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院霜大楚二十三年,暮秋。苏清月跪在青石板上,后颈被寒风吹得发疼。
她垂眸盯着自己腕间那截褪色的银镯,
镯身刻着半朵残破的芙蓉——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是她的生辰八字刻在镯心。
“三妹妹这是做什么?”清甜的女声自廊下传来。苏清月抬眼,便见苏瑶提着洒金绣帕,
裙裾上的缠枝莲在风里晃出一片柔色。这位侯府嫡女生得极美,眉似春山,眼若秋水,
偏生嘴角那抹笑总让苏清月想起前世祠堂里那尊渡金的观音像——慈眉善目下,
藏着淬了毒的针。“回二姐的话,”苏清月声音清润。“今日是母亲忌日,
妹妹想求夫人准我去祠堂上柱香。”苏瑶指尖的帕子突然顿住,
眼尾微微一挑:“三妹妹倒是孝顺。只是母亲昨日才说,庶女不得随意进出祠堂,
以免冲撞了列祖列宗。”她上前两步,蹲下来与苏清月平视,“再说了,
你娘不过是个卖艺的舞姬,当年要不是父亲一时心软收进府,哪有你今日?
”苏清月喉间发苦,前世她也跪在这儿,求着去给母亲上炷香,苏瑶也是这样笑着,
然后命人往她茶盏里下了哑药。后来她才知道,母亲根本不是染了风寒死的,
而是被人灌了慢性毒药,熬了三年才断气。“大姐说的是。”她垂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只是女儿自幼没了娘,
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够了!”一声厉喝惊飞了檐角的雀儿。
苏夫人扶着丫鬟的手从正厅出来,鬓边的珍珠步摇乱颤:“你娘是什么身份?
也配让你在侯府正门前哭哭啼啼?”她扫了眼苏清月发白的唇,“瑶儿,去账房支五两银子,
让她去外头买柱香烧了——莫要脏了侯府的地。”苏瑶应了声,
转身时帕子扫过苏清月的手背,那力道像是故意的。苏清月望着她的背影,
忽然想起昨日在柴房听到的对话——苏瑶的贴身丫鬟说,定北将军萧琦今日要回京都,
而苏夫人正央着老夫人去求赐婚。“五两银子。”账房的周伯把碎银推过来,
目光在苏清月脸上顿了顿,“三姑娘,这镯子……”“周伯记性好。
”苏挽月将银镯往袖里拢了拢,“当年母亲在时,常来您这儿领月钱,您总多给两个蜜饯。
”周伯叹口气,压低声音:“昨日老夫人房里的王嬷嬷来说,定北将军要选正妻。
您大姐的庚帖已经递到宫里了。”苏挽月捏着银子的手紧了紧。前世萧琦确实娶了苏瑶,
后来北境战事吃紧,苏瑶嫌苦,竟效忠当今圣上暗杀萧琦。萧琦虽没死但被围在雁门关,
最后是楚墨带着北境老兵杀出血路救了他,可那时他已经被苏瑶害得断了双腿,
只能在乱军里爬着给将士们递箭。“谢周伯。”她将银子收进怀里,转身往门外走。
刚出侯府角门,便听见马蹄声如雷。八匹玄色战马从长街那头奔来,
最前的男子穿着玄色铠甲,肩披猩红斗篷,眉目如刀刻斧凿,连眉峰都带着北地的冷硬。
正是萧琦。苏清月退到街边,却见那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几乎要踢到她面门。
她本能地闭眼,却没等来疼痛,再睁眼时,萧琦正垂眸看她,指尖捏着半截断裂的缰绳。
“姑娘没事?”他声音像浸了霜的青铜,“方才马受了惊……”苏清月后退两步,
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玉牌——正是定北将军的虎符玉。前世萧琦也这样救过她一次。
玉牌惊苏清月望着萧琦腰间晃动的虎符玉,喉间泛起铁锈味——前世他战死前,
这玉牌被敌将砍成两半,一半嵌在他心口,一半落在她手心里。
她攥着那半块玉在雪地里跪了三天,直到指甲缝里全是冻住的血。“姑娘?
