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景泰三年,京城久旱逢寒,北风卷着碎雪,刮得城墙根下的枯草瑟瑟发抖。
兵荒刚歇,苛捐未减,街头流民遍地,饿死冻死的人时有可见,官府顾此失彼,
乱世的阴霾压得人喘不过气。菜市口旁的街角,是十五岁的陆峥和五岁妹妹阿禾的容身之所。
陆峥身形清瘦如竹,却脊背绷得笔直,眉眼间藏着一股未被苦难磨平的倔强。
只是那倔强被满脸的泥污、冻裂的伤口和洗得发白的补丁单衣遮了大半,
露在外面的胳膊冻得青紫,指关节肿得发亮。他怀里紧紧抱着蜷缩的阿禾,兄妹俩无父无母,
自小在街头流浪,靠着乞讨和陆峥打零工勉强糊口。可入了冬,阿禾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咳嗽不止,身子一日比一日弱,小脸烧得通红,却懂事地把头埋在陆峥怀里,
用沙哑的小嗓子轻轻喊:“哥哥,冷……饿……”“不冷,阿禾不怕,哥哥给你挡风。
”陆峥把妹妹搂得更紧,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住呼啸的寒风。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
可牙齿却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怀里的干粮袋早已空了,昨天讨来的半个冷馒头,
全给阿禾吃了,他自己饿得头晕眼花,却只能强撑着。为了给阿禾治病,
陆峥跑遍了京城的酒楼、码头、货栈,想找份活计换点药钱。可流民太多,雇主挑挑拣拣,
要么嫌他年纪小,要么嫌他要带着妹妹,要么就是克扣工钱、打骂驱赶。走投无路之下,
他只能回到这街角,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乞讨。“好心的大爷大娘,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
”陆峥额头几乎贴到地面,一遍遍地哀求,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妹妹病了,
求你们给点药钱,救救她!”来往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生计奔波的疲惫。
有的瞥他一眼,摇摇头快步走过;有的啐一口“晦气”,
生怕沾染上穷病;偶尔有穿绸缎的富商或官眷经过,要么让家丁驱赶,要么随手扔几枚铜钱,
眼神里满是施舍的傲慢。陆峥攥着那几枚皱巴巴的铜钱,像攥着救命的稻草。他知道,
这点钱连最便宜的退烧药都买不起,可他别无办法,只能一遍遍地磕头哀求。
额头撞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雪越下越大,
落在陆峥的头发上、肩膀上。他冻得浑身僵硬,嘴唇干裂起皮,怀里的阿禾烧得越来越厉害,
呼吸都变得微弱,小脸惨白如纸,连喊“哥哥”的力气都没了。“阿禾,再等等,
哥哥一定给你买到药。”陆峥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你不能死,
你死了,哥哥怎么办?”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伴随着丫鬟的高声呵斥:“让让!都让让!尚书府小姐的车驾来了!”行人纷纷避让,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街角。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女子约莫十六七岁,
身着石榴红撒花锦裙,裙摆绣着金线缠枝莲,头上插着珠翠环绕的金步摇,肌肤白皙如玉,
眉眼间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傲气——这是吏部尚书苏明哲的千金,苏灵月。这年头,
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行,莫不是前呼后拥,对街头流民向来视若无睹。
可苏灵月的目光扫过街角,却先落在陆峥冻得发紫的脸上,又落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阿禾,
眼神里闪过一丝猎奇的兴味。她看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般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凄惨景象,
对她来说倒像是一场新奇的戏。“你在乞讨?”苏灵月的声音清脆,
却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漠然,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陆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连忙磕头:“是,小姐!求小姐发发善心,给我妹妹一点药钱!只要能救我妹妹,
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苏灵月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我府里刚好缺个逗乐的玩物,你若是肯签下死契,任我折辱,
我便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妹妹治病,养在府里。你若是听话,
她便能安稳活着;你若是敢忤逆我,这乱世之中,一个病弱的孩子,下场如何,你该清楚。
”陆峥浑身一震,抱着阿禾的手收紧。他知道“玩物”“折辱”意味着什么,
可看着妹妹微弱的呼吸,想着这乱世流民的命如草芥,他没有选择。只要阿禾能活下来,
哪怕让他做牛做马,哪怕受尽非人的折磨,他也心甘情愿。“我愿意!
