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婢】阿哑青禾最新好看小说_免费小说【哑婢】(阿哑青禾)

痛。最先苏醒的是知觉。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又胡乱组装起来，

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酸涩的呻吟。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

薄薄的褥子根本无法提供任何缓冲，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痒的疼。

鼻尖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是陈年老木和灰尘的霉味，

混合着一种廉价的、甜得发腻的熏香，这香味仿佛有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让人一阵阵反胃。我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昏暗的、带着蛛网的房梁，身侧是泛黄的墙壁，

糊墙的纸已经卷边剥落。我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襦裙，领口磨得发毛，

粗糙的质感紧贴着陌生的肌肤。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公司加班，伏在电脑前睡着了吗？林薇，

一个普通的白领，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明显是古代背景的地方？

恐慌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穿越？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桥段？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类似款式、但颜色稍鲜亮些襦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她看见我睁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床边，

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气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阿哑，你可算醒了！

再不起，误了时辰，主母要罚跪柴房了！”阿哑？是在叫我？她的话语带着浓重的口音，

语调古怪，我集中全部精神，才勉强听懂“醒”、“不起”、“主母”、“罚”这几个词。

她想表达的大意，结合她的动作，我能猜到——她在催促我起床，否则主母会惩罚。

我想开口解释，想问她这是哪里，想大声告诉她我不是什么阿哑！可话到了嘴边，

却硬生生卡住了。我该怎么说？用普通话？她听得懂吗？如果听不懂，

我这种“胡言乱语”会不会被当成疯子？在这种深宅大院里，

一个来历不明、言行诡异的“婢女”会有什么下场？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不能说话！

至少现在不能！情急之下，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剧烈的疼痛瞬间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我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喉咙，然后用力地摇头，

脸上做出痛苦而茫然的表情。少女脸上的急切变成了恍然，

随即是一种混合着同情和了然的神情。“原是这样……病了一场，竟哑了？

”她自言自语般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没再追问我是谁，只是站起身，

语气缓和了些，“能起身就好，快些吧，先去灶房领吃食。”我心中稍定，

看来“阿哑”本身可能就不爱说话，或者这场“病”给了我这个借口。

我勉强支撑着酸软的身体下床，跟着她走出这间低矮的屋子。外面是曲折的回廊，

廊柱的红漆斑驳脱落，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满了浓绿的青苔，湿漉漉的，

透着一股阴沉的潮气。空气里那股甜腻的熏香味更浓了。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着她，

眼角的余光却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异常。就在路过一处转角时，墙角那片特别厚密的青苔里，

似乎嵌着一点不协调的亮色。我下意识地慢下脚步，

定睛看去——那是一片半个巴掌大的、质地硬挺的碎片，颜色鲜亮，

在暗沉的青苔中格外扎眼。那质感……分明是现代的塑料包装纸！

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字母印记！心跳骤然加速。这里怎么会有现代的东西？！

我刚想凑近些看个仔细，走在前面的少女却猛地回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带着警告，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别盯着那儿看！主家说了，

那儿的‘脏东西’不能碰，看了要惹晦气的！”她的话速很快，口音又重，我听得不甚分明，

但“脏东西”和“不能碰”的意思清晰地传递过来。她拽着我快步离开，不容我回头。

那到底是不能碰青苔，还是不能碰那片塑料？她口中的“脏东西”，指的是什么？

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被分派到了主母沈氏的院里。

领路的少女，名叫小翠，低声叮嘱我：“主母性子还算温和，但你得机灵点，

尤其别碰她的梳妆盒。”我点点头，将“哑女”的人设贯彻到底，只用眼神表示明白。

沈氏的屋子比婢女房宽敞明亮许多，但依旧弥漫着那股甜腻的熏香，只是味道似乎更醇厚些。

她坐在一张黄铜镜前，镜面磨得异常光亮，清晰地映出她年轻姣好的面容。

“这就是新来的阿哑？”沈氏的声音柔柔的，像浸了蜜糖。小翠连忙替我回答：“是，主母。

她前几日病了一场，醒来就说不出话了。”沈氏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她的眼睛很漂亮，

