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离婚后,我成了万元户他高攀不起王秀娥顾岩免费阅读全文_热门小说大全假离婚后,我成了万元户他高攀不起王秀娥顾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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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哈密瓜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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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9 09:00:56

“我们……离婚吧。”顾岩说完这句,就死死盯着我,眼里的愧疚和挣扎几乎要溢出来。

我心里冷笑一声。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说完就沉默,

用这种沉痛的表情逼我做个懂事的大度女人。我哭过,闹过,

最后还是被他妈和大姑姐按着头同意了。结果呢?假离婚成了真离婚,他娶了司令的女儿,

平步青云。而我,带着孩子,被他们一家子扫地出门,最后惨死在车轮下。再睁眼,

回到命运的转折点。我看着他,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好。”第一章“你说什么?

”顾岩猛地抬头,英俊的脸上满是错愕,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扯了扯嘴角,

重复了一遍:“我说,好,我们离婚。”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顾岩彻底懵了,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和安慰,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眼里的愧疚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替代,是审视,是怀疑。“兰兰,

你……是不是听岔了?我是说,为了分房,我们先‘假’离婚,

等房子下来……”“不用解释了,”我打断他,“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同意。”上一世,

他也是用这个“分房”的借口。那时候部队家属院房子紧张,一家三口挤在二十平的单间里,

确实憋屈。他说单位有新政策,离婚的单身军官可以优先分到一套一室一厅。等他拿到房子,

我们立刻复婚,就能住进大房子了。我信了。像个傻子一样,

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搬进新家的那天。可我等来的,却是他要和师长千金李嫣然订婚的消息。

原来,所谓的“分房政策”,不过是为了让他恢复单身,好名正言顺地去当高门女婿的幌子。

而我,就成了他青云路上的那块垫脚石,被一脚踢开。这一世,我不想再陪他演戏了。

“你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去办手续。”我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水,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顾岩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死死地盯着我,

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陈兰,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说什么?”我抬眼看他,“说你要娶李嫣然,好让你那个营长的位置坐得更稳当?

”空气瞬间凝固。顾岩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被强装的镇定掩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李嫣然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被戳穿心事的恼羞成怒。“是吗?”我轻笑一声,

笑意却未达眼底,“那就当我胡说好了。反正离不离婚,和她也没关系,不是吗?

”我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不想再跟他废话。重活一世,

我没时间陪他演这些深情苦楚的戏码。顾岩看着我异常平静的背影,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他认识的陈兰,温柔顺从,爱他爱到骨子里,为了他一句话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什么时候,

她变得这么……陌生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被他捏得生疼,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索性放弃了。“想干什么?

顾营长,我想成全你啊。”我转过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成全你的大好前程,也放我自己一条生路。”“放你生路?”顾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陈兰,你跟着我,难道是进了火坑吗?我对你不好吗?”“好,你对我太好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却一寸寸冷下去,“好到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

顾岩,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提离婚,真的是为了分房子吗?”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抓着我的手也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我趁机抽回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明天早上八点,

民政局门口,我等你。过时不候。”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只有一张小床的里屋,

“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门外,顾岩在客厅里站了很久很久。他想不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他甚至想好了,等离婚后,先安抚好陈兰,

等他和李嫣然的事定下来,再多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让她带着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他自认为安排得周到妥帖,对得起她。可陈兰这突如其来的“爽快”,却像一记重拳,

狠狠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让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李嫣然那边走漏了风声?顾岩越想越心烦意乱,他点上一根烟,烟雾缭绕中,

他那张一向沉稳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而里屋的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听着外面的动静,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是为那个男人,而是为上一世那个蠢到无可救药的自己。陈兰啊陈兰,这一次,

你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起来了。

我没理会还在沙发上和衣而睡的顾岩,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小木盒子,那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也是我所有的家当。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龙凤纹样的金镯子,还有几张散碎的票证和几十块钱。上辈子,

办完离婚手续后,顾岩的母亲王秀娥,带着他大姐顾琴,

以“顾家东西不能让外人带走”为由,硬生生从我手上抢走了这个盒子。她们说,

这是顾家给我这个儿媳妇的,既然离婚了,就该还回来。可她们不知道,这对镯子,

是我妈的陪嫁。我把镯子和钱票贴身收好,又从柜子里翻出我和顾岩的结婚证。

看着上面我们俩笑得一脸幸福的合照,我只觉得讽刺。我用剪刀,

干脆利落地将照片从中间剪开,然后把整本结婚证撕得粉碎,扔进了炉子里。

火苗“噌”地一下窜起,将那些可笑的誓言和过往,烧成了灰烬。做完这一切,

我才觉得心口那股憋了整整一辈子的恶气,终于顺畅了些。我换上一件干净的旧布衫,

对着镜子,梳了梳头。镜子里的女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色有些蜡黄,

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又像是含着冰。这是年轻时的我,真好。

一切都还来得及。我推门出去的时候,顾岩已经被炉子里的火光惊醒了。

他看到我手里的包袱,眼神一紧:“你这是干什么?”“离婚,然后搬出去。”我言简意赅。

“搬出去?你能搬到哪儿去?”顾岩皱眉,“兰兰,你别闹脾气。我们只是假离婚,

你还住在这里,等我分了房……”“不必了。”我冷冷地打断他,“顾营长,从今天起,

我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了。你的房子,你的前程,都跟我没关系。”“你!”顾岩气结,

