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青签下契约成为孟太太,代价是三千万元债务分期偿还。“演戏而已,别当真。
”孟星河将协议甩在桌上,眼神比冰还冷。她深夜归家,
他掐灭烟头冷笑:“孟太太的位置坐稳了就想玩欲擒故纵?”当白月光挽着孟星河出席酒会,
叶青青转身递上离婚协议。暴雨夜,他砸遍全城画廊,在泥泞中抓住她手腕:“契约我撕了,
现在求你签份新的。”翻开新协议第一页赫然写着,“条款一:孟星河终生归叶青青所有。
”1冰冷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晕开一道道模糊的水痕,
将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扭曲成一片混沌的霓虹。叶青青坐在宾利慕尚的后座,
昂贵的真皮座椅触感细腻冰凉,却丝毫驱不散她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她挺直脊背,
像一尊精心雕琢却失去温度的瓷器,目光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头的手上。
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前排的司机沉默得如同背景板,车厢内只剩下雨刮器规律而单调的刮擦声,
以及她自己极力压制的、轻不可闻的呼吸。
车子平稳地滑入“君悦律所”地下车库的专属通道,最终停在一个私密性极高的电梯入口前。
车门被无声地拉开,
一股混合着地下车库特有的、潮湿混凝土和机油味道的冷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叶青青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鼻腔,
却奇迹般地让她绷紧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她弯腰下车,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孤单的回响。电梯直达顶层。
厚重的橡木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巨大得近乎空旷的办公室。冷灰色的主调,
线条凌厉的金属与玻璃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在阴雨的笼罩下显得灰暗而疏离。
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雪松香氛,干净,却也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孟星河就坐在那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面。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铁灰色西装,
白衬衫的领口挺括,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没系领带,露出一点冷硬的喉结线条。
他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侧脸在顶灯冷白的光线下,轮廓深邃得如同刀刻,下颌线绷得极紧,
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听见门响,他头也没抬,
只是用握着钢笔的、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朝桌上一指。桌面上,
两份一模一样的白色文件静静地躺在那里。文件正上方,压着一张支票。
支票上那一长串令人心悸的“0”,像毒蛇冰冷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叶青青的目光。
她走过去,高跟鞋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
她在桌前站定,目光从那张刺眼的支票移开,
落在文件封面上加粗的黑体字上:《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权利义务协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尖锐的麻痹感。她伸出手,指尖冰凉,
拿起属于她的那份协议。纸张很轻,拿在手里却重逾千斤。她垂着眼睫,
那些冰冷、精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条款:“……甲乙双方自愿缔结为期两年的婚姻关系,
仅为满足甲方孟星河家庭需要及应对外界舆论,
及真实感情基础……”“……乙方叶青青需在孟星河祖父孟宏远先生及其指定人员面前,
履行妻子职责,
夫妻……”“……乙方不得干涉甲方任何私人生活及情感关系……”“……甲方分二十四期,
每期一百二十五万,支付乙方三千万元整,
用于偿还乙方个人债务……”“……婚姻存续期间,
双方分房居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意识里。扮演。交易。
分期付款。分房……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握着协议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
薄薄的纸张边缘被捏得起了褶皱。“看清楚。”孟星河终于抬起头,声音低沉,毫无波澜,
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
直抵灵魂深处那份极力掩饰的狼狈。“签了字,孟太太的位置是你的。钱,
按约定打进你的账户。”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
姿态是掌控一切的疏离,“演戏而已,别当真。”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
却带着千斤的重量,狠狠砸在叶青青的心上。别当真。是啊,
一场价值三千万、为期两年的戏。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却也强行压下了眼底翻涌的酸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
她没有再看孟星河,更没有看那张支票,目光死死锁在协议末尾那处需要她签名的地方。
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黑色签字笔,冰凉的金属笔杆硌着指腹。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
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空气凝滞了。几秒钟的挣扎,
在死寂的办公室里被无限拉长。窗外雨声淅沥,是这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最终,
笔尖落下。“叶青青”。三个字,一笔一划,写得异常缓慢、用力。
每一个转折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墨水深深沁入纸张纤维,
仿佛要将这屈辱的烙印刻进骨血里。签完最后一笔,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手腕微微发软。
她没有再看孟星河,也没有去碰那张支票,只是将笔轻轻放回桌面,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孟总,”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空洞的穿透力,“什么时候去见爷爷?