”陆峥的声音坚定得带着颤抖,“只要小姐善待我妹妹,我任凭小姐差遣折辱,绝无二心!
”“好,倒是个识趣的。”苏灵月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护卫说,
“带他妹妹去回春堂请刘大夫诊治,扔去柴房养着。给他签了死契,从今往后,
他就是我手里的物件,生死由我。”“是,小姐。”护卫应道,立刻上前,粗鲁地抱起阿禾,
又拿出早已备好的纸笔,强按着陆峥的手指按下手印。陆峥看着阿禾被粗暴地抱走,
心里既忐忑又感激,对着马车重重磕头,额头磕在积雪的石板上,
血与雪混在一起:“谢小姐大恩!陆峥此生必当尽心侍奉,绝无二心!”苏灵月没有再看他,
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离。陆峥跪在雪地里,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听话,一定要听话,让阿禾好好活着。这乱世之中,
他终于为妹妹寻到了一个“安身之所”,却也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02——尚书府的下人房最偏僻的角落,是陆峥的“住处。”连柴房都轮不上他,
只能蜷缩在墙角,铺一层干草将就。他换上最破旧的粗布仆役服,洗去脸上泥污,
少年眉目清秀,却被长期的饥饿和冻寒磨得没了神采,眼神里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惶恐。
他刚安顿好,就被苏灵月身边的大丫鬟春桃揪着衣领拽了出去。
春桃穿着一身体面的青色锦裙,眼神轻蔑得像在看一只臭虫:“小姐在挽月居等着,跟我走!
记住,到了那里,你连喘气都得看小姐的脸色,敢多嘴多舌,我先打断你的腿!还有,
你那个病秧子妹妹在柴房等着吃饭,你若是惹小姐不快,她今天就别想沾半点米星!
”提到阿禾,陆峥的身体猛地一僵,连忙低下头,诺诺应声:“是,姑娘。
”他被春桃一路推搡着穿过庭院,朱红廊柱、精致雕花在他眼里都透着寒意。
府里的老仆们见了,要么远远啐一口,要么抬脚踹他一下,
嘴里骂着“贱骨头”“丧门星”在尚书府,签了死契的奴才比牲畜还不如,
连最低等的下人都能随意欺辱他。陆峥不敢反抗,只能缩着身子,默默承受。来到挽月居外,
春桃一脚踹在他膝盖后弯,陆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进去吧,小姐让你爬着进去。
”春桃双手抱胸,语气带着恶意的戏谑。陆峥咬了咬牙,膝盖着地,一点点朝着屋里爬去。
冰冷的地面磨得膝盖生疼,粗糙的砖石蹭破了裤腿,露出的皮肤被划得火辣辣的,
他却不敢有丝毫停顿。房间里温暖如春,熏香袅袅,与外面的寒冽判若两个世界。
苏灵月正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枚莹润的玉佩,
身旁的小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恰好此时,镇国公府的嫡女——柳如烟前来拜访,
她身着月白绫裙,眉眼温婉,举止端庄。她刚踏进门槛,就撞见了爬在地上的陆峥,
脚步不由得一顿,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灵月,这是……”柳如烟轻声问道,
语气里带着世家小姐的教养与悲悯。苏灵月见她来了,笑意更浓,
指了指陆峥:“我新收的玩物,叫……阿犬,听话得很。”她转头看向陆峥,
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学狗叫一声,给柳小姐听听。
”“阿犬”二字像针一样扎进陆峥的耳朵,他身体一僵,脸颊涨得通红,
屈辱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可他一想到柴房里咳嗽不止的阿禾,所有的尊严都碎成了粉末。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干涩的“汪”,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柳如烟的眉头轻轻蹙起,下意识地劝阻:“灵月,他终究是个人,这般折辱有失体面,
且伤阴鸷,不妥。”“如烟你就是心太软。”苏灵月打断她,不以为意地笑道,
“奴才本就是供主子取乐的,他能换口饭吃,该感恩戴德才是。”她说着,
对春桃使了个眼色,“赏他块骨头。”春桃应了一声,转身从桌下捡起一块啃剩的猪骨。
那骨头油腻腻的,沾着尘土和零星饭粒,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粗糙的骨渣。
