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的玻璃早己碎裂,黑漆漆的窗洞像死鱼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路人。
可是这条街上己经很久没有过“路人”了。
广告牌还挂在半空,风吹动残破的铁架子,发出长久的吱嘎声。
上面褪色的字迹依稀还能辨认:“幸福生活,从今天开始。”
“今天”己经在两年前死去了。
林晚踩过满地的碎玻璃,背上只背着一只破旧滑轮箱。
箱子拖得很慢,每一次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都清晰刺耳,像是在提醒她:你还活着。
她走过一栋旧写字楼,在门口扒拉出一些东西——半袋发霉的面粉、两罐掉漆的午餐肉、一截生锈的铁管。
有人看见只会嗤笑:“垃圾。”
但在末日里,这些就是命。
她的避难所是一间旧仓库,门口挂着一块厚重的铁皮门。
那扇门生了锈,推开时会发出刺耳的金属尖叫,像是在***世界的衰败。
门外的风卷着灰尘钻进来,她不得不立刻关上。
门后,是她用废旧木板和塑料布搭起的“家”。
没有床,只有几层报纸垫在角落,夜里蜷缩起来比冰冷的水泥地稍微好一点。
没有家具,只有一排排塑料桶,整齐地排列着。
桶里装着她的全部:盐、过期药片、发黑的糖块、打火机、废电池。
她蹲下,把新捡来的东西逐一整理:面粉要晒干再筛,去掉霉斑才能吃。
午餐肉罐头要摇一摇,确认里面还没完全坏掉。
铁管则放进工具桶,说不定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仓库墙角摆着一口旧冰柜。
电早己停了,但她依旧把最“值钱”的物资塞进去——电池、火柴、半瓶汽油。
她给冰柜起名叫“未来”。
她常对自己说:只要“未来”还有东西,我就还能活。
空气闷得发沉。
林晚脱下破旧的外套,把它挂在门边的钉子上。
外套上沾满灰尘,左臂袖口撕裂,缝了一块不相称的布。
她并不在意外表,唯一关心的是它还能不能抵挡风。
她在塑料桶旁盘腿坐下,打开一个笔记本。
纸张泛黄,但字迹还算清楚。
她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当天的收获:“面粉,罐头×2,铁管。”
写完后,她停顿片刻,又在旁边补充了一行字:“存量不足,需换药。”
那本笔记本里写满了字,从灾变后的第一天开始。
“第3天:发现第一桶盐。”
“第27天:黑市有人换刀片,价格比粮食还高。”
“第126天:遇到陌生人,没开门。”
每一行字都像是一个刻痕,把她的生存痕迹牢牢钉在纸上。
天色渐渐暗下来。
风声变得沉重,像远处有野兽在低吼。
林晚点燃一根细小的蜡烛,蜡油流下来,滴在空罐头盖上。
昏黄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拉长,映在铁皮门上,孤零零的。
夜幕彻底降临。
她拉上铁皮门,插好锁,背靠冰冷的墙坐下。
门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但很快远去。
她没有动,只是握紧手边的铁管。
末日的第二年,她唯一学会的,就是如何把别人眼里的垃圾,变成自己活下去的资本。
烛火跳动,照亮了冰柜上那两个字:未来。
她抿着唇,喉咙发干,轻声说:“未来还在,我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