他几步上前,想拦住我。我却先他一步,拉开了房门。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让我瞬间清醒。

“顾岩,别忘了,八点,民-政-局。”我回头,一字一顿地提醒他,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晨光里。第二章我没有地方可去。娘家是回不去了,

我爸妈早些年就没了,唯一的哥哥也在前几年结了婚,嫂子是个厉害角色,

我一个“被离婚”的女人回去,只会遭人白眼。我提着简单的行李,

漫无目的地走在八零年代初的街上。街道两旁还是低矮的平房,偶尔有几栋苏式的小楼,

墙皮斑驳。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穿着蓝、灰、黑色的衣服,神色匆匆。

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早点的混合味道。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现在是1982年的春天,改革的春风已经吹了几年,

个体户不再是“投机倒把”的代名词,虽然依旧被人瞧不起,但至少是条活路。

我上辈子虽然窝囊,但为了贴补家用,跟着邻居大婶学了一手不错的裁缝手艺。

后来顾岩飞黄腾达,我就再也没碰过针线了。现在想来,

这手艺或许能成为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做衣服需要布料、缝纫机,更需要本钱。

我摸了摸怀里那对金镯子,这是我最后的底牌。当务之急,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然后把镯子换成钱。我在城里转了半天,最后在南城一个偏僻的杂院里,

租到了一间只有十来平米的小屋。房东是个孤寡老太太,耳朵有点背,但人还算和善。

一个月五块钱的房租,水电另算。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安顿好住处,

已经快到中午了。我算了算时间,离跟顾岩约定的八点,早就过了。他会去吗?肯定会。

为了他的前程,他比谁都急。我冷笑一声,他等不到我,恐怕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蟻了吧。

就是要让他急,让他乱。我从包袱里摸出两个干硬的窝窝头,就着凉水啃了下去。吃完,

我便直奔城里最大的百货大楼。这个年代,黄金属于管制品,私人买卖是犯法的。

想要把镯子换成钱,只能去国营的金店,或者……黑市。去金店,价格低不说,

还要登记身份,容易惹麻烦。我选择了后者。凭着上辈子的记忆,

我七拐八拐地来到百货大楼后门的一条小巷子里。这里是当时有名的“鸽子市”,天一擦黑,

各种倒买倒卖的人就会聚集在这里,交换着市面上稀缺的物资和票证。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用一块布把镯子包好,放在手心,然后就靠着墙根,静静地等待。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我这个生面孔。一个瘦得像猴精一样的男人凑了过来,

压低声音问:“大姐,有货?”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张开手,

让他瞥了一眼那金灿灿的一角。男人眼睛一亮,立马把我拉到更隐蔽的拐角。“好东西啊!

”他搓着手,一脸贪婪,“大姐,你打算出多少?”“你开个价。”我面无表情。“这个数,

”男人伸出五根手指,“一对,五百。”我心里冷笑。这对龙凤镯是足金打造的,用料扎实,

一只就差不多一两重。按现在的金价,五百块钱就想拿走,简直是抢劫。上辈子,

王秀娥抢走镯子后,转手就卖了三千块钱,给她的宝贝女儿顾琴当了嫁妆。“你当我傻?

”我把手收回来,转身就要走。“哎,大姐,别走啊!”男人急了,连忙拦住我,

“价钱好商量嘛!你说,你说个价!”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千?

”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姐,你这心也太黑了!抢钱啊!”“嫌贵就拉倒。

”我懒得跟他废话。我知道这个价虽然高,但在黑市,这种成色和分量的金货,绝对值。

男人一脸肉疼,眼珠子转了转,咬牙道:“两千八!不能再多了!我也是冒着风险的!

”“三千,少一分不卖。”我态度坚决。这三千块,是我未来的启动资金,一分都不能少。

男人纠结了半天,最后像是下了血本一样,一跺脚:“行!三千就三千!你在这等我,

我回去拿钱!”说完,他便一溜烟地跑了。我靠在墙上,心里也有些打鼓。黑市交易,

黑吃黑的事情常有。但我没得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那男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手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仔细地点了三遍,

确认是三十沓厚厚的“大团结”,才把镯子交给他。男人拿到镯子,也顾不上看,

塞进怀里就消失在了夜色中。我把钱用布包好,紧紧地揣在怀里,心脏“怦怦”直跳。

有了这笔钱,我的计划就能开始了。我不敢多停留,快步走出了巷子。刚走到巷子口,

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对……”我下意识地道歉,一抬头,却愣住了。昏黄的路灯下,

顾岩那张写满了焦急和怒火的脸,就这么猝不及 લગ出现在我面前。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我,也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我怀里那个异常臃肿的布包上,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陈兰!”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你一天都跑到哪儿去了?

