“咱们家没背景，但做事得有底气，这珍珠看着温润，其实硬着呢。”
下午的项目会，顾逸辰果然没给她好脸色。
当林薇薇展示用当红流量明星做代言的方案时，他只是淡淡点头；轮到苏然，她刚说“我想从工匠视角切入”，就被他打断：“苏然，创境不是慈善机构，客户要的是转化率，不是让你写回忆录。”
方案被他随手扔在桌上，边缘撞上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周之前，拿个能看的东西出来。”
他起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桌角，那份被咖啡泡过的构想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散会后，苏然蹲下去捡，却被林薇薇一脚踩住。
“哟，这不是苏大才女的大作吗？”
林薇薇弯腰，用高跟鞋尖把纸往更远处推了推，“顾总监都说不行了，留着还占地方。”
苏然攥紧拳头，正要说话，却见顾逸辰去而复返，手里拿着手机。
他没看她们，只是弯腰捡起那张纸，对折两下塞进西装口袋，语气平淡：“会议室要锁门了。”
林薇薇的笑容僵在脸上，苏然也愣住了。
首到顾逸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晚上加班时，苏然在茶水间遇到顾逸辰。
他对着咖啡机出神，指尖在操作面板上悬着，像是在犹豫什么。
她想绕开，却被他叫住：“星芒的资料，看过了？”
“嗯。”
她点头，“正在整理工匠访谈记录。”
“没用。”
他按下按钮，浓郁的咖啡香漫出来，“客户要的是销售额，不是情怀。”
“可上个月的市场报告显示，星芒的复购客户里，67%是因为‘独特意义’选择回购。”
苏然鼓起勇气，“数据不会骗人。”
顾逸辰转头看她，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阴影：“你倒是挺会查资料。”
他把咖啡递给她，“不加糖不加奶？”
苏然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像被电流击了一下。
“您怎么知道？”
“面试时看你喝的黑咖啡。”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别学那些投机取巧的把戏，创境只认实力。”
她望着他的背影，咖啡在掌心烫得惊人。
回到工位，发现电脑屏幕亮着，是小林发来的消息：“听说顾总监留学时，做过一个公益广告，就是拍非洲工匠的，拿了国际奖呢！”
苏然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他塞进西装口袋的那张纸。
也许，他不是真的讨厌“匠人故事”？
接下来几天，苏然泡在星芒的工厂里。
陈师傅带她看车间墙上的老照片，指着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那是二十年前的我，第一次给人做婚戒，手抖得像筛糠。”
她蹲在砂轮旁，看金属碎屑在阳光下闪光，忽然明白顾逸辰为什么说“数据不会骗人”——那些藏在机器轰鸣声里的专注，本身就是最动人的销售力。
周五傍晚，她抱着整理好的访谈录回公司，刚出电梯就撞见顾逸辰和一个穿红裙的女人说话。
女人妆容精致，手指搭在他手臂上，笑得明媚：“逸辰，晚上的酒会你真不来？
我爸特意让我叫你的。”
顾逸辰皱眉：“说了在忙项目。”
“什么项目比顾氏和我们林氏的合作还重要？”
女人眼波流转，瞥见苏然怀里的文件，“这就是你说的新人？
看着倒是挺乖。”
苏然低头想走，却被顾逸辰叫住：“方案改得怎么样了？”
“还在整理……拿来我看。”
他接过文件时，红裙女人嗤笑一声：“手写的？
现在还有人用这种老办法？”
苏然的脸瞬间发烫。
顾逸辰却翻开第一页，陈师傅布满老茧的手的素描跃然纸上——那是她趁工匠休息时画的。
他指尖在画痕上顿了顿，对红裙女人说：“林小姐，失陪。”
进办公室前，他回头看了苏然一眼：“等我消息。”
那扇门关上的瞬间，林薇薇不知从哪冒出来，撞了苏然一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林氏集团的千金都不认识？
她可是顾总监的青梅竹马，听说两家早就内定了。”
苏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
她回到工位，发现顾逸辰的咖啡杯落在茶水间，杯壁上还沾着一点口红印，不是她的颜色。
深夜，手机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方案里陈师傅的故事留着，其他部分重写。
——顾逸辰”苏然盯着屏幕笑出声，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很久，最终只回了个“好”。
窗外的写字楼亮着零星灯火，她忽然觉得，那些看似冰冷的窗后面，或许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坚持。
第二天一早，苏然发现桌上多了一杯热咖啡，杯套上印着星芒的logo。
小林凑过来说：“顾总监的助理刚放这的，说‘给那个画画的新人。”
她抿了一口，温度刚好，是她喜欢的微苦口感。
抬眼时，正对上顾逸辰办公室投来的目光，他很快别过头，耳根却悄悄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