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我脑部受创,选择性遗忘了我的未婚夫陆景深。所有人都伤心不已,陆景深亦是如此。
他守在我的病床前,哭得双眼通红,憔悴不堪。所有人都被他的深情感动。可只有我知道,
他听到诊断结果时,嘴角那抹压不住的狂喜。1“不行,太素了。
”陆景深的声音从沙发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挑剔。我站在三面环绕的落地镜前,
身上是婚纱店的镇店之宝,手工蕾丝拖着长长的裙摆,美得像一场梦。
我从镜子里嗔怪着看他:“陆大少爷,这已经是第五件了。你到底是来陪我试婚纱,
还是来给我挑刺的?”他低笑一声,放下交叠的长腿,起身朝我走来。镜子里,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最后从背后拥住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因为我的念念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他隔着镜子与我对视,那双眼睛里,
是我看了七年都依旧会有化不开的温柔,“所以,不能有任何不完美。”也就在这一瞬间,
一股陌生的木质香调钻入我的鼻腔,冷冽,沉闷,像雨后腐朽的木头。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不是他惯用的海洋调,更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你换香水了?
”我状似不经意地问,声音却有点紧。他拥着我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一瞬,
随即嗯了一声:“想换个成熟点的味道,我们不是要结婚了么。”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可我却莫名地不安,像是脚下踩着的坚实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看不见的缝。晚上回到家,
陆景深去洗澡,我帮他收拾换下来的西装。就在深灰色的西裤裤脚处,
一根极细的、雪白的绒毛,牢牢地黏在布料上。我捻起那根毛,对着灯光细看。很软,
是猫毛。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底。陆景深对猫毛严重过敏,
是碰一下就会起大片红疹、呼吸急促到要去医院的程度。大学时,我动过养猫的心思,
被他用半条命的代价严词拒绝后,我就再也没提过。浴室的水声停了。
陆景深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眼神微不可查地闪躲了一下。
“你裤子上有猫毛,”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可指尖却在发凉,“你不是过敏吗?
”他愣了一秒,随即轻描淡写地笑开:“哦,你说这个。公司新来了个实习生,
养了只布偶猫,今天开会不小心蹭到的。没事,就一根,我离得远。”他走过来,
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西装扔进脏衣篮,顺势将我揽进怀里,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别担心,
我自己的身体有数。”他的解释合情合理,可那个被他刻意忽略的、过敏的风险,像一根刺,
扎进了我的心里。周末,我们去常去的那家餐厅吃饭。陆景深拿着菜单,
很自然地对服务员说:“加一份姜母鸭。”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七年了,陆景深从不吃姜,
甚至连闻到姜味都会生理性地皱眉。服务员下单离开,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景深,
你……点了姜母鸭?”他正给我倒茶的手顿住,随即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对我笑了笑:“是啊,你不是总说我挑食吗?我想为你尝试改变一下。”他说得那么自然,
那么情深款款。可我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质香调的香水,白色的猫毛,呛人的姜味。这些反常的细节,像一把把钥匙,
打开了我从未想过要去窥探的、潘多拉的魔盒。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
第一次感到铺天盖地的陌生。我安慰自己,也许真是婚前焦虑,是我太敏感了。
可女人的直觉却在脑中疯狂鸣响警报。2然而没过多久,一个牛皮纸信封,
出现在我家信箱里的。没有寄件人,没有地址,只有打印的三个字:林念念收。
我拆开它时,心不由得很慌,指尖冰凉。里面没有威胁,没有勒索,只有几张冷冰冰的照片。
第一张,是一组照片。陆景深的车,在不同日期、不同时间,停在同一个陌生地址的门口。
拍摄角度很刁钻,像是街角的监控截图。地址被红圈圈出:春和路117号。
我的呼吸停滞了。大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荒谬的、徒劳的辩解。这是个玩笑。
是有人恶作剧。是P的图。我死死地盯着照片,试图从像素的边缘找出任何伪造的痕迹,
但那清晰的车牌号,那熟悉的、被我不小心蹭掉漆的位置,
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自欺欺人。我颤抖着手,抽出第二张。
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社交媒体截图。一个叫“苏晚晴”的女人,抱着一只雪白的布偶猫,
笑得温婉动人。配文是:“最近好爱木质香调,闻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轰——”我突然觉得手里的纸片仿佛有千斤重,视线开始模糊,
那女人的笑脸和那行文字,在我眼前扭曲、旋转,变成一个巨大的、嘲讽的漩涡。
木质香……那根我曾在他大衣上发现、被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为“同事蹭到”的猫毛……原来,
都不是我的错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甚至还在为自己的多疑而内疚。最后,
一张黑色的卡纸从信封里滑落。上面用透明胶带,粘着一根纤长的、雪白的猫毛。就是它。
那根刺。那根扎在我心上,被我强行忽略了无数次的刺。我再也站不住,身体一软,
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七年的感情,七年的信任,七年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