”萧琦的声音将她拽回现世。他伸手要扶,苏清月却后退半步,垂眸福了福:“民女无碍,
将军赶路要紧。”话音未落,街角转出一顶青呢小轿。苏瑶掀着轿帘探出头,
鬓边的珍珠步摇在风里乱颤:“萧将军!我是苏府大姑娘苏瑶,
前日老夫人还说要备茶……”萧琦转头的瞬间,苏清月迅速退进巷口。她贴着斑驳的砖墙,
看着苏瑶提着裙裾跑过去,帕子上的茉莉香被风吹过来,混着萧琦身上的铁衣味,
熏得人发晕。“三姑娘躲什么?”阴恻恻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苏清月僵住——是苏夫人的陪房嬷嬷王妈,手里攥着根藤条,“老夫人要见你,
说你在角门冲撞了贵人,坏了侯府的体面。”藤条抽在小腿上的瞬间,苏挽月咬碎了舌尖。
她跟着王妈穿过月洞门,看见老夫人正坐在暖阁里,手边摆着个青瓷茶盏,
水面浮着两片残茶,像极了前世她断气前眼前的重影。“跪下。”老夫人敲了敲桌案。
“方才萧将军的马惊了,可是你故意拦路?”苏清月跪得笔直:“孙女怎敢?
是将军的马自己……”“住口!”老夫人将茶盏重重一放。“瑶儿说你从小就不安分,
当年你娘勾着老爷时,也是这样装可怜!”她指节敲着一本账册,“上个月你领的月钱,
比旁的庶女多了五百文——当侯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苏清月忽然想起周伯递银子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她盯着老夫人案头那本账册,
封皮上“内院支用”四个字被茶渍晕开,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咳在帕子上的血。
“是周伯多给的”她声音清凌凌的,“周伯说,当年母亲在时,
每月初一都会给老夫人房里送新晒的茉莉,老夫人爱喝那茶。”老夫人的手顿了顿。
苏清月知道,母亲当年是教坊司最红的舞姬,名动京都时,老夫人还是侯府少夫人,
总爱请她去府里跳舞。后来父亲娶了苏夫人,母亲便被赶到西跨院,再没进过正厅。
“你倒会翻旧账,敢与我顶嘴,给我去佛堂抄一百遍《心经》,没有抄完不许出来。
”银镯启佛堂的烛火忽明忽暗,将苏清月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被揉皱的纸。
她摸出腕间的银镯,指甲轻轻抠住芙蓉花纹的缝隙——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
说“十五岁生辰,去青莲寺找慧真师父”。铜锁在门外咔嗒一响。
苏清月迅速将银镯塞进袖中,垂眸盯着案上未抄完的《心经》。王妈端着茶盏进来时,
她恰好咳嗽两声,指节蹭翻了砚台,墨汁泼在经书上,染开一片狼藉。
“好个不长眼的!”王妈将茶盏重重一放,“老夫人要的是干净经本,你倒好,
把墨泼了!”她举起藤条要打,苏清月突然扶住桌角踉跄两步,“嬷嬷,
我头好晕……”茶盏里的迷魂散起作用了。苏挽月闭眼前的最后一秒,
看见王妈慌慌张张去扶她,发间的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这簪子她前世见过,
是苏瑶赏给王妈的,后来王妈用它戳穿了她的耳膜,说“让你这贱蹄子再敢偷听”。
等再睁眼时,佛堂已陷入黑暗。苏挽月摸出怀里的火折子,
借微光看见王妈瘫睡在蒲团上打呼噜,茶盏里还剩半盏浑浊的水。她扯下腰间的丝绦,
三两下捆住王妈的手脚,又把帕子塞进她嘴里。院外更漏敲过三更。
苏挽月贴着墙根往角门挪,月光落在青瓦上,像撒了层碎银。她摸出银镯,
用牙咬开芙蓉花瓣的暗扣,一片薄如蝉翼的绢帛从镯心滑落——上面用朱砂写着:“女婴,
寅时生,左肩有朱砂痣,父姓裴,母名云疏。”裴?
