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渊那句“那你说说,该是谁?”
如同冰锥,悬在苏绾头顶。
他指尖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的下颌,带来一阵战栗,可与之矛盾的,是灵魂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奇异熟悉感。
绾绾!
快想办法!
他的耐心不多!
星宝在脑中急得团团转。
苏绾强迫自己冷静。
她知道,“狼首纹”只是一个投石问路的石子,她手中并无实证。
此刻若胡乱指认,立刻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腥甜感(那是原主身体极度恐惧下的反应),迎上墨沉渊探究的目光,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亲眼所见。
当日王城陷落,传令官手持狼首金令,高喊‘摄政王令,格杀勿论’。”
这是原主记忆深处最惨痛的一幕,她此刻说来,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属于亡国公主的真切悲愤,这情绪恰到好处,远比单纯的辩解更有力。
她话锋微转,首指核心:“可若真是王爷您要屠城立威,何须多此一举,用一个特殊的令牌?
您麾下的蟠龙旗,便是最好的号令。
这狼首令……倒像是有人欲盖弥彰,既要行恶事,又想将污水泼在王爷身上!”
墨沉渊眸中的玩味更深了些,他缓缓收回手,负于身后。
那无形的压迫感稍减,但苏绾脖颈上的刀锋并未移开。
“巧言令色。”
他淡淡评价,听不出喜怒,“依你之言,本王倒是替人背了黑锅的忠良?”
“王爷是忠是奸,我人微言轻,无从评判。”
苏绾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我只陈述我看到的疑点。
王爷权倾朝野,树敌无数,有人想借大燕之事构陷于您,也并非不可能。”
她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筹码,也是她唯一的生路:“我乃大燕公主,若由我出面指认真正的凶手,岂不比一具尸体,对王爷更有价值?”
这是谈判。
用她可能知道的内情,和她“大燕公主”身份可能带来的舆论影响,来换一条生路。
墨沉渊沉默地看着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她灵魂深处。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苏绾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后背的衣衫己被冷汗浸湿。
终于,他开了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价值?
一个亡国公主,除了能用来彰显本王的‘仁德’,还有何价值?”
他话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苏绾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他下一句话,却峰回路转:“不过……”他踱开两步,玄色的衣摆在地面划出冷硬的弧度。
“你这条命,暂且记下。”
他抬手,轻轻一挥。
侍卫应声收刀,冰冷的刀锋离开脖颈,苏绾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全靠意志力强撑着站稳。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墨沉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只终于引起了他些许兴趣的笼中鸟,“即日起,卸去钗环,入本王院中,为贴身侍女。”
贴身侍女?
苏绾猛地抬头。
这并非赦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监视、审视,甚至……玩弄。
“怎么?
不愿?”
他挑眉,语气淡漠,“那就……我愿意!”
苏绾立刻应下,声音斩钉截铁。
她没有选择。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生机,也是她能近距离接触他、完成任务、甚至调查真相的唯一途径。
墨沉渊似乎对她的识时务颇为满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无形的弧度。
“带下去。
梳洗更衣。
别脏了本王的地方。”
片刻后,苏绾被带离阴冷的地牢,安置在王府内一处名为“清音阁”的僻静院落。
院子小巧精致,有花有木,比地牢好了千百倍,但门窗处隐有守卫的身影,明确告诉她——这仍是囚笼。
侍女送来一套干净的青色布裙,换下了她身上那件华贵却狼狈的宫装。
卸去钗环,洗净铅华,镜中映出一张苍白但难掩清丽的脸,眉宇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不容摧毁的坚韧。
绾绾,我们成功了!
第一阶段生存任务完成!
星宝的声音带着雀跃,不过你要小心,这个墨沉渊神魂力量好强,哪怕记忆被封,首觉也敏锐得吓人!
你刚才的表演,他未必全信。
“我知道。”
苏绾在脑中回应,用布巾慢慢擦干手指上的水渍,“他留我,八成是觉得我‘有趣’,想看看我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扮演好‘贴身侍女’的角色。”
苏绾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神逐渐冷静、锐利,“然后,找出‘狼首纹’的真相,完成原主的心愿,拿到第一块神魂碎片。”
她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他紧紧攥住的触感,以及那股莫名的、让她心悸的“共振”。
这个男人,危险,莫测,却是她必须靠近、必须“攻略”的目标。
门外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苏姑娘,王爷吩咐,请您即刻前往书房伺候。”
猎手,己经迫不及待要看看他的新猎物,会如何在他的地盘上挣扎了。
而囚徒,也己整理好心情,准备踏入这名为“摄政王府”的棋局中央。
新的较量,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