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说我疯了。“陈星野追你三个月,全校都知道!你就因为苏曼那点破谣言提分手?
”她啃着冰棍坐在我课桌前,“再说了,他昨天还在篮球场等你,眼睛都熬红了。
”我低头改奥数题,铅笔尖戳破了纸:“他等的是那个躲在他伞下的林晚照,
不是现在被泼奶茶、被骂小三的林晚照。”其实我也记得那个雨天。他的伞骨歪向我这边,
自己半边肩膀全湿了,说:“我家司机来晚了,一起走?”那时我以为,
终于有人愿意为我撑伞。直到苏曼把“陈星野前女友”的身份拍在我脸上,
直到黑板上的辱骂越写越脏,直到陈星野站在人群里,看着我被推搡却没动。后来运动会,
我拿了1500米第一。看台上有人喊:“林晚照,你比他们都强!”后来奥数竞赛,
我拿了满分。颁奖时镜头扫过观众席,陈星野的位置空着。分手那天,我把卷子递给他。
他盯着“满分”两个字,突然笑了:“原来你早准备好要走了?”“不是准备走,
”我摸了摸校服第二颗纽扣——那是校长奶奶缝的,“是准备好,不用谁的伞了。
”1 雨伞下的温柔轰隆一声巨响,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裹挟着夏末最后的燥热,化作一片冰冷的潮气。林晚照被困在教学楼的屋檐下,
死死抱着怀里的几本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晚自习结束得太晚,校园里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她孤零零地站着,像一株被遗忘的植物。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一路向上攀爬,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T恤,根本抵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秋意。
她不是没想过求助,可宿管阿姨的办公室离这里太远,手机也早就因为欠费停了机。
向同学借伞?林晚照的视线扫过空旷的雨幕,自嘲地弯了弯嘴角。她这种独来独往的怪人,
哪来的同学可以求助。算了,等吧。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就是等。等天亮,等施舍,
等一顿饱饭。现在不过是等一场雨停,没什么大不了。她缩了缩脖子,
将自己更深地藏进屋檐的阴影里,试图忽略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就在她快要被冻得麻木时,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踩着水花由远及近。林晚照抬起头,看见一把黑色的雨伞破开雨幕,
伞下是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男生穿着一身篮球服,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潮气,
显然是刚从球场回来。是陈星野。学校里无人不知的名字。家境优渥,长相惹眼,
偏偏是个不学无术的校霸,常年霸占着成绩榜的倒数第一。林晚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可陈星野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伞沿倾斜,
为她隔开了一半的风雨。一股干净的、带着淡淡皂香的气息混着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喂,同学,”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运动完的沙哑,懒洋洋的,像没睡醒的猫,
“不走吗?等雨给你颁个全勤奖?”林晚照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陈星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啧了一声,干脆把伞往她那边又推了推:“我送你回宿舍,
哪个方向?”他的语气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不耐烦,但那把坚定向她倾斜的伞,
却像一道突兀的光,照进了她晦暗的世界。犹豫只持续了三秒。“谢谢。”她低声说,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她默默地站到伞下,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着距离。空间很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与自己的冰冷形成了鲜明对比。两人并肩走在雨中,
一路无言。只有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砰,砰,砰,像失序的心跳。“你叫林晚照,对吧?
高三一班的学霸。”陈星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林晚照有些意外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怎么了?”他的视线落在她抱书的手背上。
那里有一道陈旧的疤痕,蜿蜒着,像一条丑陋的蚯蚓。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想把它藏起来。“小时候不小心,摔的。”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是她对所有人用过的标准答案。陈星野没再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这个女生比他想象的还要安静,甚至有些过分冷淡。可偏偏是这种安静,像一块磁石,
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知道那双清澈又疏离的眼睛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说,从老师的口头禅说到食堂难吃的饭菜,
林晚照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才用一两个字回应。可陈星野却不觉得无聊,
反而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快到校门口时,一辆刺眼的红色跑车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
停在了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是苏曼。
苏曼的目光在看到伞下的两人时,瞬间变得冰冷。
她看着陈星野将大半的伞都倾向那个穿着朴素、貌不惊人的女生,
看着两人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肩膀,心里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她算什么东西?
