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顾云初的遗像，相片里的女孩笑容灿烂，定格在最美好的年华。
开门声惊动了两人，他们同时转过身来。
看见苏念惨白的脸和额角凝固的血迹，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快步上前扶住她：“嫂子，你怎么了？
你的头流血了！”
她的动作充满了关切，手指却不着痕迹地在苏念手臂上用力一掐。
苏念疼得眉心紧蹙，却没有力气甩开她。
顾承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漠疏离，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
“你来做什么？”
苏念挣开林薇薇的手，视线越过她，首首望向书桌后的男人，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碎在空气里：“我的药……没了。”
顾承洲听到这话，唇边缓缓牵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没了？
我记得昨天才给过你。”
“那是上个月的。”
苏念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这个月的剂量，他迟迟未给。
顾承洲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他缓步走来，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指骨冰冷坚硬，力道大得要将她的下颌捏碎。
“苏念，你以为跪了几个小时，就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还是说，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我心生怜悯了？”
下巴的剧痛与身体内部翻江倒海的痛楚交织，苏念的眼眶瞬间泛红。
她不是在讨价还价，她只是想活下去。
“我没有……承洲哥，你别这样。”
林薇薇再次上前，柔弱地试图拉开顾承洲的手，“嫂子看起来真的很难受，先把药给她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她说着，看向苏念的眼神充满了忧虑，演得像一朵善良的解语花。
顾承洲甩开苏念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上身后的书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药瓶，却没有递给她，而是在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抛玩。
“想要药？”
他挑眉，眼底全是戏谑，“可以。
跪下，求我。”
苏念的身体剧烈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跪下求他？
为了活命的药，她要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承洲哥！”
林薇薇的语气带上了嗔怪，“你怎么能这样对嫂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顾承洲冷冷扫了她一眼。
林薇薇立刻噤声，委屈地咬住下唇，不敢再多言。
书房里陷入了恐怖的寂静。
苏念的尊严，在这一刻被他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骨头里的疼痛越来越密集，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双腿阵阵发软。
她清楚，再拿不到药，她今天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可脑海中闪过另一张温柔的脸，和那个沉甸甸的承诺，她又将这个念头强行压下。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苏念缓缓地，屈下了双膝。
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的轻响，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
“求你……把药给我……”她的声音破碎，浸满了屈辱。
顾承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神情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复仇的***。
他很满意她的屈服。
“这才乖。”
他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药片，然后当着她的面，随手扔在了地上。
药片滚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沾染了尘埃。
“捡起来。”
他命令道，语气像在训斥一只宠物。
苏念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让她跪下，现在，又让她像狗一样去捡拾地上的药。
这是何等的羞辱！
一旁的林薇薇捂住嘴，眼底的快意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浓浓的担忧覆盖：“承洲哥，这样太过分了……过分？”
顾承洲冷笑，“跟她对云初做的比起来，这算什么？”
他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苏念平视，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动作轻佻而侮辱：“苏念，记住你现在的样子。
这就是你欠云初的。”
苏念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她看着地上的那两粒药，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此刻却像是淬了剧毒的砒霜。
疼痛己经让她无法思考，身体的本能驱使她伸出手，颤抖地将地上的药片捡起。
没有水，她就那么干咽下去。
药片划过干涩的喉咙，留下一道***辣的刺痛。
见她如此顺从，顾承洲的满足感更甚。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薇薇，我送你回去。”
“好。”
林薇薇乖巧点头，离开前，别有深意地瞥了苏念一眼。
那是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
脚步声远去，书房门被合上。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苏念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破旧布偶。
药效渐渐发挥作用，身体的疼痛在缓解。
心口的空洞，却越来越大，寒气西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扶着书架，摇晃着站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在一楼，是别墅里最偏僻阴暗的角落，主卧，他从不许她踏足。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管家的声音。
“先生，您吩咐的东西准备好了。”
“嗯，搬到西边客房去。”
是顾承洲的声音。
“好的。”
苏念心生疑惑，西边客房是除了主卧外最好的一间，谁要住进来？
她扶着栏杆往下看，几个佣人正搬着全新的女士用品，从衣物到护肤品，一应俱全，全是林薇薇惯用的牌子。
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快步下楼，拦住管家：“这些是给谁的？”
管家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先生吩咐，林小姐以后就住在这里，方便照顾先生的起居。”
方便照顾……起居……苏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要把林薇薇接进这个家？
当着她这个妻子的面，与另一个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顾承洲，你究竟要羞辱我到什么地步！
她猛地转身，看到刚送完林薇薇回来的顾承洲从门外走入。
“顾承洲！”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什么意思？”
顾承洲解开西装纽扣，随手扔在沙发上，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你不能让她住进来！”
苏念的情绪濒临失控，“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
顾承洲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他一步步逼近，将她困在墙角，退无可退。
他低下头，薄唇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苏念，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只是个赎罪的囚犯，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混杂着烟草味和林薇薇身上甜腻的香水味。
苏念的心，彻底沉入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