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去摸左腕的疤痕，却触到一层纱布。
晨光透过生物实验室的钢化玻璃，在病床边沿切割出锐利的几何图形。
那个自称周予白的男人蜷缩在角落的折叠椅上，白大褂下露出病号服条纹裤脚，手里还捏着半支没推完的肾上腺素注射器。
"第几天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折叠椅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周予白瞬间清醒，虹膜在光线中泛起不自然的紫色——和三天前她在药剂反光里看到的颜色一模一样。
"你记得我？
"他向前倾身时，留置针连接的输液管在空气中划出透明弧线。
沈知微指向墙上的电子钟。
7月19日05:27，下方有一行闪烁的小字：”记忆维持度：89.3%“。
这个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机械记忆。
"她扯掉手背的输液针头，"你们给实验体装监控芯片？
"血珠溅在白色床单上，像一串省略号。
周予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转身去够纸巾的动作太急，碰倒了床头柜上的药盒。
五颜六色的胶囊滚落一地，其中几颗紫色的裂开了，露出里面细小的金属颗粒。
沈知微瞳孔骤缩。
那是神经阻断剂的缓释结构，她在博士论文里研究过。
"解释。
"她踩住一颗滚到脚边的紫色胶囊，"或者我把它塞进你气管。
"## **2.**通风系统突然发出嗡鸣。
天花板角落的机械女声响起：”B-714药剂代谢检测启动，剩余清除时间：166小时12分“。
周予白蹲下去捡药片的动作顿了顿。
他后颈的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状，能看见皮下蜿蜒的紫色血管——就像被注入了会发光的墨水。
"每天衰减10.7%。
"他捡起一颗橙色药丸放在掌心递过来，"第七天午夜归零。
这是稳定剂，能延缓......""记忆格式化？
"沈知微冷笑。
她突然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眩晕感海啸般袭来，但更让她战栗的是左小腿内侧的淤青——呈五指状，仿佛有人曾死死掐住那里把她拖向某处。
周予白的目光黏在那块淤青上，脸色比病号服还白："昨晚你......"警报声刺破空气。
机械女声冰冷地宣布：”检测到未授权记忆检索行为，启动抑制程序“。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沈知微跪倒在地，视线边缘泛起雪花点。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周予白扑向控制台，白大褂下摆扫落一整排试管。
玻璃碎裂声中，他的嘴唇在说："对不起。
"## **3.**糖炒栗子的焦香撬开了她的眼皮。
沈知微发现自己坐在实验室休息区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本《神经突触可塑性研究》。
窗外暴雨如注，而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半包温热的栗子，包装纸上印着”8元/份“。
"醒了？
"周予白端着马克杯从茶水间走出来，指关节有新鲜的擦伤，"你刚才在B区晕倒了。
"沈知微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那里沾着一点紫色药剂痕迹。
她的大脑像被分成两半：一半清晰记得今早所有对话，另一半却浮现出根本不存在的记忆——B区离心机故障，她去检修时被泄露的氮气熏晕。
"今天几号？
"她突然问。
"7月19日。
"周予白放下杯子，陶瓷与金属桌碰撞出清脆声响。
杯子里不是咖啡，而是一种淡紫色液体，表面漂浮着微型传感器。
沈知微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栗子包装纸。
这个动作让周予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拇指按在那道新月形疤痕上："你记得这个吗？
""被试管化的。
"她脱口而出，随即愣住——自己从不受外伤。
周予白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他松开手，从抽屉取出一个银色小装置贴在沈知微太阳穴：”记忆锚点检测中...相似度72%“。
机器发出滴滴声时，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
"裴博士来了。
"周予白迅速收起检测仪，声音绷得像琴弦，"别吃她给的任何东西。
"## **4.**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与香奈儿5号的怪诞香气。
来人瓷白的脸上架着玳瑁眼镜，白大褂下露出猩红的真丝裙摆，左手戴着医用护具——沈知微注意到那根本不是护腕，而是用于固定刚移植皮肤的生物敷料。
"小知微气色不错呀~"裴月把一盒马卡龙放在桌上，粉色糖霜拼出”Get Well Soon“。
当她的目光扫到那包栗子时，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又去买张婆婆的栗子了？
"沈知微后颈汗毛竖起。
她根本没说过栗子来源。
裴月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颌骨："这次轮回挺顽强嘛。
"甜腻的耳语像毒蛇信子钻进耳道，"上周这时候你己经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放开她！
"周予白扯开裴月的手腕，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沈知微看见他白大褂袖口内侧用钢笔记着密密麻麻的”正“字，最新一笔墨水还没干透。
裴月娇笑着退后两步，突然从护具里抽出一支装满橙色液体的注射器："陈医生让我送来的新配方。
"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据说能修复海马体损伤哦~"沈知微猛地站起来。
眩晕中她撞翻了马克杯，紫色液体泼洒在裴月裙摆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那些破洞里露出的小腿皮肤——布满了缝合痕迹。
## **5.**午夜的值班室，沈知微盯着监控屏幕。
周予白在走廊尽头的隔离病房里沉睡，床头挂着13袋不同颜色的输液袋。
她调出过去72小时的监控录像：7月16日23:47，自己拖着昏迷的周予白进入B区；7月17日04:12，裴月从B区抱出个金属箱；7月18日暴雨夜，自己用解剖刀在周予白手臂刻字......画面突然跳转到陌生场景：她站在天台上，周予白跪着抓住她的裤脚，而自己手里握着B-714药剂注射器。
日期显示是7月15日——药剂注射前24小时。
"你在看不该看的东西。
"沈知微猛地回头。
林小满倚在门框上，彩虹色的发梢滴着水。
这个实习生抽着电子烟，把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今早你问我监控死角在哪，说要藏东西。
"屏幕上是份加密档案：《第6次轮回总结报告》。
缩略图显示最后一行被红笔圈出：”建议终止实验，主体出现自毁倾向“。
"周学长不知道我拷贝了这个。
"林小满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针孔组成的数字”7“，"裴月给所有实验体编号，你是7号。
"她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形成沙漏形状，"顺便说，你口袋里的栗子...张婆婆三年前就死了。
"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机械女声在整个建筑回荡：”检测到记忆突破阈值，清除程序加速启动“。
沈知微冲向周予白的病房时，看见沙漏里的紫沙正以两倍速度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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