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色炸开在雪白的卡纸上，像一滴血落在雪地里。林薇盯着那张请柬，指尖冰凉。
她眼睛生疼——“李明浩先生与陈婉小姐诚挚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婚礼”日期是下个月十五号，
地点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请柬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飘到刚擦过的地板上。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砸在胸腔里，沉重而疼痛。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城市的灯火。
这个他们曾经一起挑选的房子，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林薇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薇薇，
你...你收到了吗？”母亲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性的担忧。“嗯，刚收到。
”林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要是难受，
就回家住几天吧？妈给你做好吃的。”“不用了妈，我没事。”林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不就是一张请柬嘛。”挂掉电话后，她蹲下身，捡起那张请柬。
指尖抚过凸起的烫金字体，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李明浩举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她公司楼下等她。雨水打湿了他半边肩膀，他却浑然不觉，
只为了第一时间告诉她升职的好消息。那时候他的眼睛里只有她。婚礼上，
他握着她的手说：“薇薇，我会爱你一辈子。”一辈子原来这么短。林薇走到酒柜前，
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像极了他们蜜月时在马尔代夫看到的夕阳海面。
那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闺蜜小雨。
“你看到那个混蛋发的请柬了吗？”小雨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他居然敢给你寄这个！
要不要我去帮你骂他一顿？”林薇喝了一口酒，酒精灼烧着喉咙，“没必要了。
”“你还好吗？”“我很好。”林薇轻声说，目光落在请柬上新郎的名字上，“真的。
”结束通话后，她独自坐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淡，
夜色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她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记忆越发清晰。李明浩提出离婚的那天，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坐在她现在坐的这张沙发上，语气平静地说他爱上了别人。“是谁？
”那天的她，声音破碎得不像自己。“陈婉。”他说出这个名字时，
眼睛里有一丝她很久没见过的光亮。陈婉。他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比她小七岁，
有着饱满的苹果肌和永远用不完的热情。“为什么？”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她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李明浩说，避开了她的目光。多么俗套的情节。
中年丈夫出轨年轻下属，老掉牙的故事。但当它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时，
每一个细节都锋利如刀。离婚手续办得很快。李明浩净身出户，把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了她。
他说这是补偿。但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补偿。林薇又倒了一杯酒。酒精让她的大脑开始昏沉，
思绪飘忽不定。她想起两个月前，在商场偶遇李明浩和陈婉的情景。女孩挽着他的手臂，
青春洋溢的脸上写满幸福。李明浩看见她时，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像普通朋友一样。但林薇注意到，
陈婉的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一枚钻戒。那时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雨停了。
月光从云层缝隙中漏出来，洒在客厅地板上。林薇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她走到书房，
打开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
铁盒里装着他们曾经的回忆：合照、电影票根、他写给她的情书、婚礼请柬。
他们的婚礼请柬也是大红色烫金的，但设计比手上这张朴素得多。那时候他们没什么钱，
却有很多爱。林薇将两张请柬放在一起。一张旧了，边缘已经微微发黄；一张崭新，
散发着油墨的香味。七年。从相爱到分离，只有七年。她拿起笔，
在新请柬的背面缓缓写下一个“准”字。墨水在光滑的纸面上有些晕开，像一滴泪痕。是的，
她会去的。去看他如何对另一个女人许下他曾对她许过的誓言。去看那个摧毁她婚姻的女人，
如何戴上她曾戴过的婚戒。去为这段感情，做最后的告别。酒精的作用让她头晕目眩。
她扶着桌子站稳，目光落在请柬上那个名字：陈婉。多么温柔的名字，配得上一个温柔的人。
但就是这个温柔的人，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经营七年的婚姻。林薇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带着几分凄凉。她拿起手机，拍下请柬的照片，
发了一条朋友圈：“收到前夫的婚礼请柬，该送什么礼物好呢？
”设置仅李明浩和几个共同好友可见。然后她关掉手机，继续喝酒。威士忌瓶渐渐空了。
林薇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睡意袭来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一定要送一份特别的礼物。
一份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礼物。一份祭品，祭奠他们死去的爱情。第二章晨光透过窗帘缝隙，
刺痛了林薇的眼睛。她呻吟一声，用手挡住脸。头痛欲裂，嘴里干涩发苦。
昨晚的酒精还在体内作祟。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才挣扎着坐起来。地上，
那张红色请柬依然躺在那里，像一滩血渍。记忆慢慢回笼。她喝光了半瓶威士忌，
发了那条朋友圈，然后...林薇猛地抓过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提示音响起。
朋友圈有二十多个点赞和十几条评论。大部分是共同朋友留下的尴尬表情和只言片语。
但有一条评论格外醒目，是李明浩发的：“薇薇，你不必来的。希望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必来？他寄来请柬，却又说不必来？是愧疚，还是怕她闹事？林薇冷笑一声，
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当然要来。看着你幸福，我才能死心啊。”加上一个笑脸表情。
发送成功后，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热水冲刷着身体，
却冲不散心中的郁结。镜子里，她的脸苍白憔悴，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纹路。三十三岁，
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离婚这一年，她过得不好。而李明浩，似乎过得相当不错。
洗完澡，她煮了咖啡，强忍着头痛开始收拾房间。离婚后，她辞去了工作，
靠着积蓄和李明浩留下的存款生活。朋友们都说她傻，
不应该为一个背叛她的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但他们不明白，
每天面对那些熟悉的地方和同事，对她来说是种煎熬。尤其是，
有些人早已知道李明浩和陈婉的事，却只有她蒙在鼓里。电话响起，是小雨。
“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真的要去？”小雨的声音听起来忧心忡忡，“别折磨自己了，薇。
”“我要去。”林薇坚定地说，“我要看着他们结婚。”“然后呢？让自己更难受吗？
”林薇沉默了一会儿，“我需要一个了结，小雨。”“那也不需要去参加前夫的婚礼啊！
你这是自虐！”“或许吧。”林薇轻声说，“但我必须去。”挂掉电话后，她继续收拾房间。
在清理书架时，一本相册从顶层掉了下来，散落一地。是他们蜜月时拍的照片。
马来西亚的阳光海滩，两人皮肤晒得黝黑，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一张照片上，
李明浩正把她背在背上，两人都在大笑。那时候多好啊。林薇坐在地板上，
一张张翻看那些照片。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甜蜜而痛苦。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是什么改变了一切？是时间，还是她自己？离婚后，她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是不是自己忙于工作，忽略了他的感受？是不是应该早点要孩子，让家庭更完整？
是不是...但最后她明白了，无论她做什么，该变的还是会变。李明浩爱上别人，
不是她的错。可明白道理，不代表心就不痛。门铃响了。林薇擦擦眼睛，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快递员，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林薇女士吗？请签收。
”她困惑地签下名字，接过花束。花丛中有一张卡片：“听说你要来参加婚礼，我很感动。
谢谢你。——明浩”林薇盯着卡片，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这是什么意思？愧疚？炫耀？
还是单纯的自以为是？她毫不犹豫地将花扔进了垃圾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是林薇姐吗？”一个年轻女声传来，甜美而小心翼翼，“我是陈婉。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有脸打电话来？“有事吗？”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想谢谢您同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陈婉说，语气谦卑得令人不适，
“明浩说您是个很大度的人。”林薇几乎要笑出声。大度？她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请柬是你让他寄的？”她直接问道。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是的。
我觉得...应该邀请您。毕竟您曾经是明浩重要的人。”好一个“曾经”。“你放心，
”林薇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讶的平静，“我不会闹事的。只是去送个祝福。”“谢谢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