眼尾微微上挑，但瞳仁的颜色极深，像两潭不见底的古井，看得人心里发毛。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襦裙，料子明显精良许多，但露在外面的手和脖颈，

皮肤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可怜见的，”她轻轻叹了口气，递过来一支银簪，“过来，

替我把头发绾上。”我屏住呼吸，上前接过银簪。触手一片冰寒，那感觉不像金属，

倒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我站到她身后，

小心翼翼地梳理她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铜镜里，沈氏安静地坐着，

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离得近了，我能闻到她身上除了熏香，

还有一股极淡的、像是……陈年灰尘的味道。就在我专注地将她的长发挽起时，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发根处的头皮，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在那浓密的黑发之下，

我清晰地摸到了几缕截然不同的发丝，干枯、粗糙，甚至有些……泛白。

可镜中映出的那张脸，明明青春正盛，绝不会超过二十岁。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稳住心神，

我继续手上的动作，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她打开的梳妆盒。

里面是些寻常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但在盒子的最底层，压着一块用软布半遮着的玉佩。

那玉佩的纹路……我瞳孔微缩。那纹路，

竟然像极了我现代钥匙扣上那个金属猫咪装饰的轮廓！那是我在一个小众设计师店里买的，

绝无可能在这个时代出现类似的古董纹样！是巧合吗？还是我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

就在这时，沈氏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我吓得手一抖，那支冰冷的银簪差点脱手。

铜镜里，她的嘴角明明还保持着那个柔和的弧度，纹丝未动。可我却清晰地听见，

一个极轻、极冷的声音，像一条滑腻的蛇，直接钻进了我的耳膜：“你的手，不像做粗活的。

”声音很近，仿佛就在我耳边低语！我猛地抬头，看向镜中的沈氏，

又看向近在咫尺的真人——她的嘴唇确实没有动！是幻听？

还是……银簪最终还是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叮当”一声脆响，掉在青砖地上。沈氏弯腰，

动作优雅地将银簪拾起，用绢帕轻轻擦拭，然后递还给我，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

眼底却依旧没有任何温度：“阿哑怕生？以后习惯就好了。”她接过银簪，

自己利落地将发髻绾好，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但那只冰凉的、不属于活人的触感，那几缕违和的白发，那诡异的玉佩纹路，

还有那不知来源的低语……像一块块冰冷的碎冰，沉甸甸地积压在我的心头。这里，

绝对不正常。当夜的杂役房，比白天更让人窒息。房间里除了我，还有另外两个婢女。

一个是白天见过的春桃，她约莫二十上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动作机械，

像一具被抽走了魂灵的木偶。另一个叫青禾，年纪似乎小些，约莫十六七岁，眼睛很大，

却总喜欢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尤其是我。她的目光里没有恶意，却带着一种探究，

一种仿佛要看穿你皮囊底下秘密的专注，让人极不舒服。我们三人睡在一张通铺上，

被褥潮湿厚重，带着一股洗不掉的皂角和体味混合的气息。我蜷缩在最里侧，

手悄悄摸向枕头下——那里藏着我唯一的现代物品，我的手机。冰凉的、熟悉的触感传来，

让我稍微有了一丝丝安全感。我把它藏得更深了些，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

我被冻醒了。不是寻常的春寒，而是一种阴冷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寒气，

从身下的床板丝丝缕缕地蔓延上来。与此同时，一种细微却清晰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沙沙……沙沙沙……像是有人用长长的、坚硬的指甲，

在慢条斯理地刮挠着我们床铺下的木板。声音很有节奏，不快，但持续不断，

磨得人耳膜发痒，心尖发颤。我瞬间僵直了身体，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四肢。它来了！白天在回廊墙角感受到的那种诡异，

夜晚便化作了这实实在在的、近在咫尺的威胁。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动弹分毫，

连呼吸都屏住了。我用尽全部力气，将眼珠转向左侧春桃的方向。

借着窗外渗入的、被窗纸过滤后更加微弱的月光，我能看见她的轮廓——她分明是醒着的！

她的肩膀紧绷，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可她依旧面向墙壁，

对那近在咫尺的刮挠声充耳不闻，仿佛那只是夜鼠啃噬的正常声响。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害怕？沙沙……沙沙……声音更清晰了，仿佛那东西正在床下移动，

