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我图他钱,后来他求我图辩论社招新,顾辰把报名表填得漏洞百出。作为登记员,
我红笔圈出所有错误:“同学,重填。”他挑眉:“你知道我是谁吗?”后来他故意接近我,
雨天蹭我的伞,图书馆占我的座。直到他生日宴,我看见他被名流簇拥着切蛋糕。
他朋友醉醺醺拍我肩:“顾少这恋爱观察实验够持久啊?”当晚,
我把顾辰送的所有礼物打包寄回。签收人写着:“给永远戴着面具的表演艺术家。
”他疯了一样打爆我电话,发现已被拉黑。三个月后校庆夜,
他浑身湿透拦住我:“怎样才能原谅?”我晃了晃新男友的手:“麻烦让让,
你挡着我男朋友的路了。”01初秋的A大,暑气未散,空气里却已揉进了丝丝缕缕的凉风。
梧桐大道金黄的叶子铺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某种细碎而温柔的私语。
一年一度的“百团大战”在中心广场如火如荼地展开,各色社团的招新摊位挤挤挨挨,
横幅招展,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特有的、过剩的荷尔蒙与喧嚣。辩论社的摊位不大,
位置也略偏,但人气却意外地旺。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个名字——顾辰。金融系大三的顾辰,
是A大一个行走的传奇。没人知道他的家世,但如同雕塑大师精心打磨过的俊美轮廓,
再加上碾压级的学术能力和运动天赋,共同构建了他身上那层耀眼又神秘的光环。
他是云端之上的人物,理所当然地被无数目光仰望、追逐、揣测,却极少真正垂落凡尘。
他身边永远簇拥着人,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高冷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将绝大多数试图靠近的热情都冻僵在半途。此刻,林晚坐在辩论社摊位负责登记的桌子后面,
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作为中文系大二的学生,
她加入辩论社纯粹出于对逻辑思辨和语言交锋的兴趣。
她穿着一件洗得微微泛白的浅蓝色棉布连衣裙,柔软的黑色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温润的眉眼。她的美是安静的,像初春山谷里悄然绽放的花,不张扬,
却自有一股清新怡人的气息,尤其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像蓄着一泓温热的泉水。“下一位。
”她低着头,声音温和清晰,目光专注地扫过面前一张新递来的报名表。
表格上方姓名栏里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顾辰。林晚握着红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这个名字带来的喧嚣感,即使隔着人海,也隐隐冲击着她所在的小小角落。她抬起眼睫,
目光平静地投向桌前人。眼前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身姿挺拔如修竹。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跳跃的光斑。他的眼睛是深邃的墨色,
此刻微微低垂着,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习惯性地抿着,
带着一种近乎倨傲的弧度。即使刻意收敛了那份光芒万丈的距离感,
他周身那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气场,依旧像无形的磁石。林晚的心跳,
在毫无防备地撞入这过分耀眼的画面时,确实漏跳了一拍。纯粹视觉上的冲击力,
无关身份背景。她很快垂下眼帘,将注意力重新聚焦回那张价值千金的报名表上。然而,
越看,秀气的眉头便蹙得越紧。表格填得堪称灾难现场。学号缺了一位数字,
联系电话的位数明显不对,院系一栏只潦草地写了“金融系”三个字,
而最关键的辩论经验和个人优势部分,更是空白一片,仿佛填写者对此嗤之以鼻。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辩论社招新虽不是选拔国家院士,但基本的严谨态度总该有。
她拿起红笔,动作利落而专注。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在那位缺失的数字旁画了个醒目的圆圈,在错位的电话数字下划了横线,
在空白处打上大大的问号。鲜红的印记毫不客气地覆盖了那原本潇洒不羁的字迹。“同学,
”她将表格推回桌沿,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请仔细核对一下信息,
重新填写一份。学号少一位,电话位数不对,院系要具体到专业,
辩论经验和优势部分也需要补充。”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入社审核的基础材料,
麻烦认真对待。”顾辰的目光落在被红色圈点得一片狼藉的报名表上,似乎有些意外。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那双深邃的墨眸抬了起来,直直地看向林晚。
那眼神里探究的意味远多于被冒犯的愠怒,像在审视一件从未见过的有趣物件。
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淡、近乎玩味的弧度。“哦?”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你……知道我是谁吗?