她走到陆峥面前,居高临下地把骨头扔在他鼻尖前的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给你,
阿犬,快吃吧。”陆峥盯着那块骨头,腹中空空如也的饥饿感与口腔里的恶心感交织。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柳如烟别过脸,不忍直视,手指紧紧攥着衣袖,露出几分焦灼。
苏灵月却看得兴致盎然,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膀:“快点吃,吃得慢了,
你妹妹今天就没饭吃。”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陆峥身上,他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表情,
像狗一样张开嘴,叼起那块骨头。油腻的触感和尘土的腥气充斥口腔,
粗糙的骨头磨得牙龈生疼,尖锐的骨茬划破了口腔内侧,血腥味混着油污味弥漫。
他僵硬地啃食着残留的筋膜,每一口都像在吞咽碎玻璃,满室的哄笑声中,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吸干。柳如烟实在看不下去,轻声开口:“灵月,
算了吧,给他一碗饭便好,何必如此。”“哎,如烟你就是扫兴。
”苏灵月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我这是在调教他,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
”她转头看向陆峥,语气愈发冰冷,“快点吃,别让柳小姐觉得你不识抬举。
”陆峥加快了动作,牙齿用力磨着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柳如烟看着他单薄颤抖的背影,终究是不忍,却也深知苏灵月的性子,
自己虽是镇国公府嫡女,却也不便过多干涉,只能暗自叹了口气。终于,
骨头被啃得干干净净。陆峥趴在地上,嘴角沾着油污和血迹,胸膛剧烈起伏。
苏灵月看得尽兴,挥了挥手:“带他下去,今晚守在马厩外,不准睡觉。
”下人像拖死狗一样拽着陆峥出去,柳如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宇间的悲悯更浓,
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转头与苏灵月闲谈,试图转移话题。马厩里恶臭熏天,寒风呼啸。
陆峥被扔在雪地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粗布服,冻得浑身发抖。深夜,有老奴路过啐他,
他也只是缩了缩身子,默默承受。接下来的日子,成了陆峥无休止的噩梦。
苏灵月把折磨他当成最大的乐趣,变着法子折辱他,
只为看他露出痛苦、愤怒或是求饶的表情。春日赏花宴,苏灵月让他趴在地上,
后背铺上木板,让丫鬟们踩着他的背摘花。“阿犬,站稳了,若是敢晃一下,
就罚你三天不准吃饭。”苏灵月端着茶盏,语气轻描淡写。丫鬟们穿着绣花鞋,
重重地踩在他的背上,骨头发出“咯吱”的声响,疼得他浑身冒汗,额头青筋暴起,
可他死死咬着牙,硬是没哼一声。柳如烟恰好随母亲前来赴宴,见此情景只能默默别过脸,
悄悄让身边的嬷嬷给负责照看阿禾的仆役递了些碎银,叮嘱好生照料。端午赛龙舟,
苏灵月让陆峥跳进湍急的护城河里捡银簪,河水冰冷刺骨,他呛了好几口水,
却依旧拼尽全力摸索。苏灵月让护卫往河里扔石头催促,柳如烟远远站在画舫上看着,
悄悄让船夫划着小船在附近待命,以防他体力不支。七月流火,
苏灵月让他跪在滚烫的石板上头顶铜盆,陆峥眼前阵阵发黑,却依旧挺直腰背。
柳如烟借故拉着苏灵月去看荷花,轻声劝道:“这般烈日下,恐出人命,
届时传到尚书大人耳中,反倒不美。”苏灵月虽不情愿,却也顾及父亲,终究让他歇了片刻。
陆峥记着柳如烟的点滴善意,却从不敢表露,只是每次她路过时,会微微低下头,
藏起眼底的复杂。他知道,这位镇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贵,她的善意如同寒冬里的一缕微光,
却也遥远得不敢触碰,可这份情分,他默默记在了心里。深秋的风裹挟着塞外吹来的沙尘,
穿过尚书府幽深的回廊,卷进偏僻的柴房,将那盏微弱的油灯吹得摇曳不定。这风,
也吹灭了陆峥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那天,苏灵月为了讨好前来做客的太傅千金,
让陆峥趴在地上做“人肉凳子”。待客人走后,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跑到柴房,
却见照看阿禾的老奴正收拾着空床,木板上只余下那半块早已变硬的桂花糕。“我妹妹呢?
