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烬中梨第一章 血色合卺上寅时三刻,侯府祠堂的香火在暗夜里摇曳,
沈昭月蜷缩在供桌下的暗格里,浑身的冷汗早已浸透粗麻囚衣。腕间的铁链随着急促的呼吸,
发出细碎又刺耳的叮当声,像催命的符咒。透过暗格镂空的雕花缝隙,
她死死盯着祠堂中央——嫡姐谢云裳正站在母亲的牌位前,鎏金护甲划过沉香木牌位的边缘,
发出指甲挠过木头的涩响,那支嵌着红宝石的护甲,是父亲去年生辰特意赏给她的。
“昭阳公主的遗孤也配姓沈?”谢云裳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淬毒般的怨毒,
她提起桌上的青铜酒壶,将琥珀色的毒酒缓缓倾入供桌的凹槽,酒液渗过木纹,
散发出淡淡的苦杏仁味,“明日你便代我嫁入镇北侯府,用你这卑贱的身子,
换我谢氏全族的荣华富贵。至于你那死鬼母亲的秘密——”“轰隆!
”机关转动的轰鸣骤然打断了她的低语。沈昭月屏住呼吸,
眼睁睁看着母亲牌位后的墙壁缓缓移开,一具沉香木匣被机械齿轮推出密室。匣盖并未关严,
一道幽蓝微光从缝隙中透出,照亮了半块残缺的玉佩,玉佩上的双鱼纹路,
竟与她颈间与生俱来的胎记分毫不差。她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母亲临终前曾说,
她颈间的胎记是认亲的凭证,原来竟是这样一块玉佩。“轰——”三日后,
红绸漫天的朱雀街突然炸开一声巨响。沈昭月坐在摇晃的花轿中,攥紧了袖中藏着的碎瓷片,
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压不住后背传来的灼烧感。
喜服下贴身裹着的火浣布,是谢云裳“贴心”为她准备的,说是能趋吉避凶,实则遇热便燃,
此刻正顺着脊椎蔓延着灼痛。嫡姐精心策划的“意外”,比她预想的早了半炷香。
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见花轿外火光冲天,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而不远处的高头大马上,
新郎官萧凛正端坐其上,玄铁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火光中,
那面具折射出森寒的冷光,他执缰的手背青筋暴起,一道狰狞的箭疤从手腕延伸至肘弯,
与记忆深处那具染血战甲上的伤痕,重重叠叠地重合在一起。那是三年前,青州城破之夜,
她从城楼跃下时,最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吉时已到——”司仪的高喊声穿透火海,
喜秤挑落盖头的刹那,沈昭月眼中寒光乍现。袖中藏着的三枚淬毒银针,
随着她的抬手动作直射而出,目标直指萧凛的咽喉。银针破空的锐响极轻,
却逃不过男人的耳目。萧凛侧身避开前两枚银针,反手精准扣住她的脉门,
掌心滚烫的温度如同烙铁,瞬间灼伤了她的肌肤。他俯身靠近,
带着硝烟味的气息拂过她颈侧,低笑出声,声音磁性却冷冽:“沈姑娘的及笄礼,
未免太热闹了些。”第二章 暗室生香中镇北侯府的地牢阴冷潮湿,
霉味与血腥气交织在一起,顺着冰冷的石壁弥漫开来。沈昭月靠在墙角,
将碎瓷片紧紧抵在自己的喉间,锋利的边缘已经划破皮肤,渗出血珠。
沉重的脚步声从地牢深处传来,萧凛的玄色蟒纹靴踏在满地散落的刑具上,
发出“哐当”的声响,在空旷的地牢里格外刺耳。他手中提着一支燃烧的火把,
跳动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而扭曲,像一条蛰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恶鬼。“说,
谁派你来毒杀镇北王世子?”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具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仿佛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剖开来看。沈昭月缓缓抬眼,故意挺了挺脊背,
让锁骨处新添的鞭痕裂开,鲜血顺着苍白的肌肤滑落,滴在粗麻囚衣上,
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世子殿下安好。”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昨夜亥时三刻,世子与北狄密使在醉仙楼三楼的雅间密谈,席间还交换了一封蜡封密信。
不知殿下可否告知,那密信之中,是否提及了侯府私炼兵器、意图谋反之事?
”萧凛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火把的手微微收紧。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竟然敢调查他的行踪。沈昭月抓住他失神的刹那,猛地旋身,手中的碎瓷片直指他的心口。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及他玄色锦袍的瞬间,两道铁链突然从两侧飞出,死死锁住了她的手腕,
铁链收紧的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勒断。男人身上清冽的沉水香,
混合着未散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钻入鼻腔。那熟悉的气息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三年前那个暴雨滂沱的夜晚,青州城楼摇摇欲坠,
她为他挡下致命一箭,倒在他怀里时,闻到的就是这样的味道。那是她生命最后时刻,
怀中人身上最后的余温。“为什么要逃?”萧凛的声音裹着压抑的嘶哑,
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痛楚。他缓缓摘下玄铁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却布满冷意的脸,
眼角的泪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她颈间渗血的胎记,
动作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三年前青州城破,那个为我挡箭的傻姑娘,
明明已经死在了我怀里。你颈间的胎记,你身上的气息,
甚至你看我的眼神——都和她一模一样。你到底是谁?”“那夜死的本就是替身。
”沈昭月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而绝望,染血的指尖挣脱铁链的束缚,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殿下可还记得,她咽气前,攥着半块双鱼玉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求你——别再爱上别人?