”孟星河的目光扫过她签下的名字,那三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倔强的孤勇。
他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波动,快得如同幻觉。随即,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更强的压迫感。“现在。”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动作利落优雅,“老爷子情况不太好,急着见孙媳妇。
”他走到她面前,脚步顿住,离得很近。属于他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强势地笼罩下来。叶青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瞬间僵硬。他垂眸看着她,眼神依旧淡漠,
却伸出了手。那只手修长、干净,指骨分明,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冷白质感。
它就那样悬停在她面前,掌心向上,无声地发出邀请。叶青青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明白他的意思。演戏,从现在开始。她缓缓抬起自己冰凉的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
轻轻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她冰凉的手背皮肤,
那粗糙而真实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一股陌生的电流瞬间从相触的地方窜起,
沿着手臂直冲心脏,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她几乎是立刻就想缩回手,
却被他不轻不重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那温热干燥的包裹感,像一张无形的网,
瞬间捕获了她所有的挣扎。“走吧,”孟星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没什么温度,
却仿佛在刚才那微妙的电流中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孟太太。”他牵着她,
转身走向门口。那只包裹着她冰凉手指的手,稳定而有力,像一个不容挣脱的镣铐,
也像一个……她不敢深想的错觉。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灼烫着她冰冷的指尖,也灼烫着她那颗沉入冰湖的心。
那点温度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在这冰冷的契约起点,投下了一道混乱而危险的暖光。
她只能被动地跟着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剧烈的心跳上。车子再次汇入雨中的车流,
驶向城西半山那片幽静而昂贵的疗养区。孟星河一直握着她的手,力道不松不紧,
姿态自然得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有叶青青知道,自己那只被他包裹的手,
掌心早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粘腻地贴着他的皮肤。她试图不动声色地抽离一点,
指尖刚有微弱的动作,他包裹的力道便随之收紧了一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她放弃了挣扎,侧过头,假装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街景,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震动都清晰地敲打在耳膜上。
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极淡的烟草味,在密闭的车厢里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无孔不入。车子最终驶入一处被高大常青乔木环绕的院落,
停在了一栋低调奢华的三层建筑前。早有穿着制服的护工撑着黑色的大伞等在门廊下。
“星河少爷,少夫人。”护工恭敬地躬身,将伞稳稳地遮在两人头顶。
孟星河牵着叶青青下车,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他自然地换了个姿势,
手臂绕过她的后腰,虚虚地揽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叶青青的身体瞬间绷紧,
后背几乎能感受到他西装外套下传来的温热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熨帖过来。她的呼吸一窒,
脚步都有些发飘。“放松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后的敏感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爷爷在看着。
”叶青青猛地抬眼,果然透过门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二楼一个房间的窗边,
坐着一位穿着深色中式罩衫的老人。老人似乎很虚弱,半靠在轮椅上,
但目光却执着地望向他们这边,带着殷切的期盼。那一瞬间,叶青青心头所有的纷乱和抗拒,
都被那遥远而充满病容的期盼眼神击碎了。她几乎是本能地,身体软了下来,
顺从地倚向他虚揽的手臂,甚至微微侧过头,朝着二楼的方向,
努力扬起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尽管她知道,这个距离,爷爷未必能看清她的表情。
孟星河似乎对她的“入戏”很满意,揽在她腰后的手臂微微收拢,让她更贴近自己,
同时低头,薄唇靠近她的鬓角,做出一个极其亲昵耳语的姿态。
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她的肌肤,带着一种刻意的、表演性质的暧昧。“很好。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然后抬起头,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带着一种对妻子独有的纵容感,揽着她走进温暖明亮的大厅。旋转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
踩上去悄无声息。孟星河始终保持着那亲昵的姿势,手臂有力地支撑着她,
仿佛她真的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叶青青依偎在他身侧,鼻尖萦绕的全是他的气息,
身体被迫感受着他臂弯的力量和体温,耳朵里还残留着他低语时留下的微麻触感。
这一切都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恍惚,几乎要忘记那张冰冷协议的存在。
二楼走廊尽头的主卧房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布置得古雅而舒适,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疴难起的暮气。“爷爷。
”孟星河的声音瞬间变得柔和而关切,他松开揽着叶青青的手,快走几步,
在轮椅前单膝蹲下,握住了老人枯瘦的手。叶青青也立刻上前,在孟星河身边蹲下,
脸上是毫不作伪的担忧和温顺:“爷爷。”孟宏远老人已经很瘦了,眼窝深陷,
皮肤松弛地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泽。但他的眼睛在看到两人一起出现,
尤其是看到叶青青时,骤然亮了起来,像燃起了两簇微弱的火苗。
他浑浊的目光在孟星河和叶青青之间来回逡巡,尤其是在他们紧挨着的身体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吃力地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缓缓地、颤抖地伸向叶青青。叶青青没有丝毫犹豫,
立刻伸出自己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握住了老人那只枯槁冰凉的手。