也配站在陈星野身边?苏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飞快地举起手机,
对着那片小小的、暧昧的伞下空间,按下了快门。照片里,两人亲密的姿态被清晰地定格。
陈星野,这是你逼我的。雨伞下的两人对此一无所知,直到跑车引擎轰鸣着绝尘而去,
陈星野才不爽地皱了皱眉:“疯子。”林晚照没有作声,只是觉得那道从车里投来的目光,
像毒蛇一样,黏腻又冰冷。回到宿舍,林晚照脱下湿透的帆布鞋,小心地放在窗台上晾着。
窗外的雨还在下,她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些同样下着雨的、四处流浪的日子。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那颗早已习惯了冰冷的心,
泛起了一丝久违的柔软。“哟,我们家晚照这是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室友兼闺蜜周棠从上铺探出头来,打趣道。“有人送我回来的。”林晚照轻声说。“谁啊?
这么好心?”周棠一下子来了兴致,从梯子上爬了下来。“陈星野。
”周棠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谁?那个万年学渣陈星野?他送你回来的?天啊,晚照,
你这是要被学渣拐跑的节奏啊!”林晚照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她知道陈星野对她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好奇,又或者仅仅是举手之劳的善意。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场雨停了,一切也就结束了。夜深了,雨也渐渐停了。
林晚照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陈星野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伞下温暖的气息,
还有苏曼那冰冷的眼神,交织在她的脑海里。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
似乎要偏离她预设的平静轨道了。第二天清晨,阳光穿透云层,
将一夜的雨水蒸发得干干净净,空气清新得像被洗过一样。林晚照抱着书,像往常一样,
在早读***响起前踏入了教室。然而,就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嘈杂的教室,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投来,
那些目光里混杂着探究、鄙夷和毫不掩饰的议论。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但那嗡嗡的声响,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刺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悄然朝她收紧。
2 霸凌的开始第二天清晨的空气还带着雨后的湿润,林晚照像往常一样,
卡着早自习的***踏入高二七班的教室。但今天,气氛不对。原本应该书声琅琅的教室,
此刻却安静得诡异。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她皮肤发麻。窃窃私语声在她出现后戛然而止,又在她走向座位时,
如同潮水般再次涌起,只是被刻意压低了分贝。她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后背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里的探究、鄙夷和幸灾乐祸。她不用回头,
也知道苏曼和她那几个跟班正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晚照,你看!
”同桌周棠一把将手机塞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个被疯狂转发的聊天截图。
周棠气得脸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林晚照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心猛地一沉,
像是被人灌了一肚子冰水。照片的背景是昨晚那场昏黄路灯下的大雨,
陈星野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他那把黑色的大伞下。拍摄角度很刁钻,
从侧后方拍过去,显得她整个人都像是主动贴在陈星野怀里。而照片下面,
是几行鲜红加粗的文字,刺眼又恶毒。“高二七班最新恋情瓜?学霸为爱插足,甘当第三者?
”“纯情学霸人设崩塌,雨夜幽会,主动勾引校霸学渣。”原来昨晚那点滴的温暖,
不过是今天这场风暴的序幕。原来那把为她遮挡风雨的伞,
转眼就成了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罪证。林晚照只觉得一阵耳鸣,指尖冰凉。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拿出课本,摊在桌上,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这帮人有病吧!什么叫插足?陈星野和苏曼什么时候官宣过?苏曼自己一厢情愿,
现在把气撒在你身上算什么本事!”周棠实在忍不住,
回头就冲着后排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女生吼了过去,“拍照的那个,还有传谣的,
你们敢做不敢当吗?”那几个女生被她吼得一愣,
随即其中一个烫着卷发的女生阴阳怪气地笑了:“哟,正主还没说话呢,小跟班倒是先急了。
我们说什么了?我们只是合理猜测,分享一下所见所闻嘛。怎么,做了还怕人说啊?”“你!
