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宸把刚煮好的小米粥盛进白瓷碗里,碗沿还氤氲着热气。
餐桌上摆着煎得金黄的太阳蛋,几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一小碟张秋晚喜欢的橄榄菜。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润的金边。他解下围裙,
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快指向八点。主卧的门开了,张秋晚走出来。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裙,衬得肤色有些过分的冷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掠过餐桌,
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她径直走向玄关,弯腰换鞋。“秋晚,
”林宸的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微哑,努力揉进一点温度,“吃点东西再走?
胃药我给你放包里了。”张秋晚的动作没停,纤细的高跟鞋带扣进白皙的脚踝。“不了,
赶时间,约了客户早餐会。”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她拎起沙发上的爱马仕铂金包,包身硬挺,泛着冷光。“昨晚又那么晚,胃疼好点没?
”林宸往前跟了一步,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眼下淡淡的青影,
心里那点被忽视的涩意又被心疼压了下去。最近几个月,她总是这样,出差、加班、应酬,
回来得越来越晚,人也越来越沉默疏离。他问,她就淡淡地回一句“忙”,再多的话,
仿佛都成了打扰。张秋晚已经拉开了大门,闻言脚步顿了顿,侧过脸,
光影在她精致的下颌线投下一道浅浅的影。“没事了。”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连个回响都吝啬给予。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隔绝了清晨的暖意和那碗渐渐冷掉的小米粥。林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惯用的、冷冽的雪松调香水味。他转身,沉默地收拾桌上无人动过的早餐。
指尖触到冰冷的碗壁,那点残留的温度也彻底散了,林宸对于妻子的表现也见怪不怪了,
认为是妻子最近工作太累了。厨房砂锅里咕嘟着浅褐色的汤汁,
陈皮和姜丝的气味裹着水汽氤氲开,驱散着深秋夜里的寒意。林宸关了小火,
用汤匙舀起一点,吹了吹,小心地尝了下温度。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点微辛的回甘。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二十七分。秋晚说今晚要赶个大客户的标书,会晚归。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轻微声响。林宸擦干手,快步走过去。门开了,
张秋晚裹着一身寒气和淡淡的酒味进来,脸上带着浓重的倦意,
昂贵的羊绒大衣下摆沾了点不易察觉的泥渍,浓重的酒气混合着陌生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回来了?”林宸接过她沉甸甸的托特包,很自然地想帮她挂起大衣,
指尖却无意间划过她冰凉的指尖,“煮了醒酒汤,喝点暖暖胃?”“不用了,太累,
想直接睡。”张秋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避开他的目光,弯腰换鞋,
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侧脸,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结婚三年,这种带着疲惫的冷淡,
像一层无形的隔膜,林宸早已习惯。他只是默默把她的包放在玄关柜上,
看着她脚步虚浮地走向卧室,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留下身后一片沉默的虚空和挥之不散的酒气。林宸叹了口气,弯腰想把她的包拿进书房放好。
手指刚拎起包带,包里有什么硬物滑落出来,“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口红、粉饼、钥匙、几张单据,
还有…一枚小小的、深蓝色的圆形纽扣。林宸的目光瞬间被那枚纽扣钉住了。
它滚落在冷色调的大理石地砖上,安静地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深蓝色的丝线,
边缘镶嵌着极细的一圈银边,纽扣中央,
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的字母缩写浮雕——“W.X”。一股冰冷的寒意,
毫无预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动作和思维。他认得这枚纽扣。
太认得了。那是他去年送给王鑫的生日礼物,一套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定制的西装。
独一无二的深蓝色面料,袖口和门襟上,就钉着这样特制的银边纽扣,
每一颗上都手工刻着王鑫名字的缩写。他曾亲眼看着王鑫穿着那套西装,
在公司年会上意气风发地致辞,指尖得意地拂过袖口上那枚小小的“W.X”。此刻,
这枚带着另一个男人印记的纽扣,却从自己深夜醉酒归来的妻子包里滚了出来。
像一颗淬了剧毒的子弹,精准地射穿了他摇摇欲坠的信任堡垒。张秋晚似乎也懵了一下,
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看着地上的纽扣,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极其难看,嘴唇翕动了一下,
却没发出声音。林宸慢慢弯下腰,捡起那枚纽扣。冰凉的金属触感紧贴着掌心,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抬起头,看向张秋晚,眼神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却被他死死地压在一片死寂的冰面之下。他什么也没问,
只是摊开手掌,那枚深蓝色的小东西静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掌心,像一枚无声的、耻辱的徽章。
张秋晚的脸色由煞白转为一种难堪的涨红,她避开他的视线,慌乱地蹲下去收拾散落的东西,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不知道哪来的,
可能是…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像一张一戳就破的薄纸。
林宸沉默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把东西胡乱塞回包里,包括那枚刺眼的纽扣。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枚纽扣尖锐的边缘,深深硌进了他的皮肉里,留下一个清晰的、疼痛的印记。
他看着她近乎逃离般冲进主卧,反锁了房门。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便以疯狂的速度扎根、蔓延,汲取着过往所有被忽略的蛛丝马迹作为养分。
张秋晚晚归时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神,接电话时刻意压低、带着一丝甜腻的嗓音,
还有身上那挥之不去的、陌生的香水味……无数个细微的片段,