”周围嘈杂的声浪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旁边负责发传单的学妹小雅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林晚,
拼命用眼神示意。空气里无形的张力骤然绷紧。林晚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温润的眼睛里没有预想中的慌乱、谄媚或刻意疏远,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提问本身的困惑。她认真地摇了摇头,
语气诚恳得像在回答一个学术问题:“抱歉,同学。我对新面孔不太熟悉。但无论你是谁,
表格都需要按规范填写。这是社里的要求,也是为了确保后续工作顺利进行。
”她指了指旁边一小沓崭新的空白表格,“那边有新的表格。
”顾辰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那抹玩味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沉淀在眼底。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张新表格,转身走向一旁空着的长椅。坐下,
拿出笔,竟真的低头开始填写。小雅这才敢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晚晚姐!那是顾辰啊!金融系的顾辰!顾氏集团的那个顾辰!
你居然让他重填?还说他‘新面孔’?
”林晚这才后知后觉地将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和刚才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完全对应起来。
一丝惊讶掠过心头,但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荒谬的“果然如此”的感觉取代。
难怪填得那么随心所欲,仿佛规则天生就该为他让路。“哦。”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重新低下头,拿起下一张报名表,红笔流畅地批阅起来,
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新生错误。“填得不对,就应该重填。谁来了都一样。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小雅看着她波澜不惊的侧脸,彻底失语。
02A大的秋雨来得毫无征兆,细密缠绵,带着透骨的凉意,
瞬间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林晚刚从图书馆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借来的理论书,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雨幕有些发愁。她没带伞。正准备咬牙冲进雨里跑回宿舍,
一把宽大的黑色雨伞毫无预兆地撑开在她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丝。她惊讶地转头。
顾辰站在她身侧半步远的地方,一手举着伞,一手随意地插在黑色风衣口袋里。
雨丝模糊了他过于锐利的轮廓,让他看起来似乎柔和了一些。他微微侧过头,
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逻辑哲学论》?”他低沉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译本有些地方处理得不够严谨。”林晚有些意外他主动搭话,
更意外他精准地点出了这本书的版本特点。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书,点点头:“嗯,
是有些拗口的地方。不过图书馆只剩这个版本了。
”“古籍阅览室靠窗倒数第二排书架最上层,有另一个更好的译本,英文原版也有。
”顾辰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是吗?谢谢。”林晚由衷地道谢,
对他的印象有了一丝微妙的改观。至少,他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雨滴敲打着伞面,
发出细密的声响。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梧桐道上,伞下的空间狭小而安静,
能清晰地闻到雨水混着泥土的气息,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极淡的、清冽如雪松般的气息。
林晚有些不自在地稍稍拉开了距离。“你也常去图书馆?”她试图打破这份沉默。“偶尔。
”顾辰的回答简短。“辩论社的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她换了个话题。“没准备。
”林晚:“……”话题终结者的能力真是登峰造极。她索性不再开口,
沉默地看着脚下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青石板路。雨水沿着伞骨滑落,
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帘。“你……”顾辰忽然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些,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好像不太怕我?”林晚一愣,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雨幕里,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怕你?”她有些失笑,随即认真地想了想,“为什么要怕?你又不是……洪水猛兽。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说话。”顾辰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
也没有解释。只是握着伞柄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雨还在下。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林晚宿舍楼下。她再次道谢,准备跑进楼门洞。“等等。”顾辰叫住她,
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硬质的卡片,递了过来。林晚疑惑地接过。
那是一张制作精美的图书馆选座卡,上面清晰地印着“古籍阅览室 临窗 09号”的字样,
还附着一个预约二维码。这是A大图书馆最难抢的黄金位置之一,视野绝佳,安静舒适。
“这个位置,我平时……不怎么用。”顾辰移开目光,
看向宿舍楼旁边被雨水打得簌簌作响的芭蕉叶,“看你常去那边,放着也是浪费。
”林晚看着手中的卡片,又看看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这个理由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更像是某种笨拙的示好。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拒绝似乎更显刻意。“谢谢。
”她轻声说,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那笑容很淡,
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小小石子,在顾辰平静无波的眼底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撑着那把黑伞,转身重新走进雨幕,
挺拔的背影很快被灰蒙蒙的雨雾吞没。林晚握着那张带着他指尖余温的卡片,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跑进宿舍楼。雨水带来的凉意似乎被驱散了些许,
