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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惊雷2025年，国庆节，凤阳县最好的酒店，“锦绣阁”包厢。我叫林大壮，今天，

是我人生中最憋屈的一天，可能没有之一。一桌子精心烹制的菜肴，已经凉了半截。

我未来的丈母娘，李凤霞女士，正用两根涂着蔻丹红的指头，优雅地捏着一只剔透的酒杯，

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冰碴子，一字一句往我心窝子里扎。“大壮啊，

不是阿姨我说话难听。”她每次说这句话，后面都跟着更难听的话。“这三十八万八的彩礼，

一分都不能少。我们家澜澜，从小到大，我跟她爸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我们养这么大的姑娘，不是嫁出去给你家扶贫的。”“你看看你，要房，

咱们凤阳县城的首付你都凑不齐；要车，就那辆开了快十年的破皮卡，拉货都嫌砢碜。

你拿什么保证我们家澜澜的幸福？”她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包厢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声。冷风吹在我背上，都压不住我心里那股子躁火。

我攥紧了桌子下的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体面。我爸妈，

两位老实巴交的农民，坐在我对面，头埋得比桌上的盘子还低，脸涨成了猪肝色，

一辈子没这么丢人过。而我的未婚妻，沈澜，坐在我身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她“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妈！你说够了没有！我嫁的是大壮这个人，不是他的钱！

你要是再这么说，这婚我就不结了！”李凤霞冷笑一声，眼皮都懒得抬：“不结？可以啊。

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这是在逼我，也是在逼沈澜。

我看着沈澜气到发抖的肩膀，看着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我的心像被一万根钢针同时穿刺。

三十八万八。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对于沈国富和李凤霞这样的家庭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沈国富是咱们青山村的老支书，

后来带着村里搞绿色农业合作社，是远近闻名的致富带头人，身家早就过了千万。

可对于我林大壮来说，这就是我的全部，甚至是我未来好几年的全部。我深吸一口气，

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我抬起头，迎上李凤霞鄙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阿姨，钱，

我会想办法。澜澜，我一定会娶。”李凤霞嘴角撇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直沉默的岳父沈国富，

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嗒”。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他没看我，也没看他老婆，而是看着窗外，眼神悠远，

缓缓开口：“大壮，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也是一个国庆节，

我家那台刚进口的‘约翰迪尔’收割机，在地里趴窝的事？”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而我的思绪，却像被这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大门，“轰”的一声，

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挥汗如雨、荷尔蒙爆棚的秋天。那一年，

我还是个除了力气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而沈澜，

是整个青山村最耀眼、最扎眼的那朵“野玫瑰”。我们故事的开始，

远比这三十八万八的彩ą礼，要生猛得多。2 趴窝那年国庆，秋老虎正凶。我们青山村，

家家户户都在抢收地里的玉米。金灿灿的玉米棒子，是农民一年的指望。我们家地少，

就几亩薄田，我和我爹两人，甩开膀子两天就拾掇完了。可村支书沈国富家不一样。

他家是村里第一个搞规模化种植的，上百亩地，

那台刚从国外托关系买回来的大家伙——一台绿油油、威风凛凛的“约翰迪尔”联合收割机。

那玩意儿，听说落地办下来要小两百万，整个凤阳县都独一份。开到地里，

跟个钢铁巨兽似的，一天能收几十亩地，把村里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可偏偏就在抢收的节骨眼上，这台“洋玩意儿”趴窝了。那天下午，

我正开着我的“老伙计”——一辆二手福田皮卡，帮邻村拉完货回来，

路过沈国富家的玉米地。老远就瞅见地头围了一圈人，沈国富背着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在他那台宝贝收割机旁边来回踱步，嘴里的烟一根接一根，脚下扔了一地烟头。

几个从县里请来的“专家”，围着机器，拿着扳手这里敲敲，那里看看，满头大汗，

就是没辙。“沈书记，这……这机器太精密了，又是全进口的，好多零件我们见都没见过，

怕是不敢乱动啊。”一个老师傅擦着汗，一脸为难。沈国富一听就火了，

嗓门提了八度：“不敢动？不敢动我花大价钱请你们来干啥的？当祖宗供着啊？

这几百亩玉米在地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风险！眼瞅着就要变天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把车停在路边，也凑了过去。我这人，从小就对机械着迷。拖拉机、柴油机，