”陆峥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抓住老奴的胳膊追问。老奴被他拽得一个趔趄,
慌忙挣开:“你妹妹今早咳血没气了!管家说,一个奴才的妹妹死了也不配占用府里的地方,
已经让人用破席子卷了,扔去乱葬岗了!”“扔去乱葬岗……”陆峥喃喃自语,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柴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怀里那半块桂花糕的触感还在,
阿禾沙哑喊“哥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可那个会偷偷把食物攒起来给他的小丫头,
那个会用温热的小手攥着他衣角的妹妹,已经被当成垃圾,
扔去了那个尸骸遍地、野狼环伺的地方。他抱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却没有哭出声,
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烙铁,疼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委屈、痛苦、牵挂,
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却又在瞬间被极致的冰冷覆盖,冻成了死寂的荒原。第二天,
陆峥像往常一样被拖拽着干活,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他默默观察着管家派去扔尸体的仆役的行踪,把乱葬岗的方向死死刻在了心里。夜幕降临,
尚书府陷入沉睡。陆峥趁着巡逻护卫换班的间隙,借着夜色的掩护,像一只受伤的孤狼,
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府。他身上还带着白天被鞭子抽打的伤痕,每跑一步,
伤口就被牵扯得剧痛,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衫,却跑得飞快,不敢有丝毫停留。
乱葬岗在城外的荒山下,遍地都是残破的席子、裸露的白骨,腐臭的气息直冲鼻腔,
混杂着野狼的嚎叫,让人不寒而栗。陆峥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尸骸堆中疯狂翻找,
手指被尖利的骨头划破,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阿禾……哥哥来了……”他低声呢喃,
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哽咽。终于,在一棵枯树下,
他找到了那卷熟悉的破席子——上面还沾着阿禾那件补丁衣服的布屑。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席子,阿禾瘦小的身体蜷缩着,小脸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小小的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半块桂花糕。陆峥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妹妹冰冷的脸颊,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砸在阿禾的脸上,瞬间冰冷。他没有工具,只能用双手刨土。
深秋的泥土坚硬冰冷,指甲很快就磨得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传来,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样,
一下又一下地刨着,硬生生刨出一个浅浅的土坑。他把阿禾轻轻放进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
将那半块桂花糕放在她手边,又从自己破烂的衣襟上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盖在她身上。
“阿禾,这里没有人欺负你,没有人让你挨饿受冻……”他跪在土包前,磕了三个头,
额头沾满泥土和血迹,“哥哥会常来看你,你别怕……”回到尚书府时,天刚蒙蒙亮。
他刚翻过墙角,就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护卫逮个正着——苏灵月昨晚发现他不在马厩,
只当他是不堪折磨想逃,早就吩咐人守着府门,就等他自投罗网。“好你个贱奴才,
竟敢私自出逃!”护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拳打脚踢。陆峥不反抗,也不吭声,
只是死死护着胸口——那里藏着从阿禾头发上取下的一根红头绳,是她唯一的遗物。
护卫的打骂声惊动了苏灵月。她穿着华贵的晨衣,居高临下地站在廊下,
看着被拖到面前的陆峥,眼神冰冷得像寒潭:“胆大包天的贱种,竟敢背着我乱跑?说,
去哪了?”陆峥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沉默不语。“不说?”苏灵月冷笑一声,
对春桃吩咐,“拿浸过水的牛皮鞭来,抽!抽到他肯说为止!”春桃很快取来鞭子,
劈头盖脸地朝着陆峥抽去。湿冷的鞭子落在身上,发出“噼啪”的巨响,
