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又逼我去相亲了。
电话里她的声音高八度，跟菜市场清仓大甩卖似的：“萧遥！我告诉你，这次这个你必须去！必须！属金的！跟你八字绝配！错过他你这辈子就等着跟你们家那只肥猫过去吧！”
我一边抠着沙发的线头一边有气无力地回：“妈，上一个你说属木的，能给我这棵铁树开花。上上个属水的，说能滋润我干枯的人生。再往前那个属火的，说能点燃我内心的激情。你这五行相亲大法是不是就差个属土的把我给埋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我妈在那头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神秘得像在接头，“这次这个不一样，这个……巨有钱！”
我“切”了一声。
巨有钱的男人，看得上我这个月薪五千，人生理想就是准点下班回家撸猫的咸鱼？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但我妈以断我猫粮相威胁，我屈服了。
不就是相亲嘛，走个过场而已。
约定的咖啡馆里，我故意晚到了十分钟。
对方已经在了，坐在窗边，背对着我。
单看背影，还行。肩宽腰窄，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巨贵无比的黑色西装，坐姿笔挺，跟一根刚从土里拔出来的……电线杆似的。
我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不好意思，我……”
“无妨。”他开口，声音清冷，像玉石敲在冰面上。
我抬头，然后愣住了。
怎么说呢，这男人长得……有点过分了。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的颜色很淡，显得有那么点不近人情的薄凉。气质这块儿，更是拿捏得死死的，清冷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唯一的缺点是，他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
那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也不是相亲对象看相亲对象的眼神。
那眼神，像一个……项目经理在看自己的项目指标。
“萧遥女士？”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是我。”
“殷兆。”他言简意赅地自我介绍。
行吧，名字也挺奇怪的。
“萧女士，”他开门见山，语气严肃得像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我需要你跟我签订一份‘真心金丝恋爱契约’。”
我：“？”
我怀疑我听错了。
什么玩意儿？真心……金丝……猴？
“是‘真心金丝恋爱契约’。”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纠正道，“一份具有天道法则约束力的神圣契约。”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柠檬水猛灌了一口。
好的，我懂了。
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结果是个脑子有病的。
我决定速战速速决，赶紧回家抱我的猫。
“那个，殷先生是吧？”我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你看，我这个人呢，比较咸鱼，没什么远大志向，配不上你这么……呃，有想法的人。”
“你误会了。”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这份契约对你没有任何损害，反而有百利而无一害。根据契约条款，在契约生效期间，我将作为你的‘恋人’，为你提供无限额的财富支持，以保证你的物质生活水平达到三界顶尖水准。”
我：“……”
行，病得不轻。还是个妄想症。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我拿起包，准备跑路。
“萧女士，请留步。”他叫住我。
我没理他，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我以为是我妈发的催命符，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银行短信。
我点开。
然后，我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瞪大了。
尊敬的萧遥用户，您的尾号xxxx储蓄卡账户于10月1日14时32分到账：1,000,000.00元。当前余额：1,000,325.50元。
我数了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一百万？
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没错，一百万。
我猛地回头，看向那个叫殷兆的男人。
他依然端坐在那里，神情淡然，仿佛刚刚只是给我点了一杯咖啡，而不是转了一百万。
“这是……定金。”他说。
我腿一软，差点给他跪下。
这年头的骗子，都这么下血本的吗？
我冲回桌边，把手机拍在他面前，声音都在抖：“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新型诈骗？想让我洗钱？”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
“区区一百万，只是为了展示我的诚意。”他伸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像一件艺术品。
他隔空对着我的手机，轻轻一点。
“叮！”
又一声。
尊敬的萧遥用户，您的尾号xxxx储蓄卡账户于10月1日14时34分到账：10,000,000.00元。当前余额：11,000,325.50元。
我：“……”
个、十、百……一千万？！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契约的事了吗？”他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看着手机上那一长串的零，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男人。
一个荒谬的，离谱的，但我又忍不住开始相信的念头，从我心里冒了出来。
