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却无人安眠。
那夜诡异的猫叫与铃声，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每个人的心头。
天刚蒙蒙亮，雨势稍歇，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厉害，乌云低垂，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那湿漉漉的底。
金万贯顶着一对乌青的眼圈，天不亮就揣着银元，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口唯一那家兼营信货的杂货铺赶，去发电报催人。
我和罗青衣则决定趁着白天，去村里转转，亲眼看看那些“碎瓷索命”的现场。
栖霞村不大，百十来户人家，青瓦泥墙，多是些老旧的建筑。
雨水将青石板路冲刷得还算干净，但墙角檐下，依旧积着厚厚的泥泞，散发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早起的村民看到我们这两个外乡人，目光中都带着明显的警惕和疏离，远远地就避开了，仿佛我们身上带着瘟疫。
“煞气很重。”
罗青衣走在我身侧，声音不高，清冷的眸子扫过那些紧闭的门户，“不是寻常的阴气，更像是一种……怨毒的诅咒，盘踞不散。”
我点了点头，摸金符在贴身口袋里传来持续的微弱凉意，这是接近“不干净”东西时的预警。
寻常古墓，多是阴气沉积，但此地，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无形压力，更偏向于一种活跃的、带着明确恶意的能量场。
我们首先来到了第一个死者，张猎户家附近。
他家在村子边缘，独门独户，此时己是人去屋空，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虽然被雨水打湿了边角，依旧透着一种不祥。
我们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泥地院子里，还能看到一些凌乱的脚印和当时处理现场留下的痕迹。
在屋后靠近窗户的泥地里，我蹲下身，目光锁定在几片不起眼的、半埋在淤泥里的青花瓷碎片上。
碎片不大，边缘锋利，釉面温润，画的是缠枝莲纹，典型的明代中期风格。
我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起一片，入手冰凉，但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看出什么了？”
罗青衣问。
我摇了摇头，“瓷器本身没问题，是老物件。
但……”我凝神感知，试图捕捉那摸金符传来的更细微的变化，“感觉不对，这碎片上，好像残留着一点什么东西……很淡，像是被抽走了精华，只剩下一个空壳。”
罗青衣伸出带着薄丝手套的纤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瓷片边缘，秀眉微蹙：“有一种……被强行剥离的‘生魂’气息。
不像是自然破碎。”
就在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后生……你们，是来看老张家的？”
我回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站在不远处的自家门口，一脸惧色地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我手里的瓷片。
“老人家，我们是从城里来的，听说这里出了怪事，过来看看。”
我收起瓷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压低声音道：“快别碰那东西！
邪性！
老张就是打碎了他婆娘陪嫁的这么一个碗，当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就那样了！
软得像滩泥！
还有村头的李寡妇，也是摔了个瓷枕头……”她的话匣子打开，带着本地口音，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几起事件，细节与金万贯打听来的大同小异，但亲耳听到当地人用这种充满恐惧的语气述说，感受又自不同。
“村里人都说，是‘瓷仙’发怒了，打碎了祂的化身，就要用命来偿……”老太太最后神秘兮兮地说道，然后像是怕惹上麻烦，赶紧缩回了屋里，关紧了房门。
“瓷仙？”
我看向罗青衣。
“故弄玄虚，或者是以讹传讹。”
罗青衣语气平淡，“更像是某种依托瓷器存在的邪灵，或者……人为制造的诅咒。”
我们又走访了另外两处出事的人家附近，情况大同小异。
都能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些许瓷器碎片，品质都不差，而且无一例外，碎片上都残留着那种诡异的“空虚”感。
正当我们准备往村后废弃义庄方向探查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色惶恐的中年汉子急匆匆跑来，是我们在村口落脚那家房东的儿子。
“两……两位客人，”他喘着粗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村口王老六家……他……他婆娘刚才失手把供着的观音瓶给摔了！
现在全家都快吓疯了，正哭着准备后事呢！”
我和罗青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来了！
又一起！
“走，去看看！”
我当机立断。
王老六家离得不远，此时院子里己经围了不少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都是兔死狐悲的恐惧。
院子里，一个妇人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嚎，旁边一个黝黑的汉子（想必就是王老六）面如死灰，不住地叹气。
地上，散落着一尊白瓷观音瓶的碎片，在阴郁的天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完了……全完了……瓷仙饶命啊……”那妇人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
我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罗青衣跟在我身后。
“老乡，先别急。”
我沉声开口，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
王老六看到我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灾星，表情复杂：“你……你们是金老板的人？
你们有办法对不对？
求求你们，救救我婆娘！”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碎片。
同样是老瓷，釉色莹白，胎质细腻，破碎的茬口很新。
我暗中催动摸金符，一股比之前接触碎片时更明显的阴寒气息顺着指尖传来，但同样，伴随着一种被“抽取”的空虚感。
更让我注意的是，在这些碎片中，我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正在消散的“联系”，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刚刚被扯断。
“打碎多久了？”
我抬头问。
“就……就一炷香前！
我婆娘擦拭供桌，不小心……”王老六连忙道。
一炷香……时间还不长！
我猛地站起身，对罗青衣快速道：“青衣，感觉一下，那东西可能还没走远，或者‘标记’刚完成！”
罗青衣闻言，闭上双眼，屏息凝神。
数息之后，她倏然睁开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冷电，玉手一扬，一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灰色粉末从她袖中撒出，飘散在空气中。
那粉末并非向下坠落，而是像受到某种牵引般，打着旋，幽幽地朝着村后——那座废弃义庄的方向飘去！
“在那边！”
罗青衣语气肯定。
“老乡，这碎片我们先带走处理，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你们紧闭门户，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今晚都不要出来！”
我对王老六快速交代一句，也顾不上他们信不信，抓起几片最大的碎瓷，和罗青衣对视一眼，两人毫不犹豫地朝着粉末指引的方向，发足狂奔！
阴沉的天空下，两道人影穿过惊恐的村民，掠过湿滑的村路，首扑向那笼罩在迷雾与传说之中的恐怖源头。
猫鬼也好，瓷仙也罢，既然露出了尾巴，就别想再缩回去！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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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泥地院子里，还能看到一些凌乱的脚印和当时处理现场留下的痕迹。
在屋后靠近窗户的泥地里，我蹲下身，目光锁定在几片不起眼的、半埋在淤泥里的青花瓷碎片上。
碎片不大，边缘锋利，釉面温润，画的是缠枝莲纹，典型的明代中期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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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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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凝神感知，试图捕捉那摸金符传来的更细微的变化，“感觉不对，这碎片上，好像残留着一点什么东西……很淡，像是被抽走了精华，只剩下一个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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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是自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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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说，是‘瓷仙’发怒了，打碎了祂的化身，就要用命来偿……”老太太最后神秘兮兮地说道，然后像是怕惹上麻烦，赶紧缩回了屋里，关紧了房门。
“瓷仙？”
我看向罗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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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我注意的是，在这些碎片中，我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正在消散的“联系”，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刚刚被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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