心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个顾辰,似乎和传闻中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形象,
有哪里不太一样?03那张临窗的09号座位,仿佛成了一个隐秘的纽带。
林晚确实喜欢那个位置。阳光好的时候,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窗外是图书馆后幽静的小花园。她安静地看书、做笔记、写论文,
像一株在角落里自在生长的植物。顾辰也常常出现。他通常坐在她斜对面一个靠书架的位置,
隔着一张宽大的橡木长桌。他来了,往往只是点个头,算是打个招呼,
然后便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他看的书很杂,
金融巨著、晦涩的哲学原著、甚至偶尔还有大部头的艺术史。他翻书的速度很快,
眼神专注而锐利,指尖划过书页的动作带着一种冷静的掌控感。他们很少交谈。
顶多是在林晚起身去书架找书,目光扫过某排时,顾辰会抬起头,
低沉地报出一个精准的索书号。或者林晚泡了杯热茶回来,
会顺手给他带一杯纯净水放在桌角,他则会在离开时,
默不作声地把他那边散乱的书籍资料整理得一丝不苟。
一种奇异的、无声的默契在静谧的阅览室里悄然滋生。有时林晚看累了,会支着下巴,
无意识地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偶尔回神时,会发现顾辰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这边,
那双深邃的墨眸里不再是初见时的冰冷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沉静的专注。
当她的目光迎上去,他会极其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深秋的一个周末午后,阳光正好。林晚抱着一叠刚打印好的辩论社资料走进阅览室,
走向09号座位。远远地,却看到顾辰已经坐在了那里,正低头看着什么。她脚步顿了一下,
正准备转身去找其他位置。“这里。”顾辰却抬起头,
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那是属于他“自己”的08号座。桌面上,他摊开的厚重书籍旁边,
放着一杯还氤氲着热气的奶茶,包装是她常买的那家店。林晚有些惊讶地走过去。“给你的。
”顾辰言简意赅,视线重新落回自己的书上,仿佛只是随手之举,“资料多,放那边。
”他指的是09号桌。林晚看着那杯奶茶,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温热的液体轻轻熨帖了一下。
她坐下,拿起那杯温热的奶茶,小声道:“谢谢。”顾辰没有抬头,只是翻过一页书,
淡淡地“嗯”了一声。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柔和了那惯常的冷硬线条。
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包裹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林晚拆开吸管,插进奶茶杯,小口地啜饮着。
甜香和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深秋的微寒。她翻开资料,开始整理,心思却有点飘。
对面的男人,像一座沉默的冰山,但冰层之下,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她想起他雨天撑过来的伞,他精准报出的索书号,他默不作声整理好的桌面,
还有眼前这杯恰好是她喜欢的半糖少冰的珍珠奶茶。这些细微的、不动声色的举动,
像细小的水流,无声地冲刷着她心中对他固有的认知堤坝。她悄悄抬眼看他。
他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心,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还有握着书页的、骨节分明的手……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悸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
漾开一圈圈涟漪。她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翻动资料,指尖却微微有些发烫。
时间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中静静流淌。
直到夕阳的余晖染红了窗棂,顾辰才合上他那本厚重的书。“走了。”他站起身,动作利落。
林晚也跟着收拾东西:“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安静的阅览室。傍晚的风带着凉意。
在图书馆门口,顾辰脚步稍缓,似乎想说什么。“那个……”林晚鼓起勇气,先开了口,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下周……下周学校放映厅有个老电影回顾周,
有部《卡萨布兰卡》……”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脸颊有些发热,“听说……听说挺经典的。
”她没敢直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这暗示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顾辰停下脚步,
转过身看着她。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影。他沉默了几秒,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像在仔细权衡着什么。林晚的心跳得飞快,
几乎要撞出胸腔。“嗯。”他终于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平稳,“知道了。”没有明确的答应,
也没有拒绝。林晚的心悬在半空,有些失落,又有些微妙的期待。
她点点头:“那……我先回宿舍了。”“好。”顾辰看着她,补充了一句,“雨伞,
下次记得带。”林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头那点失落瞬间被一种莫名的甜意取代。
她弯起嘴角,用力点了点头:“嗯!记住了!”她转身朝宿舍区走去,脚步轻快。走出几步,
忍不住回头。顾辰还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沐浴在橘红色的晚霞里,
正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四目相对,他没有移开目光,只是那样看着她,眼神沉静,
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专注。林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转回头,快步走开,
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晚风吹在发烫的脸颊上,带来丝丝凉意,
却吹不散心底那份悄然升腾的暖意和雀跃。她开始期待下周了。期待那场电影,
期待那杯或许会出现的奶茶,期待阅览室里无声的陪伴,更期待……那双深邃眼眸里,
越来越清晰的、只映着她的身影。04顾辰的生日宴,
选在城郊一座依山傍水的私人会所举行。这地方与其说是会所,
不如说是一座隐秘的现代庄园,
低调的奢华从每一块精心打磨的石材和每一株名贵的景观树中无声地流淌出来。
林晚是稀里糊涂被室友方晴拖来的。方晴在校外做兼职礼仪,主办方临时缺人手,
给的报酬又极其丰厚,她便软磨硬泡拉林晚来“救场”。林晚拗不过,加上想着周末也无事,
便应下了。换上会所提供的统一黑色小礼服裙,林晚感觉浑身不自在。裙摆有点短,
