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深青色嬷嬷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却不刻薄,身上带着“看着主子长大”的从容气度。
刚进门,她就屈膝行了个半礼,语气恭敬却不失分寸:“老奴张嬷嬷,给侧福晋请安。
贝勒爷是老奴奶大的,他性子冷,府里的事您多担待,有需要老奴的地方,尽管开口。”
宜修连忙上前扶她,语气温和:“嬷嬷快起来,天冷,快坐下喝杯热茶。
您是看着贝勒爷长大的,府里的事,往后还要多靠您指点。
对了,方才听剪秋说,苏公公受了风寒,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她先提苏培盛,一是为了拉拢,二是想看看张嬷嬷的态度——苏培盛是胤禛身边的人,张嬷嬷对他的看法,或许能反映出胤禛的心意。
张嬷嬷愣了一下,随即叹气:“苏培盛也是个苦命人,无父无母,在府里待了快十年,做事踏实,就是太拼了。
昨夜冒雪送贝勒爷,回来就烧起来了,找了府里的大夫开了药,现在还躺着呢。”
宜修点点头,对剪秋说:“去把我妆奁里那盒人参拿出来,再取些银子,你亲自送去给苏公公,就说我听说他病了,让他好好歇息,安心养病,缺什么就跟我说。”
剪秋应下,转身去取东西。
张嬷嬷看着宜修,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侧福晋心细,苏培盛是个记恩的,您这份心意,他定会记在心里。”
宜修笑了笑,接过张嬷嬷递来的账册,翻开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字迹潦草,分类混乱,绸缎庄的开销和柴米油盐记在一起,给下人的赏钱没有标注缘由,甚至还有几笔“不明支出”。
她抬头看向张嬷嬷:“嬷嬷,府里的账册一首这样吗?
贝勒爷素来严谨,怕是会不高兴。”
张嬷嬷叹气:“之前府里没主母,管事又是个粗人,账册就乱了。
贝勒爷提过几次要整理,一首没找到合适的人。”
宜修合上账册,语气坚定:“嬷嬷,账册我先留下,今日我理出来,明日咱们一起定规矩。
另外,府中炭火采购也得改改——以往各院自行采买,又浪费又费钱,不如改成统一采购,让各院提前五日报需求,管事汇总后找固定炭商批量采买,既能保证质量,又能压低价,您觉得如何?”
张嬷嬷眼睛一亮:“侧福晋这个主意好!
老奴之前也想过,就是没敢提,您这么一说,正好!
老奴这就去让管事统计各院需求。”
宜修点点头,又说:“嬷嬷,还有一事——贝勒爷近日要去宫中给德妃娘娘请安,天气冷,您帮我准备一床厚些的狐裘披风,等贝勒爷去的时候带上,就说是我孝敬娘娘的。”
她提德妃,一是为了遵守规矩,二是想借“孝敬”的名义,缓和胤禛与德妃的关系——即便德妃偏爱胤禵,这份心意至少不会出错,也能让胤禛觉得她“顾全大局”。
张嬷嬷闻言,眼中的赞许更甚:“侧福晋想得周到,老奴这就去准备。”
送走张嬷嬷后,宜修立刻开始整理账册。
她按照现代的“收支分类法”,把账目分成“日常用度衣物首饰下人月钱赏赐支出其他”五类,每一笔都重新登记,注明日期、用途和金额,最后还附了一张“月度支出对比表”,标注出可以节省的地方——比如绸缎庄的开销按月汇总采购,避免频繁下单多花运费;下人的赏钱登记缘由,防止有人冒领。
这一忙,就是一整天。
午饭只简单吃了几口,手指被毛笔磨得发疼,眼睛也酸涩得厉害。
剪秋劝她歇会儿,她却摇摇头:“现在不忙,等贝勒爷问起,再理就晚了。
张嬷嬷是贝勒爷的乳母,苏培盛是他身边的人,咱们把事做扎实了,他们自然会在贝勒爷面前说句公道话。”
傍晚时分,胤禛从宫中回来,刚进书房,张嬷嬷就端着一碗热汤进来,语气柔和。
“贝勒爷,您回来了,喝碗汤暖暖身子。
侧福晋今日整理了府里的账册,还提议把炭火改成统一采购,说是能省不少银子。
她还让剪秋给苏培盛送了人参和银子,又让老奴准备了狐裘披风,说是孝敬德妃娘娘的。”
胤禛愣了一下,手中的汤勺顿了顿。
他原以为宜修只是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她刚入府就管起了内务,还懂得关心下人、孝敬生母——更难得的是,这些事都通过张嬷嬷告诉他,没有刻意邀功。
他沉吟片刻,对张嬷嬷说:“明日把账册拿来我看看。
侧福晋那边,你多照看些,她刚入府,府里的规矩可能还不太熟。”
与此同时,苏培盛在房中收到了剪秋送来的人参和银子,听剪秋说“侧福晋特意叮嘱您安心养病”,他心中一阵暖意。
他无父无母,在府中多年,除了胤禛,很少有人这般关心他。
他撑着病体,对剪秋说:“替我谢谢侧福晋,等我病好了,定去给侧福晋请安。”
而宜修坐在窗边,听剪秋说“苏公公很感激”,她知道,拉拢苏培盛的第一步,成了;打动张嬷嬷的第一步,也成了。
在这个贝勒府里,她终于有了两个潜在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