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碎在被告席的玻璃罩上时,我正将指节抵在庭审台的鎏金纹饰上。
公元 2200 年的新母系纪元,
连正义都要镀上三层金箔 —— 就像沈砚秋此刻垂在身侧的手指,苍白得近乎透明,
却戴着枚星钻镶嵌的抑制环,那是自然人类对基因优化者的臣服标记。“林指挥官,
” 审判长的机械臂在全息屏上划出猩红的数据链,
“AI 系统显示您与被告沈砚秋的情感匹配度 99.7%,超过法定强制结合阈值。
”我扯断手套的动作带起金属摩擦的锐响。三年前星舰坠毁在伽马星系时,
也是这样的响声 —— 战友的骨骼被虫族啃噬的脆响,
与沈砚秋实验室里的基因序列打印机声重叠在一起。他当时就坐在我对面,
白大褂沾着淡蓝色的营养液,指尖敲在操作台的频率,恰好是叛军暗号的摩斯密码。“反对。
” 我的军靴碾过地板上的光影,靴跟镶嵌的微型枪正对着陪审席第三排。
那里坐着我的 “官配” 江熠,星际联盟的格斗冠军,
此刻正用银质袖口擦拭着唇角的血迹 —— 大概又在训练时故意挨了对手一拳,
好让我在庭审结束后能看见他锁骨上那道新鲜的伤痕。这是他一贯的方式,
用疼痛来博取关注,像个渴望被在意的孩子,却又带着运动员特有的张扬与不羁。
沈砚秋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和复杂。
玻璃罩里的氧气循环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他抬手触碰抑制环的动作像在抚摸某种珍禽,
“林未,你还记得在泰坦星采集的星尘样本吗?” 他的虹膜在全息投影下泛着冷蓝,
“你说那是宇宙的头皮屑,现在它们正落在你的军徽上。” 他总是这样,看似冷漠疏离,
却总能精准地提起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细节,仿佛在不经意间提醒着我们之间曾经的交集。
审判长的机械眼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江熠的身影在陪审席上晃了晃,
我看见他脖颈后的神经接驳端口在闪烁 ——AI 系统又在强制传输指令了。
这个被算法精准匹配给我的伴侣,连心跳频率都被设定成能安抚我精神力暴动的波段,
却总在深夜偷偷用格斗刀划破训练服,仿佛疼痛是证明自己活着的唯一方式。他渴望自由,
厌恶这种被安排好的人生,每一次的反抗都带着青春的炽热与冲动。“强制婚姻治疗启动。
” 机械合成音砸在穹顶的琉璃灯上,碎成漫天金雨。我腰间的指挥链突然发烫,
那是三年前从坠毁星舰里抢出来的遗物,链扣内侧刻着牺牲战友的编号。
此刻它灼得我皮肤发麻,像在提醒我沈砚秋递来的那杯营养液里,
到底掺了什么让导航系统失灵的药剂。法警上前押解沈砚秋时,他突然偏过头。
玻璃罩映出我军装上的鎏金星徽,
也映出他袖口藏着的半截芯片 —— 那是我上周在实验室失窃案现场找到的,
上面的加密纹路与叛军数据库完全吻合。可 AI 系统的情感图谱正在全息屏上疯狂跳动,
我们的脑电波频率像两道缠绕的光带,在审判厅中央织成灼热的网。他的眼神深邃,
里面藏着太多的秘密,有对我的戒备,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在意。“林指挥官,
” 江熠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格斗场特有的汗味,“治疗舱已备好。
顺便说一句,你的保镖程野,又在训练室拆了第七台重力仪。” 他的语气总是那么轻松,
仿佛一切都不在话下,可我能听出他话语里对程野的一丝无奈,或许还有点小小的竞争意味。
我望着沈砚秋被押走的背影,金属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在倒数。
程野的机械手应该又在渗液压油了,那个被改造过的战争孤儿,
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忠诚 —— 就像此刻,我的指挥链突然冷却下来,
链扣内侧浮现出一行新的刻痕,是程野偷偷补刻的,他自己的编号。他从不言语,
却用行动默默守护着我,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星舰起飞时,我站在指挥舱的鎏金舷窗前。
殖民星球的光晕在舷窗外流淌,像打翻的液态黄金。
通讯器里同时传来三个声音:沈砚秋在加密频道报出一串坐标,声音冷静而沉稳,
不带一丝感情,却又让我无法忽视;江熠在公共频段哼起格斗场的战歌,旋律激昂,
充满了力量与活力;程野则保持着永恒的沉默,只有他机械手的液压管,
在通讯器里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秘密的心跳,坚定而执着。
I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三名伴侣候选人的生命体征与指挥官同步率超过危险阈值。
建议立即启动情感隔离程序。”我扯下通讯器扔进垃圾桶,金属外壳撞击的脆响里,
仿佛听见三年前星舰坠毁时的爆炸声。那时程野扑在我身上,他后背的散热板被陨石击穿,
火花溅在我脸上,烫出的疤痕至今还在神经接驳时隐隐作痛。他当时没有丝毫犹豫,
那种奋不顾身的忠诚,早已刻进了我的记忆。而沈砚秋站在逃生舱门口,
手里攥着最后一支解毒剂,他白大褂上的星尘样本,在爆炸的火光里碎成了银河。
他的眼神复杂,有挣扎,有抉择,最终还是将解毒剂扔给了我,自己却消失在一片火海之中,
那一幕,成了我心中无法磨灭的烙印。治疗舱的舱门缓缓合上,
淡蓝色的营养液没过我的胸口。沈砚秋就躺在隔壁舱体,透过透明的舱壁,
我能看见他指尖在舱壁上划出的复杂公式,那是我们在泰坦星共同破解过的星尘密码。
他似乎从未真正放下过那段时光,那些公式是我们之间无声的交流,