后背的镂空设计让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她端着一个放满香槟杯的托盘,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一抹安静的影子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冰冷的光芒,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气息。
男人们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低声谈论着股市、并购、游艇和某个岛国的政策变动。
女人们则像精心装扮的蝴蝶,珠光宝气,巧笑嫣然。
林晚认出了几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或娱乐新闻头条上的面孔,他们谈笑自若,
举杯致意,举手投足间是浸淫多年的财富与权力所赋予的松弛与掌控感。她端着沉重的托盘,
手臂开始发酸。目光不经意扫过宴会厅中央那巨大而精美的三层蛋糕,
以及蛋糕旁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身影时,她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顾辰。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高定礼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如松,肩线宽阔利落。
平日里那点刻意收敛的疏离感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与压迫感。
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旁边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说话,
唇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社交场合的淡笑,眼神平静无波,像深不可测的寒潭。
无数道或倾慕、或敬畏、或讨好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是当之无愧的绝对中心。
灯光落在他轮廓完美的侧脸上,那曾让她觉得柔和甚至有些笨拙的线条,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拒人千里的雕塑感。林晚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以为他只是跟自己一样家世平凡的普通人,但没想到他是富可敌国的顾家继承人。
手中的托盘骤然变得千斤重,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
提醒她带伞的顾辰……那个让她心里悄然萌动、甚至鼓起勇气邀约电影的顾辰……那个身影,
和眼前这个被名流巨贾众星捧月、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顾家继承人,
被硬生生撕裂开来,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她。
他们曾聊过家人,他只说跟她一样,这哪里是一样,真可笑。她像个误入巨人国的小丑,
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几乎是本能地低下头,端着托盘,脚步虚浮地转身,
想从旁边人少些的侧廊绕出去。“哎!那个服务生!过来一下!
”一个有些熟悉又带着明显醉意的男声突兀地响起。林晚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反而加快了脚步。“叫你呢!端酒的!”那声音提高了,带着点不耐烦,
脚步声也踉踉跄跄地靠近。一只带着浓重酒气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林晚的肩膀上,
力道大得让她一个趔趄,托盘里的香槟杯剧烈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被迫停下,
转过身。是周子扬。顾辰那个形影不离的朋友之一,林晚在图书馆见过他几次来找顾辰,
每次都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此刻他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咧着嘴笑,
另一只手还端着一杯快见底的威士忌。“哈!我就说看着眼熟!”周子扬喷着酒气,
凑近了仔细打量林晚,眼神带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玩味的轻佻,
“这不是我们顾大少爷最近……呃……特别关注的那个辩论社小学妹吗?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几个看热闹的人听清。
林晚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嘴唇紧紧抿着,端着托盘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周子扬完全没在意她的反应,自顾自地笑着,又用力拍了拍她的肩,
像是分享一个极其有趣的笑话:“怎么着?追到这来了?
我们顾哥微服私访体验底层生活结束了?他这恋爱观察实验搞得够持久啊?
哥们儿几个还以为他这次真栽了呢!哈哈……”他醉醺醺地凑得更近,声音带着狎昵,
“这小服务生扮相……啧,还挺有味道?”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
周围投来的目光瞬间变了味,好奇的、审视的、了然的、甚至带着点鄙夷的轻笑声隐隐传来。
爱观察实验”……“体验底层生活”……“服务生扮相”……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她的心上,将她那些隐秘的、刚刚萌芽的悸动和期待,连同仅存的一点自尊,
瞬间灼烧成丑陋的焦炭。巨大的羞辱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猛地挥开周子扬搭在她肩上的手,力气之大,让醉醺醺的周子扬踉跄着退了一步,
酒液洒了出来。“滚开!”她声音不大,却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般的冷和恨。
她不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个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正蹙着眉望过来的顾辰。她挺直了背脊,
端着那沉重得几乎要压垮她的托盘,一步一步,
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走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光鲜亮丽。身后,
周子扬不满的嘟囔和旁人的议论声模糊不清。她只感觉顾辰的目光像实质的芒刺,
钉在她的背上。那目光里似乎有震惊,有试图阻止的急切,但此刻,
林晚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冰冷。走出宴会厅厚重的大门,外面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她将托盘重重地放在走廊尽头的服务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大口喘着气,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礼服单薄,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骨髓。
原来所有的“偶遇”,所有的“顺手”,所有的“默契”,
甚至那杯暖心的奶茶……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
一场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体验底层生活的游戏?而她,林晚,
就是那个被观察、被记录、被品评的实验对象?