他的皮肤薄得像纸,下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好孩子……”老人的声音沙哑微弱,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喘息声。他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用了很大的力气,
才艰难地将叶青青的手,覆在了孟星河握着他的那只手上。三只手,
以一种极其别扭又无比紧密的姿势,叠在了一起。老人冰凉枯槁的手在下面,
孟星河温热有力的大手覆盖其上,而叶青青的手,则被迫覆在孟星河的手背上。
他手背上肌肤的温度、清晰的骨节和微微凸起的血管,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掌心。
叶青青的身体猛地僵住,像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甚至能感觉到孟星河的手背肌肉也瞬间绷紧了一下。
老人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叠在一起的手,又吃力地抬起目光,看向孟星河,
令:“星河……青青……好好的……好好的过……”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带着沉重的喘息。“爷爷放心。”孟星河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微微侧头,目光转向叶青青。那眼神深邃,不再是办公室里的冰冷审视,
也不是刚才在楼下的刻意扮演,里面似乎翻涌着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一丝被爷爷强求的无奈,有对病中老人的顺从,或许,
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叠手”仪式所触动的涟漪。
他的目光落在叶青青脸上,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和压力。叶青青的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
她看着老人那双充满殷切期盼的眼睛,看着他那枯槁的手背上覆盖着的、属于孟星河的手,
感受着自己掌心下那陌生而灼热的男性肌肤触感……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般波澜,
迎上孟星河的目光,然后,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病床上的老人,点了点头。“嗯。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在弥漫着药味的安静房间里清晰地响起,
“爷爷,我们会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下覆盖着的那只手,
那属于孟星河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2孟家老宅的主楼像个巨大的沉默兽类,
盘踞在城西半山腰的浓荫里。叶青青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与孟星河占据整个东翼的主卧遥遥相对,
中间隔着巨大的旋转楼梯和空旷得能听见心跳回响的客厅。这物理上的距离,
无声地印证着那份协议上“分房居住”的冰冷条款。叶青青花了三天时间,
才勉强将那个宽敞却陌生的次卧,布置出一点“属于自己”的气息。
她把从叶家仅存的一些旧物,
几本常翻的设计画册、一个釉色温润的白瓷杯、一幅父亲早年画的未完成的小品,
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角落,像在茫茫冰原上点起几簇微弱的火苗。她的战场不在这里,
在这座华丽牢笼之外。天刚蒙蒙亮,晨曦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
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细线。叶青青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简洁干练的米白色裤装。
镜子里的人影,眼底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清明锐利。她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
那是孟星河助理昨天送来的,一辆低调的银色沃尔沃,启动资金的一部分。
她需要去她的工作室,
那里堆积着设计稿、等待打样的面料、焦头烂额的债务和……她仅存的自尊与希望。
刚推开房门,一股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气便霸道地钻入鼻腔。叶青青脚步一顿。
空旷的一楼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将晨光切割成几何形状,洒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孟星河背对着她,站在开放厨房的中岛台前。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身姿挺拔如松,
清晨的光线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线。他正微微垂首,
专注地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黑色骨瓷杯,侧脸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冷峻。
他似乎刚运动回来,额发微湿,几缕不驯地搭在饱满的额角,
脖颈间还带着运动后未散尽的热气。那专注的姿态,带着一种居家的、慵懒的性感,
与他平日西装革履的冷硬形象判若两人。叶青青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就在这时,
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毫无预兆地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站在楼梯口的她。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滞。晨光里浮动的微尘似乎都停止了飘荡。孟星河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瞬间穿透了那层薄薄的晨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像冰冷的探照灯,
将她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从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到她身上那套显然价格不菲的职业装,再到她手中攥着的车钥匙。
叶青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剥光了暴露在日光之下。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握紧了钥匙,金属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孟星河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她脸上,薄唇微启,
吐出的字眼和他杯中的咖啡一样冰冷、苦涩:“孟太太倒是敬业,起得比佣人还早。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客厅的寂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怎么,
赶着去签下个三千万的契约?”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
狠狠扎进叶青青刚刚筑起的心防。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因晨光和他居家姿态而生出的、荒谬的恍惚。她脸色倏地一白,
指尖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钥匙捏碎。孟星河嘴上云淡风轻,
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了:这女人……穿成这样要去哪里?