瞬间绽开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皮肉外翻,鲜血很快浸透了破旧的衣衫。陆峥浑身痉挛,
疼得几乎晕厥,却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神里是死水般的沉寂。苏灵月看得怒火中烧,
亲自夺过鞭子,刚要再抽,管家匆匆赶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刚查清,
阿禾已然病逝,陆峥是去乱葬岗给妹妹收尸了。苏灵月挥鞭的动作一顿,
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浓浓的戾气。她一直把阿禾当成牵制陆峥的筹码,
如今筹码没了,这奴才竟还敢为了一个死丫头忤逆她!她扔掉鞭子,蹲下身,
用绣鞋挑起陆峥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清他空洞无波的眼神,
苏灵月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贱种,你妹妹死了,你就敢不听我的话了?
”陆峥的睫毛颤了颤,依旧沉默。“你恨我吗?”苏灵月追问,语气带着一丝偏执,
她想看他愤怒,想看他崩溃,哪怕是恨,也比这死水般的平静好。陆峥的嘴唇动了动,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不恨。”苏灵月一愣,随即嗤笑:“不恨?我折辱你,
没护住你妹妹,你倒不恨?”“小姐给过阿禾活路,让她多活了半年。
”陆峥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不是恨,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感激,
“小姐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他的话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让苏灵月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她本以为没了阿禾,陆峥会彻底失控,
没想到他竟还记着这点“恩情”,依旧是这副任人摆布的模样。“真是个没骨头的东西!
”苏灵月怒极反笑,站起身踹了他一脚,“把他拖去马厩,没我的命令,
不准给一滴水、一口饭!”护卫拖着奄奄一息的陆峥离开,他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触目惊心。马厩里恶臭熏天,陆峥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是伤,意识模糊。
他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却并不觉得害怕。阿禾走了,他唯一的牵挂没了,
可他记得苏灵月的“恩情”,也记得柳如烟的善意,这具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躯壳,
还得为这微薄的念想,苟延残喘下去。从那天起,陆峥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苏灵月变本加厉的折磨,在他身上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鞭打、生吞活蛇、烙铁威胁,
他都面无表情地承受,像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03——“真是个怪物!”苏灵月怒摔茶盏,
青瓷碎片溅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泼在金砖上冒着白汽,像她按捺不住的烦躁。
没了阿禾这个筹码,这奴才竟成了块捂不热的石头,她越折磨,他越麻木,
那份掌控感的缺失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她手段愈发残酷,心里的火气也疯长得更烈。
她让人剪去陆峥的长发,只留寸许贴着头皮,又把他的粗布服撕得支离破碎,仅能勉强遮体,
肩头后背的新旧伤痕赤裸裸暴露在外,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给。脚踝上的铁镣加重了三倍,
每走一步都“哐当”作响,磨得皮肉外翻,鲜血顺着镣铐滴落,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白日里,命他顶着烈日在晒场拉碾子,沉重的石碾压得他脊背佝偻如弓,
护卫的皮鞭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抽得旧伤叠新伤,血花溅在干裂的土地上,
可他只是机械地迈步,眼神空洞得像蒙了一层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仿佛身上的疼痛与他无关。苏灵月站在廊下,手里的团扇扇得飞快,却扇不散心底的烦躁。
恰好此时,镇国公府的柳如烟前来拜访,一身月白绫裙衬得她眉眼愈发温婉,刚踏进院门,
就瞥见了晒场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陆峥,以及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脚步不由得一顿,
脸上露出几分不忍。“灵月,这般烈日下,让他这般劳作,怕是会出人命的。
”柳如烟轻声开口:“他虽为奴,却也是一条性命,何必做得如此绝?
