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觉得自己这大半年的运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后狠狠拧干了,连半点余温都没剩下。当他在高铁站安检口被拦下,翻遍双肩包和外套口袋都找不到身份证时,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这是他这个月第五次遭遇“不可抗力”的倒霉事,前四次分别是升职答辩时麦克风突然失声、买的理财产品一夜暴跌、租的房子水管爆裂淹了楼下、就连下楼买瓶酱油都能被楼上泼下来的洗拖把水浇个正着。
“同志,没身份证没法进站,要么办临时身份证明?”安检员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耐心,林默却只觉得喉咙发紧。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高铁发车只剩二十分钟,办临时证明的队伍却排到了大厅门口。咬了咬牙,他转身冲出高铁站,门口拉客的黑车司机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穿着油腻夹克的中年男人拍着胸脯保证:“去双霉镇是吧?我熟!走小路比高铁还快,价格公道!”
林默当时只想着尽快逃离这座让他诸事不顺的城市,压根没多想就上了车。可车开出市区后,他看着导航上不断绕圈的路线,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师傅,你这路不对吧?”他试探着问,司机却叼着烟含糊其辞:“这不是避开堵车嘛,放心,亏不了你!”直到仪表盘上的里程数比正常路线多了一倍,林默才彻底明白自己被宰了,可荒郊野外的,他只能捏着拳头忍了。
车停在双霉镇入口的泥路边时,天已经擦黑了。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路面泥泞不堪,林默刚推开车门,放在门边的行李箱就“咕噜噜”滚了下去,直接扎进路边的泥坑,黑色的泥浆顺着行李箱的缝隙往里渗。他顾不上和司机争执车费,跳下去捞行李箱,等把箱子拖上来时,裤腿和袖子已经沾满了泥点,活像刚从田里劳作回来。
按照叔公生前留下的地址,林默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镇东头的老房子。那是一座青砖黛瓦的老宅院,院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院门上的铜锁已经锈得不成样子,锁芯里塞满了灰尘和杂草。他从背包里翻出提前准备的撬锁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动锁头,可就在锁“咔哒”一声打开的瞬间,一截尖锐的木屑突然弹了出来,径直扎进他的手心。钻心的疼痛传来,林默甩了甩手,血珠顺着指缝滴在了青石板门阶上。
当晚霞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天际,林默终于收拾出一小块能落脚的地方。老房子里积满了灰尘,家具上盖着厚厚的布罩,掀开时扬起的灰尘让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在清理叔公遗留的旧物时,他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深蓝色封皮的日记,封皮已经有些褪色,上面用钢笔写着“林仲山日记”——那是叔公的名字。他随手翻开,里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一行红笔标注的字格外醒目:“镇霉庙不可乱进,进则霉运加身,悔之晚矣。”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雨还没停,风卷着雨丝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林默靠在椅子上翻看日记,倦意正浓时,突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诡异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格外清晰,像是有人穿着布鞋在青石板路上慢慢走动,一步一步,朝着他的窗户方向靠近。他猛地睁开眼,心脏“咚咚”狂跳,伸手按下了桌上的台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林默捏着拳头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院墙外空荡荡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雨雾中晕开一团模糊的光,连个人影都没有。他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到桌边,却发现桌上的日记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首页的空白处,用红色墨水写着一行潦草却有力的字,在灯光下格外扎眼:“遇同命者,方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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