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念。无念,亦是无处可念。他们说我交过校外的混混男友,说我身上有故事感,
说我清冷孤绝。他们说得都对,也都不对。那些标签像一件件不合身的旧衣,
挂在我瘦削的骨架上来回晃荡。真相往往更沉默,更狼狈,像墙角潮湿处蔓生的霉斑,
不声张,却顽固地侵蚀着一切。我的故事,
开始于一条充斥着消毒水、叹息与债务的漫长隧道。而余钱,是隧道尽头偶然瞥见的一隙光,
我曾以为那是出口,最终才发现,那只是另一段黑暗的序曲。1我家在烧烤街的街尾,
一个终年晒不到太阳的底层。
空气里永远混杂着隔夜的油烟、劣质酒精和从我家门缝里飘出的、浓得化不开的中药味。
母亲像一株被抽干水分的植物,常年卧在里间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
她的咳嗽声是家里的背景音,断断续续,像一架永不休止的、快要散架的风箱。父亲,
曾经也是个有笑脸的人,照片里抱着年幼的我,眼角有细碎的纹路。但生活的重锤一下一下,
早把那点笑意砸得粉碎。母亲的病是个无底洞,掏空了微薄的积蓄,
也掏空了他作为男人的脊梁。不知从何时起,他迷上了牌桌。起初或许是想搏一把,
填补那个窟窿,后来,大概只是为了在那片刻的输赢刺激里,忘记现实这座大山。
讨债的人上门是家常便饭。踹门声、咒骂声、父亲唯唯诺诺的哀求声、母亲压抑的啜泣声,
交织成我青春期最熟悉的协奏曲。我学会了在他们敲门时,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蜷缩在床底,
屏住呼吸,数着自己过快的心跳。也学会了在他们离开后,默默地扶起被踢翻的凳子,
用抹布擦掉门上那些肮脏的油漆字迹。“吴念,
你是个女孩子……”父亲有一次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坐在一片狼藉中,眼神空洞地对我说,
“有时候,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办法……”他的话没说完,但我听懂了。那是一种更深的寒冷,
从脚底漫上来,冻僵了四肢百骸。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长期酗酒和熬夜而浮肿的脸,
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我不仅无法从这座隧道里得到庇护,我本身,
也可能成为他试图用来交换的筹码。所以,那个关于“校外混混男友”的传闻,某种程度上,
是我默许甚至刻意引导的。那个叫刚子的男人,是在一次讨债时认识的,
算是那群人里稍微讲点“道理”的一个。我找到他,
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他谈了一笔交易。
我帮他做一些边缘的、传递消息的“轻省”活计,他则负责让我家,在众多待宰的肥羊里,
显得稍微“特殊”一点,至少,能换来片刻的安宁。代价是有的。他偶尔会来接我放学,
手臂上张牙舞爪的刺青和斜叼着烟的样子,足够吓退那些好奇的目光,
也足够坐实那些难听的传闻。有时,他会强硬地塞给我一些钱,或是廉价的饰品。
我从不拒绝,也从不使用。那些钱,我偷偷塞进母亲的药盒底下;那些饰品,
则沉在了河堤最深的水草里。我用一身尖利的刺,构筑了一个生人勿近的堡垒。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用来照顾母亲,用来在深夜就着走廊的声控灯,
写那些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诗句。文字是我唯一的透气孔,在方寸之间,
我能构建一个没有债务、没有病痛、没有恐惧的世界。直到,余钱的出现。
2余钱和我见过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他不是小镇里那些眼神浑浊、满口脏话的少年,
也不是刚子那样浑身戾气的社会人。他有一种……抽离感。好像周遭的一切,
教室、课本、喧闹的同学,都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背景布。他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小屏幕里。
那天,我带着刚子留下的新鲜掌印走进教室,左耳还在嗡嗡作响。
整个世界都是模糊而嘈杂的,直到他摘下那只白色的耳机,线缆悬在我眼前,
像一道微弱的桥。“一起吗?”他的声音很轻,没有怜悯,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纯粹的……邀请。邀请我进入他的世界。当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带着血痂的耳洞,
那句“疼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了。在父亲眼里,我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物件;在母亲眼里,
我是她无力照顾的负累;在刚子眼里,我是有点利用价值的附属品。疼?那太奢侈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不疼,而是因为那份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不知所措。然后,
我听到了尹天仇对着大海的呼喊:“努力!奋斗!”那声音如此嘶哑,如此用力,
带着一种近乎可笑的执着。就是在那一刻,我一直紧绷的、坚硬的什么东西,
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一声极轻的哽咽不受控制地逃了出来。多么讽刺啊,
我在真实的拳脚下没有哭,却在一场虚构的电影呼喊里,溃不成军。那根白色的耳机线,
成了我灰暗生活里唯一的脐带。我们通过它,共享着一个个光影构筑的梦。在那些梦里,
我们是杀手与少女,是追逐爱情的少年,是任何时空下的任何人,
唯独不是被困在小县城的吴念和余钱。他载我去看海。小电驴驶过漫长的堤坝,
施工队的噪音很刺耳,但海风是自由的。它吹乱我的头发,也吹动了我心里那潭死水。