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他上午在民政局门口从八点等到十点,都没见我的影子。回部队,

单间里空空如也,问遍了家属院的邻居,都说没见过我。他像个疯子一样,

在城里找了我大半天。他不敢声张,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里穿梭。

他甚至不敢想象,我一个女人,身无分文,能去哪里。直到天黑,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附近。他知道这里龙蛇混杂,心里越发不安,没想到,

真的在这里碰上了我。“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怀里抱的是什么?”他一步步向我逼近,

眼神像鹰一样盯着我的布包。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顾岩被我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比昨天还大,

“陈兰,你是不是把家里什么东西拿出来卖了?你缺钱可以跟我说!你跑到这种地方来,

你不要命了!”他以为我把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拿出来换了什么东西。

我看着他眼里的“关心”,只觉得无比可笑。“我卖了什么,换了什么,

都跟你顾营长没关系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不是吗?”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可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拉扯之间,我抱在怀里的布包“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包裹散开,

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散落一地。周围的路人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顾岩的瞳孔,

在看到那满地红色的钞票时,骤然紧缩。“这……这些钱是哪儿来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三千块!这在当时,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一个营级干部,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七八十块钱。

我看着他震惊的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报复的快感。我弯下腰,

不紧不慢地把钱一张张捡起来,重新包好。然后,我站起身,直视着他,缓缓地笑了。

“顾营-长,你不是想知道我拿什么换的吗?”我拍了拍怀里的布包,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

“我把你妈送我的金镯子,卖了。”“你说什么?”顾岩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第三章“你把那对镯子卖了?”顾岩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上前一步,

死死地扣住我的肩膀,“陈兰,你疯了!那是我妈给你的!你怎么能……”“你妈给我的?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抬起头,

迎着他愤怒的目光,一字一顿地反问:“顾岩,你是不是忘了,那对龙凤镯,

是我妈留给我的遗物!”顾岩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当然记得。我们结婚前,

我曾带着他去我妈的坟前,告诉他,这对镯子是我妈的陪嫁,也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可结婚那天,他妈王秀娥非说这是婆家给新媳妇的见面礼,图个好彩头,

硬是从我手里拿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重新“戴”在了我的手腕上。当时,

我以为是老人家好面子,图个流程,也就没多想。现在想来,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一家人,

就已经在算计我了。“那是我们顾家给你的彩礼!”顾岩的脸色变了又变,

最后只能苍白地辩解,“既然是彩礼,那就是我们顾家的东西!”“彩礼?”我冷笑,

“顾岩,你摸着良心说,你家当年除了给了几尺布,半扇猪肉,还给过什么?这对镯子,

从头到尾都是我陈家的东西!现在,我只不过是把我自己的东西卖了,换点钱傍身,

有什么问题吗?”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顾岩的脸上。他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当年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他家成分不好,穷得叮当响。

能娶到我这个城里姑娘,已经是高攀了。王秀娥当时确实想把镯子据为己有,是他,

觉得对不住我,才劝他妈把镯子还给了我。只是没想到,

王秀娥转头就玩了那么一出“借花献佛”的把戏。而他,为了他妈的面子,

也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选择了默认。此刻,被我当众揭开这块遮羞布,

顾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就算……就算是你的东西,你也不该卖了它!

”他强撑着最后的体面,压低声音吼道,“那是你妈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三千块钱,

就把你妈给卖了?陈兰,你还有没有心!”“我有没有心?

”我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顾岩,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心?

要不是被你们逼到绝路,我会卖掉我妈唯一的遗物吗?”“我逼你?我哪里逼你了?

”“你为了自己的前程,要跟我假离婚,把我一脚踢开,这不是逼我吗?你妈,你大姐,

上辈子抢走我镯子,把我赶出家门,这不是逼我吗?”我说得太快,

差点把上辈子的事也吼了出来。我猛地刹住,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顾岩被我最后那句“上辈子”说得一愣,但他很快就忽略了这点怪异,只抓住了前面的话。

“我什么时候要把你一脚踢开了?我说了是假离婚!房子下来我们就复婚!还有,

我妈和我姐什么时候抢你镯子,赶你出家门了?陈兰,你不要血口喷人!

”看着他一脸“无辜”和“被冤枉”的表情,我只觉得恶心。是啊,这辈子,

这些事都还没发生呢。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无理取闹、贪财无情、甚至有些疯癫的女人。

也好。我不想再跟他争辩了。“随便你怎么想。”我抱着钱,转身就走,“顾岩,我们之间,

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天,不,现在,我们就去民政局!”我一刻也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站住!”顾岩再次拉住我,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钱,我给你。镯子,我们必须赎回来!”说着,他竟然真的要从口袋里掏钱。

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顾岩,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三千块,你还得起吗?

”他掏钱的动作一顿。是啊,三千块,不吃不喝,他也要攒好几年。“我……我可以去借!

”他咬着牙说。“不必了。”我甩开他的手,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第一,

镯子已经卖了,找不回来了。第二,就算找得回来,我也不会给你。那是我的东西,

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还有,”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顾岩,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补偿’和‘施舍’。我陈兰,离开你,只会过得更好。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抱着我的三千块钱,头也不回地汇入了人流。这一次,

顾岩没有再追上来。他站在原地,看着我决绝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越拉越长,

最终消失在拐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随着那个背影,一点点地从他的生命里抽离。

他想抓住,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心里第一次涌上了一股名为“恐慌”的情绪。……我回到出租屋,立刻把门从里面插上。

背靠着门板,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双腿也在不住地发软。跟顾岩的每一次对峙,

都像是在打一场硬仗,耗尽我所有的力气。我把钱从布包里倒出来,在床上铺得整整齐齐。

看着这一大片红色,我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这是我重活一世,抓住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第二天,我没有再去等顾岩。我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我。我用最快的速度,