”第三章 梨花烬下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从侯府深处传来,整座祠堂都在剧烈摇晃,
梁木断裂的声响不绝于耳。沈昭月攥着萧凛昨日无意间遗落的令牌,奋力撞开密室的石门。
火舌已经舔舐到祠堂的匾额,“谢氏宗祠”四个鎏金大字在烈焰中扭曲变形,
梁上的灰尘与火星簌簌掉落。不远处的梁柱下,谢云裳的尸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蜷缩着,
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她胸前插着一支断裂的箭,
正是镇北侯府卫兵常用的制式箭羽。“昭月!回来!那是陷阱!”萧凛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
带着撕心裂肺的焦灼。沈昭月却像是没有听见,脚步不停,径直奔向供桌下的暗格。她知道,
谢云裳的死绝不是意外,母亲的玉佩,颈间的胎记,还有那些零碎的记忆,
答案一定就在这里。指尖触到暗格的机关时,她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掌心的碎瓷片因为用力过猛,深深扎入皮肉,剧痛让她瞬间清醒。暗格缓缓打开,
火光映照下,密室的墙壁上赫然刻满了朱砂绘制的梨花图腾,数百个梨花图案首尾相连,
组成一幅诡谲的星图,中央的凹槽里,静静躺着一个紫檀木匣。沈昭月颤抖着打开木匣,
里面果然躺着半块玉佩,与她颈间的残玉严丝合缝。当两块玉佩拼接在一起的瞬间,
双鱼纹路骤然亮起幽蓝光芒,整个密室剧烈震颤,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一座幽深的地宫轰然开启。“原来如此。”地宫之中,寒气刺骨。
沈昭月站在一座巨大的冰棺前,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冰棺中女子的心口。
那女子身着三百年前的将军府嫡女服饰,容貌竟与她一模一样,心口处有一道狰狞的箭痕,
与萧凛手背的伤疤隐隐呼应。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冲刷着她的脑海:三百年前,
她是大胤护国将军的嫡女沈清辞,他是被困大胤的敌国质子萧凛。他们在梨花树下私定终身,
却因两国交战,被迫站在对立面。他为了护她周全,假意投靠敌国,
却被污蔑叛国;她为了证明他的清白,率部出征,最终战死沙场。三百年后,
她转世为侯府庶女沈昭月,而他,成了踏破青州城的镇北王世子,成了她眼中的屠城元凶。
“这次,你又要为我挡哪支箭?”冰冷的剑锋抵住后心时,沈昭月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萧凛身上的杀气,也能察觉到他声音中的痛苦与挣扎。火光从地宫入口照进来,
照亮了他眼角猩红的泪痣,也照亮了他眼中翻涌的爱恨情仇。
第二卷·烬中刃第四章 暗香浮刃上地宫的寒气比地牢更甚,沈昭月被铁链缚在石壁上,
手腕处的皮肤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萧凛的玄色蟒纹靴踏在满地的碎石上,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他手中的长剑尚未收回,剑尖还滴着冰冷的水珠,
显然刚从冰棺旁收回。“说,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萧凛的声音比地宫的寒冰更冷,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剑尖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是为了报仇,
还是为了这双鱼玉佩后的秘密?”沈昭月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报仇如何?夺宝又如何?萧凛,三百年前你欠我的,
三百年后我自然要一一讨回。”她故意挺了挺胸膛,让铁链勒得更紧,
“你以为三年前青州城破,你屠尽将军府上下,就能抹去你叛国的罪名?你以为娶了我,
就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我没有屠城!”萧凛的情绪骤然失控,
他一把攥住她的衣领,眼神猩红,“当年青州城破,是北狄人所为!我率部驰援,
却还是晚了一步!你父亲沈将军是为了保护百姓,战死在城门之下,
我从未伤害过将军府的任何人!”沈昭月嗤笑一声,染血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腕,
触到那道狰狞的箭疤:“证据呢?当年所有知情人都已惨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凛,
你敢不敢告诉我,我母亲的沉香木匣,为何会出现在谢云裳的密室?你敢不敢承认,
你接近我,不过是想利用我颈间的胎记,解开双鱼玉佩的秘密?”萧凛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他松开手,后退一步,
长剑“哐当”一声插在地上:“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为了双鱼玉佩。三百年前,
沈清辞临死前曾说,双鱼玉佩藏着打败王朝的秘密,只有她的转世才能解开。
可我没想到——”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颈间的胎记上,
带着一丝复杂的痛楚:“我没想到,你真的是她。更没想到,你会恨我到如此地步。
”沈昭月别过脸,不愿再看他:“恨?我对你只有杀意。若不是为了查清母亲的死因,
若不是为了揭开你的真面目,我早在花轿爆炸的那一刻,就该与你同归于尽。”就在这时,
地宫入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色惨白:“世子!不好了!