从靠墙的位置，慢慢刮到了我这一侧。就在这时，我右侧的青禾突然动了。

她毫无声息地翻过身，面向我。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带来一阵战栗。然后，

我听见她压得极低、气若游丝的声音：“别听。”我心脏猛地一跳。“听多了，

‘它们’会缠上你。”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甚至是一丝痛苦，“睡吧，

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说完，她便转了回去，恢复了之前的睡姿，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它们”？“缠上”？这含糊的警告非但没有带来安慰，

反而将更深的寒意注入我的骨髓。这古宅里到底藏着什么？春桃的麻木，青禾的讳莫如深，

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共识——某些异常，在这里是“常态”，是不能被点破的禁忌。

床下的刮挠声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凌迟着我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

在极度的恐惧与疲惫中，意识终于开始模糊。就在我即将陷入混沌的前一刻，

一个念头驱使着我——我需要再次确认手机的存在，那是我的“锚”。我再次小心翼翼地，

将手伸向枕头下。摸索。空的。怎么可能？睡前我明明将它紧紧压在枕下的！我心头一凉，

慌乱地扩大范围摸索，动作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没有！哪里都没有！

那块长方形的、冰冷的触感消失了！就在我几乎要失控坐起的瞬间，床下的刮挠声，

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之前的声音更令人窒息。而在这片死寂中，另一种声音，

清晰地传入我的感知。那是一阵极轻、极缓的呼吸声。带着微弱的、湿冷的气流，一下，

一下，正吹在我的后颈上。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冰冷的恐惧像蛇一样沿着脊椎窜上头顶。

青禾在我右边。春桃在我左边。那么……此刻在我身后，紧贴着我的床铺，

或者说……就在我床板之下，对着我脖子呼吸的……是什么？我像一具被钉在床上的尸体，

连眼球都无法转动。整个世界只剩下后颈那片冰冷黏腻的触感，和擂鼓般几乎要炸开的心跳。

硬熬到天色微亮，最终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次清醒的时候，是被说话声惊醒。

管事嬷嬷面无表情地宣布：“春桃家里有事，赎身走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

可我分明记得，昨天早上，春桃还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摸出半块黑乎乎的窝头，

珍惜地掰了一小口放进嘴里。那窝头干硬得像石头，不像要回家的人会留下的东西。而且，

她那麻木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即将获得自由的喜悦。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府里要打扫西跨院。嬷嬷说那里久无人住，积了灰，指派了我和青禾，

还有另外两个面生的婆子一起去。西跨院在宅子的最西边，院门被一把巨大的铜锁锁着。

锁身布满绿锈，锁孔黑黢黢的。一个婆子拿出钥匙，费力地插进去，

转动时发出“咔啦咔啦”令人牙酸的声响。锈屑簌簌落下，掉在青石板上，那声音脆生生的，

竟有几分像……小骨头被碾碎的声响。我打了个寒颤。院门推开，

一股陈腐的、带着浓重灰尘和木头朽烂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院子里杂草丛生，

屋檐下结满了蛛网。我们开始打扫，掸灰、扫地，动作机械而沉默。青禾离我不远不近，

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就在我擦拭一扇支摘窗的窗台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窗台的积灰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用褪色粗布缝制的布偶。布偶做工粗糙，四肢歪斜，

脸上用暗红色的胭脂画着五官——眼睛是两个大大的红点，嘴巴咧到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这布偶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虽然脏污褪色，

但那蓝白相间的细格子花纹……和我现代那件最喜欢的、穿着睡觉的棉质睡衣，一模一样！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心脏狂跳，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伸手想去拿起那个布偶，

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到底是什么？是巧合，是恶作剧，

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连接两个世界的证据？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布偶的瞬间，

一个人影猛地冲了过来！是青禾！她一把抢过那个布偶，脸色煞白，

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一种近乎愤怒的情绪，声音尖利地冲我低吼：“你疯了！不能碰！

这是‘替身’！”“替身”？什么替身？不等我反应，她像是拿着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

快步冲到院子角落那个废弃的、堆着落叶的灶膛边，毫不犹豫地将布偶扔了进去，

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迅速点燃了落叶。火焰“呼”地一下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