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泽提离婚那天，他正搂着林悦在沙发上调情。我把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陆泽，
签了吧。”他头都没抬，手指在林悦光洁的背上画着圈。林悦娇笑着推开他的手，
拿起那份文件，像看一个笑话。“周晴姐，你还真是不死心。”她把协议递给陆泽。
陆泽终于舍得看我一眼，眼神里全是厌烦和鄙夷。他接过协议，扫了一眼，嗤笑一声。
“净身出户？周晴，你还真敢想。”我没说话，静静等着。“我凭什么要分你一半财产？
你这五年，吃我的住我的，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贡献？”他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把钝刀，
在我心口来回地割。我放弃了事务所晋升合伙人的机会，回家当全职太太。我给他打理一切，
让他能安心拼事业。我一个人扛下了他父母生病住院的所有陪护。现在，
他问我做过什么贡献。林悦靠在他怀里，嗲声嗲气地开口：“陆总，
别跟一个和社会脱节的黄脸婆计较了。她懂什么呀，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律师呢？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陆泽的怒火。他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我脚边。
碎片四溅，有一片划破了我的脚踝，血慢慢渗出来。“周晴，我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他抓过笔，在另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协议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然后，
他将那份协议甩在我脸上。纸张的边缘锋利，划过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净身出户，
一分钱也别想带走。”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还有，别带走任何属于我的东西。
”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包括你身上这件衣服。”我身上这件连衣裙，
是上个月商场打折时，我用自己最后一点私房钱买的，三百九十九块。在他眼里，
也成了他的施舍。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那个得意洋洋的林悦。五年婚姻，
像一场漫长又清醒的噩梦。现在，终于要醒了。我点点头。“好。”我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我拉开背后的拉链。裙子顺着我的身体滑落，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弯腰，脱下脚上的鞋。只穿着贴身衣物，赤着脚，一步步走向门口。脚踝的伤口，
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细小的、暗红色的脚印。陆泽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一时愣住了。林悦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我拉开门，外面的冷风灌进来，
吹得我浑身一颤。我没有回头。关门声响起时，我听见陆泽暴怒的吼声。“周晴，
你他妈给我滚！”我滚了。滚得干干净净。2朋友萧然在楼下接到我的时候，
裹着羽绒服就冲了下来。她看到我只穿着单薄的内衣，脚上还沾着血，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妈的陆泽！他还是不是人！”她脱下羽绒服，把我紧紧裹住，塞进了车里。
暖气开到最大，我依然冻得瑟瑟发抖。萧然一边开车，一边骂骂咧咧，
把陆泽和林悦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我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说，
是没力气。心里的那个窟窿，漏着风，所有的力气都散尽了。我在萧然家住了下来。
她的小公寓只有六十平，却比我和陆澤那三百平的江景大平层要温暖得多。我睡了整整两天。
不做梦，不思考，像一截被水泡发的木头。第三天早上，我被窗外的阳光晃醒。
我决定去收拾一下我在那个家里最后的东西。不是为了留恋，只是为了彻底的告别。
我给陆泽请的钟点工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帮我开门。再次踏进那个家，感觉陌生又压抑。
客厅里还残留着那天争吵的气息。我没去看，径直走进卧室。我的东西不多，
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倒是陆泽的东西，塞满了整个衣帽间。
我看着那些昂贵的西装、领带、手表，忽然觉得很可笑。我曾经为了熨好他一件衬衫的领子，
翻遍了各种家政视频。现在，这些东西的主人，恨不得我从他生命里立刻蒸发。
我找出几个最大的纸箱，开始 mechanically 地帮他打包。就当是，
为这五年的付出，画上一个最后的句号。仁至义尽。我把他的西装、衬衫、休闲服，
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然后是他的各种电子产品、健身器材、收藏的限量版球鞋。
就在我准备封上最后一个箱子时，我在衣帽间的角落里，看到了他落在那里的一双袜子。
是一双白色带灰条纹的高尔夫球袜。袜子已经穿得有些旧了，脚跟处还破了个小洞。
我嫌恶地准备把它扔进垃圾桶。可就在拿起来的瞬间，我愣住了。袜子的脚尖和脚跟处，
沾着一些已经干涸的泥土。不是普通的黄褐色泥土。而是一种暗红色的、质地非常黏稠的泥。
我把它拿到窗边，借着阳光仔细看。泥土里混着一些细小的、亮晶晶的颗粒。我的心，
猛地一跳。我那个考了三次都没考过的法医鉴定资格证的知识，忽然开始疯狂攻击我。