当他问我梦想是什么时,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想有钱,而且,年年有余!”我凝视着他,
这句话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它不仅仅是对财富的渴望,
更是我对一种安定、有尊严、不用在半夜被踹门声惊醒的生活的全部向往。
我在向他描绘我梦想中“家”的蓝图,我在向他发出隐秘的、共同构建未来的邀请。
我多么希望他能听懂这背后的求救信号,能对我说:“好,我们一起。”可他避开了。
他指着天边的云,轻易地转移了话题。那一刻,我心里的某种东西,迅速地冷却、下沉。
我明白了,他向往精神的崇高,却鄙夷构筑这崇高的物质基础。他可以是我的共梦者,
却无法成为我的同路人。他的理想主义,干净,但也脆弱,
承担不起我身后那个真实而沉重的世界。那天晚上,在他送我回家的街尾,
我给了他那个长长的拥抱和那封装满我手稿的信封。拥抱,是我无声的告别;手稿,
是我交付出的、最真实的自己;而那五个字“我走了——吴念”,
是我最后的、绝望的自主选择。我知道父亲已经动了把我“送给”刚子来抵债的心思,
我知道母亲的药即将断顿,我知道这个家再也待不下去了。逃跑,是我唯一的生路。
货拉拉来的那个凌晨,我看到了狂奔而来的他,那个跑丢了拖鞋的、狼狈的少年。
我心里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跳下车,想不管不顾地跟他走。可我看到他停在原地,低下了头。
那一刻,我反而释然了。这个世界不是电影。他不是尹天仇,我也不是柳飘飘。
我们都没有那份不管不顾的勇气。3离开小镇,并非解脱,而是从一条可见的隧道,
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名为“生存”的迷雾。
我去了一个遥远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南方工业城市。没有学历,没有背景,
一个年轻女孩能找到的工作,屈指可数。我在流水线上做过插件工,在餐馆里端过盘子,
在服装城里扯着嗓子叫卖。每一份工作都像在消耗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期间,
我接到过父亲一次电话,不是关心,是催钱。他说刚子帮家里“平了事”,但这笔人情债,
得我来还。我知道,我终究还是没有逃出那张无形的网。后来,因为一笔急用的款项,
我走投无路,踏进了一家名为“月色”的夜总会。那里灯光迷离,音乐震耳,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欲望的味道。经理看着我清冷的脸,说:“你这种类型,倒是少见。
”在这里,我遇到了另一个“刚子”。他是这里的“安保主管”,叫龙哥。和刚子一样,
他也需要一个看起来干净、不惹麻烦,又能帮他处理一些“事务”的人。于是,
历史再次重演。我成了龙哥手下的一名“助理”,负责管理一些账目,应付一些难缠的客人。
代价是,我必须挂在他的名下,成为他“罩着”的人,穿着暴露的服装,
在必要的场合陪笑、喝酒。我用从余钱那里学来的“抽离法”,
把自己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去。我看着那个化着浓妆、穿着旗袍、在男人中间周旋的吴念,
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表演。我的灵魂悬浮在天花板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龙哥和刚子一样,会给我一些“赏赐”,也会在喝醉后,把我当成泄欲的工具。
我麻木地承受着,像一具没有知觉的木偶。只有在深夜,回到那个狭小潮湿的出租屋,
看着窗外陌生的霓虹,我才会拿出那沓已经翻旧的手稿,
一遍遍地看着自己在信纸背面写下的那句话:“如果有一天,我能年年有余,
是不是就不用走了?”这句话,早已不是对余钱的追问,而是成了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我要有钱,要有足够多的钱,多到可以买回自由,买回尊严,买回那个可以说“不”的权利。
4在“月色”的第三年,我看到了李虞。她走进来时,我就认出了她。
尽管她化着和我一样浓艳的妆,穿着同样开叉到大腿根的旗袍,
眼神里有着同样的疲惫和麻木,但她身上那种从小被呵护长大的、残存的骄傲底色,
还是隐约可见。她也看见了我。我们隔着迷乱的灯光和人群,对视了短短一秒。那一眼,
包含了太多的震惊、了然,以及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我们曾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是阳光下骄傲的校花,我是阴影里沉默的怪胎。如今,却在这片泥沼里,殊途同归。
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相认。在这地方,相认除了增添彼此的难堪,毫无意义。
我只是在龙哥手下,尽可能地暗中关照她一下,比如,把一些难缠的客人从她身边引开。
直到那天,我看到孟庆冲进酒吧,为了她和客人起了冲突,然后像拯救公主的骑士一样,
把她带离了这个地方。我站在二楼的阴影里,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
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为她感到的庆幸,也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总有人愿意为她挺身而出,把她从泥潭里拉出去?而我,
却要在这里继续沉沦?那一刻,我对余钱那份早已沉淀的感情,泛起了一丝苦涩的泡沫。
看啊,吴念,你当初寄托了微弱希望的人,甚至没有勇气追问你的去向;而李虞,
却有人愿意为她挥拳相向。我深吸一口气,把这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
转身走进更深的喧嚣里。我的路,还得自己走。5时间在酒精和账本间流逝。
我帮龙哥处理的“事务”越来越核心,从夜总会的内部账目,