”周棠气得站了起来。“周棠,算了。”林晚照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别理她们。”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维持这份平静,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与这群人争辩,就像是陷入泥潭,只会越陷越深,
把自己弄得更狼狈。周棠不甘心地坐下,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嘴里还在小声地为她抱不平。
林晚照垂着眼,盯着课本上的数学公式,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那些公式仿佛都扭曲成了嘲笑她的嘴脸。课间操时间,喧闹的操场上,
陈星野找到了正在队列里的林晚照。他似乎对教室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脸上还带着一贯的、有点散漫的笑容,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问:“你昨晚淋雨了没感冒?
”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到林晚照耳朵里。若是昨天,她或许会觉得温暖,
但现在,这句关心只让她觉得难堪。她摇了摇头,始终低着头,
看着自己脏了一点的白色帆布鞋尖,不愿意和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陈星野察觉到了她的疏远和不对劲。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皱起眉追问:“你怎么了?
谁惹你了?”林晚照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却还是避开了他的眼睛,
只是看着他校服的衣领。她用尽力气,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陈星野,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说完,她甚至不敢去看陈星野的反应,转身就走,快步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留下一脸错愕和不解的陈星野僵在原地。他想不通,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
她就像是变了个人。林晚照的刻意疏远,正中苏曼下怀。
她看着陈星野被拒绝后那副困惑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接下来的时间里,
她变本加厉,联合了班里几个女生,开始明目张胆地孤立林晚照。
她们会在林晚照经过时故意发出不大不小的嗤笑,会在小组讨论时默契地将她排除在外。
下午的自习课,林晚照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自己的数学课本不见了。
她找遍了抽屉和书包,都没有。周棠也急着帮她找,最后,在教室角落的垃圾桶里,
看到了那本被揉得皱巴巴的课本,封面上还沾着不知是谁扔掉的酸奶渍。那一刻,
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同情,有看戏,但更多的是冷漠。
林晚照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弯腰,将课本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她回到座位,拿出纸巾,
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将封面上的污渍擦拭干净,然后用手掌,
一遍又一遍地抚平褶皱的书页。她没有哭,也没有质问任何人,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
然后重新翻开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她的沉默,在别人看来就是软弱可欺。
不远处的苏曼和她的同伴交换了一个轻蔑的眼神。与此同时,
陈星野的好友陆川去小卖部买水,无意中听到苏曼和她的小团体正在墙角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光扔个书本算什么,太小儿科了。”一个女生说。
苏曼的声音里满是恶意的兴奋:“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要让她在全校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让她知道,有些人是她永远都惹不起的。
”陆川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这群人说到做到。
他立刻跑***室找到还在为林晚照的事烦心的陈星野,压低声音说:“喂,
我刚才听见苏曼她们在商量怎么整林晚照,说要让她在全校面前出丑。
”陈星野正因为林晚照那句“保持距离”而心烦意乱,
闻言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们天天不都那样?嘴上说说而已,你别跟着瞎起哄了。
”他以为这不过是女生之间又一次无聊的口舌之争,完全没意识到风暴正在酝酿。
陆川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而此刻的林晚照,正坐在座位上,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一遍遍抚摸着那本失而复得的课本,
上面的褶皱像是刻在她心上的疤。躲避和忍让,换来的不是风平浪静,而是得寸进尺的欺凌。