大楚只有裴氏皇族才有资格单用“裴”姓。苏清月浑身发冷,突然想起前世她被发卖时,
牙婆说“这丫头左肩有颗红痣,倒像金枝玉叶”,当时她只当是调笑,
如今看来……角门的门闩锈得厉害,苏清月费了好大劲才推开条缝。刚要钻出去,
身后传来马蹄声。她慌忙退进影里,就见萧琦骑着玄色战马从巷口过来,月光落在他铠甲上,
像落了层霜。“将军!”苏瑶的声音从街角传来。她穿着月白寝衣,外罩葱绿披风,
发间只插了支素银簪,倒比白日里更显娇弱:“我听说您来府里,
连鞋都没穿好就跑出来……”萧琦勒住马,低头盯着她光裸的脚踝:“苏姑娘这是?
”“方才听丫鬟说,三妹妹偷跑出去了。”苏瑶绞着帕子,“她从小就野,
万一冲撞了将军……”萧琦眉峰微挑:“苏三姑娘?”苏清月心跳如擂。
前世萧琦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这样的月夜,她被苏瑶的人推进他怀里,他嫌她脏,甩袖走了。
如今她站在暗处,看他腰间的虎符玉泛着幽光,
突然想起前世他战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阿月,
我早该信你……”“将军!”苏瑶突然踉跄两步,作势要倒。
萧琦却在她触到自己衣角前策马避开,铠甲相撞发出清响:“苏姑娘夜深露重,还是回府吧。
”马蹄声渐远后,苏瑶的帕子“啪”地摔在地上。她盯着萧琦离去的方向,
指甲掐进掌心:“好个不识抬举的,等明日那贱蹄子被发卖,
我看你还能端着什么架子!”苏清月等她的脚步声消失,才从角门溜出去。
城南青莲寺在护城河对岸,她沿着青石板路跑,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等跑到寺门前时,
月已西斜,朱红山门紧闭,只有檐角的铜铃在风里轻响。“姑娘可是来寻慧真师父?
”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苏清月抬头,见门扉开了。佛灯明半扇门扉吱呀推开,
露出个灰布僧衣的老尼。她眉骨高耸,眼尾垂着两道深纹,却有双清亮的眼睛,
像两潭浸了月光的泉水。苏清月还未开口,老尼已扫过她腕间半露的银镯,
合十道:“进来吧。”寺内檀香混着潮润的青苔味扑面而来。慧真师父引她到偏殿,
烛台里的灯芯“噼啪”炸出星子,映得供桌上的千手观音金漆剥落,
倒比新塑的更添几分慈悲。“云疏最后一次来,也是这样的月夜。”慧真师父取出个漆盒,
揭开时飘出陈年老茶的香气,“她把这银镯塞给我,说‘若我死了,十五岁的阿月会来’。
”苏清月喉头发紧:“我娘……她是怎么死的?”慧真师父摸出块染血的绢帕,
边角绣着并蒂莲——正是苏清月在苏府旧衣箱底翻到的那块。“十年前的冬夜,
她浑身是伤撞进寺门,说圣上要灭口。”老尼的指节抵着帕子上的暗纹,“你左肩的朱砂痣,
是裴氏嫡女的标记,当年先皇后生公主时,钦天监说此痣主‘星落复明’,能解皇族大劫。
”苏清月猛地攥住桌角。前世她被苏夫人推下井时,井底青苔滑得她直往下坠,
耳边是苏夫人的冷笑:“裴家余孽也配活?”原来不是诅咒,是真相。“你娘求我藏起你,
自己引开追兵。”慧真师父从漆盒底层抽出张泛黄的纸,是张褪色的婚书,
“她本是裴氏七皇子的侧妃,七皇子因直言进谏被先皇厌弃,
当年秋猎时坠马‘意外’身亡——可你娘说,他颈后有箭伤。”窗外忽然掠过鸦鸣。
苏清月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那我现在……”“危险。”慧真师父按住她欲拿婚书的手,
“苏府早被人盯着,你今夜逃出来,老夫人那边怕是要翻天。”她指向殿后佛龛,
“去取第三尊罗汉背后的木匣,你娘留了东西给你。”木匣里是块羊脂玉牌,
刻着“昭明”二字,还有封未寄出的信,墨迹被泪水晕开:“阿月,若你见此信,娘已不在。
记住,萧琦腰间的虎符玉与你娘的玉牌本是一对,合起来能开裴氏地宫。
他是七皇子旧部之子,值得信……”“哐当!”偏殿门被撞开。苏瑶举着灯笼冲进来,
身后跟着四个提刀的家丁。她发簪歪在鬓边,脸上还挂着泪痕:“好个苏清月,
原来你偷跑出来是勾结外僧!”她瞥见桌上的婚书,瞳孔骤缩,“这是什么?
