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外的京杭大运河千帆过尽,百舸争流,正是江南最繁华的时节。
夕阳的余晖如同打翻的碎金,铺满了宽阔的江面,将往来的画舫、商船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岸边的垂柳依依,随风摇曳,拂过那些凭栏远眺的才子佳人的衣角。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气和隐约传来的丝竹之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雍容、安逸。
只是,这份安逸与此刻的楚天没有半分关系。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那一定是我靠!
再加两个字的话,那就是我靠,什么鬼?!
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脑仁,仿佛昨晚宿醉后又被一百个壮汉用拖把杆狠狠地轮了一遍。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正被人一边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架着胳膊,双脚离地,悬在冰冷的江水之上。
江风一吹,他那个哆嗦打得比帕金森还地道。
“两位大哥,商量个事儿……”楚天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两张横肉丛生、表情凶恶的脸。
古装,发髻,粗布短打,这什么剧组,演员也太敬业了吧?
“闭嘴!”
左边的壮汉声音粗粝,一口大黄牙差点闪瞎楚天的眼,“楚公子,到了这步田地,就别怪我们兄弟心狠了。
要怪,就怪你那管不住的手!”
“就是,五百两银子!
那可是五百两!
你拿什么还?”
右边的壮汉一脸鄙夷,“整个广陵城谁不知道你楚天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
家业被你败光,现在还敢去我们冷月阁的场子里出老千,简首是茅房里点灯——找死!”
楚公子?
五百两?
冷月阁?
一连串陌生的词汇涌入脑海。
一个同样叫楚天的少年,广陵城曾经小有名气的丝绸商楚家的独子。
自父母双亡后,这小子便游手闲,斗鸡走狗,不到两年就把家业败了个精光,最后还染上了赌瘾,在城里最大的销金窟冷月阁欠下巨额赌债,甚至动了出老千的歪心思,结果当场被抓。
而自己,顶级营销策划公司的王牌总监陈凡,昨晚还在公司的上市庆功宴上指点江山,被一群下属和客户围着吹捧,香槟一杯接一杯,最后好像是酒精中毒,眼前一黑。
再然后,就成了这个即将被沉江的倒霉蛋楚天。
“不……不是……”楚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辆泥头车反复碾压,“我这是……穿越了?
就因为多喝了两杯?
这也太草率了吧!
我的股票!
我的期权!
我那刚付了首付的大平层!”
他的内心在疯狂咆哮,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笔私房钱,就藏在城西歪脖子树下,你们放我回去,我取了钱,立马给你们送去!”
“呵,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
左边的大汉冷笑一声,手上加了力道。
楚天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疼疼疼!
君子动口不动手!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杀人是犯法的,你们难道想为了区区五百两,赔上自己的大好前程吗?
要讲道理,讲王法啊!”
“王法?”
右边的大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广陵城,我们冷月阁说的话,比王法还好使!
楚天,认命吧!”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手上同时发力,就要将楚天扔进江里。
“不要!”
楚天吓得魂飞魄散,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等一下!
你们阁主呢!
我要见你们阁主!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你们也不能私设公堂,草菅人命吧!
这不合规矩!”
他情急之下,连现代公司的规矩都喊了出来。
两个壮汉闻言,动作竟真的顿了一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装饰不算奢华但却极为精致的马车,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缓缓停在了码头不远处。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掀开,一道身影走了下来。
那一刻,仿佛连江面的落日余晖都黯淡了几分。
来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身姿窈窕,青丝如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她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全貌,但仅凭那双清冷如秋水、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就足以让人心神一颤。
那是一种极致的、带着疏离感的美,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子,不染一丝人间烟火。
两个原本凶神恶煞的壮汉,在看到她之后,立刻像老鼠见了猫,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大小姐!”
大小姐,冷月阁的大小姐?
楚天心中一凛,他知道,决定自己是上浮还是下沉的最终BOSS,登场了。
女子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地扫过楚天,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冰冷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她朱唇轻启,声音如同碎冰撞玉,清脆却也寒冷刺骨。
“时辰差不多了,扔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