那些嘲讽的言语,恶毒的揣测,还有被扔进垃圾桶的尊严,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教室里一张张或冷漠或讥讽的脸,最终落在了教室后墙的公告栏上。
那上面贴着一张色彩鲜艳的通知,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林晚照的眼神一点点变了,
从最初的黯然受伤,变得无比坚定。她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支黑色的水笔,紧紧地握在手里。
笔尖的凉意,仿佛能让她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下来。她站起身,朝着那个公告栏,一步一步,
走了过去。3 沉默中的爆发春季运动会的广播声响彻云霄,将整个校园的氛围推向***。
林晚照站在女子1500米长跑的起跑线上,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调整着呼吸。
不远处,苏曼和她的小团体正朝这边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那眼神里的算计和轻蔑,
几乎毫不掩饰。林晚照没理会,只是拧开水瓶,在发令枪响前喝了几大口。
水是好友周棠特意为她准备的,清甜解渴。枪声划破喧嚣,林晚照像一只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她配速均匀,体能一向是她的强项。第一圈,轻松领先。第二圈,她开始感觉不对劲。
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不祥的绞痛,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乱扎。怎么会?她生理期刚过,
绝不是那个原因。那股疼痛越来越剧烈,搅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速度慢下来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超过了她。看台上的议论声也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
变得模糊不清。“林晚照怎么了?没力气了?”“我就说她不行吧,前面冲那么猛。
”那些声音像淬了毒的针,刺进她的耳朵。她想到了苏曼那得意的笑,
想到了陈星野对她日益冷淡的眼神。不,她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认输,
意味着默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和嘲笑。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在拐过一个弯道时,她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猛地向前倾倒。全场发出一阵惊呼。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手撑了一下塑胶跑道,滚烫的地面灼烧着她的掌心,
却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咬破了嘴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那股不甘与屈辱,化作了支撑她站起来的唯一力量。她重新摆动双臂,迈开沉重的双腿,
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她什么都听不见了,也看不清了,
视野里只剩下那条红色的终点线。那是她唯一的方向。她超过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一百米,
她和暂时领先的那个女生几乎齐头并进。“林晚照!加油!
”周棠撕心裂肺的喊声穿透了所有杂音。林晚照的意识已经涣散,只凭着一股本能,
在撞线的那一刻,将自己的身体奋力向前送出。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后,
裁判员高高举起旗帜,广播里传来最终结果:“女子1500米决赛,第一名,高一七班,
林晚照!”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震慑住了,那些刚刚还在嘲讽她的人,
此刻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镜头扫过看台,定格在陈星野的脸上。
他死死地盯着终点线后那个摇摇欲坠、浑身颤抖的身影,她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了发丝,
正扶着膝盖大口喘息,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那不是他印象里那个总是低着头、安静沉默的林晚照,那份脆弱之下的倔强,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他心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迷茫,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惜。
下一秒,林晚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医务室的灯光冰冷刺眼。
林晚照因为急性肠胃炎被紧急送往了医院。周棠拿着化验单,气得浑身发抖,她冲回操场,
一把揪住正准备离去的苏曼。“苏曼!你到底对晚照做了什么!”苏曼被她吓了一跳,
随即挣开她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挂着冰冷的、胜利者般的微笑:“我做什么了?