谢家人带着北狄兵杀进来了!他们说要抢双鱼玉佩,还要……还要杀了沈姑娘,
为谢云裳报仇!”萧凛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拔出长剑,挡在沈昭月身前:“你待在这里,
不许动!”“怎么?世子殿下要保护我这个仇人?”沈昭月冷笑。萧凛没有回头,
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在双鱼玉佩的秘密解开之前,你不能死。你欠我的,我欠你的,
都要亲自了断。”第五章 梨花劫中北狄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地宫的石门被撞得摇摇欲坠。萧凛将沈昭月护在身后,手中的长剑舞动如风,
剑光劈开扑面而来的箭雨。沈昭月靠在石壁上,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三百年前,他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了无数明枪暗箭;三百年后,
他明明是她的“仇人”,却再次为她挺身而出。“小心!”沈昭月失声惊呼。
一支淬毒的弩箭从侧面射来,直指萧凛的后心。他正与身前的北狄将领缠斗,根本无暇顾及。
千钧一发之际,沈昭月猛地挣脱铁链——那铁链本就因她之前的挣扎松动了几分,
此刻她拼尽全力,竟硬生生挣断了锁扣。她扑上前,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那支弩箭。
“噗嗤”一声,箭簇深深刺入皮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沈昭月闷哼一声,倒在萧凛怀里。
萧凛瞳孔骤缩,手中的长剑瞬间刺穿了北狄将领的胸膛。他抱住摇摇欲坠的沈昭月,
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昭月!你怎么样?”“我没事……”沈昭月咳出一口鲜血,
染红了他的玄色锦袍,“萧凛,我问你……三百年前,你有没有……爱过我?
”萧凛的身体狠狠一震,他紧紧抱住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爱过!从始至终,
我爱的只有你一个人!三百年前是,三百年后也是!”他的告白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
沈昭月的意识渐渐模糊。她仿佛看到三百年前的梨花树下,白衣少年执起她的手,
轻声说“清辞,等我凯旋,便娶你为妻”;看到青州城楼的暴雨中,他抱着她的尸体,
哭得撕心裂肺;看到忘川河畔,他为了等她,拒绝喝下孟婆汤,
生生承受了三百年的轮回之苦。“原来……是这样……”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缓缓闭上了眼睛。萧凛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仰天长啸,声音凄厉,震得整个地宫都在颤抖。
北狄兵趁机攻了上来,刀剑相向。萧凛眼中闪过滔天的杀意,他将沈昭月轻轻放在冰棺旁,
转身拿起长剑,如同一尊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杀入敌阵。剑光所及之处,血肉横飞。
北狄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的痛苦。他要杀了这些人,
为她报仇;他要解开双鱼玉佩的秘密,完成她未竟的心愿。
第六章 轮回咒下沈昭月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梨花香,与记忆中将军府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坐起身,
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颈间的双鱼玉佩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你醒了。
”萧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褪去了往日的冷硬,
脸上带着一丝憔悴。他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缓步走到床边:“这是用梨花蜜和天山雪莲熬制的,能滋养身体。”沈昭月没有接药,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北狄兵都解决了?”“嗯。”萧凛点了点头,
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谢家人勾结北狄,意图谋反,已经被我拿下。双鱼玉佩的秘密,
我也查到了一些。”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古籍,放在她面前:“三百年前,
你的先祖曾是守护王朝龙脉的祭司,双鱼玉佩是开启龙脉的钥匙。而所谓的轮回,
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我生生世世相互纠缠,
永远无法触及龙脉的秘密。”沈昭月心中一惊,她拿起古籍翻看,上面的文字虽然晦涩,
却清晰地记载着双鱼玉佩的来历,以及一段被刻意抹去的宫廷秘史——三百年前,
当今圣上的先祖为了夺取皇位,勾结敌国,杀害了当时的祭司一族,也就是她的先祖。
而萧凛的先祖,正是当年奉命执行暗杀的将领。“所以,我们之间的恩怨,
从三百年前就已经注定?”沈昭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萧凛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是,也不是。恩怨是注定的,但爱也是真的。三百年前,
我先祖因愧疚,暗中保护了你的先祖;三百年后,我遇见你,爱上你,这绝不是巧合。昭月,
我知道过去的伤害无法弥补,但我愿意用余生,为你偿还所有的亏欠。
”沈昭月看着他眼中真挚的爱意,心中的冰墙渐渐松动。她想起了地宫之中,
他为她挡下的箭雨;想起了他抱着她时,滚烫的泪水;想起了三百年前,
那个白衣少年眼中的深情。或许,有些爱,真的能跨越生死,穿越轮回。就在这时,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动。萧凛脸色一变,立刻起身走到窗边:“不好!”窗外,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狂风卷着沙石呼啸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气。
远处的天际,一道黑色的龙卷风正在形成,龙卷风的中心,隐约可见无数黑色的羽毛盘旋,
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气。“是黑羽卫。”萧凛的声音凝重,“他们是皇帝直属的秘密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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