他看着她那身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装束,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那套衣服勾勒出的腰线,
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刺眼!协议里可没说她需要这样花枝招展地出门!该死的,
她是不是去见那些追债的?还是……别的什么人?
一想到她可能对着别人展露这种专注甚至可能是温顺的神情,
孟星河就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她要去哪里,
去见谁。不行!孟星河,你清醒点!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深处严厉地响起,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是签了契约才站在这里的!她是为了那三千万!你花了钱,
她履行义务扮演孟太太,仅此而已!她要去哪里,见谁,与你何干?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这念头像锋利的刀片,反复切割着他试图探出头的那点隐秘心思。
别让她看出来……绝对不能!强烈的自尊和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御机制瞬间启动。
他绝不能让她察觉到自己一丝一毫的在意!
那会让他显得像个可笑又可悲的、被契约婚姻对象牵着鼻子走的傻瓜!
他必须用更冰冷、更刻薄的态度,将她推得更远,也把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心思死死按回去!
嘲讽她!让她难堪!让她时刻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叶青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锋利棱角的弧度。“孟总说笑了。
”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却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契约里只规定了在孟家人面前演戏,可没限制孟太太出门工作赚钱。毕竟,”她顿了顿,
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手中的咖啡杯,又落回他脸上,“分期付款的债,
总得自己努力还清一部分,才不至于让债主觉得……这买卖太亏本。”最后几个字,
她说得又轻又慢,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尖锐的回钩。孟星河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骨瓷杯壁传递来的滚烫温度灼烧着他的掌心,
却远不及她话语里那针锋相对的讽刺来得灼心。他清晰地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和倔强,
那倔强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他下颌线绷得死紧,眸色瞬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一股更强烈的烦躁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感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想反驳,
想用更刻薄的话压垮她眼底那点可笑的骄傲,想让她彻底明白她在这个“家”里真正的位置!
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浓重戾气的冷哼。他猛地转过身,
将咖啡杯重重地顿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哐”的一声脆响。
滚烫的褐色液体溅出几滴,落在台面和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瞬间留下红痕,他却浑然未觉。
高大的背影对着叶青青,散发出浓重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那背影,
像一堵骤然拔地而起的、拒绝沟通的冰墙。叶青青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看着那个散发着寒气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委屈和疲惫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咬紧下唇,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快步走向玄关,用力拉开沉重的雕花大门。“砰!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也隔绝了那个冰冷如雕塑的背影。
门关上的巨响,像一记重锤砸在孟星河紧绷的神经上。他维持着背对的姿势,
僵立在空旷冰冷的厨房中岛台前。溅在手背上的咖啡早已冷却,
留下黏腻的触感和一点微不足道的红痕。他垂着眼,视线落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
那几滴已经干涸变色的咖啡渍上,眼神空洞,又仿佛凝聚着风暴。
偌大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空旷死寂,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内心像有一个怪兽在翻涌:我到底在干什么?! 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汹涌而至。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我到底想干嘛?
我明明只是想……只是想让她……这个念头戛然而止,被他粗暴地掐断。不,
他什么都不想!契约,只是契约!