去黑市买了一台二手的“飞人牌”缝纫机,又托人搞到了一批的确良布料和棉布。

这些在当时,都是需要布票才能买到的紧俏货。我不想再坐以待毙,我要主动出击。

八十年代初,人们的审美开始复苏,谁都想穿得漂亮点。但市面上的成衣,款式单调,

颜色也只有那么几种。而我,脑子里装着未来几十年最流行的服装款式。我要做的,

就是把它们提前三十年,带到这个时代。我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店。

就在我埋头在出租屋里,用缝纫机“哒哒哒”地赶制第一批衣服时,房门,

被“砰砰砰”地敲响了。我心里一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谁啊?”门外,

传来一个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的声音。“陈兰!你个小贱人!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

”是王秀娥。她竟然找到了这里!第四章王秀娥的叫骂声又尖又利,

像锥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开门!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卷了我们顾家的钱就想跑?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今天不把钱交出来,我跟你没完!”伴随着叫骂,

还有她“砰砰”砸门的声音。整个杂院的邻居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房东老太太也被吵醒了,拄着拐杖走出来,不满地嚷嚷:“谁啊,大清早的,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是我!她婆婆!”王秀娥叉着腰,理直气壮地指着我的房门,

“我儿媳妇偷了家里的钱跑了,我来抓人的!”一听是婆婆抓儿媳,

周围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同情、鄙夷、看好戏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那扇薄薄的木门上。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事,躲是躲不过去了。我把缝纫机上的布料收好,

又将床上的钱藏进枕头底下,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了门。“妈,您怎么来了?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王秀娥一见我,眼睛都红了,

伸手就要来抓我的头发:“你个小娼妇,还敢问我怎么来了?钱呢!把钱给我交出来!

”我侧身一躲,让她扑了个空。“妈,您说什么钱啊?我听不懂。”我捂着心口,一脸委屈。

“你还跟我装!”王秀娥气得跳脚,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把家里的金镯子卖了三千块!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那镯子是我们顾家的,钱也得归我们顾家!”她这话一出,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三千块!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

这简直是一笔巨款!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贪婪和嫉妒。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越发委屈,眼泪说来就来:“妈,您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那镯子是我妈的遗物,什么时候成你们顾家的了?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卖了?

您可不能空口白牙地污蔑我啊!”“我污蔑你?这是顾岩亲口说的!”王秀娥吼道。

我心头一沉。顾岩,他到底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妈。他是想让他妈来逼我就范吗?

“顾岩说的?”我擦了擦眼泪,看向王秀娥身后。那里空无一人。“他怎么没来?

他一个大男人,就让您一个老太太来我这儿闹吗?”我故意拔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

果然,周围的议论声开始变了风向。“就是啊,两口子的事,怎么让老的出面?

”“这婆婆也太凶了,上来就又打又骂的。”王秀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没想到我这么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矛头指向了她和顾岩。“他……他部队忙!走不开!

”她强行解释,“你少废话!今天必须把钱交出来!不然我就去派出所告你盗窃!”“告我?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好啊,你去告!我倒要看看,派出所的同志是听你一面之词,

还是讲究证据!”我挺直了腰杆,一步不让。我知道,王秀娥只是在吓唬我。这个年代,

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根深蒂固,她要是真闹到派出所,丢的也是他们顾家的脸。果然,

王秀娥被我噎住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哟,这不是我弟妹吗?

怎么住到这种地方来了?真是给我们顾家丢人!”我不用看也知道,是顾岩的大姐,

顾琴来了。顾琴穿着一身时髦的的确良碎花裙,烫着卷发,一脸傲慢地走了过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这间破旧的出租屋,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妈,跟她废什么话!

”顾琴挽住王秀娥的胳膊,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直接进去搜!我就不信,

她能把三千块钱藏到天上去!”说着,她就要推开我往屋里闯。我一把拦在门口,

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顾琴,这是我家,你敢乱闯,我就告你私闯民宅!”“你家?

”顾琴嗤笑一声,“陈兰,你别忘了,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顾家的?

你现在住的这个狗窝,租金是不是也用的我们顾家的钱?”“我告诉你,

今天你要是不把钱交出来,我们不仅要搜你的屋子,还要把你扭送回老家,

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进城!”她的话,恶毒又嚣张。上辈子,她们就是这样,

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把我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我气得浑身发抖,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想跟她们拼命的时候,

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够了!”是顾岩。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

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我,

然后目光扫过他那上蹿下跳的母亲和姐姐,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谁让你们来这儿的?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王秀娥和顾琴看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告状。“阿岩,

你可算来了!你看看她!不仅偷了家里的钱,还敢跟我们顶嘴!”“就是啊弟弟,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顾岩没有理会她们,他的目光,

始终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很复杂,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心疼。“陈兰,

”他开口,声音沙哑,“跟我回去。”“回去?”我看着他,突然笑了,“回顾家,

继续当牛做马,然后等着你跟李嫣然订婚,再被你们一家子扫地出门吗?”“顾岩,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同样的当,我不会再上第二次。”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王秀娥和顾琴,她们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李嫣然!这个名字,

她们当然知道!那是师长的千金,是顾岩的“大好前程”!这件事,

一直是他们家关起门来商量的秘密,连家属院的邻居都不知道。陈兰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顾岩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惨白。第五章“你……你胡说什么!

