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妖灵供养之后劫云压顶,紫电如龙,在墨色的天幕上撕开一道又一道刺目的裂痕。
下方孤峰之巅,江意单手持剑而立,雪白的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周身剑气激荡,
将空气都切割得发出细微的嗡鸣。年仅十九便已臻至剑心通明,北玄洲百年不遇的剑道天才,
今日便要硬撼天威,以剑证道!“来吧。”她轻叱一声,凝神静气,将毕生修为灌注剑身。
青锋长吟,一道璀璨如银河倒悬的剑罡冲天而起,直刺那毁灭的雷核——轰!!!天地失色,
万籁俱寂。预想中的突破并未到来,只有无边无际的剧痛和黑暗。
她的剑罡在第九重雷劫下寸寸碎裂,本命灵剑哀鸣一声,化为齑粉。
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撕裂了她的经脉,摧毁了她的丹田。意识在破碎与重组间浮沉。
这就是……道灭身陨吗?不甘心。她还有太多未曾领略的剑道巅峰,太多未曾踏足的天地。
就在魂光即将彻底消散之际,一个懒洋洋的,仿佛刚睡醒的声音,
直接在她残存的意念中响起。“唔……剑心纯粹,性子也够倔,死到临头都不晓得求饶,
倒是合本仙的眼缘。”那声音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罢了,那‘勤快’大道卷生卷死,
打打杀杀,有何趣味?累得慌。我这‘懒仙’传承,寻觅万年,
今日便便宜你这小丫头了……”无数晦涩难明的符文法诀,
伴随着一种奇异的、教人筋骨酥软的“意”,强行涌入江意即将消散的识海。
那是一种与她过往十九年所信奉的“勇猛精进、勤修不辍”完全相悖的道。
她甚至来不及抗议或选择,便被这股温和又霸道的力量裹挟着,失去了最后的知觉。
懒仙传承再次睁眼,是被脸上湿漉漉的触感弄醒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斑驳地洒下,
有些晃眼。江意猛地坐起,环顾四周,是全然陌生的山林。古木参天,灵气氤氲,
却非她熟悉的宗门所在。体内经脉空空荡荡,昔日磅礴的剑元消失无踪,
只有一丝暖洋洋、懒绵绵的奇异气流在丹田处盘踞,自行缓缓运转,
修复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创伤。“懒仙传承?”她咀嚼着这四个字,
感受着那与她本性截然相反的道韵,嘴角微微抽搐。想她江意,一生争强,剑指天道,
七岁练剑,十岁筑基,十五岁结丹,十九岁便要冲击元婴,何曾有过一刻懈怠?
如今竟落得个……懒道传人?脸上又是一湿。她低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碧绿色的眼睛。
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四爪染着些许灰泥的小奶狗,正努力地用粉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指,
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见她看来,它“呜嘤”一声,
叼起旁边一颗不知从哪里滚来的、品相极差、灵气稀薄的下品灵石,放到她脚边,
然后拿湿漉漉的鼻尖去拱她的手,黑豆似的眼里满是纯粹的欢喜与依赖。
这便是她踏入……呃,被踏入御妖之路的第一个“伙伴”?江意扶额,
感受着体内那丝“懒仙真气”与小狗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她尝试按照传承中粗浅的御妖法门,意念微动。小奶狗立刻感应到,
愈发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反馈流入她心神——饥饿,
渴求那点微末的灵石,还有对她毫无保留的亲近与……保护欲?江意默然,
将那颗下品灵石推到它面前。看着它欢快地用小乳牙啃咬起来,发出“嘎嘣”的细微声响,
自己则靠坐在树干上,望着林间流转的光影,心中一片茫然。剑道已绝,
前路……莫非真要当个懒人?自动上门的“供奉”凭借残留的体力和对灵气本能的敏锐感知,
江意带着被她随口命名为“灰爪”的小狗,找到了一处靠近溪流的僻静山洞,暂且安身。
她需要时间适应这具“崭新”的身体和那诡异的传承。懒仙传承的核心,
并非教导人如何四肢不勤、好逸恶劳,而是一种“意懒身不懒,神驭万物生”的古怪法门。
讲究以神驭气,以意御物,最大限度减少自身不必要的消耗,同时又能引动外界能量,
甚至……以一种近乎“道”的吸引力,影响周遭生灵。几日后,江意在洞外尝试引气,
那丝暖流自行运转周天,将她周身气息变得如同沉睡的古木,温和、包容,
又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宁静。忽然,洞壁之上一块不起眼的、长着青苔的岩石微微一动,
竟“咕噜噜”滚了下来,
落地时悄无声息地化作一个三尺来高、由不规则石块和泥土构成的小小人形,
顶着一丛嫩绿的青苔作为头发。它迈着笨拙却沉稳的步子,走到江意平日打坐的干草堆旁,
开始用粗短的石臂,极其小心地将散乱的草茎整理平整,连一根突出的草刺都要用手抚平。
动作缓慢,却异常专注、一丝不苟。江意结束内视,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田螺姑娘”。灰爪冲着小石人“汪汪”叫了两声,
似乎在表达不满,怪它抢了自己整理床铺的“工作”。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她去溪边取水,
那常年沉寂的溪水竟无风自动,泛起圈圈涟漪,
一个由清澈水流构成、看不清面容的精灵缓缓浮现,卷起一股清流,
稳稳注入她放在岸边的水囊,直至灌满,滴水不漏,然后静静悬浮一旁,
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指令。她饿了,刚升起想寻些干柴烤鱼的念头,
洞外那株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老槐树便无风自动,几根枯枝“咔嚓”落下,不偏不倚,
恰好落在她平日生火的地方。甚至有一次,她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身下铺垫的干草有些硬硌,
第二天醒来,
的绒毛垫子……江意:“……”她看着忙前忙后、争相表现的石人“青苔”、水灵“涓流”,
及总想找机会用柔软枝条给她梳理头发虽然她每次都面无表情地避开的槐树妖“老拙”,
再看看自己丹田内那因为妖灵们自发的“供奉”与亲近而明显壮大了不少的懒仙真气,
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说好的御妖师要耗费心神沟通、要提供资源培养、要时刻巩固契约防止反噬呢?