可她眼里的软弱……叶青青那双瞬间蒙上水汽、却又强撑着倔强的眼睛,
清晰地在他脑海里回放。那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抽痛。他烦躁地抬手,
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将那该死的影像驱逐出去。她要去哪里?工作室?
还是……那个未尽的猜想又阴魂不散地冒了出来,
伴随着一种陌生的、尖锐的、被他强行定义为“掌控欲”的刺痛感。他猛地转身,
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到了! 透过明净的玻璃,
他看到那辆银色的沃尔沃正平稳地驶出雕花铁门,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
毫不犹豫地朝着山下市区方向驶去。方向是她的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区。确认了去向,
那股莫名的、揪紧的烦躁感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漾开更深更复杂的涟漪。孟星河,你真是疯了!他低咒一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厚实的玻璃纹丝不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指骨传来的剧痛让他混沌的头脑获得一丝短暂的清醒。清醒点!她只是契约对象!
她的去向、她的感受,与你无关!你付钱,她演戏,仅此而已!
再这样下去……他不敢深想下去。这种失控的感觉太陌生,太危险。他强迫自己转身,
离开那扇能窥见她去向的窗。大步走回中岛台,端起那杯早已凉透、苦涩更甚的咖啡,
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整整一天,
孟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的气压都低得骇人。前来汇报的高管们个个屏息凝神,战战兢兢。
孟星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处理文件的速度快得惊人,签字时笔锋凌厉得几乎要划破纸背。
他几乎不开口,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整个楼层都噤若寒蝉。助理送来的咖啡,
他只抿了一口就重重放下,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太淡。”冰冷的两个字,
吓得助理大气不敢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近乎自虐的工作强度,
是为了压下脑海里不断闪回的画面,清晨楼梯口她苍白的脸,倔强的眼,
还有那辆决绝驶离的银色车影。那份该死的协议安静地躺在抽屉最深处,
却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场推脱不掉的重要商业晚宴。觥筹交错,
衣香鬓影。孟星河作为孟氏掌舵人,自然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公式化的笑容,周旋在各方人物之间,
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冷峻矜贵的孟总。“孟总,久仰大名!
这位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合作商端着酒杯过来,目光暧昧地落在他身侧空无一人的位置。
“内人身体微恙,在家休息。”孟星河淡淡回应,语气平稳无波,
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宴会厅入口。每一次入口的光影晃动,
都让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怎么还没来? 协议里明确要求,在必要的公开场合,
她必须扮演好“恩爱孟太太”的角色。今晚的场合,尤为重要。
他明明提前让助理通知了她时间地点。该死的,
难道是因为早上的话……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随即又被更深的烦躁取代。叶青青,
你最好别在这种时候给我掉链子!契约精神呢?他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却压不住那股越来越盛的、混合着担忧和恼怒的邪火。还是路上出事了?
这个可能性让他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冰凉的酒液差点晃出杯沿。
他立刻拿出手机,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又猛地顿住。不行!孟星河,你打电话算什么?