难道她都知道了?”苏清月迅速将玉牌塞进袖中。
慧真师父挡在她身前:“苏二姑娘深夜闯寺,不怕犯了大楚律?”“犯律?
”苏瑶扯出帕子擦泪,“三妹妹白日冲撞萧将军,老夫人要罚她抄经,她倒好,
打晕嬷嬷逃出来!”她指向苏清月被捆过的手腕,“你看这红印子,
定是被妖僧胁迫!”家丁们挥刀逼近。苏清月退到佛龛边,指尖触到冰凉的玉牌。
她突然想起慧真师父说的“萧琦值得信”,可此刻哪里寻得到他?
“且慢!”冷冽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萧琦提着玄铁长枪跨进来,铠甲上还沾着夜露,
枪尖挑开家丁的刀刃:“苏二姑娘说三姑娘被胁迫,可某方才在角门见王嬷嬷被捆在佛堂,
嘴里塞着帕子——这倒像是三姑娘被胁迫?”苏瑶脸色煞白。萧琦的目光扫过苏清月,
停在她袖中鼓起的玉牌上,又迅速移开:“我奉陛下之命查城南盗案,恰好路过。
苏二姑娘若要带人走,不妨明日去京兆府说个清楚。
双玉合萧琦的玄铁枪尖在青砖上划出火星,家丁们缩着脖子退后半步。苏瑶攥紧帕子,
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原以为趁夜抓人神不知鬼不觉,谁料这杀神般的镇北将军偏生路过。
“将军明鉴。”她强作镇定福身,发间银簪晃得人眼花,“三妹妹自小体弱,
老夫人最是疼她,若知她深夜乱跑,该多担心?”说着就要去拉苏清月的手,
却被萧琦用枪杆轻轻一挡。“苏二姑娘孝心可嘉。”他声音像浸了霜的铁,
“不过某方才在佛堂见王嬷嬷醒了,
正哭哭啼啼说三姑娘是被迷魂茶放倒的——”他忽然看向苏清月腕间,
“倒是二姑娘发间这银簪,与王嬷嬷平日戴的款式倒像。”苏清月猛地抬头。
前世王妈用银簪戳她耳朵时,她看清过那簪子:莲花蕊里嵌着颗极小的东珠。
此刻苏清瑶鬓边的银簪,莲花蕊处正闪着米粒大的珠光。
“你、你血口喷人!”苏瑶后退两步撞翻烛台,火苗“腾”地窜上供桌的锦缎。
慧真师父扑过去抢漆盒,苏清月趁机扯住萧琦的衣袖:“将军,
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浓烟裹着焦糊味涌进鼻腔。萧琦单手将她捞起,
枪杆砸开后窗:“抱着我!”玄色披风兜头罩下,两人从窗口跃出时,
苏瑶的尖叫被火势吞没:“抓住他们!烧了这破庙!”寺外竹林被夜风吹得沙沙响。
萧琦带着她掠上树梢,月光透过竹影落在他脸上,轮廓比铠甲更冷硬:“说。
”苏清月摸出玉牌,又解下他腰间的虎符——果然,两块玉凑在一起严丝合缝,
虎符眼尾的金线与玉牌上的“昭明”二字连成星图。萧承煜的手指突然收紧,
虎符边缘割得她掌心发疼:“谁告诉你的?”“我娘的信。”她把被泪水晕开的信纸递过去,
“慧真师父说你是七皇子旧部之子。”萧琦的喉结动了动。十年前雪夜,
七皇子浑身是血撞进他爹的军营,说“裴氏要亡我一脉”,
然后把尚在襁褓的女婴塞进他爹怀里:“送她去云疏那里,告诉她……”话音未落,
羽箭穿透帐幕,钉入皇子后颈。“你左肩的痣。”他突然扯开她的衣领,苏清月本能要躲,
却见他眼底翻涌着暗红——那是十四年前他抱着皇子尸体在雪地跪了三天三夜,
哭出血的眼睛。“像先皇后。”他松开手,声音哑得像锈了的刀,“当年先皇后生小公主时,
钦天监说此痣是‘星落复明’,能解裴氏大劫。可小公主生下来就被……”他猛地闭了嘴,
把虎符塞回她手里,“跟我走。”“去哪?”“地宫。”萧琦翻身上马,伸手拉她,
“苏瑶放火烧寺,慧真师父怕是撑不住。你娘的信里还说,地宫里有能证明你身份的玉牒,
还有……”他低头看她紧攥的玉牌,“能破裴氏血咒的东西。”马蹄声惊起林中宿鸟。