”王秀娥最先反应过来,她指着我,声音都变了调,“什么李嫣然,我们不认识!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败坏我儿子的名声!”顾琴也跟着附和:“就是!

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故意转移话题!阿岩,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不想还钱!

”她们越是急于否认,就越是证明我猜对了。我懒得再跟她们纠缠,目光直直地射向顾岩。

“顾岩,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你提离婚,跟李嫣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顾岩的嘴唇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周围的邻居们瞬间炸开了锅。“我的天!原来是男人变心了啊!”“为了娶师长的女儿,

就要把原配老婆给踹了?这也太陈世美了吧!”“怪不得这姑娘宁愿卖了老娘的遗物,

也要搬出来住,这是被逼的啊!”舆论瞬间反转。刚刚还对我指指点点的邻居们,

此刻都用鄙夷和谴责的目光,看向顾家母子三人。王秀娥和顾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上门兴师问罪,结果却被我反将一军,成了被审判的对象。

“你们……你们胡说!都是这个贱人瞎编的!”王秀娥气急败坏地辩解,

但声音已经没了底气。顾岩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是一个军人,荣誉感比天还大。

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陈世美”,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

目光如炬地看着我。“陈兰,你跟我出来,我们单独谈谈。”“没什么好谈的。”我拒绝,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你必须跟我谈!”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甚至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说着,他竟然直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就要把我往外拖。

“你放开我!”我用力挣扎。“阿岩,跟她废什么话!先把钱拿回来再说!

”王秀娥还在一旁叫嚣。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就在这时,房东老太太拄着拐杖,

重重地敲了敲地面。“都给我住手!”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嗓门却不小,

“在我这里又吵又闹,还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太在这一片住了几十年,

颇有威望。她一发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顾岩也松开了我的手。老太太走到我身边,

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浑浊的眼睛看向顾岩一家。“你们是这姑娘的家人?”“是!

我是她婆婆!”王秀娥抢着说。“婆婆?”老太太冷笑一声,“有你们这么当家人的吗?

把人逼得有家不能回,住到我这个破院子里来。现在还找上门来,又打又骂,还要抢钱?

”“我告诉你们,这姑娘昨天刚搬来,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只要她住在我这里一天,

就是我的房客!谁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她!”老太太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正气凛然。王秀娥和顾琴被怼得哑口无言。顾岩的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他向来敬重老人,被房东太太这么当面训斥,只觉得无地自容。“大娘,您误会了,

我们只是……”他想解释。“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老太太直接打断他,“要解决问题,

就好好说!想撒泼,就给我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说完,她又看向我,

语气缓和了些:“闺女,你别怕。有我在,我看谁敢动你!”一股暖流,瞬间涌上我的心头。

上辈子,我孤立无援,任人欺凌。没想到这辈子,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

竟然会站出来保护我。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您,大娘。

”顾岩看着我眼里的泪光,和对老太太的感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曾几何时,她看他的眼神,也是这样充满了依赖和信任。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瘦弱,却又浑身是刺的女人,心里乱成一团麻。他知道,

今天再闹下去,只会让场面更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对他妈和姐姐说:“你们先回去。

”“阿岩!钱还没……”“回去!”顾岩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王秀娥和顾琴被他吼得一愣,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不情不愿地走了。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顾岩站在门口,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才沙哑地开口。“陈兰,我们谈谈,行吗?就五分钟。”他的语气里,

竟然带上了一丝……恳求。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好。”我点了点头,然后对房东老太太说,“大娘,谢谢您。

您先进屋歇着吧,我们说几句话就走。”老太太看了看顾岩,又看了看我,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回屋了。院子里,只剩下我和顾岩两个人。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李嫣然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问出了那个在他心里盘旋了一天一夜的问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他苦笑一声:“是,是我对不起你。”这是他第一次,

如此干脆地承认。“但是,兰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李嫣然……我只是想……”他似乎在极力组织语言,想为自己辩解。“想借她的力,

坐上营长的位置,然后再一脚把她也踹了?”我替他说出了后半句。顾岩猛地抬头,

震惊地看着我。“你……”“顾岩,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你以为你算计得了别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就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李师长是什么人?

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精。他会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他之所以纵容你,

不过是想利用你,给他女儿找一个听话、有能力的丈夫,顺便,

再帮你解决掉我这个‘麻烦’的原配。”“等你没有了利用价值,或者让他不满意了,

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

一片片地割开他用自负和野心编织的外衣,将血淋淋的现实,暴露在他面前。顾岩的脸,

一寸寸地白了下去。他不是傻子,我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

他被自己的野心蒙蔽了双眼,总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可以掌控一切。现在,

被我这个他一直以为“单纯无知”的妻子点破,他才如梦初醒。“所以,

兰兰……”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索的颤抖,“你同意离婚,是为了……保护我?

”第六章“保护你?”我听到他这句话,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眼角都沁出了泪花。顾岩被我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看着我,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迷茫。“你笑什么?

