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被安置在王府一个偏僻的院落，名为“听竹苑”，实则冷清得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伺候我的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嬷嬷和一个年纪尚小、眼神怯怯的丫鬟，名唤小禾。
萧玦似乎遗忘了我，又或者，他在用这种方式消磨我的意志。
我没有抱怨，也没有试图去接近他。
每日里，我只是安静地待在苑中，看书、写字，或者帮小禾打理一下院中那几株半死不活的花草。
我在观察，在学习，了解王府的规矩，留意往来的仆役，试图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萧玦的脾性和王府的格局。
我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忘记我。
我这样的“细作”，他必定在暗中观察。
转机发生在我入府半月后。
萧玦狩猎归来，府中设小宴。
他并未传唤我，但我从老嬷嬷与小禾的低声交谈中得知，王爷心情似乎不佳，席间无人敢近前。
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亲手做了一道北境特色的奶酥点心，据说源于北境王母亲的家乡。
我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端着点心，走到了宴厅外。
守卫拦住了我。
我垂首，声音平静：“听闻王爷狩猎辛苦，妾身做了些点心，聊表心意。
若王爷不便，妾身放在此处即可。”
就在守卫犹豫时，里面传来萧玦冰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端着托盘走进去。
宴厅内气氛凝滞，几位将领模样的男子垂首肃立，萧玦坐在主位，面色沉郁，手边酒壶己空了大半。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一种未散的血腥气。
我将点心轻轻放在他案几一角，屈膝行礼，便欲退下。
“站住。”
他开口，目光落在那盘点心上，眼神锐利如鹰，“谁让你做这个的？”
“妾身……听闻此点心是北境风味，便试着做做。”
我低声回答，心跳如擂鼓。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他咀嚼得很慢，眼神始终未离开我。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我袖中的毒针几乎要被汗湿的手心捂热。
他咽下点心，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我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走到门口时，我似乎听到他极轻地哼了一声，意味难明。
自那日后，我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萧玦依旧冷漠，但我被允许在王府内有限度地走动。
他开始“使用”我。
第一次被他叫去试毒，是一碗据说是京城赏赐来的珍稀补汤。
他坐在上首，漫不经心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是试探，也是羞辱。
我平静地拿起银勺，舀了一勺，吹凉，然后送入口中。
汤很鲜美，但落入胃中，却带着灼烧般的恐惧。
等待毒性发作的时间，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无事发生。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撤下了那碗汤。
后来，这成了惯例。
他的膳食，他的茶水，甚至他收到的某些贡品，都会让我先尝。
我像一个活的试毒工具，默默地承受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恐惧。
我袖中的毒针，始终没有动用。
我在等，等一个更有把握的时机，或者……等一个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变数。
除了试毒，他偶尔也会让我在一旁伺候笔墨。
他处理军务时极其专注，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则安静地研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时，他会接到来自京城的信件，看完后，脸色会变得更加阴沉，殿内的气压也低得吓人。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与京城的关系，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为复杂和紧张。
一次，他批阅文书至深夜，似乎极其疲惫，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低声喃喃了一句：“……幽州……守将……”声音很轻，但我听到了。
幽州，那是北境防线的一个重要关隘。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还有一次，他发高烧，意识模糊。
侍卫请来了军医，却无法近身，因为他即使在病中，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挥手打翻了药碗。
不知为何，有人将我叫了去。
我走进充满药味和血腥气的寝殿，看到他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嘴唇干裂，额上布满冷汗。
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嬷嬷重新煎好的药，走到床边。
他似乎感应到有人靠近，猛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却充满戾气，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谁？！”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依旧带着威胁。
“王爷，该喝药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他盯着我，眼神焦距慢慢汇聚，似乎认出了我，手上的力道稍稍松懈，但依旧没有放开。
他呓语般吐出一个地名：“落霞镇……守住……”落霞镇？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看他如此紧张，此地必然对他极为重要。
我心中记下，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轻声劝慰：“王爷，先喝药吧，病好了才能守住想守的地方。”
他似乎听进去了，松开了手，任由我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他。
喝完药，他沉沉睡去，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我看着他沉睡中褪去戾气、略显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是手握重兵、杀伐果决的北境王，也会在病弱时，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那根一首紧绷的、想要复仇的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
但我立刻警醒。
不能心软。
他是萧玦，是视我如蝼蚁、随时可能取我性命的北境王。
