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的黎明契约(辰曦林渊)免费阅读完整版小说_最新小说全文阅读冥王的黎明契约辰曦林渊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带来一阵涩痛，但辰曦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孤零零躺在湿冷地面的牛皮纸袋上。

温暖的香气与女孩身上清甜的栀子花香，如同两把无形的刻刀，在他早己麻木的心上，划下了一道新鲜而滚烫的伤痕。

“脏东西……沾上病气……不值得……”林渊冰冷的话语，夹杂着雨声，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入他最脆弱的神经。

他并不怨恨，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更深、更沉的……自惭形秽。

是啊，他确实脏。

污垢嵌在皮肤的纹路里，破旧的衣服散发着连自己都厌恶的气味。

他这样的存在，靠近那个女孩，本身就是一种玷污。

可是……那个面包。

那短暂的、不带任何目的的温暖。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面包，而是用力抓住了自己的左臂，指甲深深掐入皮肉，试图用更尖锐的疼痛来覆盖心底那片燎原的荒芜。

身体上的寒冷和饥饿他可以忍受，但这种被人轻易看穿卑微，又被随手施舍了“希望”后再无情碾碎的滋味，比坠入冰窟更让人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轻蔑的脚步声靠近。

不是那个女孩，也不是那个男人。

是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显然是接到了指令或者是遵循着某种“维持体面”的规则。

“喂！

要饭的，别瘫在这儿碍眼！”

其中一个粗鲁地用脚踢了踢他身边的空纸箱，发出哐当的声响。

“赶紧滚蛋！

这地方也是你能待的？”

另一个皱着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辰曦周围的空气都是有毒的。

辰曦没有抬头，也没有争辩。

他默默地，用一种近乎蠕动的姿势，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全身浇得更透。

他低着头，想从两人之间的缝隙钻过去。

“嘿！

东西拿走！”

那个踢纸箱的保安，用脚尖嫌恶地将那个牛皮纸袋拨拉到辰曦脚边。

金黄色的可颂从袋子里滚出半边，沾上了黑色的泥水，那诱人的形状和颜色在灰暗的雨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辰曦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那块面包，像是看着自己被丢在地上的、残存的一点念想。

捡起来，意味着接受这屈辱的施舍，坐实了“乞丐”的身份。

不捡，那点唯一的、真实的温暖，就将被彻底践踏进泥里。

最终，对“温暖”的本能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伸出那双布满冻疮和污垢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捧起一件绝世珍宝，将那个沾了泥水的面包和破掉的纸袋，一起捧了起来。

动作间，他破旧的袖口向上滑落了一截，露出了左手手腕上方，一道己经结痂但依旧狰狞的狭长疤痕——那是前几天，他在一个餐馆后巷翻找食物时，被一个暴躁的厨师用破酒瓶划伤的。

两个保安看到他这副样子，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辰曦恍若未闻。

他将那个脏污的面包紧紧捂在胸口，仿佛那是唯一的热源，然后低着头，踉跄着冲进了迷蒙的雨幕深处，逃离了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城市那么大，却没有一个角落真正属于他。

他像一缕游魂，在冰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怀里的面包从滚烫变得温热，最后只剩下一点冰冷的潮湿。

不知走了多久，雨势渐歇。

他拐进一条更僻静、更肮脏的暗巷，这里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和垃圾，是他的“领地”之一。

他蜷缩在一个勉强能遮雨的破旧雨棚下，终于有机会仔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面包己经被雨水和污泥弄得不成样子，但他还是掰下了相对干净的一小块，放进了嘴里。

甜。

一种他几乎己经忘记的，属于正常食物的，香甜柔软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伴随着这味道一起涌上的，是那个女孩清澈担忧的眼神，和她身上那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

这味道和记忆，与他此刻浑身的冰冷湿漉、与暗巷的腐臭、与手腕疤痕的隐隐作痛、与保安的嗤笑、与林渊冰冷的话语……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

“啊啊——！”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最终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壁垒。

他猛地将头埋进膝盖，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混合着脸上的雨水和污渍，汹涌而下。

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而是因为一种灵魂被撕裂的、无声的恸哭。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卑贱，多么的不堪。

而那束偶然照进他生命的光，又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多么的……残忍。

哭了不知多久，眼泪流干了，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他抬起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狼狈。

目光落在左手小臂那道疤痕上。

鬼使神差地，他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碎石。

冰冷的石尖抵在疤痕上，然后，用力划下。

“嘶——”剧烈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但他没有停下，咬着牙，沿着那道旧疤的轨迹，狠狠地、一遍遍地加深着这道伤口。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手臂流淌下来，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这不是自残。

这是一种烙印。

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今晚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自卑、所有的绝望，以及那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对“光”的渴望，彻底刻进了自己的骨头里。

做完这一切，他脱力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着手臂上那道皮肉翻卷、不断渗血的新鲜伤痕，眼神里不再是麻木和茫然，而是沉淀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的什么东西。

雨彻底停了。

巷口外，城市的霓虹重新变得清晰，车流声依旧喧嚣。

辰曦缓缓站起身，将剩下的大半个脏污面包，用那个破掉的牛皮纸袋仔细包好，塞进了怀里最贴身的位置。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进了那片属于他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只有手臂上那道崭新的伤口，在无人看见的阴影下，火辣辣地疼痛着，无声地宣告着一个少年世界的彻底倾覆，和某些东西……正在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