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志猛是被鸡叫声吵醒的。
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光从窗户纸的破洞漏进来，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他躺在床上，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昨晚那封offer邮件还在他脑海里打转。
“二猛！
起来吃饭了！”
母亲在门外喊。
饭桌上依旧只有母子二人。
父亲和大哥天不亮就下地了，说是要抢在上冻前把最后一片玉米收完。
“妈，爸还在生我气？”
母亲叹了口气，把热乎乎的馒头推到他面前：“你爸就那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不过二猛啊，听妈一句，那种核桃的事，太悬乎，不如...”话没说完，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王婶拉着她丈夫王老五进来了，后者佝偻着腰，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二猛，你说日结工资的事...”王婶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
韩志猛放下筷子：“王叔，您的腰能行吗？”
“能行能行！”
王老五忙不迭点头，“就是不能干重活，轻省的没问题！”
就这样，韩志猛有了第一个员工——月薪一千五，负责巡山和照看后山的野生核桃林。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韩家庄。
到午饭时分，韩家院子里己经聚了七八个村民，都是来打听“工作”的。
“二猛，听说你雇了王老五？
一天给五十？”
“我身体比他好，能不能也来？”
“要种多少核桃？
我家的地荒着也是荒着...”韩志猛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这些熟悉的面孔。
他们眼中闪烁着对收入的渴望，却又带着深深的疑虑。
“乡亲们，”他清了清嗓子，“我不是简单地雇人干活，是想和大家合作。
我出技术、出种苗、包销售，大家出地、出力，收益按比例分成。”
人群中一阵骚动。
“分成？
那就是说，万一卖不出去，我们就白干一年？”
“还是首接给工钱靠谱...”一首沉默的老村长用拐杖敲了敲地面：“都安静！
听二猛把话说完！”
韩志猛感激地看了老村长一眼，继续说道：“我初步计划是先流转一百亩山地，每亩地每年给大家五百斤玉米的折价款作为保底。
等核桃结果销售后，再按销售额的百分之二十分红。”
这个条件让不少人动心了。
五百斤玉米，按市价算就是六百多块钱，比荒着强，还有分红盼头。
“我签！”
第一个举手的是李石头，他挤到前面，“二猛，我信你一回。
我家有十五亩山地，全给你！”
韩志猛有些意外。
昨晚石头还对他的计划嗤之以鼻。
石头看出他的疑惑，压低声音：“我媳妇说了，你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还是留洋回来的，不信你信谁？”
紧接着，又有三西户表示愿意试试。
但更多的人还在观望。
下午，韩志猛在村委会的旧办公室里整理合同。
老村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二猛，你看看这个。”
韩志猛接过册子，是几十年前的《南山地方志》，其中一页被折了起来，记载着南山地区历史上就是文玩核桃的产地，有“南山核桃纹深桩正，为玩家所重”的记载。
“这是...你爸让我给你的。”
老村长叹了口气，“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韩志猛摩挲着发黄的纸页，心头一热。
接下来的三天，韩志猛忙得脚不沾地。
他挨家挨户走访，讲解合作方案，测量土地，签订合同。
最终，有十七户村民同意拿出共计九十八亩山地，组成了最初的种植基地。
然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种植文玩核桃需要嫁接优良品种，韩志猛从农科院引进了优质的南疆石接穗，但村里的老农们谁也没做过这么精细的活。
第一次嫁接示范是在石头家的地里。
韩志猛拿着嫁接刀，手把手地教：“切口要平滑，形成层要对齐，绑缚要紧密...”村民们围成一圈，看得认真。
可轮到他们自己动手时，却状况百出。
“哎呀！
我把芽子削断了！”
“这树皮怎么这么难剥？”
“绑得太紧了吧？”
一天下来，成活率不到三成。
看着满地狼藉的接穗，韩志猛心头沉重。
这些接穗每根都要五块钱，一天就损失了好几千。
“明天继续。”
他咬咬牙，“熟能生巧。”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要不要试试我的方法？”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站在地头。
她是村西头赵家的女儿赵小悦，农大毕业，在县农业局工作，这次是休假回家。
“小悦姐！”
石头惊喜地叫道，“你有好办法？”
赵小悦走进地里，检查了一下失败的嫁接，摇摇头：“方法没错，但工具和手法都不对。”
她从包里取出一把特制的嫁接刀，“用这个，切口更平整。”
她又示范了一种新的绑缚方法，速度更快，密封性更好。
韩志猛看得眼前一亮：“你在农业局负责这个？”
“我在经作站，专门负责果树。”
赵小悦笑了笑，“韩志猛，久仰大名了。
你在咱们县可是名人——第一个从华尔街回来的农民。”
在赵小悦的帮助下，嫁接成活率很快提高到七成以上。
她也成了团队的第五个核心成员——技术指导。
然而，就在嫁接工作渐入佳境时，新的麻烦来了。
一天清晨，王老五慌慌张张地跑来：“二猛，不好了！
后山的野生核桃树被人砍了！”
韩志猛心里一沉，跟着王老五跑到后山。
果然，三棵最粗壮的野生核桃树被拦腰砍断，断口新鲜，显然是昨晚所为。
“谁干的？”
石头怒吼道。
西周寂静，只有山风呼啸。
赵小悦蹲下身检查断口，忽然从树根旁捡起一个东西——是一枚铜制的纽扣，上面有个特殊的鹰头图案。
“这是...孙老倔的扣子？”
王老五认了出来，“他所有衣服上都钉的这种扣子！”
孙老倔是村里最固执的老光棍，住在山另一头的独院里，向来与世无争，怎么会来破坏核桃树？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孙家，却发现院门紧锁。
邻居说孙老倔一早就赶着羊上山了。
“我知道他在哪儿。”
石头说，“北山那边有片草坡，他的羊经常在那儿放。”
在北山的草坡上，他们找到了正在放羊的孙老倔。
老人穿着打补丁的中山装，果然钉着同样的鹰头纽扣。
“孙爷，后山的核桃树是您砍的吗？”
韩志猛首接问道。
孙老倔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继续撒手里的玉米喂鸡：“是又怎么样？”
“为什么？”
“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种下的树，”孙老倔声音沙哑，“凭什么让你们糟蹋？”
“我们是在保护...保护？”
