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栋抱着思琪,七岁的女儿穿着那条玫瑰红的小纱裙,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咯咯笑着,像一簇灵动跳跃的火焰。
镁光灯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亮得刺眼,仿佛要将这一刻永久地焊进所有人的视网膜里。
他就在那片炫目的白光中,极其自然地伸过手臂,一把将我揽了过去。
他的手掌滚烫,紧紧箍住我的肩膀,那温度灼人,像攥着一块刚从炉膛里夹出来的、烧得通红的炭。
“我陈国泰这辈子最骄傲的三件事——”他对着台下密密麻麻的镜头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沉甸甸的震颤感,穿透了宴客厅的喧嚣,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创业成功、娶了婉清、有了思琪!”
话音落下的瞬间,掌声如同汹涌的浪潮,轰然拍打上来。
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声浪撕裂。
那一刻,巨大的眩晕和确信感攫住了我。我相信他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更相信自己是被命运之神眷顾、精心挑选出来的女人——婚姻圆满无缺,女儿聪慧可人,丈夫视我如命。
镁光灯的强光聚焦在我们一家三口身上,温暖、神圣,仿佛给未来漫长的岁月镀上了一层永不磨损的金辉。
谁能想到,那层看似不朽的金箔,薄得可怜,只需轻轻一碰,便会无声地碎裂,露出底下冰冷刺骨的底色。
自那以后,这成了国泰集团年会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
思琪一点点长大,从那个被爸爸轻易托举的小小一团,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每年此刻,她依然会被父亲抱到舞台中央,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
聚光灯追随着他们父女的身影,陈国栋的声音通过音响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这是我陈国泰唯一的继承人!”思琪脸上总会掠过一丝属于这个年龄的羞涩和紧张,笑容怯怯的。
他俯下身,将话筒温柔地递到她唇边,声音里满是鼓励:“来,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
“陈思琪。”声音清亮,褪去了幼时的奶气,却奇妙地保留着那份与生俱来的笃定,清晰地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