这种土壤，叫红土，是酸性土壤的一种，富含氧化铁。而我们市，只有城郊的红土公园，
才有这种特征的土壤。我立刻打开手机，搜索最近的新闻。
一条三天前的失踪人口新闻弹了出来。“本市知名女企业家刘雯，于三日前失踪，
最后手机信号消失地点为城郊红土公园附近……”新闻配图里，有一张现场勘查的照片。
照片的角落，就是一片暗红色的土地。和陆泽袜子上沾的泥土，一模一样。我记得很清楚，
三天前，就是我和他提离婚的那天。他晚上没有回家。第二天早上，我问他去了哪里。他说，
和朋友打了一夜的高尔夫。高尔夫球场……我们市所有的高尔夫球场，都是人工草坪，
用的都是营养丰富的黑土。绝对不会有这种贫瘠的红土。一个可怕的念头，
在我脑海里疯狂滋生。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110。“喂，你好，我要报警。
”我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我怀疑，我前夫，和一起失踪案有关。
”3接电话的是个听起来很年轻的警察。他对我的说辞显然充满了怀疑。“女士，你确定吗？
这种指控很严重。”“我确定。”我把我对土壤的比对分析，有条不紊地告诉了他。
包括土壤颜色、黏稠度、以及里面可能含有的矿物成分。我说得非常专业，
就像在做一次学术报告。这是我五年婚姻里，唯一没有被磨灭的爱好。
陆泽总嘲笑我不务正业，看那些血腥的纪录片，考那个没用的证书。“周晴，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家庭主妇研究这些，是想谋杀亲夫吗？”他当时的嘲讽，
言犹在耳。电话那头的年轻警察沉默了一会儿。“女士，你说的这些，我们会记录下来。
但没有实质证据，我们无法立案。”“证据就在袜子上。”“你能把袜子送过来吗？
”我犹豫了。我不想和陆泽再有任何牵扯，哪怕是以这种方式。“我匿名寄给你们。地址是？
”对方给了我一个地址，是市刑侦支队。挂掉电话，我找来一个物证袋，
小心翼翼地把那双袜子装了进去。然后，我打开电脑，用最快的速度，
写了一份详细的土壤特征比对分析报告。我将自己所有的专业知识都倾注其中，
指出来源极有可能就是红土公园。我甚至根据袜子上泥土的分布，
推测了可能的行进路线和停留区域。我把报告打印出来，和袜子一起，放进一个快递文件袋。
收件人，我写了“刑侦支队，张警官收”。张警官，就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年轻警察。
寄件人信息，我全部留了空白。做完这一切，我像虚脱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但那个念头一旦出现，
就再也挥之不去。我把陆泽剩下的所有杂物打包封好，叫了同城闪送，寄到了他的公司。
地址是他助理的。从此以后，我和他，两不相欠。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关在萧然家里，
疯狂地在网上投简历。我要找回我的人生。我不能再像过去五年那样活着。第三天下午，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喂，是周晴女士吗？”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听起来比上次那个年轻警察要年长许多。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是。
”“这里是市刑侦支队，我叫李强。我们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的东西，和你有关。
”“张警官把你的报警录音给我们听了。”“周女士，我们想请你过来协助一下调查。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我知道，他们信了。或者说，
他们验证了我的猜测。我深吸一口气。“好，我马上过去。”4市刑侦支队的大楼，
庄严肃穆。我在门口登记后，一个穿着夹克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他就是张警官。“周女士，
你好。”他对我伸出手，“我是张超。”我握了一下，他的手心很干燥。
“李队在办公室等你。”他领着我穿过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气氛紧张。
李强的办公室在最里面。他看起来四十多岁，国字脸，眼神锐利。办公室里还坐着另一个人，
是个女警，正在做记录。“周女士，请坐。”李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坐下，
后背挺得笔直。“你寄来的东西，我们收到了。”李强把那个物证袋推到我面前。
“我们请地质专家做了鉴定，袜子上残留的土壤成分，和红土公园特定区域的土壤，
吻合度高达99.8%。”我的心，沉了下去。那不是巧合。“而那个区域，
正是我们根据失踪者刘雯的手机信号，划定的重点搜查区。”李强盯着我，
像在审视一件证物。“周女士，这份分析报告，也是你写的？”他拿起我打印的那份报告。
我点点头。“我大学辅修过犯罪学和法医学。”“考了三次法医鉴定资格证，都没过。
”我自嘲地补充了一句。李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讶。“你很专业。
比我们很多实习生都强。”他放下报告。“现在，能跟我们说说你前夫，陆泽了吗？
”我把我跟陆泽从离婚，到发现袜子的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在陈述一个与我无关的案子。我说完，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女警停下了记录的笔，
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张超站在一边，眉头紧锁。李强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沉默了许久。“三天前，也就是刘雯失踪当晚，陆泽的不在场证明，是和朋友打高尔夫。
”李强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已经找他的朋友核实过。他们确实在一起，