一个供他解闷的、带着“服务生扮相”的玩物?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才勉强没有让屈辱的泪水当场决堤。05深夜的A大校园,寂静得只剩下风声。
宿舍楼早已熄灯,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透出微弱的光。林晚坐在书桌前,
台灯的光线照亮她苍白的脸,眼周红肿,眼神却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冰冷。
她面前摊着一个大大的纸箱。
里面放着他“顺手”买给她的那杯奶茶的包装袋她竟可笑地洗干净留了下来,
那张她曾视若珍宝、象征着他“笨拙好意”的图书馆黄金座位卡,
他“借”给她挡雨、后来被她小心洗净叠好的那把黑伞,
”落在她旁边座位、被她捡到还没来得及还的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每一件东西,
此刻都像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愚蠢和天真。它们不再是温暖的回忆,而是刺目的罪证,
记录着她如何一步步落入一个精心编织的、名为“观察实验”的陷阱。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支记号笔,在快递单的“寄件人”一栏,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
在“收件人”一栏,她笔尖停顿了一瞬,随即落下几个字,
每一个笔画都带着刻骨的冷意和决绝:给永远戴着面具的表演艺术家。地址是他公寓的地址,
有一次他“顺口”提起过,她竟也记在了手机里。多么讽刺。封好箱子,贴上单子。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
心脏的位置空落落的,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得死死的,闷得发痛。没有眼泪,
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疲惫和冰冷。第二天一早,快递员取走了那个沉甸甸的纸箱。
顾辰是在当天下午回到他那间位于市中心顶层、视野极佳的豪华公寓时,看到那个纸箱的。
它就放在玄关入口处,异常突兀。他蹙着眉走过去,当看清快递单上寄件人信息时,
心脏猛地一沉。
收件人那行字——“永远戴着面具的表演艺术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他几乎是粗暴地撕开纸箱的胶带。
意留下的钢笔……所有他曾小心翼翼、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心意递到她面前的东西,
一样不少,冰冷地躺在箱子里。像一记记无声而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尤其是那张写着“表演艺术家”的快递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
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自以为是。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疯狂地拨打林晚的号码。“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一次,两次,
三次……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像魔咒一样重复着。他换了自己的备用号码打过去。“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被拉黑后的另一种提示音微信消息发出,
只有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所有的社交软件,全部被拉黑删除。顾辰握着手机,
僵立在空旷冰冷的玄关里。窗外是繁华都市的车水马龙,阳光明媚,
可他却感觉置身于一个冰窖。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骤然失去血色的脸,
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墨眸里,此刻翻涌着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慌乱和……恐惧。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实木玄关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指骨瞬间传来剧痛,
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头那灭顶的窒息感。面具……表演艺术家……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精心构筑的、那堵隔绝世界的冰墙,那场带着试探和戒备开始的所谓“实验”,
在周子扬那个蠢货醉醺醺的几句话里,在她冰冷刺骨的目光和决绝的退回里,彻底崩塌了,
露出了里面那个自私、懦弱、卑鄙的、连他自己都厌恶的灵魂。他失去了她。
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彻底而残酷的方式。06初冬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
刮过A大空旷的操场。校庆晚会的喧嚣早已散尽,彩灯熄灭,
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
林晚裹紧了身上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围巾拉得很高,遮住了小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她和身旁的男生并肩走着,脚步不快,低声交谈着什么。
男生叫陈屿,建筑系研一的学长,是她在一次志愿者活动里认识的。他个子很高,
穿着深色的羽绒服,气质温和沉稳,说话时微微侧着头,很专注地倾听。
“……所以那个结构模型,最后还是用了传统的榫卯结构,虽然费时,但效果确实更扎实。
”陈屿的声音温和清晰。“嗯,有时候‘笨办法’反而是最可靠的。”林晚点点头,
语气平和。夜风将她几缕碎发吹到颊边,她抬手随意地拢到耳后。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连接生活区和教学区的林荫小径入口时,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从路旁的巨大阴影里剥离出来,毫无预兆地、带着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拦在了他们面前。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他清晰而疲惫的轮廓。是顾辰。他站在寒风里,
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深灰色毛衣,外面甚至连件外套都没有。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饱满却显得异常苍白的额头上。嘴唇紧抿着,几乎失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