查岗吗?她只会觉得你更可笑!强烈的自尊心死死压住了这个冲动。
就在他内心的拉锯战达到顶峰,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时,
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孟星河几乎是立刻抬眼望去。叶青青来了。
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曳地长裙,简洁流畅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玲珑的曲线。
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几缕碎发慵懒地垂落颊边。
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疲惫,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粉。
她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小手包,姿态从容,步履优雅,
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婉得体的社交微笑。灯光下,她像一颗骤然坠入凡尘的明珠,
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那份经过良好教养熏陶出的名媛气质,并未因家道中落而折损分毫,
反而在逆境中沉淀出一种内敛坚韧的光华。孟星河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深沉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艳、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以及……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占有欲。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看着她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报以礼貌的微笑,看着她最终停在自己面前。“抱歉,路上有点堵。
”她的声音清澈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仰起脸看他,眼神温顺,
仿佛清晨楼梯口那场针锋相对的冲突从未发生过。孟星河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
环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地感受到她腰肢的纤细和瞬间的僵硬。
他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人身体紧密相贴。他微微低下头,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在外人看来,是极其亲昵的耳语姿态。“叶青青,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沙哑,“戏,给我演足了。
”他的手臂像烙铁般滚烫,禁锢着她的腰。耳畔的低语带着灼人的气息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叶青青的身体在最初的僵硬后,迅速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脸上维持着温婉的笑容,
甚至还主动将身体更贴近了他一些,在外人眼中,俨然一副小鸟依人、夫妻情深的模样。
“放心,孟总。”她微微侧头,唇边笑意加深,同样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回应,
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三千万的片酬,我还不至于消极怠工。
”孟星河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一瞬。他垂眸,对上她仰起的脸。
那张精致的面孔在璀璨的灯光下美得惊心,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疏离的冰湖,
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带着面具的、掌控欲十足的脸。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被看穿的恼怒猛地攫住了他。他猛地收紧了手臂,
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身体不受控制地更紧贴向他坚硬的胸膛。“很好。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随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迎面走来的合作伙伴,
脸上瞬间切换成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王总,好久不见。”接下来的时间,对叶青青而言,
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表演。孟星河的手臂始终像一道滚烫的枷锁,牢牢锁在她的腰间。
他带着她周旋于宾客之间,谈笑风生。每当有人向她投来探寻或惊艳的目光,
他揽在她腰上的手便会无声地收紧一分,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所有权。偶尔他会低下头,
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做出亲昵耳语的姿态,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而他说的内容,却往往是冰冷的提醒:“左边穿蓝裙的是李董夫人,
喜欢珠宝,夸她的项链。” “待会儿和赵总碰杯,他太太刚生了二胎,记得道喜。
” “微笑,叶青青,你的笑容太僵了。”叶青青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化。她机械地应对着,
得体的言语,温顺的姿态,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完美玩偶。只有她自己知道,
腰间那只大手传递来的温度和力量,以及耳畔那刻意制造的、带着掌控意味的暧昧气息,
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扎刺着她紧绷的神经。
屈辱感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他气息包围的陌生悸动,在她心底疯狂交织、冲撞。
她需要酒精,来麻痹这混乱的感觉。趁着孟星河被几位重要人物短暂围住交谈的间隙,
叶青青不动声色地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低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
”便快步走向角落的吧台。她需要喘口气。她拿起一杯侍者托盘上的香槟,甚至没看颜色,
仰头就灌了下去。冰凉带着气泡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刺激和一丝虚假的勇气。
她又拿了一杯。孟星河虽然在与人交谈,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她。看着她挣脱开,
看着她走向吧台,看着她几乎是“灌”下那两杯香槟。他的眉心再次蹙紧,
心头那股无名火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又升腾起来。她在干什么?借酒浇愁?
因为早上的事?还是因为……厌恶待在我身边?这个猜测让他心头像被毒蜂蛰了一下。
该死的!在这种场合失态,丢的是孟家的脸!他找了个借口摆脱围着他的人,迈开长腿,
大步流星地朝吧台走去。叶青青靠在冰凉的云石吧台边缘,两杯香槟下肚,
酒意混合着疲惫和压抑的情绪开始上涌。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眼神也带上了一丝迷离的水光。她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了的杯壁。
孟星河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空了的酒杯,
