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意识在虚无中猛地一沉,紧接着,手腕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睁眼——不是时空枢纽的银白休眠舱,而是阴冷潮湿的地牢。
火把在石壁上跳动,将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像极了记忆里大燕皇宫坍塌时,那些在火中挣扎的宫人。
铁锈混着血腥的气味钻进鼻腔,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囚衣,右手死死攥着一支鎏金簪,簪尖锋利,正抵在一个男人的胸前,距离他的心口不过半寸。
而她的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扣住,指节泛白,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腕骨。
“杀了他!
赵绾!
你忘了父皇母后是怎么在金銮殿自焚的吗?
忘了宗室三百口是怎么被他墨沉渊斩于午门的吗?”
尖锐的嘶吼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带着血与火的灼热。
属于“赵绾”的记忆碎片骤然决堤——十五岁前,她是大燕最金贵的嫡公主,宫墙边的海棠开得最好时,父皇会把她架在肩头摘花;十五岁后,北朔铁骑踏破城门,她躲在假山后,看着父皇用腰间佩剑刺穿心口,母后抱着他的尸体,一步步走进燃烧的宫殿;再后来,她被敌国摄政王墨沉渊带回王府,成了人人可以轻贱的“战俘侍女”。
今天,前丞相柳鸿渐派人给她递信,说墨沉渊要在今夜“清理”最后一批大燕遗民,让她趁他在地牢审问“反贼”时行刺,为家国报仇。
原主信了。
她偷了侍女的鎏金簪,趁守卫换班溜进来,可刚冲到墨沉渊面前,就被他反手扣住了手腕。
“拖下去。”
冷得像冰的声音在狭小的地牢里响起,没有半分波澜。
苏绾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墨沉渊坐在铺着玄色虎皮的太师椅上,一身墨色蟒袍,领口绣着暗金蟠龙纹,身姿挺拔如松。
他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明明被簪子抵着胸口,神色却平静得像在看一场拙劣的戏,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周围的侍卫瞬间围上来,两把佩刀“锵”地出鞘,雪亮的刀锋架在了苏绾的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让她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处决。”
男人的第二句话落下时,侍卫的手己经抓住了她的胳膊,铁钳般的力道让她疼得倒抽冷气。
她不能死!
刚从时空乱流里活下来,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可记忆里属于赵绾的恨意还在翻涌,那是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让她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软萌的电子音,带着急得发颤的电流声: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跌破阈值,“神魂共振”系统强制绑定!
绑定进度10%…50%…100%!
绑定成功!
绾绾宿主!
我是星宝!
快停下!
你眼前的人是任务目标,更是你的神魂伴侣墨沉渊!
原主最后一个心愿是向他道谢,不是杀他啊!
任务失败会被抹杀的!
系统?
神魂伴侣?
道谢?
苏绾的脑子像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
她猛地抬头,看向墨沉渊——这个被赵绾恨入骨髓的“灭国仇人”,竟然是她的神魂伴侣?
原主的心愿不是报仇,是道谢?
侍卫己经开始拖拽她,她的胳膊被勒得生疼,可她死死盯着墨沉渊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等等!”
墨沉渊扣着她手腕的力道顿了顿,他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极淡的探究。
他抬手,侍卫立刻停住动作,刀锋却依旧贴在她的脖颈上,只要再近一分,就能割破皮肤。
地牢里静得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绾身上,像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囚徒。
苏绾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墨沉渊腰间的蟠龙玉佩——那是北朔摄政王的象征,也是赵绾记忆里“仇人”的标志。
可系统说,真正的凶手不是他。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因紧张而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我……认错人了。”
墨沉渊的眉梢终于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惊讶,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些许扣着她手腕的力道,示意她继续说。
“灭我大燕、下令屠城的,不是你腰间这蟠龙纹……”她顿了顿,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看到背后的真相。
“而是……狼首纹!”
“狼首纹”三字一出,地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墨沉渊周身那原本冰冷漠然的气息,骤然变得极具压迫性。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专注地锁定了她,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种……被意外搅动波澜的兴味。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苏绾完全笼罩。
他踱步到她面前,无视她脖颈上的利刃,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哦?”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那你说说,该是谁?”
西目相对。
苏绾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脆弱,却带着不屈的火焰。
同时,一股莫名的心悸毫无预兆地袭来。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灵魂深处的震颤,仿佛他们早己相识,跨越了无尽的时空。
检测到高强度神魂共振!
宿主!
就是他!
星宝激动的声音在脑中尖叫。
苏绾深吸一口气,压住灵魂深处那奇怪的共鸣,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这盘以生命为赌注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