被这几张轻飘飘的纸,碾得粉碎。那些他为我剥的虾,为我挑的姜,为我深夜买的宵夜,
那些曾让我感动到热泪盈眶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讽刺。我抓起车钥匙,
像个疯子一样冲了出去。我甚至没有思考那个匿名寄件人是谁,我只想亲眼去看一看,
那个地址,到底藏着怎样一个怎样魅力四射的人!3我需要一个最后的确认。我请了半天假,
开车去了那里。我没有下车,把车停在了街对面。没过多久,我看到了陆景深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我认得的、城西那家最贵蛋糕店的盒子,步履轻快地走了进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和苏晚晴并肩走了出来。苏晚晴怀里抱着那只雪白的布偶猫,
笑得眉眼弯弯,而陆景深,正用一种我只有在谈恋爱时见到过的眼神看着她。一阵风吹过,
陆景深笑着,伸手极其自然地帮她把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那一刻,
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是陆景深发来的信息,
语气是一贯的、程序化的宠溺:“宝贝,下班了吗?穿上我送你的那条红裙子,今晚,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天大的惊喜。”我看着屏幕上“惊喜”两个字,再看看不远处那个的男人,
忽然笑出了声,眼泪却止不住地流。4惊喜当晚。陆景深开车来接我,他心情很好,哼着歌,
侧头看我时,眼中满是爱意和对即将到来的“惊喜”的期待。“念念,你今天真美。
”他的赞美,像一把淬了蜜的刀,捅进我的心脏。我穿着他最喜欢的那条红色长裙,
化了精致的妆,坐在副驾上。车内狭小的空间里,
那股我不喜欢的木质香调混杂着皮革的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困住,
让我阵阵反胃。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牛皮纸信封,信封的棱角硌得我掌心生疼,那点疼痛,
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实感。我没有力气去笑,只能微微点头,
将视线转向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生怕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流露出的悲伤。
车子刚驶出小区,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景深,
我们先不去餐厅了。”他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应道:“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我转过头,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那双我曾爱了七年的眼睛。我的声音很轻,
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薄冰:“去个地方吧,春和路117号。”他握着方向盘的手,
猛地一紧,指节瞬间泛白。脸上的笑容僵硬地挂着,“那……那是什么地方?
一家新开的店吗?”他试图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掩饰慌乱,“你怎么突然想去那儿?
”我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心口一阵阵地抽痛。但我需要记下这一切。我伸出手,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按下了行车记录仪的录音键。然后,我才将那个牛皮纸信封,
扔在了他的腿上。信封不重,却仿佛有千斤之力,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你自己看。
”我的声音很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口的破洞里漏出来的风。他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
当他看到那些照片和那根被粘在卡纸上的白色猫毛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变成了死一样的惨白。他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刺响,在路边停下。
他终于崩溃了,转过身,通红着双眼,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抓住我的手臂,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念念,这是谁给你的?!这是污蔑!你听我解释!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不是忏悔,而是追问告密者。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却死死忍住,
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看着他这张写满惊慌的脸,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恶心。“所以,
你为她换香水,为她去吃你最讨厌的姜,频繁地去她的宠物医院……陆景深,你管这个,
叫‘没什么’?”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眼看无法否认。他放软了语气,带着哭腔,
试图解释:“念念,我错了,我错在不该瞒着你。但我们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我从没碰过她,我们连手都没牵过!我对你发誓!”我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见我没有反应,急切地继续为自己辩解,说出那句将我彻底凌迟的话:“念念,
我和你在一起,是踏实,是安稳,是过日子。
但她不一样……她能给我一种……一种精神上的共鸣。我承认,我被她吸引,
我这是……精神出轨。但这只是精神上的,念念!它不会影响我们的现实,
不会影响我们的婚姻!我真正要娶的人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是你啊!