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我的心，又是一沉。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
“但是……”李强话锋一转，“我们技术队的同事，在陆泽的suv后备箱夹缝里，
发现了一样东西。”他拿起桌上另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根长长的、染成棕色的头发。
“这根头发，带有完整的毛囊。”“经过dna比对……”李强顿了一下，目光如炬。
“它属于失踪者，刘雯。”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我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才没让自己滑下去。陆泽。我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他到底，
是个什么样的人？“周女士。”李强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
陆泽涉嫌重大刑事案件。”“今天下午三点，我们已经依法对他进行传唤。”“现在，
他应该已经在审讯室了。”5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刑侦支队的。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刺眼又虚幻。萧然的车停在路边，看到我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我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回到家，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陆泽和女富商刘雯。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一个是冉冉升起的商界新贵，
一个是成名已久的女企业家。他们的世界，应该毫无交集。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年底，陆泽的公司曾竞标过一个城南的地产项目。而那个项目最大的竞争对手，
就是刘雯的公司。后来，陆泽输了。他为此在家里发了很大的脾气，骂对方手段肮脏，
用了不正当竞争。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手机在这时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周晴！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报警的？
”电话那头，传来我婆婆尖利的咒骂声。“你是不是疯了！陆泽是你老公！你怎么能害他！
”“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默默地听着，
没有挂断，也没有反驳。直到她骂累了，我才轻轻开口。“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不再是我老公。”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世界清静了。但很快，
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是陆泽的妹妹，陆瑶。“嫂子，
我哥他……他真的被警察带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嫂子，你快想想办法啊！
你以前是律师，你一定能救他的！”“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我哥那么好的人，
怎么可能杀人呢？”我听着她天真的话，觉得无比讽刺。好人？一个婚内出轨，
逼迫妻子净身出户的男人，是个好人？“我救不了他。”我冷冷地说。“而且，我也不想救。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毕竟夫妻一场……”“陆瑶。”我打断她，
“让你哥去找林悦吧。她才是他现在最爱的人。”我再次挂断电话，拉黑。手机终于安静了。
我打开电视，本地新闻频道正在播报一则快讯。“本市知名企业家陆某，
因涉嫌与近日发生的一起失踪案有关，已被警方带走调查……”新闻画面里，
陆泽被两个警察架着，从他的公司里走出来。他穿着我给他买的昂贵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和恐惧。他看到了镜头，下意识地想躲。
那副狼狈的样子，和我那天赤着脚走出家门时，何其相似。我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这次，
是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号码。林悦的。我接了起来。“周晴。”她的声音不再娇嗲，
充满了尖锐的质问，“是不是你干的？”6“你指的是什么？”我平静地反问。
“你别给我装傻！”林悦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陆泽被警察带走了！全公司都传遍了！
一定是你这个妒妇在背后搞鬼！”“我没那么大本事。”“周晴！你少得意！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陆泽抢回去吗？我告诉你，不可能！”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了。
“陆泽爱的是我！他早就受够你这个无趣的黄脸婆了！”“就算他出事，
他心里想的也只会有我！”我听着她的叫嚣，忽然觉得很没意思。“那你就去救他吧。
”“毕竟，你们是真爱。”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挂了。很快，我的微信开始被轰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