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城郊急刹,司机逃命般踩油门的瞬间,我看见了那栋灰败的公寓楼。
302的窗户像被挖掉的眼眶,而陈伯从门房探出的残缺右手,
正攥着本泛黄的登记簿:"前个租客是姑娘,东西没搬完就..."他的声音突然断了,
后颈的疤痕在抽搐,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第1章快递员打电话来时,我正在吃泡面。
汤汁溅到屏幕上,模糊了律师事务所的烫金logo。"林先生,您继承的房产需要签收。
"钢笔在文件上划出歪斜的签名。我盯着地址栏那行字:青榆公寓5栋302室。
叔叔的遗产,真是讽刺。十年前他骂我写小说是废物时,可没说过要给我留房子。
出租车在城郊停下。司机瞟了眼斑驳的灰色建筑,油门踩得比逃命还快。
五层的老式公寓像块发霉的蛋糕,302的窗户就是最上面那颗烂樱桃。
钥匙插进锁孔时锈住了。我踹开门,灰尘在阳光里翻滚。陈伯从门房探出头,
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攥着登记簿。"302半个月没人住了。"他说话时眼睛盯着我鞋尖,
"前个租客是姑娘,东西没搬完就..."就什么?老头突然闭了嘴。
我注意到他后颈有块疤,形状像被什么动物咬过。卧室床垫歪在一边。掀开时,
黑色封皮的本子啪地掉下来。扉页用红墨水写着"苏雨晴",字迹被水渍晕开成血滴状。
3月15日:302的衣柜会自己打开。我买了三把锁,早上发现锁芯里全是头发
3月22日:凌晨三点总有人敲墙。陈伯说隔壁301空置十年了
纸页在我手里簌簌发抖。最后那页只有半句话:他们找到我了,墨迹拖出长长的尾巴,
像是突然松开的钢笔。天黑得很快。我故意没开灯,笔记本电脑的蓝光映着墙上的霉斑。
23:59分,屏幕突然跳出监控画面——走廊镜头拍到我进门后,
有团模糊的白影闪进了301。凌晨两点五十八分,整栋楼安静得像口棺材。我盯着门把手,
后颈的汗毛突然立起来。咚。咚。咚。三下,间隔精确得像秒针走动。猫眼里一片漆黑,
但门缝底下慢慢滑进来一张照片。泛黄的相纸上,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抱着无脸娃娃。
她脚边躺着个女人,长发盖住了脸。照片边缘用红笔写着:找到你了。
字迹和日记本里的一模一样。第2章照片在我手里发烫。我把它甩到桌上,
抓起手机调取监控APP。指尖在屏幕上划得太急,三次输错密码。第四次终于登进去,
走廊监控的时间轴像条死蛇瘫在那里。23:58分的画面突然跳成雪花。
滋啦滋啦的噪点里,隐约有团白影在301门口晃动。我猛敲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23:59——正是昨天看见白影闪进301的瞬间。"操!
"泡面桶被我一脚踢飞,汤料包黏在墙纸上像干涸的血迹。
监控记录显示最近七天所有敲门声时段的画面全是雪花。更瘆人的是,
整栋楼的公共区域监控里,除了我进出大门的记录,其他时间镜头下空无一人。
连陈伯都不在。我攥着日记本冲下楼时,老头正在门房煮中药。
砂锅里翻滚的褐色液体冒着泡,气味像腐烂的树根。"这栋楼到底——"话卡在喉咙里。
陈伯的独眼突然盯住我手里的黑皮本,药勺当啷掉进锅里。他右手残缺的三根断指抽搐着,
脖子上的疤涨成紫红色。"302的事别问。"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那姑娘...那姑娘是自己要搬走的。"中药噗嗤噗嗤溢出来。我翻开日记本拍在桌上,
正好是最后那页被撕过的痕迹:"那这行'他们找到我了'是什么意思?
"陈伯的瞳孔缩成针尖。他抓起抹布按在烫伤的左手,
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三楼走廊尽头有配电箱,监控主机在下面。"他突然换了话题,
"林先生要是嫌画面不清楚,自己去调。"黄昏的光线被铁栅栏切成碎片。我蹲在配电箱前,
发现主机外壳有被撬过的痕迹。插头松垮垮地挂着,像被人故意拔松的。
起身时后脑勺撞到消防栓。疼得眼前发黑的瞬间,瞥见墙角蹲着个穿红裙子的身影。
等我揉着眼睛再看,只有个脏兮兮的布娃娃靠在那里——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我。
入夜后我灌了半瓶白酒。电脑屏幕亮着,监控画面切成四宫格。23:30分,
四个镜头同时开始闪烁。我抓起准备好的强光手电,轻轻拧开房门。走廊灯管滋滋响着,
把影子拉长又缩短。301的门把手上挂着铁链锁,锁眼堵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头发。
302的衣柜突然发出咔哒声。我僵在原地,听见里面传出指甲刮木板的声响。一下,两下,
三下。和昨晚敲门声一样的节奏。强光手电照过去时,声音停了。
衣柜门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地板纹路爬到我拖鞋边。闻起来像铁锈混着福尔马林。
凌晨一点十七分,猫眼成了唯一的观察口。我跪在门前,右眼刚贴上冰凉的镜片,
就看见走廊尽头的应急灯闪了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她怀里的无脸娃娃突然转过脖子,用本该是后脑勺的位置"看"向我。女孩抬起腐烂的手,
指了指301的门。黑暗中传来锁链落地的声音。第3章301的门开了条缝。我屏住呼吸,
手电光柱抖得厉害。走廊尽头的小女孩不见了,只剩那个无脸娃娃歪倒在地上,
脖子扭成不可能的角度。门缝里飘出腐肉和霉菌混合的气味。我伸脚抵住门板,
金属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屋里黑得像灌了墨。手电扫过玄关时,光束突然被什么截断了。
墙上挂着十张照片,每张都用图钉钉着四个角。最近那张是苏雨晴,她站在302门口,
表情像被什么东西吓到。照片右下角写着日期——正是她日记本里最后记录的那天。
"第十个。"声音从背后炸响,我差点咬到舌头。陈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走廊里,
缺指头的右手攥着把锈剪刀。他盯着那些照片,左眼皮神经质地抽搐。"什么第十个?