”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怜悯。“顾岩,

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还是太小看我了?”“我同意离婚,不是为了保护你,

也不是为了成全你。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再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不想再围着你和孩子灶台转,不想再看你妈和你姐的脸色,

更不想……再当任何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和牺牲品。”“我卖镯子,租房子,跟你划清界限,

都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活出个人样来,为自己活一次。你懂吗?”我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颗石子,重重地砸在顾岩的心湖上,激起千层涟漪。他怔怔地看着我,嘴唇微微翕动,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一直以为,陈兰是攀附在他身上的藤蔓,离了他,她就活不下去。

他提离婚的时候,甚至做好了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他从来没有想过,

她会有自己的想法,会有离开他、并且要活得更好的念头。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冲击,

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为……为自己活?”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空洞。“对。

”我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所以,顾岩,我们好聚好散吧。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了。

”说着,我从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递到他面前。

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内容很简单:双方自愿离婚,

无子女我们的儿子上辈子出生了,这辈子还没来得及,无财产纠葛。

我连他那套二十平的单间都没要。顾岩看着那张纸,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他的目光,

死死地盯着“无子女”那三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兰兰,我们……”“顾岩。

”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签字吧。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如果……如果我不同意呢?”他突然抬起头,固执地看着我。“不同意?”我挑了挑眉,

“那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到时候,把你为了前程抛妻弃子的事捅到部队去,闹得人尽皆知。

我倒要看看,李师长还会不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婿,你的领导,

还会不会提拔一个连家庭关系都处理不好的下属。”“你……你在威胁我?

”顾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可以这么认为。”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只是在告诉你,我陈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你拿捏的软柿子了。兔子急了还咬人,

你别逼我。”我们两个人,就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对峙着。一个眼神冰冷决绝,

一个眼神痛苦挣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顾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颓然地垂下了肩膀。他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张纸。“笔。”他哑着嗓子说。

我从屋里拿出一支钢笔,递给他。他靠在斑驳的墙上,低着头,一笔一划地,

在协议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岩。那两个字,他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

签完字,他把协议书和笔一起还给我,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明天上午九点,

民政局门口。”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他的背影,

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萧瑟和落寞。我拿着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书,心里没有半分喜悦,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这段纠缠了两辈子的孽缘,终于要画上句号了。……第二天,

我准时到了民政局门口。顾岩比我到得还早,他换下了一身军装,穿了件普通的蓝色中山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下的乌青,暴露了他一夜未眠的事实。他看到我,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说话。我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办手续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工作人员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问题,见我们态度坚决,便很快盖了章。

当那本绿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上时,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无比的枷锁。

我自由了。走出民政局,外面阳光正好。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连空气都是甜的。“兰兰。

”顾岩突然在我身后叫住了我。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这个……你拿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我面前,“里面是五百块钱,还有一些粮票、布票。

算是我……给你的补偿。”我回头,看着那个信封,只觉得讽刺。上辈子,他也是这样,

在我被赶出家门后,托人给我送来了一笔钱。我没有要。这辈子,我更不会要。“不必了。

”我淡淡地说,“我们已经两清了。”“你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容易。

”他固执地把信封往我手里塞,“就当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我说,

不必了。”我抬手,将他的手推开,信封掉在了地上。“顾岩,我说了,离开你,

我会过得更好。你的钱,你的票,我一分都不会要。”我看着他受伤的眼神,

心里没有一丝波动的涟漪。“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说完,

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身后,顾岩弯腰捡起那个信封,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摆脱了顾岩,

我终于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事业”中。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制出了十几件衣服。

有改良版的泡泡袖碎花连衣裙,有收腰的喇叭腿牛仔裤,

还有后世烂大街、但在这个年代却无比时髦的蝙蝠衫。这些款式,任何一件,

都足以在沉闷的八十年代初,掀起一场时尚风暴。我没有选择摆地摊,那样太掉价,

也容易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我的目标,是城里最繁华的那条商业街。我租不起铺面,

但我有别的办法。我找到了商业街上一家国营服装店,找到了他们的经理。

我没有直接说要卖衣服,而是说,我想跟他们谈一笔“合作”。第七章国营服装店的王经理,

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

看人的时候总习惯性地眯着眼,一副精明相。他听完我的来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小同志,我们这是国营单位,不搞私人合作。

”这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八十年代初,国营商店还是铁饭碗,售货员都比顾客牛气,

更别说一个经理了。我不急不躁,从随身的布包里,

拿出一件我精心制作的粉色泡泡袖连衣裙,轻轻地放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王经理,

您先看看货。”王经理瞥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在他看来,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黄毛丫头,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可当他的目光,

真正落在那件连衣裙上时,他那眯着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一些。裙子是用的确良布料,

但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土气花色,而是一种极淡雅的樱花粉。最别致的,

是那蓬松的泡泡袖和腰间恰到好处的褶皱设计,既带着点洋气,又不失少女的甜美。

这种款式,他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这……这是你做的?”王经理的语气里,

终于有了一丝惊讶。“是。”我点了点头,“我叫陈兰,是个裁缝。”“陈裁缝,

”王经理拿起裙子,翻来覆去地看,连针脚的细节都不放过,“你这个款式,倒是挺新颖的。

”“王经理,现在城里的姑娘,谁不想穿得漂亮点?可您看看你们店里挂的那些衣服,

十年如一日的老款式,怎么能吸引人?”我直言不讳地指出问题。王经理的脸色沉了沉,

但没有反驳。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国营服装店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也就是靠着单位发福利采购,才勉强维持着。“我想跟您谈的合作很简单。”我趁热打铁,