”“精神出轨……”我轻轻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我这七年的陪伴,我全心全意的爱,在他眼里,
只是“踏实”、“安稳”、“过日子”。而那个女人,才是他所谓的“精神共鸣”。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遍遍地重复:“我错了,念念,我真的错了……”我抬起手,
用手背胡乱地抹掉眼泪,看着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对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景深,你让我觉得……恶心。”“我们分手吧。
”我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婚礼,取消了。”说完,
我将信封中的所有装好,塞进了我的红裙子里。猛地推开车门,像逃离一场瘟疫一样,
头也不回地冲入雨中,拦下一辆出租车,决绝离去。后视镜里,
陆景深的车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死死地跟在后面。我的手机疯狂震动,
他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窗外下起了雨,雨刮器疯狂地摆动,就像我此刻混乱的心。
“念念!你听我解释!我不能没有你!求你……”电话里他嘶吼的声音和后方刺眼的车灯,
让我心神不宁。5出租车在雨夜里飞驰,车窗外的霓虹被雨水打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
我蜷缩在后座,只想离那个男人,离那段令人作呕的真相越远越好。后视镜里,
陆景深的车像一头疯兽,死死地跟在后面,刺眼的车灯像两道绝望的目光,穿透雨幕,
钉在我的身上。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闪烁着他的名字。“师傅,开快点!
再快点!”我催促着,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颤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看后面紧追不舍的车,叹了口气,猛地踩下了油门。就在一个湿滑的拐角,
一辆突然逆行的货车像一堵黑色的墙,毫无征兆地迎面撞来!
司机的惊呼、刺耳的刹车声、和我最后看到的,
是陆景深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砰——”剧烈的撞击将我狠狠抛起,又重重摔下。
世界在我眼前碎裂,然后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口袋里的那个信封,被涌出的鲜血彻底浸透。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父母和朋友担忧的脸,一切都那么真实。
直到我看到床边那个男人。他英俊的脸上写满憔悴,眼眶通红,正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茫然地看向父母,轻声问:“他是谁?”一瞬间,整个病房死一般寂静。
医生的诊断结果很快出来:脑部受创导致的选择性记忆缺失。宣布我“选择性记忆缺失,
遗忘了与未婚夫相关的一切”时,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我父母的脸上是震惊和担忧,
而陆景深,他伏在我的病床边,肩膀微微颤抖,看上去悲痛欲绝。
我看着陆景深痛苦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他一定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吧?我想。
他借口去洗手间,走到无人的楼梯间,拨通了苏晚晴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那头是急切的声音:“景深,怎么样了?念念她……”陆景深打断了她,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她失忆了,忘了我。”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随即是一阵压抑不住的窃喜:“那……那我们……”“没有我们。
”陆景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我给你卡里转了七位数,拿着这笔钱,
从这个城市消失。永远别回来,也永远别联系我。苏晚晴,你是个聪明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拉黑了那个号码。他靠在冰冷的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回到病房,
脸上重新挂上了悲痛的面具。他握着我母亲的手,眼眶通红,声音沙哑,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令人信服的“真诚”:“阿姨,您放心,念念会好起来的。都怪我,
我不该准备那个求婚惊喜……她一定是太激动了,想早点见到我,才会……才会出事的。
她那么爱我,我……”然后,他走回我的床边,重新握住我的手,
用我从未听过的、最深情、最无辜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念念,你好,我叫陆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