重重放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够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怒火,
“孟太太是想在这里表演醉酒的戏码?”叶青青抬起头,
迷蒙的眼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和愠怒的眼神。酒精让她的反应有些迟钝,
也让那一直压抑的委屈和叛逆冲破了理智的牢笼。她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眼波流转,
带着一种平日绝不会有的、近乎挑衅的媚态。“孟总……怕我演砸了?”她微微歪着头,
红唇轻启,吐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拂过他的下巴,“放心……我有分寸。”说着,
她甚至伸出纤细的食指,带着微醺的醉意,轻轻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
“契约精神……值三千万呢……”那一下轻戳,带着微凉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孟星河所有的怒火和冰冷的伪装。他身体猛地一僵,
深不见底的黑眸骤然收缩,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暗流!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染着醉意、眼波迷离、带着不自知诱惑的脸,
一股强烈的、原始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
他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抓住了她那只胆敢“冒犯”他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痛呼一声,
醉意都散了几分。“叶青青!”他咬着牙,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像被砂纸磨过,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风暴,“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攥着她的手,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仿佛要将那纤细的手腕捏碎。叶青青吃痛地蹙紧眉头,
残留的醉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驱散了大半。她有些茫然又带着一丝惊惧地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那翻涌的、近乎吞噬一切的暗沉风暴。“孟总……”她挣扎了一下,
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却纹丝不动。孟星河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她迷离的眼神,
微醺的酡红,还有刚才那一下无意识的、带着挑衅的触碰……像火星溅入了干燥的草原,
瞬间点燃了他压抑了一整天的、甚至更久的所有混乱情绪,
焦躁、占有欲、被刺伤的自尊、以及那份他极力否认却在此刻汹涌澎湃的……渴望。
他猛地低下头!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
目标明确地锁定了她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泛着诱人水泽的红唇。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叶青青眼中最后一丝迷蒙彻底被惊恐取代。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偏过头!温热的、带着浓烈酒气和清冽雪松气息的唇,
带着滚烫的力度,重重地落在了她白皙敏感的颈侧!“唔!”叶青青浑身剧颤,
像被高压电流击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那触感,滚烫、柔软、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像烙印,瞬间灼穿了她的皮肤,直抵灵魂深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宴会厅的喧嚣瞬间远去,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交缠的、灼热的呼吸声。
孟星河的身体也僵住了。唇下细腻温热的肌肤触感,以及她身体瞬间的紧绷和战栗,
像一盆冰水混合着岩浆,兜头浇下。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风暴未散,
却混杂了更深的震惊和一种……狼狈的失控感。
他看到了她颈侧那清晰浮现的、带着他气息的红痕,
也看到了她眼中瞬间盈满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恐惧和屈辱。
“我……”他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地松了几分。叶青青趁机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
仿佛他是某种可怕的洪水猛兽。她抬手捂住颈侧那个被“烙印”的地方,指尖冰凉,
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水光迅速积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只剩下满满的、冰冷的、受伤的防备。那眼神,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刺穿了孟星河的心脏。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夸张惊喜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星河!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呀!
”一个穿着耀眼红色深V长裙、妆容精致、身姿摇曳的女人端着酒杯,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
目标明确地直冲孟星河,仿佛根本没看见旁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叶青青。
她甚至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挽孟星河的胳膊。“苏栀柔?”孟星河下意识地皱眉,
身体微微后撤,避开了那亲昵的动作,语气带着被打断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苏栀柔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这才像是“刚发现”叶青青的存在,
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这位是……?
”叶青青捂在颈侧的手缓缓放下,指尖冰凉。她挺直了背脊,尽管脸色依旧苍白,
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但眼底的脆弱已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破碎的平静取代。
她甚至微微弯起唇角,看向孟星河,那笑容空洞得没有一丝温度,
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僵硬和狼狈。“孟总,”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看来您有‘故人’需要叙旧。我这个‘身体微恙’的孟太太,就不打扰了。”她说完,
不再看孟星河瞬间剧变的脸色,也不再看那个叫苏栀柔的女人,甚至不再需要酒精的支撑。
她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仅凭最后一丝骄傲支撑的精致木偶,挺直着纤细的脊背,
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转身朝着宴会厅那扇象征着逃离的大门走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敲打在孟星河骤然停跳的心脏上。
