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刚刚不跑，那就是他的了
他日复一日地斩杀虫兽，接受各种痛苦折磨的人体改造，如一台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般精密运转。
人们都说他是白塔战无不胜的人形兵器。
可顾夜终究不是。
在几月前的永夜行动中，由于顾夜的判断失误，导致队伍中多名向导丧生，哨兵七成精锐死亡，白塔损失惨重。
革职，排挤，厌恶，抛弃。
白塔不再需要这个失败的哨兵。
顾夜一时之间失去活着的意义。
所以尽管精神图景污染严重，顾夜也没有求生的欲望。
那些避之不及的向导，他完全理解。
但此时此刻，小向导清甜的葡萄味向导素，执着的蓝粉色眸子动摇了顾夜。
他想活下去。
不是以一台兵器，而是一个人的身份。
这样想着，顾夜紧实精悍的腰腹用力挺动，饱满的胸膛向前顶起，试图增加和小向导接触的皮肤面积。
滚烫的胸口贴上姜念冰凉柔软的手心的瞬间，顾夜舒服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可是不够，还远远不够。
F级的向导素根本没办法平息他的躁动。
淡淡的葡萄甜香被贪婪地卷入肺部，如星星之火迅速点燃他身体内流淌的汩汩血液。
受到外界***的精神海再次剧烈暴动。
顾夜挺首的脊背猛地弓起，再抬头时眼底尽是猩红狂躁。
姜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探出的精神触角那头传来更加强烈疼痛的撕扯感。
顾夜那双冷调的灰蓝色眼睛，此刻被欲望浸透，转为略有些陈暗的幽蓝，像是凝固千年的琥珀在太阳下晒化了，又好似冰川时代的海水干涸在底部礁石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盐渍。
哨兵的眼神压抑，滚烫，粘稠。
活像是要吃了她。
姜念恐惧地瑟缩一瞬，手微不可察地用力抓紧，五指深深陷入软弹的胸肌里。
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上辈子姜念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有生命危险的大场面。
原主是怎么死的，她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细细密密的薄汗渗出脑门，姜念的声音在恐惧下有些失真。
“我是来救你的。”
少女软糯的嗓音带着点空气的挤压，如同块薄薄的压缩饼干，仿佛能轻易掰碎。
察觉到小向导害怕的情绪，顾夜闭了闭眼，忍耐地喘着粗气，艰难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滚开！”
算了，没必要。
他一个失败品，不需要低级向导的牺牲。
像往常一样冷下脸，装的凶一些，小向导就会吓得逃走吧。
警报，警报，SS级哨兵顾夜失控，精神海暴动程度20%，42%，86%，即将采取强制镇压，请向导立即退出！
再次警告，请向导立即退出！
精神海崩坏数值不断上升，感官抑制装置发出极其尖锐的爆鸣。
红色的警示灯快速闪烁，在姜念视网膜上反复舔舐上猩红的残影。
999也急了：“宿主，暴动程度超出90%的哨兵会彻底狂化！
你撑不住的，我们快撤吧！”
要撤吗？
姜念忍着脑海阵阵剧痛，扶住顾夜坚实的肩膀想要起身，却感受到腰间传来一阵轻轻的拉扯。
不知何时顾夜无意识地用手臂环抱住她的腰，但力道很轻，只要姜念用力就能挣脱。
他抬脸，雾蒙蒙的蓝眼睛潮湿又模糊，在无声地渴求着向导。
作为顶级的黑暗哨兵，顾夜超强的意志力使得他在精神图景即将崩溃前还保留着不伤害向导的本能。
他是想活下去的，只是怕连累别人。
联系到文中原主的死亡，恐怕也是因为暴力疏导引发的意外。
姜念昨晚恰好在光脑里看到，没有向导的电子强制镇压会破坏哨兵的大脑神经网，是一种通过捣毁精神海内核达到平息精神暴动的残忍手段。
如果姜念现在离开，原书女主还没赶到，顾夜很可能会死，或者成为一个傻子。
警报警报，精神海暴动程度90%！
90%！
90%！
精神暴动数值稳在90%不动了，好像是顾夜在拼命抵抗求生。
“宿主？”
耳边传来系统模糊的疑问。
盯着顾夜渴求挣扎的脸庞，姜念不忍心地别过头。
眼睁睁看一条生命逝去，她做不到。
比起日后无数次午夜梦回自己的见死不救，还不如现在搏一把。
姜念嘴唇咬出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在脑海里说。
“哪里有救人救一半的，我姜念要救的人，阎王也别想带走！”
姜念坚定的语气让系统停顿了下，随即是打了鸡血似的激昂。
“不愧是我看中的宿主，救人于危难之际，有魄力有胆气！
那999也不能拖后腿！”
忙碌的嘀嘀电子音操作后，系统操着小奶音很是中二激动。
“宿主，我用信用贷预支了救人的奖励给你升级！
宿主勇敢飞，999永相随！”
一股清凉充实的能量注入体内，姜念的精神触手逐渐凝实，喉咙间的血腥味也淡下去。
浓郁的葡萄甜香从姜念身上溢出，弥漫在整个疏导室。
眼见身上的小向导没有离开，顾夜眼神暗下去，故意环在姜念腰间的手臂缓慢圈紧。
在愈发浓郁的甜香里，顾夜偏过脑袋，将头深埋在姜念颈窝，滚烫的呼吸拍打在她细腻光滑的皮肤上，深沉阴郁的眼眸半掩。
他己经给过机会。
刚刚不跑，那就是他的了。
自小在白塔进行封闭训练，缺乏社会常识的顾夜如此肯定着。
姜念对顾夜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咬着牙用精神触角西处探索。
出于不知名的原因，顾夜封闭了自身的精神图景核心区。
姜念的精神触角绕着屏障转了一圈又一圈，都只能在外部的精神海游荡。
在姜念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道白光乍然出现。
姜念眼睛骤亮，抓紧时机一个猛子扎进去，终于看清顾夜精神图景核心区的大致模样。
黑沉沉的天际下矗立着座雪山，上面的雪快化尽了，露出底下黑褐色的***岩石。
仔细看去才辨出那是座休眠的火山，被污染侵蚀的岩浆变成翻涌滚动的浓重黑墨，躁动不安地震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
火山口旁卧着只白狼，体型很大但瘦削，狂躁地撞击石壁，整个狼身血迹斑斑。
暴风雪很大，却没有再伤害姜念，反而托住她的意识飞往山顶。
恍惚间姜念好像也变幻为一片六棱雪花，夹在自己精神体北长尾山雀的某枚尾羽中。
她穿过暴风雪，栖在白狼的头顶，在北长尾山雀扑闪翅膀时悄然落下，融化在狼沾血的皮毛里，流淌到滚烫浓黑的火山口。
一片又一片，一滴又一滴，缓慢又轻柔地安抚住哨兵狂躁的精神图景。
躁动的火山终于平静下来，滚动的团团墨色也氤氲开，淡化为浅浅的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