"我后退时撞到鞋柜,有什么东西哗啦掉下来。铁盒。巴掌大的铁盒摔开了锁,
里面散出泛黄的照片。我抓起最上面那张,背面用红墨水写着二十年前的日期。
照片里是个短发女人,站在同样的位置,背后门牌号赫然是301。陈伯突然扑过来。
剪刀擦着我耳朵扎进墙里,木屑溅到脸上。老头喘得像破风箱,
三根断指勾住铁盒边缘:"不能看......看了就会被盯上!"我踹开他往楼下跑。
铁盒在怀里咣当作响,陈伯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转过二楼拐角时,
余光瞥见监控镜头红光一闪——屏幕上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此刻挤满了模糊的白影。
地下室门锁着。我抡起消防斧劈开木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手电照亮墙角的老式档案柜。最下层抽屉用铁链缠着,锁头上结满蛛网。斧刃砍下去时,
铁链突然自己绷紧了,抽屉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第三斧劈开锁芯。
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十本黑色日记,每本扉页都贴着照片。苏雨晴那本放在最上面,
书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我翻开第一页,看见熟悉的字迹:搬进302的第一天,
衣柜里发现张老照片。陈伯说那是九年前失踪的姑娘,就住我对门301。
铁盒里的照片撒了一地。十张人脸在光束下泛着青白色,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
横跨整整二十年。最后那张是穿红裙的小女孩,拍摄日期显示是四十年前。
照片突然在我手里颤动。小女孩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不属于人类的锯齿状牙齿。
头顶灯泡炸裂的瞬间,我听见陈伯在背后嘶吼:"快烧掉!"他的声音突然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咔嚓"一声脆响——像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黑暗中有湿漉漉的东西爬过我的脚背。第4章湿冷的东西缠上脚踝时,我踹翻了档案柜。
铁盒砸在地上,照片像受惊的蝙蝠四散飞开。手电筒滚到角落,
光束正好照见陈伯的布鞋——鞋尖朝下悬在半空,像被什么吊着。暗红的液体顺着裤管滴落,
在水泥地上积成小洼。我抓起斧头往出口冲。黑暗中响起咀嚼声,黏腻的,
带着碎骨摩擦的响动。楼梯间的灯全灭了。我摸着墙往上爬,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水泥。
五楼天台的门虚掩着,铁皮被夜风吹得啪啪响。陈伯的钥匙串挂在门把上。
最长的铜钥匙刻着"水箱"两个字。顶楼水箱间比想象中小。铁门推开时,锈渣簌簌往下掉。
月光从通风口漏进来,照见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扭曲的符号,
像小孩用指甲硬抠出来的。符号中间夹着日期:1983.6.17。"那天是父亲节。
"陈伯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抡起斧头转身,却看见他瘫在墙角,脖子歪成诡异的角度。
血从他嘴角溢出来,但嘴唇还在动。"302的小丫头...偷跑上来玩。
"他每说一个字就咳出血沫,
"电线短路...我赶到时火已经..."他残缺的右手突然抽搐,指向墙角的检修口。
铁皮盖子歪在一边,边缘有细小的抓痕。
"她卡在水管里...哭着想妈妈..."陈伯的瞳孔开始扩散,
"我够不到...只能..."他猛地抓住我手腕。断指的截面黏糊糊的,像刚被撕咬过。
"十个人了...每十年一个..."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照片会引来它们...下一个就是你..."话音未落,他的头突然向后折去,
颈椎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有什么东西从通风管道爬过,带起一阵腐臭味。我撬开检修口。
手电光照进去的瞬间,反射出无数细小的金属光泽——全是发卡,
几十个不同样式的发卡卡在水管缝隙里。最旧的那个锈得发红,还缠着几根枯黄的小辫子。
回到302时已经凌晨两点四十。我把所有照片摊在地上,
发现每张的拍摄日期都是6月17日。最新的那张是苏雨晴,拍摄于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