“我提供新款式的样衣,由你们店里负责生产和销售。卖出去的利润,我们三七分成,我三,

你们七。”“三七?”王经理挑了挑眉,“小同志,你这胃口不小啊。

我们出工人出场地出布料,你就出个款式,就要拿三成?”“王经理,话不能这么说。

”我笑了笑,“现在这个时代,最值钱的是什么?不是工人,不是布料,是‘新款式’,

是‘设计’。我这一个款式,能让你们整个服装店起死回生,你信不信?”我的自信,

让王经理有些动摇。他沉吟了半晌,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空口无凭。

我怎么知道你的衣服,就一定能卖得出去?”“很简单。”我指了指窗外,“您找个店员,

把这件裙子穿上,在门口站十分钟。看看效果就知道了。”王经理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叫来一个二十出头、长相清秀的年轻售货员,让她换上裙子。

那姑娘刚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可当她穿上裙子,站在镜子前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裙子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将她衬托得既时髦又娇俏,

跟平时那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土气姑娘,判若两人。她自己都看呆了。“去,到门口站着去。

”王经理吩咐道。姑娘红着脸,有些羞涩地走到了服装店门口。奇迹,发生了。不到一分钟,

服装店门口就围上了一圈人,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对着售货员身上的裙子指指点点。“天哪!这裙子也太好看了吧!”“这是哪里买的?

我也想要一件!”“同志,你这裙子卖吗?多少钱?”场面一度火爆到失控。

王经理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后面,看着外面这番景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在这家店干了快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围在他们店门口!十分钟后,

售货员姑娘几乎是“逃”回来的,脸上满是兴奋和惊慌。“经理!

她们……她们都想买我身上的裙子!还有人直接要出钱扒我的衣服!”王经理激动得搓着手,

看向我的眼神,瞬间变得火热起来。那眼神,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陈……陈裁缝!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你真是个天才!

”“合作的事……”我适时地提醒他。“合作!必须合作!”王经理拍着胸脯,

斩钉截铁地说,“不过,不是三七分。”我心里一沉,以为他要压价。

却听他接着说:“是五五分!陈裁缝,以后你就是我们店的特邀设计师!你只管出款式,

剩下的,全都交给我!”这个结果,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没想到,

这个看起来精明市侩的王经理,竟然这么有魄力。“好!”我伸出手,“王经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王-经理用力地握住我的手,仿佛握住了一棵摇钱树。就这样,

我用一件裙子,敲开了国营服装店的大门。我将我做的所有样衣,都交给了王经理,

并且画了十几张新的设计图给他。王经理如获至宝,立刻组织厂里的工人,

加班加点地开始生产。三天后,第一批“陈兰设计”的新款服装,正式在第一百货商店上架。

我给这个系列起了个名字,叫“新生”。寓意着服装的新生,也寓意着我的新生。上架那天,

场面比我想象的还要火爆。几乎是刚一挂出来,就被抢购一空。尤其是那款泡泡袖连衣裙,

更是成了爆款中的爆款,无数姑娘为了买到一条裙子,天不亮就来排队。

王经理乐得合不拢嘴,当场就拍板,给我预支了五百块钱的“设计费”。

我拿着那厚厚的一沓钱,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百感交集。这五百块,是我凭自己的能力,

堂堂正正赚来的第一桶金。它比那三千块卖镯子的钱,更让我觉得踏实和骄傲。我用这笔钱,

把出租屋的房租一次了一年,又去买了不少肉和菜,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就在我哼着小曲,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走的时候,却在杂院门口,

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李嫣然。她穿着一身时髦的红色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

倚在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旁,神情倨傲地看着我。在她身边,

还站着一脸尴尬和不知所措的顾岩。第八章看到他们俩站在一起,我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李嫣然会主动找上门来。她这是来宣示主权的?还是来耀武扬ring的?

我拎着菜,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他们是两团空气。“站住!

”李嫣然清脆又傲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停下脚步,回头,淡淡地看着她:“有事?

”李嫣然推着自行车,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和我手里拎着的青菜萝卜上停留了片刻,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就是陈兰?”“是我。”“我叫李嫣然。”她扬起下巴,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是顾岩的……对象。”她故意加重了“对象”两个字,

眼睛还挑衅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顾岩。顾岩的脸色很难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我心里冷笑。“哦,”我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所以呢?李小姐找我,是有什么指教?”我的平静,似乎让李嫣然有些意外。

她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像个泼妇一样跟她撕打。可我没有。我平静得,就像一个局外人。

这让她精心准备的一番说辞,都显得有些多余。她噎了一下,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节奏,

从车把上挂着的网兜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我听说,你和顾岩离婚了。

”她把礼品盒递到我面前,“这是我从上海带回来的雪花膏,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吧。

毕竟,要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在炫耀,

也在施舍。用一盒雪花膏,来买断我和顾岩的过去。何其可笑!我看着那个礼品盒,没有接。

“李小姐,我想你搞错了。”我开口,声音不大,但院门口几个乘凉的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我跟顾岩离婚,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们感情破裂,过不下去了。”“第二,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补偿。我自己有手有脚,养得活自己。”说完,我拎起地上的菜,

转身就要走。“你站住!”李嫣然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她几步上前,拦在我面前,

声音尖锐起来,“陈兰,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被男人抛弃的黄脸婆!

