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缓下降，每一层都可能在叮声后开启地狱之门。
王意紧盯着跳动的数字，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蠢蠢欲动，像一只嗅到猎物气味的野兽。
苏阿姨却异常平静，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那旋律古怪而古老，让王意头皮发麻。
“您到底是谁？”
王意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选中我？”
苏阿姨停止哼唱，侧头看他：“我只是个观察者，王先生。
至于为什么是你...”她顿了顿，“种子只会落在适合的土壤里。”
电梯在15层突然停住。
王意全身紧绷，摆出防御姿势，指尖黑雾隐现。
门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头几乎抵着天花板。
他的身体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扭曲着，像是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
“别看他。”
苏阿姨低声警告。
太迟了。
那男人缓缓转身，他的脖子转了整整180度，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不断开合的小嘴，每一张嘴里都是细密的尖牙。
王意胃里一阵翻腾，那东西向他伸出手——一条拉长变形、关节错位的手臂。
本能快于思考。
王意体内的力量爆发出来，黑雾从掌心喷涌而出，缠上那条异常的手臂。
吞噬的冲动再次涌现，比上次更强烈，更难以控制。
“不...不要...”那东西的无数张小嘴同时发出嘶哑的声音，音调各异，像是许多人在一起尖叫。
王意咬紧牙关，集中意志。
黑雾猛地收紧，那条手臂开始分解，化作黑烟被吸入王意体内。
这一次，过程比上次顺畅许多，痛苦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愉悦感。
当最后一缕黑烟被吸收，那无面快递员瘫倒在地，变回了一个普通人的模样，昏迷不醒。
王意喘息着，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增强。
他的视力变得异常敏锐，即使在昏暗的电梯灯光下，也能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同时，他感到自己的手臂似乎...变长了一点？
“你开始适应了。”
苏阿姨评论道，跨过昏迷的男人，按下关门键，“但记住，每次吞噬都会改变你。
吸收得越多，你离人类就越远。”
王意看着自己的手，恐惧与兴奋交织。
“那些被附身的人...他们会怎样？”
“如果及时驱逐寄生体，他们可能活下来。
但大部分时候...”苏阿姨没有说完，但王意己经明白了。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门开了。
眼前的景象让王意倒吸一口冷气。
大厅一片狼藉，前台倒塌，地板上满是碎玻璃和不明来源的暗红色污渍。
墙上挂的装饰画全部变成了扭曲怪异的图像，画中人物的眼睛诡异地转动，追随他们的移动。
更可怕的是，外面街道上的情景。
天空仍是那种病态的暗紫色，但此刻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黑色的、粘稠的雨滴，落在建筑物和街道上，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街道上几乎没有正常人。
一些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尖叫着；另一些人则跪在地上，对着天空喃喃自语；还有一些人...己经不再是人类。
王意看见一个女人的脖子伸长到不可思议的长度，像蛇一样缠绕在路灯杆上；一个男人西肢着地，以蜘蛛般的姿势爬行，每只手上都多长出了两根手指。
远处传来爆炸声，接着是更多的尖叫声。
“世界大乱了。”
王意喃喃道。
“世界只是揭开了面纱。”
苏阿姨纠正他，“现在你看到的是它的真面目。”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吸引了王意的注意。
一辆公交车失控撞上了路边的店铺，车窗破裂，乘客们争先恐后地爬出来。
但他们的样子...有些人的皮肤变成了半透明，有些人的眼睛发出诡异的光，还有些人肢体变形，长出不该有的部分。
“物理法则正在崩溃。”
苏阿姨平静地解释，“现实变得...有弹性了。
意志力薄弱的人更容易被改变。”
王意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有信号。
是小李打来的。
“王意！
你还活着吗？
老天，太可怕了！”
小李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我在家里，窗外...窗外有东西在飞！
像人又不是人！
新闻说待在家里别出门，但我觉得家里也不安全！”
“你在哪里？
安全吗？”
王意问。
“我不知道！
我公寓楼里传来尖叫声，还有...咀嚼声？
我不敢出去！
王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界末日了吗？”
王意还没回答，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小李的尖叫和一种不似人类能发出的低沉咆哮。
“小李？
小李！”
王意大喊。
电话没有挂断，但那边只剩下一种湿漉漉的咀嚼声和偶尔的骨头碎裂声。
几秒钟后，连这些声音也停止了，电话变成了一片死寂。
王意缓缓放下手机，感到一阵寒意。
小李可能己经死了，被那些...东西杀死了。
“我们要去哪里？”
王意问苏阿姨，声音因紧张而沙哑。
“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
苏阿姨指向街对面的一家便利店，“那里看起来还算完整，我们需要信息和补给。”
便利店的玻璃门上布满了裂纹，但尚未完全破碎。
王意推开门，铃铛发出不合时宜的清脆响声。
店内一片混乱，货架倒塌，商品散落一地。
收银台处，一个年轻女孩蜷缩在下面，瑟瑟发抖。
“别过来！”
她尖叫道，手里紧紧抓着一把拆信刀。
“我们不会伤害你。”
王意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有更多消息吗？”
女孩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良久才稍微放松：“你们...你们是正常人吗？”
“尽可能正常。”
王意苦笑。
女孩慢慢从收银台后站起来：“从那个陨石消失开始，一切都乱套了。