带着一种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林未,” 他的声音通过神经接驳传来,
带着营养液的湿意,“你以为当年是我出卖了星舰坐标?”我调动精神力屏蔽他的脑波,
却在触及他记忆碎片的瞬间僵住 —— 画面里有个穿白色实验服的女孩,
正把星尘样本塞进我的作战靴,她颈后有块蝴蝶形状的胎记,和牺牲的通讯兵小雅一模一样。
沈砚秋的记忆里,藏着我从未知晓的真相,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
此刻像拼图一样慢慢拼凑起来。我开始回想当时的情景,小雅总是默默地跟在大家身后,
做着一些琐碎的工作,谁也没想到她会与星尘样本有着这样的关联。
江熠突然砸碎了他的治疗舱。格斗冠军的肌肉在气压下贲张,
他扯断神经接驳线的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狗屁系统根本测不出什么!
” 他扔来的军牌砸在我的舱壁上,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伽马星系幸存者 07 号”—— 那是他被 AI 匹配给我之前的编号。他在反抗,
反抗这个冰冷的系统,反抗被安排的命运,用他最直接、最热烈的方式。我知道,
江熠一直以来都对这个 AI 匹配系统嗤之以鼻,他渴望的是自由恋爱,
是不受束缚的情感。程野的机械手突然穿透舱顶。改造人特有的合金骨骼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将一枚微型炸弹塞进我手心,
液压管里渗出的机油滴在炸弹引信上:“沈博士的实验室在第三区,那里有真正的叛军名单。
” 他的光学瞳孔忽明忽暗,“指挥官,程野的程序设定是保护您,哪怕……”“闭嘴。
” 我捏碎炸弹的瞬间,沈砚秋的治疗舱突然爆发出强光。他的基因序列在蓝光中重组,
“异常” 的片段正在疯狂增殖 —— 原来他早就把叛军数据库编码进了自己的 DNA,
那些看似冷漠的表象下,藏着如此巨大的勇气和牺牲。我心中震撼不已,
难以想象沈砚秋为了这个计划,付出了多少代价。江熠拽着我冲出爆炸的治疗中心时,
殖民星的警报系统正在尖叫。他锁骨上的新伤蹭在我军装上,温热的血珠晕开在鎏金纹饰上,
像极了三年前小雅在我通讯器上留下的血迹。他跑得很快,带着我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
那种坚定的力量,让我暂时忘记了危险。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而江熠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生怕我会走失。“看到那艘货运舰了吗?
” 他突然停下来,指节捏得发白,“我本该昨天就驾驶它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他没有,
因为我还在这里,他的犹豫和最终的留下,都表明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一边是自由,一边是我,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沈砚秋的实验室在地下三层。程野用机械手劈开合金门时,我看见满墙的星尘图谱,
每一张都标注着采集日期 —— 从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到星舰坠毁的前一夜。
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我们的过往,那些图谱是他无声的告白。我走上前,
仔细看着那些图谱,每一张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故事,有我们一起探索的艰辛,
也有发现新星尘时的喜悦。“启动自毁程序需要两个人的基因密钥。
” 沈砚秋按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指尖按在识别屏上,“这才是我接近你的真正目的。
”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叛军首领是小雅的哥哥,
他以为是你下令放弃伽马星系的。”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那些误解和仇恨背后,
是如此复杂的关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叛军一直对我抱有敌意,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警报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程野的光学传感器突然爆出火花,
他的机械臂正死死卡在通风管道里 —— 那里藏着的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
“指…… 挥官…… 程序…… 无法…… 解除……” 他的身体在爆炸的冲击波中摇晃,
却依旧死死地卡住管道,用自己的身体为我们争取时间。我看着程野,
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动,他总是这样,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江熠突然拽着我钻进逃生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