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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宸的法旨来得很快。

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决绝。

厚重的金色光幕自蟠桃园四周冲天而起,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片园子彻底笼罩。光幕之上,符文流转,散发着隔绝内外、镇压一切的强横仙力。

不仅仅是封锁。

光幕垂落的瞬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园内本就稀薄可怜的灵气,被进一步抽取、压制。

空气中弥漫的那丝魔气,却像是得到了滋养,反而变得活跃起来,丝丝缕缕,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细蛇,在枯死的桃树枝桠间游弋。

那几个老仙仆在光幕落下的瞬间,发出了绝望的哀嚎。他们试图冲向光幕,却被其上反弹的仙力震得口吐鲜血,萎顿在地,眼看仙元就要维持不住形体。

真正的许进不许出。

画地为牢。

要将我和这满园“枯朽”,一同困死在这方寸之地,任由魔气侵蚀,自生自灭。⁤⁣⁤⁡‍

我站在那株“同心树”下,抬头看着那流转不休的金色光幕,感受着体内仙元因外界灵气彻底断绝而传来的、更加明显的滞涩与枯竭感。

玄宸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连最后一点虚伪的体面,都懒得维持。

他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

还是说,他根本已经不在乎我是否出手,只是单纯地想看我凄惨落魄,以泄心头之愤?

我缓缓闭上眼。

神识沉入体内那看似一片死寂的仙元之海。

海面干涸,裂纹遍布。

但在那最深、最暗的裂缝深处,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金芒,正悄然亮起。

那是被震碎的天命笔,残留的最后一点本源灵性。

也是我敢如此“硬气”的,真正底气所在。

当日墨砚打翻,三世石污损,我岂会毫无察觉?岂会真的任由那关乎三界安危的命线就此断绝?

云瑶的“失手”,玄宸的偏袒,震碎命笔的绝情,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甚至,是我暗中推动,加速了它的到来。

他们毁了明面上的命线。

却不知,那最重要的三道轨迹,早在墨汁泼洒前的瞬间,已被我以损耗百年修为的代价,强行剥离,藏入了这破碎的命笔本源之中。

如今,这三道承载着魔尊封印关键的天命轨迹,就温养在我这看似枯竭的仙元深处,与那点命笔灵性相依相存。

织命仙官的神通,岂是区区墨污和笔碎就能彻底剥夺?

玄宸以为他毁了我的工具,废了我的仙职。

他却不知,真正的“织命”,从来依靠的不是外物,而是烙印在神魂本源里的法则感知,是对因果脉络的绝对掌控。⁤⁣⁤⁡‍

他更不知道,那被魔尊残魂附着的嫦娥仙胎……

我睁开眼,眼底一丝极淡的金芒流转,望向广寒宫的方向。

隔着无尽虚空,层层仙宫,我仿佛能看到那被浓郁魔气与清冷月华共同包裹的宫殿,能看到殿内玉榻上,嫦娥那日益隆起、却气息紊乱的腹部。

仙胎与魔魂的共生,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危险。

那并非简单的附着。

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本源的纠缠。

强行剥离?呵。

那只会让魔魂在消亡前,瞬间吸干仙胎所有的生机,提前引爆这个脆弱的平衡点,导致魔尊残魂以更狂暴、更不可控的姿态降临。

到时候,别说隔着银河,就是玉帝亲临,也未必能阻止一场席卷三界的魔灾。

这,才是我有恃无恐的真正原因。

也是我布下这个局,最终要指向的终点。

我需要的,不是他们的哀求,不是玄宸那虚伪的“回心转意”。

而是足够多的混乱。

足够多的绝望。

只有当他们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所有的路都走绝,才能真正明白,他们曾经亲手摧毁了什么,又即将面临什么。

我低头,看着指尖。

一丝微不可查的、与那“同心树”内同源的魔气,萦绕在指间,乖巧温顺。

这株树,可不单单是纪念。

它是阵眼。

是以我和玄宸昔日“同心”之念为引,勾连此地地脉,悄然布下的一座……养魔之阵。⁤⁣⁤⁡‍

玄宸断绝灵脉,正好助我彻底斩断此阵与天庭灵络的最后联系,让其自成一体,隐于死地。

他以金色光幕封锁,隔绝内外,却不知,这正合我意,避免了外界过早察觉此地的异常。

魔气在此地的活跃,并非完全因为外界渗透。

更多是源于这阵法的滋养,源于那株“同心树”内,被我以自身为媒介,一点点喂养壮大的魔尊残魂的另一部分碎片!

没错。

三世石上被污损的是关键轨迹。

但魔尊残魂,并非只有那一部分逸散出来。

当年封印松动时,最为狡诈、最擅长隐匿的一缕核心残魂,早已借助我与玄宸大婚时,万仙来贺、气运交织的刹那空隙,悄然附着于这株象征我们“爱情”的树苗之上。

借助我们二人的气运与“同心”之念,完美隐藏至今。

玄宸震碎我天命笔,污我清白,断我前程。

每一次他对我的伤害,每一次他与云瑶的恩爱,都在无形中加剧着这株树的“枯死”,也加速着其内魔魂碎片对负面情绪的汲取,对封印关联的侵蚀。

他们,才是滋养魔魂,加速这场灾劫的……最大功臣!

我提起空玉壶,走到那彻底干涸的井边。

井底深处,那声满足的喟叹似乎更清晰了些。

封锁已成。

舞台已经搭好。

只等……

我抬眼,望向瑶池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只等那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帝君,和他那朵纯洁无瑕的“白莲”,亲自来揭开这最后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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