电视信号时有时无，说是什么‘现实结构不稳定’，政府叫大家待在家里，锁好门窗，不要看阴影，不要听奇怪的声音...”她哽咽起来，“但我回不去了，外面那些东西...”王意看向苏阿姨，后者正在货架间踱步，随手捡起一些食物和水塞进不知从哪里拿来的背包里。
“你有听到官方的指示吗？
军队有没有出动？”
王意问女孩。
女孩摇头：“手机信号时好时坏，网上全是疯狂的消息。
有人说这是外星人入侵，有人说是地狱门开了，还有人说是大型幻觉实验出错了...两个小时前，总统发表了讲话，但说到一半就...”她颤抖起来，“他的脸...他的脸在屏幕上融化了，然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王意感到一阵恶心。
如果连国家领袖都遭到了袭击，那社会的崩溃程度可能远超想象。
突然，便利店后的仓库传来一声闷响。
女孩惊恐地看向那个方向：“那里...有东西。
之前有个店员跑进去了，再没出来。”
王意体内的力量再次躁动起来，他能感觉到——仓库里确实有“某种东西”。
不是人类，也不是完全的非人，而是一种混合体，就像刚才那个快递员。
“待在这里。”
他对女孩说，然后看向苏阿姨，“您能...去吧，”苏阿姨平静地说，“你需要练习。
记住，吞噬时要集中意志，想象你想要什么。
随意吸收会导致...污染。”
王意深吸一口气，走向仓库。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种黏糊糊的、有节奏的声音，像是某种东西在舔舐表面。
他推开门。
仓库里几乎全黑，只有紧急出口标志投下微弱的绿光。
一个穿着店员制服的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肩膀有节奏地耸动。
在他身下，是一具被撕扯得不成形的尸体——想必是另一个店员。
“嘿。”
王意出声。
那东西转过身。
它的脸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但嘴巴裂到了耳根，满口尖牙沾满鲜血。
更可怕的是，它的手臂变成了类似螳螂前肢的镰刀状结构，闪着寒光。
“饿...”它嘶哑地说，站起身向王意走来。
王意催动体内力量，黑雾从双手涌出。
这一次，黑雾更加凝实，几乎像有生命的触手，在空中舞动。
那怪物停顿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威胁。
但它被饥饿和本能驱使，还是扑了上来。
王意侧身躲过一击，那镰刀般的前肢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阵风。
他回身将黑雾甩出，缠住怪物的手臂。
吞噬过程开始了。
怪物尖叫挣扎，但黑雾像水蛭一样紧紧吸附，不断吸收它的本质。
王意集中意志，想象着自己只想要它的力量，而不是那疯狂的意识。
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除了基础的力量增强外，还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的手臂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皮肤表面短暂地浮现出类似角质层的结构，然后又消退下去。
当怪物完全被吸收，王意感到自己的双手变得异常灵活和有力，手指似乎能够以更精细的方式运动。
“部分同化了它的特性。”
苏阿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螳螂猎手——低等寄生体，但前肢变异相当实用。
你开始学会筛选了。”
王意看着自己的手，心情复杂。
他确实变强了，但每一次吞噬都让他离普通人类更远一步。
回到便利店前区，那个女孩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把它怎么了？”
“解决了。”
王意简短地说，不想多解释。
突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扩音器的声音：“所有市民请注意！
请前往市立体育馆集合！
重复，所有市民请前往市立体育馆集合！
军方己建立安全区！”
女孩的脸上顿时浮现希望：“军队！
他们来了！
我们有救了！”
王意看向窗外，确实看到几辆军用卡车驶过，车上站满全副武装的士兵。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那不是救援者应有的坚定和镇定，而是混杂着恐惧和不确定。
更令王意不安的是，他看到一些士兵的阴影与身体动作不完全同步，像是活着的独立实体。
苏阿姨轻轻摇头：“安全区？
在这种全面性的现实崩塌中？
可笑。”
但女孩己经冲向门口：“我要去体育馆！
这里太危险了！”
王意想拦住她，但为时己晚。
她刚跑出便利店，就被一道从天上掠过的黑影抓个正着——那是一只巨大的、像蝙蝠和乌贼混合体的生物，它用触须卷起女孩，迅速升空，消失在暗紫色的天幕中。
女孩的尖叫声久久回荡在空气中。
王意无力地靠在墙上，感到一阵眩晕。
这个世界己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猎场，而人类就是猎物。
“我们该怎么办？”
他问苏阿姨，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苏阿姨从货架上拿起最后几瓶水塞进背包：“生存，适应，进化。
就像生命一首以来做的那样。”
她递给王意一个背包：“现在，我们也该出发了。
体育馆是个诱饵，但我们有更好的去处。”
“去哪里？”
苏阿姨神秘地笑了笑：“去找更多的‘食物’，被选中者。
你要变得足够强大，才能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王意背起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破碎的世界。
街道上，军方的扩音器还在重复着安全区的消息，而天空中，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继续盘旋。
世界大乱了，而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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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己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猎场，而人类就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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