我的温顺，我的照料，不过是为了生存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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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玦似乎遗忘了我，又或者，他在用这种方式消磨我的意志。
我没有抱怨，也没有试图去接近他。
每日里，我只是安静地待在苑中，看书、写字，或者帮小禾打理一下院中那几株半死不活的花草。
我在观察，在学习，了解王府的规矩，留意往来的仆役，试图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萧玦的脾性和王府的格局。
我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忘记我。
我这样的“细作”，他必定在暗中观察。
转机发生在我入府半月后。
萧玦狩猎归来，府中设小宴。
他并未传唤我，但我从老嬷嬷与小禾的低声交谈中得知，王爷心情似乎不佳，席间无人敢近前。
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亲手做了一道北境特色的奶酥点心，据说源于北境王母亲的家乡。
我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端着点心，走到了宴厅外。
守卫拦住了我。
我垂首，声音平静：“听闻王爷狩猎辛苦，妾身做了些点心，聊表心意。
若王爷不便，妾身放在此处即可。”
就在守卫犹豫时，里面传来萧玦冰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端着托盘走进去。
宴厅内气氛凝滞，几位将领模样的男子垂首肃立，萧玦坐在主位，面色沉郁，手边酒壶己空了大半。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一种未散的血腥气。
我将点心轻轻放在他案几一角，屈膝行礼，便欲退下。
“站住。”
他开口，目光落在那盘点心上，眼神锐利如鹰，“谁让你做这个的？”
“妾身……听闻此点心是北境风味，便试着做做。”
我低声回答，心跳如擂鼓。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他咀嚼得很慢，眼神始终未离开我。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我袖中的毒针几乎要被汗湿的手心捂热。
他咽下点心，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我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走到门口时，我似乎听到他极轻地哼了一声，意味难明。
自那日后，我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萧玦依旧冷漠，但我被允许在王府内有限度地走动。
他开始“使用”我。
第一次被他叫去试毒，是一碗据说是京城赏赐来的珍稀补汤。
他坐在上首，漫不经心地看着我。
我知道，这是试探，也是羞辱。
我平静地拿起银勺，舀了一勺，吹凉，然后送入口中。
汤很鲜美，但落入胃中，却带着灼烧般的恐惧。
等待毒性发作的时间，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无事发生。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撤下了那碗汤。
后来，这成了惯例。
他的膳食，他的茶水，甚至他收到的某些贡品，都会让我先尝。
我像一个活的试毒工具，默默地承受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恐惧。
我袖中的毒针，始终没有动用。
我在等，等一个更有把握的时机，或者……等一个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变数。
除了试毒，他偶尔也会让我在一旁伺候笔墨。
他处理军务时极其专注，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则安静地研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时，他会接到来自京城的信件，看完后，脸色会变得更加阴沉，殿内的气压也低得吓人。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与京城的关系，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为复杂和紧张。
一次，他批阅文书至深夜，似乎极其疲惫，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低声喃喃了一句：“……幽州……守将……”声音很轻，但我听到了。
幽州，那是北境防线的一个重要关隘。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还有一次，他发高烧，意识模糊。
侍卫请来了军医，却无法近身，因为他即使在病中，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挥手打翻了药碗。
不知为何，有人将我叫了去。
我走进充满药味和血腥气的寝殿，看到他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嘴唇干裂，额上布满冷汗。
他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锦被。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嬷嬷重新煎好的药，走到床边。
他似乎感应到有人靠近，猛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却充满戾气，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谁？！”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依旧带着威胁。
“王爷，该喝药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他盯着我，眼神焦距慢慢汇聚，似乎认出了我，手上的力道稍稍松懈，但依旧没有放开。
他呓语般吐出一个地名：“落霞镇……守住……”落霞镇？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看他如此紧张，此地必然对他极为重要。
我心中记下，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轻声劝慰：“王爷，先喝药吧，病好了才能守住想守的地方。”
他似乎听进去了，松开了手，任由我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他。
喝完药，他沉沉睡去，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我看着他沉睡中褪去戾气、略显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是手握重兵、杀伐果决的北境王，也会在病弱时，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那根一首紧绷的、想要复仇的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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