此刻都成了指向同一个深渊的铁证。林宸坐在书房电脑前,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屏幕上打开着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全是王鑫的社交账号截图。
那些旅行定位、高端餐厅打卡、炫耀新表新车的照片……张秋晚近期的“出差”地点和时间,
竟与王鑫的动态轨迹高度重合!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
在某个隐秘的节点无耻地纠缠在了一起。愤怒像岩浆在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
但更深处,是一种被最亲近之人联手捅穿心脏的剧痛和冰冷。他最好的兄弟,他的枕边人。
他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实木桌面上,指骨传来尖锐的痛楚,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不能失控。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打草惊蛇。
他要证据,要能钉死这对男女、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一个冷酷的计划在他被背叛的废墟上迅速成型。第二天中午,林宸拨通了王鑫的电话。
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餐厅。“阿鑫,
”林宸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疲惫和沙哑,像被沉重的忧虑压垮,
“有件事…想麻烦你。”“宸哥?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太对劲啊。
”王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带着关切。“是秋晚…”林宸顿了顿,
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她最近…总是不着家,回来很晚,状态也很不对劲。
我…我有点担心。”他刻意让担忧听起来像个疑神疑鬼的丈夫,“你知道的,
外面诱惑多…我怕她…”后面的话他没说完,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传来王鑫斩钉截铁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义气:“哥!你瞎想什么呢!
嫂子什么人品你还不清楚?绝对不可能!她最近是忙,手上那个跨国并购案压力太大,
我天天跟她开会,看得真真儿的!就是加班,累的!你放心,有我帮你盯着呢,她安分得很!
一有风吹草动,兄弟我第一个告诉你!”“安分得很…”林宸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他看着桌上那枚被他单独放在一个小密封袋里的深蓝色纽扣,
W.X的字母在光线下清晰可见。“那就麻烦你了,阿鑫。”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听不出丝毫异样,“有你在,我放心。”“跟我还客气!包在兄弟身上!
”王鑫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轻松和得意。挂了电话,林宸靠进宽大的办公椅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闭上眼,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实木桌面,发出单调的“哒、哒”声。那声音,
像某种倒计时的读秒,敲在他空寂的心房上。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
拉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映得林宸的脸明明暗暗。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他陷在沙发深处,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积了长长一截灰烬,
摇摇欲坠。几天后,一次精心安排的“出差”提上了日程。林宸一边帮张秋晚收拾行李,
一边状似随意地提起:“公司临时有个急差,得去邻市三天,处理个技术故障。
你自己在家……按时吃饭,别太累。” 他语气如常,
甚至还带着点惯有的、对她不会照顾自己的担忧。张秋晚正对着梳妆镜涂抹口红,
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从镜子里看向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那种淡淡的疏离:“哦,知道了。你也是,路上小心。
”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甚至似乎……隐隐松了口气?出发前那个深夜,
确认张秋晚已经睡熟,林宸如同一个潜入自己领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
他选择了卧室正对着床的空调检修口,位置隐蔽,视野却极佳。指尖稳定得可怕,拆下格栅,
将那个火柴盒大小的微型摄像头精准地卡入预留的缝隙,连接电源,调试角度,
确保整个卧室的核心区域一览无余。冰冷的机器镜头,像一只无情的眼,即将代替他,
凝视这片被亵渎的婚床。做完这一切,他轻轻将格栅复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最后,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妻子熟睡的侧影,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前夕沉寂的海面。然后,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家,也离开了那个曾经深爱着妻子的自己。他并没有走远。
家对面那家连锁酒店七楼的一个房间,成了他临时的据点。窗帘紧闭,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笔记本电脑连接着手机热点,屏幕上被分割成几个小窗口,
其中一个正是卧室的实时画面。林宸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
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空荡的、属于他和张秋晚的卧室。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屏幕上的画面始终静止,只有窗帘缝隙透入的光线在缓慢移动。每一秒都是凌迟。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死寂逼疯的时候,玄关监控的画面动了。张秋晚回来了。她放下包,
没有开客厅的灯,脚步带着一种奇异的轻快直奔卧室。她快速拉开衣柜,
拿出了一件林宸从未见过的、薄如蝉翼的黑色睡裙换上,甚至还对着镜子匆匆补了下妆,
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整个过程,她的眼神都亮得惊人,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和焦灼。
“阿宸?”手机里传来王鑫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属于夜晚的沙哑,
“我刚从你家楼下过,灯都灭了,嫂子应该早就睡下了,安静得很。”林宸没吭声,
目光沉沉地落在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灯上。那点微弱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