他看着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看着她颈侧那抹刺目的红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看着她一步步走出他掌控的领域……一股灭顶的恐慌混合着尖锐的痛楚,
毫无预兆地、狠狠地攫住了他!远比协议上冰冷的条款和支票上那一长串零,
更让他感到窒息和……失控。3那场盛大而冰冷的晚宴,像一个被强行按下的暂停键。
自那晚后,孟星河和叶青青之间那层薄如蝉翼、勉强维持着虚假和平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冰封般的死寂。孟星河几乎不再回半山的老宅。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叶青青一个人,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都能激起清晰的回音。
佣人们训练有素,沉默得像幽灵,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恭敬地称呼她“少夫人”,
眼神却带着小心翼翼的疏离。那份价值三千万的协议,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将她牢牢钉死在这个华丽冰冷的牢笼里,也钉死在“孟太太”这个屈辱的身份上。
叶青青强迫自己不去想宴会厅里那个灼热的、带着侵略性的吻痕,
不去想苏栀柔那审视而轻蔑的目光,
更不去想孟星河最后那瞬间剧变却终究没有追出来的眼神。她把所有的精力,
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狠狠砸进了工作室里。
她的工作室位于城市东区一个旧厂房改造的创意园。空间不大,甚至有些简陋,
堆满了设计稿、各色布料、人台模型和缝纫工具,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棉麻纤维和染料的独特气息。这里是她唯一能呼吸的地方,
是她对抗整个冰冷世界的堡垒。“青姐,臻爱珠宝那边……又催了。”助理小杨拿着文件夹,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担忧,“他们要求明天上午必须看到最终确认的设计图,
否则……之前的定金可能……”叶青青正伏在巨大的工作台上,
用笔尖极细的针管笔在雪白的卡纸上勾勒着一条项链的细节。闻言,
她手中的笔尖只是微微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稍重的墨点。她抬起头,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锋,锐利而专注。“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十点,
我会带着成品设计图和打样模型过去。”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
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定金一分不会退。
”小杨看着她熬得通红的眼睛和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欲言又止。叶家出事前,
叶青青是圈内崭露头角的新锐珠宝设计师,灵气逼人。家道中落后,
为了偿还天文数字的债务,她不得不接了大量商业气息浓厚、甚至有些庸俗的定制单。
那些繁复累赘、堆砌宝石的设计,与她原本简约灵动的风格背道而驰,
像沉重的枷锁锁住了她的才华。小杨心疼,却也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青姐,你已经熬了三个通宵了……”小杨最终还是忍不住劝道。“我知道。
”叶青青打断她,目光重新落回设计图上,笔尖继续流畅地游走,“就差最后一点了。
把我要的月光石和铂金细链准备好,还有……帮我手冲一杯美式,不加糖。”小杨叹了口气,
默默退了出去。工作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叶青青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杂念,
孟星河冰冷的眼神、苏栀柔挑衅的笑容、颈侧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虚幻触感,全部驱逐出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线条、比例、光影和冰冷的宝石。每一笔勾勒,
都是她对命运无声的抗争;每一次修改,都是她试图从泥泞中挣扎向上的努力。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深蓝转为灰白,又渐渐透出晨曦的微光。当最后一笔落下,
叶青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看着工作台上那幅终于完成的设计图,
一条以铂金细链编织成缠绕藤蔓,托起一颗清冷剔透的月光石主石的项链,简洁、空灵,
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感。这是她在商业枷锁下,为自己灵魂保留的最后一方净土。
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端起旁边早已冰凉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带来短暂的清醒。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看一眼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
一条娱乐推送的标题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了她的眼帘,豪门秘辛!
孟氏总裁深夜密会初恋情人苏栀柔,共返香闺至天明!配图是一张清晰度极高的偷拍照。
背景是某个奢华会所的停车场入口。照片里,孟星河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
侧脸线条冷峻。而他身边,紧紧依偎着的,正是那晚在宴会上穿着红裙、巧笑倩兮的苏栀柔!
苏栀柔的手甚至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笑容明媚张扬。照片右下角显示的时间,
赫然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手机“啪嗒”一声,从叶青青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
重重砸在工作台坚硬的边缘,屏幕瞬间碎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工作室里只剩下她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她死死盯着地上那碎裂屏幕里定格的画面,孟星河冷漠的侧脸,
苏栀柔甜蜜的笑容……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烙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紧接着,
是灭顶的、尖锐的剧痛!像有人用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再撒上一把滚烫的盐!
原来……原来那晚他眼中的风暴,他失控的靠近,
甚至颈侧那个带着惩罚意味的烙印……都不过是一场可笑的误会!
是她不自量力的、带着酒意的触碰,引发了他对真正心上人的思念和渴望!
所以他才会在宴会上对她冷嘲热讽,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在深夜,
去与他的“白月光”相会!协议上“不得干涉甲方任何私人生活及情感关系”的冰冷条款,
此刻像淬毒的嘲笑,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演戏而已,别当真。
”他当初甩下协议时那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耳边轰鸣。是啊,她怎么能当真?
她凭什么当真?她叶青青,从头到尾,
都只是他为了安抚爷爷、为了那份可笑契约而花钱雇来的、一个扮演“孟太太”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