甭管啥机器，到我手里听听声、摸摸件，基本就能猜出个八九不M十。我隔着人群，

伸长脖子瞅了半天。那台收割机确实复杂，线路跟蜘蛛网似的。但我注意到，它怠速的时候，

发动机传来的声音有点发闷，还带着一丝不规律的“咔嗒”声，排气管冒出的烟，

颜色也不太对劲。我心里大概有了点谱。“沈叔。”我扒拉开人群，走了进去。

沈国富正烦着呢，抬头见是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大壮啊，你来凑啥热闹，一边儿待着去。

”我没走，憨笑着挠挠头：“沈叔，我能不能……上去瞅瞅？”“你？

”一个“专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我一身的机油味，满脸不屑，“小伙子，

这不是你们家那手扶拖拉机，这可是进口货，一个零件比你人都贵，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这话说的，让我脸上一热。是，我穷。但我不能让人看扁了。我没理他，只是看着沈国富，

眼神很诚恳：“沈叔，我就听听声，不动手。万一呢？”沈国富盯着我看了几秒钟，

可能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他一咬牙，点了下头：“行，你上去看看。

但是说好了，只准看，不准动！”“哎，好嘞！”我麻利地爬上驾驶室，拧动钥匙，

把收割机打着火。我没去看那些花里胡哨的仪表盘，而是闭上眼睛，侧着耳朵，

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那细微的、不和谐的杂音，

就像一个藏在暗处的鬼魅。几分钟后，我熄了火，跳下车。所有人都盯着我。

我走到沈国富跟前，很肯定地说：“沈叔，不是什么大毛病。应该是喷油嘴堵了，供油不畅，

导致燃烧不充分，再这么拖下去，容易拉缸。”那个“专家”立马反驳：“不可能！

我们刚检查过油路，很干净！”我笑了笑，指着油箱盖说：“油路是干净的，

但油不一定干净。咱们这儿的柴油，杂质多。这‘洋玩意儿’金贵，吃不惯粗茶淡饭。

我估摸着，是哪个滤芯出了问题。”沈国富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你有把握？”“八成。

”我拍了拍胸脯。“行！那你来！”沈国富把手一挥，下了决心，“弄好了，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千块！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我们普通庄稼人一年的收入了。我却摇了摇头：“沈叔，钱的事先不说。你得信我，

让我放手干。”沈国富看着我黝黑脸膛上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今天这台机器，就交给你了！”3 冰糖绿豆汤我脱掉上衣，光着膀子，

露出一身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腱子肉。我钻进车底，拧开护板，

很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一个前置柴油滤清器，被一些胶质状的杂质糊得严严实实。

问题找到了，解决起来就快了。清洗、疏通、安装。一个多小时后，

我满身油污地从车底爬出来，冲着沈国富比了个“OK”的手势。“再试试。

”沈国富将信将疑地爬上驾驶室，再次拧动钥匙。“轰——嗡——”这一次，

发动机的咆哮声变得无比顺畅、雄浑有力，之前那恼人的杂音消失得无影无踪。“动了！

动了！”人群中爆发出欢呼。沈国富激动得满脸通红，他跳下车，一把抓住我的手，

用力地晃了晃：“大壮！你小子，真是神了！你可帮了我天大的忙了！”我咧嘴一笑，

露出两排大白牙，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能被沈国富这样的人物当众夸奖，

比给我五千块钱还让我高兴。天色渐晚，收割机重新开始在地里驰骋。我没走，

留下来帮着打下手，装袋、运送，忙得不亦乐乎。汗水顺着我的额头、脊梁沟往下淌，

浸湿了我的裤腰，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又累又渴。我正想到地头的井边打点水喝，

一个清脆得像山泉叮咚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喂，林大壮！”我浑身一激灵，

猛地回过头。田埂上，站着一个姑娘。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夕阳的余晖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是沈澜。我心里“咯噔”一下，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沈澜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野玫瑰”，人长得漂亮，性格也火辣。

村里的后生，没一个不偷偷惦记她的，但也没一个敢真上去招惹的。她几步就走到了我跟前，

把手里端着的一个大号玻璃碗递给我。碗里是满满一碗绿豆汤，还冒着丝丝凉气，

上面飘着几块晶莹的冰糖。“我爸让我给你送来的，解解暑。”她说话的时候，

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毫不避讳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从我淌着汗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