那瓶水放在那里,是她自己要喝的,没人拿刀逼她。”她的话不大不小,
却清晰地传到周围每一个同学的耳朵里。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窃窃私语声四起,
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为林晚照说一句话。苏曼家的背景,没人惹得起。
陆川快步走到陈星野身边,急切地说:“星野,你都看到了!这肯定是苏曼搞的鬼,
你之前就是被她骗了,林晚照她……”陈星野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救护车消失的方向,
眼神晦暗不明。苏曼之前梨花带雨的哭诉和他亲眼所见的“证据”在他脑中交织,
与刚刚跑道上林晚照那决绝得近乎惨烈的身影混战成一团。他动摇了,
却又被某种骄傲和固执束缚着,最终只是沉默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林晚照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晚。周棠坐在床边,眼睛红肿,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听完一切,林晚照没有哭,也没有骂,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眼神空洞得可怕。良久,她哑着嗓子开口:“棠棠,帮我把书包拿过来。”周棠不明所以,
但还是把书包递给了她。林晚照从里面翻出奥数竞赛的模拟题和草稿本,掀开被子,
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地开始写题。那些复杂的符号和公式,在她笔下飞速流淌。“晚照,
你这是干什么?医生让你好好休息!”周棠心疼地想去拿走她的笔。林晚照却躲开了,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焦点,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燃着一簇火苗,烫得惊人。
“用嘴说是没用的,他们不会信。我要用成绩证明自己,
我要站到他们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让他们再也无法用流言蜚语伤害我。
”看着她疲惫却倔强到极点的脸,周棠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而在城市的另一端,
陈星野独自一人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操场。他站在跑道中央,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带着傍晚的凉意。他望着远处被霓虹染色的天际线,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晚照冲过终点后倒下的那一幕。那一刻,
他心中第一次升起一种清晰而尖锐的恐慌,仿佛有什么一直被他握在手里却毫不在意的东西,
在他选择沉默的那一刻,已经永远地碎掉了。医院里,林晚照的病房静悄悄的,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完全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就在她攻克一道复杂的几何题,终于找到思路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了。笃,笃。
声音不重,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林晚照抬起头,有些意外地望向门口,门把手,
正被一只手缓缓转动。4 奥数满分的告别消毒水的气味夹杂着窗外初秋的凉意,
丝丝缕缕地钻入林晚照的鼻腔。她毫不在意,只是将床头的小桌板拉近了些,
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划过,留下一串串密密麻麻的演算符号。手背上还贴着输液后的胶布,
但那只握笔的手,却稳得像磐石。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股熟悉的粉笔灰味道压过了消毒水的气味。林晚照头也没抬,
直到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还在算?”她这才停下笔,看向来人。
是她的奥数教练,赵明远老师。他眼下有两团浓重的青黑,手里却拿着一叠崭新的试卷,
纸张边缘整齐得像刀切过一样。赵明远将卷子放在她床头,
目光落在她那张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脸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问她身体怎么样,
也没说那些宽慰的话,
只是用一种近乎严苛的语气说道:“这是最新一届的全国奥数联赛模拟卷,
难度比往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晚照,
你要是能在这次正式比赛中拿满分,我豁出这张老脸,亲自给你写推荐信,
保你去国际奥赛集训队。”推荐去国际奥赛集训队,
那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世界顶尖学府的大门。林晚照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没有说一个“谢”字,只是拿起那份模拟卷,轻轻点了点头。一个“好”字,轻飘飘的,
眼神却坚定如淬火的钢铁。赵明远看着她眼里的光,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丝。他知道,
这孩子不需要同情和安慰,她需要的,是一个足够高的台阶,让她跳出眼前的泥潭。
从那天起,林晚照的生活被压缩成了两件事:输液,和刷题。每天凌晨五点,天还没亮,
她就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开始解题。护士来查房时,总能看到她靠在床头,
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嘴里念念有词。晚上,等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她又打开台灯,
复盘白天的错题,直到深夜。她的身体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看似虚弱,
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出院那天,恰好是全国奥数联赛开赛的日子。林晚照换上校服,
背着空荡荡的书包,只带了几支笔和一个准考证。她比平时走得更早,刻意避开了人流。
然而,在通往考场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前方一大片地面湿漉漉的,
水渍在晨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几个路过的学生差点滑倒,嘴里抱怨着是谁这么没公德心。
林晚照的目光冷了下来。她认得这伎俩,是苏曼的手笔。上一次,就是一杯滚烫的奶茶,
让她在楼梯上滚了下去,错过了清北的自主招生面试,
也摔碎了她和陈星野之间最后一点信任。苏曼的手段,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林晚照没有半分犹豫,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路。她绕到教学楼的后门,
穿过一片没什么人走动的小树林,提前半小时抵达了考场。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脑海里过了一遍黎曼猜想的辅助函数。外界的任何纷扰,都再也无法进入她的世界。
考试铃响。林晚照睁开眼,眼神清明,提笔开始答题。两个小时的考试,她答得行云流水。
前面的题目对她而言不过是热身,直到最后一题。那是一道极其复杂的数论题,
涉及了高斯整数和费马大定理的衍生应用。她沉思片刻,笔尖开始在草稿纸上跳跃。
第一种解法,常规但繁琐。第二种,利用椭圆曲线,巧妙但剑走偏锋。第三种,
回归最基础的群论,大道至简。三种方法,导出了同一个答案。
她在答题卡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最简洁的那种解法,然后将三种解法的草稿都附在了试卷后面。
交卷时,监考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他收卷时无意间瞥了一眼她的草稿纸,
眼神瞬间凝固了。他拿起试卷,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秒,
忍不住低声惊叹:“这小姑娘……是奔着满分来的啊。”成绩公布那天,
学校的广播罕见地中断了课间音乐。“特大喜讯!