逐渐接触到一些见不得光的资金往来。我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也更加谨慎。我知道,
我在玩火,但火堆里,有我需要的“余钱”。我偷偷地记录着一切,那些隐秘的账本,
那些关键的转账记录,那些涉及各色人等的名字……我把它们加密存在一个旧的U盘里,
像收集着足以炸毁这艘贼船的炸药。龙哥对我似乎也越来越“信任”,
甚至开始带我出席一些更私密的场合。直到有一次,他带着醉意,摸着我的脸说:“阿念,
你跟我最久,也最懂事。有笔大‘生意’,需要个干净的生面孔去交接……事成之后,
少不了你的好处。”我心里警铃大作。我知道,所谓的“大生意”,绝不是普通的违法勾当,
风险极高。这不再是玩火,而是要把自己彻底献祭出去。我借口要考虑一下,回到了出租屋。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空洞、脸色苍白的女人,我知道,我走到了命运的岔路口。
是继续做龙哥的傀儡,最终可能沦为弃子?
还是……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我主动找到了龙哥,表示愿意去做。
但我也提出了我的条件:我需要一笔足以让我彻底消失、重新开始的“安家费”,并且,
做完这一次,我就金盆洗手,和他两清。龙哥眯着眼看了我很久,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和怀疑。最终,他大概是觉得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
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答应了。交接的地点在一个废弃的码头。
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风和铁锈的味道。我把装有“货物”的箱子递过去,
对方把装满钱的皮箱交给我。一切都很顺利。就在对方验完货,准备离开时,
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我猛地将手中的皮箱朝着对方领头的人砸了过去,
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警察!有埋伏!”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摆脱龙哥,
又能让他付出代价的方式。我早已将那个存有证据的U盘和举报信,匿名寄了出去。
而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成为那个“诱饵”,把这场交易彻底搅黄,
让龙哥和他的上线互相猜疑,狗咬狗。现场瞬间大乱。骂声、枪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
我什么都不管,只是拼命地朝着与约定相反的方向跑去。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我能感觉到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灼热气流。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直到肺像要炸开一样疼痛,才在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的角落瘫软下来。身后远处的码头,
隐约传来了警笛声。我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湿漉漉的,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我从贴身的口袋里,
出那张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余钱当年塞给我耳机时的侧脸素描——那是我根据记忆,
偷偷画下来的。我看着画上那个干净的少年,又抬头看了看这片污浊混乱的码头,
以及远处城市冰冷的光晕。忽然,我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码头传开,带着哭腔,
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素描撕成碎片,然后松开手,
看着它们被海风卷走,散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6那场混乱的结局是,
龙哥的团伙因为内讧和证据确凿被端掉,而我,趁着混乱,带着那箱用命换来的钱,
真正地消失了。我没有回小镇,也没有去任何认识的人所在的城市。
我去了一个偏远的南方小城,用一个新的身份,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名字就叫“断绳”。
书店不大,但阳光很好。我养了几盆芦荟,它们长得很好,生机勃勃。
我不再写那些绝望的诗句,开始尝试写一些温暖的故事,署着新的笔名。偶尔,
在夜深人静时,我会想起那条奔跑的烧烤街,想起河堤上的海风,想起那只白色的耳机。
想起余钱,想起李虞。他们像上辈子认识的人,模糊而遥远。我知道李虞后来的事情,
是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打听到的。我给她匿名寄过一笔钱,不知道她收到没有。
听说她最后还是走了,和她的母亲一样。我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那天,关店之后,
独自一人在后院烧掉了所有关于过去的手稿。灰烬像黑色的蝴蝶,在夜色中飞舞。
我不是无情,我只是知道,我们都各自走在自己的命途上,有人溺死在温柔的海,
有人杀死了理想主义,而我,亲手斩断了那根过去的绳索,赢了这场生存游戏。
“年年有余”的梦想,我以另一种残酷的方式实现了。这钱沾着血和肮脏,
但它确实给了我一个不再担惊受怕的屋檐,给了我可以说“不”的底气。我叫吴念。无念,
亦是无处可念。但从此以后,我只念前方,不念归途。我的生命,从断裂处,
才开始真正属于我自己。—————————神爱世人 但不爱我我叫陈露。露水的露,
朝生暮死的露。他们叫我“小镜子”,因为我总是戴着厚厚的、酒瓶底一样的眼镜。