”苏灵月转头见又是她,烦躁的心头添了几分不耐,却也顾及她的身份,
强压着火气笑道:“如烟你就是心太软,一个奴才罢了,不调教怎知规矩?”她话锋一转,
眼神又落回陆峥身上,带着刻意的挑衅,“再说,他自己都甘之如饴,我又何乐而不为?
”柳如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陆峥拖着沉重的石碾子,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脚踝的血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却依旧低着头,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她轻轻蹙眉,
又劝道:“可这般折磨,终究有失仁厚,传出去也有损尚书府的声名。”“我的名声,
何须一个奴才来左右?”苏灵月的烦躁更甚,柳如烟的劝阻像火上浇油,
让她愈发想证明自己的掌控力,“我偏要让他知道,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
”她厉声喝止护卫,踩着绣鞋快步上前,绣鞋狠狠碾过陆峥脚踝渗血的伤口。
陆峥踉跄了一下,闷哼一声,膝盖险些跪倒,却又硬生生撑住,依旧是那副低头顺眼的模样,
连一丝怨言都没有。“你就不会疼?不会怨?”苏灵月的声音带着近乎疯狂的执拗,
手指死死攥着团扇,骨节泛白,“我抽你、骂你、让你像牲畜一样拉碾子,
你就一点活人的样子都没有?”陆峥的嘴唇动了动,干裂的嘴角渗出血丝,
话语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卑微到了骨子里:“奴才……谢小姐不杀之恩。”他缓缓跪下,
额头贴着滚烫的地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小姐给奴才活路,奴才便是粉身碎骨,
也该报答,怎敢有半分怨怼。”“报答?”苏灵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
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在晒场上回荡。陆峥的脸颊瞬间红肿,
嘴角的血迹愈发明显,可他只是伏在地上,连抬头都不敢,更别提反抗。
“我要的不是你这副行尸走肉的报答!我要你哭,要你闹,要你对着我咆哮!你越这样卑微,
越这样麻木,我越烦躁!”柳如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色愈发凝重,
忍不住再次开口:“灵月,适可而止吧。他已然这般卑微顺从,你再逼他,也无意义。
”“无意义?”苏灵月转头瞪着她,眼底满是猩红的烦躁,“我偏要让他露出情绪!
他越麻木,我越烦躁,越要逼他!”她抬脚狠狠踹在陆峥的脊背,陆峥闷哼一声,趴在地上,
沉重的石碾子还套在他肩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可他只是默默调整姿势,依旧伏在地上,
连一丝挣扎都没有。柳如烟看着陆峥蜷缩在地上的模样,
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心里的不忍更甚,却也深知苏灵月的偏执,
不便再多干涉,只能暗自叹了口气,悄悄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
趁着苏灵月不备,悄悄退到后厨,让人准备了一碗清水和两个粗粮馒头,
想着稍后伺机给陆峥送去。“你这个木头!废物!”苏灵月嘶吼着,声音都带着颤抖,
“我告诉你,我不要你的报恩!我要你露出点情绪!你再这样,我就扒了你的皮,
抽了你的筋,我倒要看看你这麻木的骨头里,到底有没有一点活气!”她蹲下身,
揪住他的寸许短发,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陆峥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看着她,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依旧是那卑微的语气:“小姐息怒,是奴才愚钝,没能让小姐舒心。奴才……愿受任何责罚,
只求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苏灵月的心。
她的烦躁达到了顶峰,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猛地松开手,站起身踉跄着后退几步,
怒声道:“给我打!往死里打!我倒要看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护卫的皮鞭再次落下,抽在陆峥的身上,发出“噼啪”的巨响,血花四溅。