我好心给你台阶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顾岩现在是我的男人!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纠缠他,我让你在这城里待不下去!”她的话,

嚣张跋扈,充满了威胁。周围的邻居都对着她指指点点。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直沉默的顾岩,终于说话了。“嫣然!够了!”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你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的?”“我来干什么?我来帮你解决麻烦啊!

”李嫣然理直气壮地指着我,“顾岩,你就是心太软!对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

就不能给她好脸色!”“你看看她,离了婚还住在你家属院附近,安的什么心?

不就是想找机会跟你藕断丝连吗?我今天就是来警告她,让她死了这条心!”顾岩的脸色,

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没想到,李嫣然竟然会找到这里,还说出这么一番不堪的话。

他当初跟她提陈兰的时候,只是说两人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他从没想过,在李嫣然眼里,

陈兰竟是这样一个不堪的形象。“我说了,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不用你管!

”顾岩的声音里带上了严厉。“我不管?顾岩,你别忘了,你马上就要是我的未婚夫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李嫣然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当着我的面,

争吵了起来。我像看戏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幕。真是讽刺。上辈子,

我做梦都想顾岩能这样维护我一次。可他没有。这辈子,我不需要了,他却演起了“深情”。

“够了!”我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看着李嫣然,一字一句地说:“第一,我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房租便宜,

跟顾岩没半点关系。请你不要自作多情。”“第二,我对你的男人,没半点兴趣。

别说他现在只是你的‘对象’,就算你们明天就结婚,也跟我没关系。

麻烦你看好自己的男人,别让他有事没事往我这里跑。”我的话,像两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李嫣然和顾岩的脸上。李嫣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顾岩的脸上,

更是闪过一丝狼狈和难堪。“第三,”我拎起我的菜,走到李嫣然面前,目光直视着她,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收起你那套大小姐的脾气和优越感。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的眼神很冷,

冷得像冰。李嫣然被我看得,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

何曾受过这种气?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我们走!”我懒得再跟她废话,拉着房东老太太就往院子里走。“陈兰!

你给我站住!”李嫣然在我身后尖叫。我充耳不闻。顾岩看着我决绝的背影,

又看了看身边气得快要爆炸的李嫣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疲惫和厌烦的神色。他追了上来,

在我身后低声说:“兰兰,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来找你。”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顾岩,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管好你的女人。再有下次,

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子,重重地关上了门。门外,

李嫣然的哭闹声,和顾岩压抑的劝慰声,隐隐约约地传来。我靠在门上,

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看来,我必须尽快搬离这里。只要还住在这附近,

就免不了跟这些人纠缠。我需要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地方。一个能让我安心搞事业,

不被打扰的地方。买房子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在这个年代,

买卖私房是允许的,但价格不菲。我手里的钱,还远远不够。我必须,赚更多的钱。

我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台缝纫机上。看来,我的“新生”系列,需要再添一把火了。

第九章李嫣然的闹剧,反而成了我事业的催化剂。我意识到,只有自己足够强大,

才能彻底摆脱这些无谓的纠缠。第二天,我直接找到了王经理。“王经理,我想扩大生产。

”我开门见山。“扩大生产?”王经理愣了一下,“陈设计师,我们现在的产量已经不小了,

工人们三班倒,缝纫机都快踩冒烟了。”“我知道。”我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只局限于女装。男装,童装,甚至是……内衣,我们都可以做。”我的话,

让王经理再次震惊了。“内……内衣?”他结结巴巴地问,一张老脸都红了。这个年代,

人们穿的内衣,大多是自己用棉布做的背心和短裤,样式简单,

根本谈不上什么美感和舒适度。专门生产和销售内衣,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没错。

”我肯定地说,“王经理,您想,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

人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会越来越高。贴身衣物,是每个人都需要的。

我们只要做得比别人更舒适,更美观,就不愁没有市场。”我从包里,

拿出几张我熬夜画的设计图。上面画着几款后世最常见的女士文胸和内裤。有带钢圈的,

有蕾丝花边的,还有三角杯的。这些东西,对王经理来说,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看着图纸,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一半是震惊,一半是……羞赧。“这……这东西,

也太……也太露骨了吧?能穿吗?”“为什么不能穿?”我反问,“它比现在的背心更贴合,

更能凸显女性的曲线美。而且,我用的都是最柔软的棉布,保证比现在的舒服。”“王经理,

您要相信,女人,永远愿意为‘美’和‘舒适’买单。”王经理被我说得有些心动,

但还是顾虑重重。“可是,这……这也太前卫了。

万一……万一被人说是‘伤风败俗’怎么办?”“任何新生事物,刚开始都会受到质疑。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么被螃,要么……就能吃到最肥美的蟹肉。

王经理,您想当哪一个?”我的话,深深地刺激了王经理。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不甘心一辈子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国营商店。我的出现,让他看到了机会。他咬了咬牙,

一拍大腿:“干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个项目,风险太大。

我们不能以国营商店的名义来做。得想个别的办法。”“我明白。”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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