这称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像称呼一件物品。我习惯了。在我的世界里,
大多数人都只是模糊的背景音,唯有他,余钱,是唯一清晰的存在,是我贫瘠青春里,
唯一的神祇。而这一切,终结于第466天。一个用真相烧毁所有信仰的日子。
7遇见余钱之前,我的世界是静默的黑白电影。我家住在县城边缘的自建房里,墙壁单薄,
冬天像冰窖,夏天像蒸笼。父亲是沉默的卡车司机,常年在外,
归来时总带着一身疲惫和酒气。母亲在纺织厂做工,三班倒,
手指永远缠着洗不掉的纱线颜色。他们的交流仅限于账单和我的成绩单,
家里最常听见的声音,是电视的嘈杂和母亲压抑的叹息。
我是他们失败婚姻和困顿生活的唯一观众,也是一个试图让自己隐形的存在。
我用厚厚的眼镜和永远低垂的头颅,构筑一个安全的堡垒。在学校,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像一株缺乏光照的苔藓,悄无声息。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书本和幻想,
是我唯一的避难所。那时,余钱于我,只是校园传说的一部分。
他是隔壁班那个有些特别的男生,好看,干净,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我偶尔在走廊遇见他,会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目光,心脏却不争气地漏跳半拍。
他是天上的星辰,我是地底的尘埃,我们之间隔着光年。转机,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春日清晨。
我喜欢喝牛奶,因为我也想长高,可是父母的忽视,养成了我懦弱的性格,我不敢说,
更不敢去提。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抱着沉重的书包低着头匆匆赶往学校。
在离校门不远的一个巷口,我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便看见了余钱。
他似乎是跑着来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眉头微蹙,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神情。他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将手中的一个同样的绿色瓶子塞进了我书包侧面的袋子里。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点……丢弃废品的随意。“给你了。”他的声音清冽,没有情绪,
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然后,他没再看我一眼,径直越过我,走向校门。我僵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却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掀起惊涛骇浪。他……他给了我他的牛奶?
为什么?是……他注意到了我?注意到了这个总是躲在角落、毫不起眼的我?
各种猜测像沸腾的气泡,在我心里翻滚。那瓶牛奶,此刻仿佛被圣光加持,变得无比神圣。
我紧紧抱着书包,感受着侧袋里那瓶牛奶冰凉的触感,
一种巨大的、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将我淹没。原来,被神祇瞥见一眼,是这样的感觉。
从那天起,这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每个清晨,在那个固定的巷口,
他都会准时出现,将牛奶塞进我的书包。从不说话,偶尔会极快地看我一眼,然后离开。
而我,从最初的震惊、狂喜,到后来的期待、习惯,甚至将它视为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
我开始精心计算时间,确保能在那个时刻出现在那个地点。我开始注意自己的衣着,
尽管校服只有两套可换洗。我甚至偷偷观察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发现他常常戴着耳机,
眼神放空,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发现他成绩不是很好,尤其是数学。
我发现他有一个叫孟庆的朋友,还有一个曾经很耀眼、后来转学了的女生叫李虞。
我将这些碎片一点点收集起来,拼凑出一个我自以为的“余钱”。在我的想象里,
他的沉默是深邃,他的疏离是善良,他每日的“赠与”,是一种无声的、笨拙的关怀。
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孤独而敏感,所以我们才能共享这个秘密。
我甚至为他的行为找到了完美的解释——他一定知道这牛奶于我而言是负担,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替我承担了这份“痛苦”。这是一种多么温柔、多么体贴的守护啊!看,
绝望的开端,往往披着希望的外衣。我像个虔诚的信徒,将一瓶他随手丢弃的垃圾,
供奉成了我爱情的神坛。我用整个青春,酿造了一杯名为“误读”的毒酒,
并甘之如饴地饮下。8那瓶牛奶,成了照进我黑白世界里的唯一光束。我的生活,
开始围绕着这个清晨的仪式运转。以前觉得沉重的上学路,变得充满期待。以前灰暗的校园,
因为能看到他而变得鲜活。我开始更努力地学习。因为我知道他也在努力,
我想离他更近一点,哪怕只是在成绩单上,名字能出现在相邻的位置。我的名次一点点攀升,
从班级中游,到前十,再到前三。老师惊讶于我的“开窍”,父母以为我终于“懂事”。
只有我知道,那源源不断的动力,来自那个沉默的少年,来自那瓶每日必达的“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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