怎么到了她这里,全反了?她这个主人,
仿佛成了个被精心供养、只需安然享受的……吉祥物?灰爪似乎察觉到她复杂的心绪,
凑过来,将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膝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青苔默默递过来一枚它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红艳艳的野果。涓流则在她周身环绕,
带来溪水特有的清凉润泽。江意看着它们,心中那点因道途打败而产生的郁气,
竟奇异地消散了些。她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清甜汁液盈满口腔。“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坊市惊变这诡异的状况,在她带着三只小妖,踏入百里外那座名为“伏妖”的坊市时,
达到了第一个高潮。坊市内人声鼎沸,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妖灵。
有修士对着自己的火焰狮鹫好声好气地喂食昂贵灵丹,那狮鹫还高昂着头,
爱答不理;有女修捧着娇弱的月光花妖,小心翼翼地为它遮挡哪怕一丝过于强烈的日光,
生怕有所闪失;更有壮汉对着趴在地上死活不肯前进的玄甲龟破口大骂,累得满头大汗,
那龟却缩在壳里,恍若未闻。江意这一行,显得格外扎眼。她本人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裙,
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浑身上下连点灰尘都没有,闲适得像是来郊游。身后,灰爪亦步亦趋,
小脑袋机警地转动,扫视四周;青苔迈着沉重的步子,
将她走过的地面悄然压实平整;涓流则化作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薄水汽,萦绕在她周围,
驱散着夏日的暑热与尘埃。她只是想买些基础的符纸和朱砂,
绘制传承中几种偏辅助、不需太多灵力激发的“懒人符”——比如自动清洁符、恒温符之类,
以期让山洞住得更舒适些虽然妖灵们已经打理得极好。刚在一个售卖杂货的摊位前站定,
还没开口,那摊主脚边用来照明和吸引顾客的“萤火精”突然脱离控制,欢快地飞到她面前,
上下舞动,洒下柔和而精准的光晕,将她要看的那叠符纸照得纤毫毕现,
比摊主自己操控时还要卖力。摊主目瞪口呆,连连掐诀,试图召回自己的妖灵,
那萤火精却置若罔闻,反而绕着江意飞得更欢了。与此同时,江意体内懒仙真气微微一荡,
并非主动汲取,而是摊位角落里几枚品相不好、灵气近乎枯竭的下品灵石内残存的微末灵气,
竟被丝丝缕缕抽出,汇入她丹田,使得那暖流又壮大了一丝。而那只萤火精,
似乎也因为靠近她,沐浴在那股奇特的道韵中,光芒都明亮凝实了一分。“你、你做了什么?
”摊主又惊又怒,脸色涨红。这等公然“抢夺”他人妖灵的行为,在御妖师中乃是大忌。
江意自己也有些懵,只能依着本性,面无表情地回答:“它自己过来的。”这话在旁人听来,
无疑是极致的嚣张与挑衅。“好大的口气!
”一个衣着华贵、身边跟着一头体型矫健、龇牙咧嘴风狼的年轻修士越众而出,冷哼一声,
“我乃御风门内门弟子陈昂!你这妖女,用了什么惑心邪术,
竟敢在伏妖坊市公然抢夺他人妖灵?还不快束手就擒,随我去执法堂说个明白!
”那名为“疾风”的风狼感受到主人的敌意,低吼一声,后肢微屈,獠牙毕露,蓄势待发。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围了上来,指指点点,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好奇与些许幸灾乐祸。
江意心中警惕,体内那点懒仙真气虽玄妙,但本质上并不擅长正面搏杀,
更别提她如今修为低微。她正思索着是讲道理可能没用还是直接突围有点难,忽然,
脚边的灰爪猛地人立而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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