在刚刚结束的全国高中生数学奥林匹克联赛中,我校高三一班林晚照同学,
以满分成绩荣获全国第一名!”广播声回荡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短暂的寂静后,
各个教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高三一班的教室里,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敬畏和崇拜的目光看着那个坐在窗边的瘦削身影。而此刻,
陈星野正疯了一样地冲上楼。就在刚才,陆川终于忍不住,
把苏曼是如何买通人泼奶茶、又是如何伪造聊天记录污蔑林晚照的全过程,
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砰”的一声,教室后门被撞开。陈星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林晚照的背影。“晚晚,对不起,
我……”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林晚照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被冤枉的委屈,也没有沉冤得雪的快意。她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她走到他面前,
将手里的一张草稿纸递了过去。上面写满了外人看来如同天书般的公式和符号。
陈星野下意识地接住。“我已经不需要你的道歉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也落入了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同学心里。她的目光越过他涨红的脸,越过他的肩膀,
望向窗外那片广阔无垠的天空。那里,是通往世界的大门。就在这时,
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来自赵明远老师。“晚照,有个非常紧急,
也非同寻常的机会,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5 爱而不得的代价那封来自大洋彼岸的录取通知书,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林晚照的世界里激起滔天巨浪。世界顶尖学府的全额奖学金,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遇,
对她而言,却是一张通往全新人生的单程票。唯一的条件是,一个月内,
她必须办完所有手续,飞抵报到。这意味着,她必须退学。这个决定,
林晚照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做好了。第二天一早,
她便将签好字的退学申请递交到了校长办公室。接待她的是校长秘书李思雨,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她接过申请,目光在纸上扫过,动作有条不紊。
可当她的视线落到家长签字那一栏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晚照,语气公事公办:“林同学,你的申请材料有问题。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家长签字的学生。”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中央空调细微的送风声。林晚照没有丝毫慌乱,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声音清冽,不带一丝情绪:“我是孤儿,没有父母。按照规定,校长是我的法定监护人。
”这几个字,她说得坦然又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李思雨握着钢笔的手指顿住了。她脸上的职业化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替闪过。她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瘦削但脊背挺得笔直的女孩。
档案里那些冰冷的文字——“品学兼优”、“国家一级奖学金获得者”、“孤儿”,
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鲜活而立体。最终,她收起了那份审视,叹了口气,
从抽屉里拿出校长的印章,利落地盖了下去。她将文件递还给林晚照,
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去吧,你值得更好的未来。”林晚照接过文件,
微微躬身:“谢谢李老师。”转身离开的瞬间,她没有回头。她知道,
这只是她必须独自面对的第一道关卡。离别的日子在忙碌中飞速来临。出发前夜,
林晚照在宿舍里最后一次整理行李。东西不多,一个28寸的行李箱就装下了她全部的家当。
室友周棠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眼圈红得像兔子。当林晚照拉上行李箱拉链的那一刻,
周棠再也忍不住,猛地从身后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林晚照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走了,
我就再也没人欺负了!以后谁陪我熬夜复习,谁给我带早饭,谁听我骂我那个渣男前男友啊!
”她的哭声里满是委屈和不舍,眼泪鼻涕蹭了林晚照一后背。林晚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