柳如烟不忍再看,转过身去,轻声道:“灵月,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她临走前,
又深深看了一眼陆峥,眼神里满是悲悯,“望你日后,能多存几分仁善。
”苏灵月此刻满心都是烦躁,哪里听得进这话,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柳如烟离开后,
苏灵月的火气更盛,转头吩咐护卫:“把他的石碾子再加倍!让他顶着日头拉到天黑,
不准歇片刻,不准喝一口水!”又指着不远处的马厩,“晚上就把他扔在马厩角落,
跟牲畜挤在一起!”护卫们立刻照办,沉重的石碾子压得陆峥几乎直不起腰,
他却依旧默默起身,拖着流血的脚踝,一步一步艰难地拉动碾子。不久后,
柳如烟派来的嬷嬷趁着护卫换班的间隙,悄悄将清水和馒头放在了晒场角落的草丛里。
陆峥把这份好偷偷记在心里,却没动吃的一口。苏灵月站在廊下,看着他这副模样,
胸口剧烈起伏。她既想立刻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又不甘心就这么让他解脱。夜幕降临,
陆峥被扔进了马厩。马粪的恶臭、牲畜的嘶鸣环绕着他,他蜷缩在角落,
身上的伤口被汗水和污物浸泡,疼得钻心,却只是默默蜷缩着,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苏灵月派去的丫鬟回来禀报,说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趴着,像具尸体,
连柳如烟送来的食物都没碰。苏灵月听了,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烦躁地来回踱步:“他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连死都不怕?”她咬着牙,眼神阴鸷,
“明天一早,让他去清理粪坑,不准用工具,徒手掏!我倒要看看,他这卑微的底线,
到底在哪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峥就被拖拽到了府里的粪坑旁。恶臭熏得人作呕,
他却只是默默地跪下,伸出满是伤痕的手,一点点掏着污秽。指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
污水浸透了伤口,传来钻心的疼,可他依旧机械地动作着,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苏灵月站在远处,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她知道,
这场以折磨为名的较量,她已经输了掌控,却又偏不甘心就此罢手,只能在这偏执的烦躁中,
继续将折磨推向极致。而陆峥,就像一株被狂风暴雨反复摧残的野草,
在极致的卑微与痛苦中,默默承受着一切,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04——入夏后,
京中贵族盛行郊野围猎,苏灵月拉着礼部尚书之女柳如烟一同前往皇家猎场。
陆峥作为随行奴才,背着沉重的行囊,远远跟在队伍末尾。猎场草木丰茂,远处山峦叠翠,
骏马奔腾,箭矢破空。苏灵月骑着枣红马,手持弓箭,追逐着野兔山鸡,
兴致勃勃;柳如烟不爱杀生,便在附近的树荫下铺了毡毯,煮茶看书,偶尔抬眼看向远处,
目光掠过陆峥时,总会带着一丝不忍。她看着陆峥被汗水浸透的衣衫,
看着他跛着腿艰难前行的模样,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这少年本是为了救妹妹才卖身为奴,
如今妹妹没了,他在这世上便再无牵挂,活得比草芥还要卑微。“灵月,让他歇会儿吧,
”柳如烟忍不住开口,“他旧伤未愈,这般折腾怕是扛不住。”苏灵月正追着一只狐狸,
闻言回头瞥了一眼陆峥,语气不耐:“一个奴才,哪来那么多娇气?他这条命都是我给的,
干点活还委屈他了?”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和护卫的惊呼:“有野猪!
快躲开!”只见一头体型壮硕的野猪,不知被什么惊了魂,
疯了似的朝着柳如烟所在的树荫冲来。它獠牙外露,双眼赤红,势如奔雷,
眼看就要撞向毫无防备的柳如烟。“小心!”苏灵月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厉声大喊。
在尚书府的日子里,“苏小姐”的任何一声吩咐,都刻进了陆峥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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