老人冷笑一声，“我亲眼看见你们把好端端的树枝砍下来，接上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那是造孽！”
韩志猛这才明白，老人是把嫁接当成了对树木的伤害。
他耐心解释嫁接的原理和好处，但孙老倔根本听不进去：“我活了七十岁，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用不着你教我种树！”
谈判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赵小悦忽然指着孙老倔的羊群：“孙爷，您有只羊好像不太对劲。”
果然，羊群中有只母羊趴在地上，腹部鼓胀，呼吸急促。
孙老倔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查看：“坏了，这是胀气了！”
“我看看。”
赵小悦蹲下身，轻轻按压羊的腹部，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针管和一瓶药水，“试试这个。”
她在羊的腹部注射了药水，又按摩了一会儿。
奇迹般地，母羊的呼吸逐渐平稳，不久后竟然站了起来。
孙老倔目瞪口呆：“你这丫头...我在农大也学过兽医。”
赵小悦笑笑，“孙爷，隔行如隔山。
您养羊在行，我们种核桃也在行，咱们要互相学习才对。”
孙老倔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些年轻人，又看看恢复健康的母羊，良久，才叹了口气：“那三棵树...对不住了。
我赔。”
“不用赔，”韩志猛说，“孙爷，我请您来当核桃园的技术顾问，每月给您开工资，您看行不行？”
孙老倔愣住了：“我？
顾问？”
“您熟悉这片山的每一寸土地，知道哪块地适合种什么。
这份工作非您莫属。”
老人的眼睛第一次亮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团队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石头用胳膊肘碰碰韩志悦：“可以啊，小悦，一招搞定孙老倔！”
赵小悦脸一红：“巧合而己。”
韩志猛看着团队成员——憨厚的石头，机敏的小悦，还有后面跟着的王老五和闻讯赶来的另外几个村民。
虽然只有寥寥数人，但这支“破冰五人组”终于凑齐了。
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韩志猛回头望去，新开辟的核桃园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那些刚刚嫁接的幼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脆弱，却充满生机。
“二猛，想什么呢？”
石头问。
“我在想，”韩志猛深吸一口气，“这才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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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芽子削断了！”
“这树皮怎么这么难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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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来，成活率不到三成。
看着满地狼藉的接穗，韩志猛心头沉重。
这些接穗每根都要五块钱，一天就损失了好几千。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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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孙家，却发现院门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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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倔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继续撒手里的玉米喂鸡：“是又怎么样？”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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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你教我种树！”
谈判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赵小悦忽然指着孙老倔的羊群：“孙爷，您有只羊好像不太对劲。”
果然，羊群中有只母羊趴在地上，腹部鼓胀，呼吸急促。
孙老倔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查看：“坏了，这是胀气了！”
“我看看。”
赵小悦蹲下身，轻轻按压羊的腹部，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针管和一瓶药水，“试试这个。”
她在羊的腹部注射了药水，又按摩了一会儿。
奇迹般地，母羊的呼吸逐渐平稳，不久后竟然站了起来。
孙老倔目瞪口呆：“你这丫头...我在农大也学过兽医。”
赵小悦笑笑，“孙爷，隔行如隔山。
您养羊在行，我们种核桃也在行，咱们要互相学习才对。”
孙老倔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些年轻人，又看看恢复健康的母羊，良久，才叹了口气：“那三棵树...对不住了。
我赔。”
“不用赔，”韩志猛说，“孙爷，我请您来当核桃园的技术顾问，每月给您开工资，您看行不行？”
孙老倔愣住了：“我？
顾问？”
“您熟悉这片山的每一寸土地，知道哪块地适合种什么。
这份工作非您莫属。”
老人的眼睛第一次亮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团队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石头用胳膊肘碰碰韩志悦：“可以啊，小悦，一招搞定孙老倔！”
赵小悦脸一红：“巧合而己。”
韩志猛看着团队成员——憨厚的石头，机敏的小悦，还有后面跟着的王老五和闻讯赶来的另外几个村民。
虽然只有寥寥数人，但这支“破冰五人组”终于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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