我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问：“你……你不会是……财神爷吧？”
他抬了抬眼皮，金色的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用一种“你总算开窍了”的眼神看着我，语气平淡无波。
“本座……司财之神，殷兆。”
“此番下凡，乃是为了季度KPI考核。”
“而你，萧遥，”他顿了顿，深邃的目光锁定了我。
“就是我的KPI。”
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勉强消化了这个离谱的事实。
我的相亲对象，是财神爷。
下凡是为了冲业绩。
而我，就是他业绩的一部分。
我躺在床上，抱着我的肥猫“元宝”，感觉自己的人生观正在被重塑，然后打碎，再用金子黏合起来。
“元宝啊，”我撸着猫，喃喃自语，“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元宝“喵”了一声，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我。
好吧，它不懂我的烦恼。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我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看着那一长串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字，傻笑一会儿，然后又陷入深深的忧虑。
这钱……烫手啊。
万一真的是骗子，我下半辈子就得在缝纫机上度过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次，不是短信，是一个APP的推送通知。
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金光闪闪的APP，图标是一个大大的元宝。
APP的名字，叫“天道财富通”。
我手一抖，点了进去。
开屏动画是一段极其炫酷的特效，九条金龙盘绕着一个巨大的“财”字。
然后，弹出了一个登录界面。
请输入您的神祇ID或凡人绑定码。
我：“……”
我哪有这玩意儿？
正当我准备退出的时候，界面自动跳转了。
一个极其华丽，充满了土豪金风格的主页展现在我面前。
左上角是我的名字：萧遥。
名字下面，是一行小字：凡人编号：9527
右上角，是我的绑定神祇：司财之神·殷兆
中间，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滚动的数字，显示的是我的实时资产。
而最让我震惊的，是主页正中间的一个进度条。
进度条的名字，叫真心金丝契约·缔结进度。
目前的进度是：1%。
进度条下面，还有一行备注小字：
KPI考核目标：在本季度结束前剩余89天，与绑定凡人萧遥完成契约缔结。缔结条件：绑定凡人真心实意爱上司财之神，并自愿献上真心一吻。
当前好感度：-10备注：极度厌恶，怀疑是骗子
我勒个去。
还真有KPI！
还他妈的是让我爱上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感觉我的三观，又一次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就在这时，APP的聊天框，弹了出来。
是殷兆。他的头像是那个金光闪闪的“财”字。
殷兆：APP收到了？
我：……收到了。
殷兆：此乃天庭内部办公软件，信息加密，安全可靠。以后，我们的业务往来，都通过此软件进行。
我看着“业务往来”这四个字，眼角抽了抽。
谈恋爱，在他眼里，就是跑业务吗？
我：那个……殷……神仙，我觉得这事儿有待商榷。你看，这个KPI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殷兆：有何难处？
我：让我爱上你？这……这不科学啊！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殷兆：为何不能？根据本座查阅的三界姻缘大数据分析，财富是促进情感升温的最有效催化剂。理论上，只要我给予你足够的财富，你的好感度，就会持续上升，最终达到“爱”的临界值。
我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歪理邪说？
我：理论归理论，现实归现实。而且，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钱，不办事吗？
屏幕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掉线了。
然后，他发来了一句话。
殷兆：本座……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
敢情这神仙，还是个缺心眼儿的？
殷兆：不过，你提醒了我。为了规避风险，我们需要签订一份补充协议。
我：什么补充协议？
殷兆：在你未完成契约之前，我所赠予你的财富，都将处于“KPI考核托管”状态。你可以正常使用，但无法进行大额转移或赠予。一旦考核失败，所有财富，将被天道系统自动收回。
我靠！
还有这种操作？
我就说嘛，资本家……哦不，神仙的羊毛，哪有那么好薅的？
我：那我用了的钱呢？也要我还吗？
殷兆：不必。那是你的员工福利。
还员工福利……
我感觉我不是在谈恋爱，我是在打工。
给财神爷，打一份叫“爱情”的工。
正当我无力吐槽的时候，手机又“叮”地响了一声。
不是APP，是支付宝。
我点开，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支付宝到账，一亿元。”
我：“……”
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同事，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我。
他们的眼神，从震惊，到迷惑，再到……看神经病。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手忙脚乱地想把手机静音。
可那个女声，像被设置了循环播放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响。
“支付宝到账，一亿元。”
“支付宝到账，一亿元。”
“支付宝到账，一亿元。”
我，萧遥，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我抬头，绝望地看向天花板。
财神爷，我谢谢你啊。
你这该死的KPI，能不能先从学习如何“低调”开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