苏清月伏在他背上,闻见铠甲缝隙里透出的血腥气——那是他刚从城南盗案现场过来,
还是十年前未干的旧血?她摸出袖中被汗浸透的绢帕,上面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暗褐,
像干涸的血。“将军。”她突然开口“前世我被苏夫人推下井时,
听见她说‘裴家余孽也配活’。后来我死了,又在十四岁生辰那天醒过来。
”萧琦的马背猛地一颠。他低头看她,前世?月光落进他眼底,
把那团暗红照得透亮:“所以你才会在佛堂泼墨,才会迷晕王妈,才会偷跑出来?
”“苏清月!告诉我!”星落重明“是!”苏清月坚定的说马蹄在青石板上溅起火星,
萧琦的玄甲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这是十年来头一次,
他听见有人说起“重生”。当年七皇子咽气前曾攥着他的手腕,说“若天不亡裴氏,
阿月会带着星图回来”,他只当是将死之人的执念,此刻却觉得那血手印还烙在他腕间。
“你可知自己为何会醒在生辰?”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十年前今日,
先皇后的棺椁被抬出皇宫,棺底渗着血——小公主根本没死,是被人用换魂术换走了命。
”苏清月的手指扣进他铠甲的缝隙。前世她总做同一个梦:红墙金瓦的宫殿里,
穿凤袍的女人抱着襁褓痛哭,血从襁褓里渗出来,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醒过来。
原来那不是梦,是她未被抹去的记忆。“地宫入口在镇北王府后园。”萧琦勒住马,
月光下可见他颈后一道旧疤,“当年七皇子怕皇族灭口,让我爹在府里建了密道。
你娘后来送来玉牌时说,玉牒藏在星图对应的位置——”他指了指两人合在一起的玉牌,
“就是你我此刻手中的双玉。”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响起羽箭破空声。
苏清月本能缩紧身子,却被萧琦用披风裹得更紧,玄铁枪旋出半轮银月,
“叮”地磕飞三支箭。树影里窜出十几个黑衣人,
腰间缠着朱红丝绦——正是苏府暗卫的标记。“护好玉牌!”萧琦反手将她推下马背,
枪尖挑开最近一人的喉咙。苏清月滚进草丛,看见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巾,
竟是苏府大管家陈福。他手里提着带倒刺的铁鞭,鞭梢还沾着未干的血:“二姑娘说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牌!”苏清月摸出袖中短刀——那是方才在佛堂顺的烛剪。
她上辈子学过女红,此刻倒成了优势,刀尖精准戳向扑来之人的手腕。惨叫声中,
她瞥见萧琦的玄甲已染了半片红,枪杆上的龙纹被血浸得发亮,像活过来的凶兽。
“走!”他突然吼了一声,枪尖挑起陈福的下巴,“后园假山下有块刻着北斗的石头,
搬开就是入口!”苏清月转身狂奔,耳边是刀剑相击声和萧琦的闷哼。她跑得气喘吁吁,
终于看见镇北王府的朱漆大门。门房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
照见假山上的北斗七星——与玉牌星图分毫不差。她扑过去推石头,
石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地下透出腐叶与霉土的气息。地宫里点着长明灯,
墙壁嵌着夜明珠,照见中央石台上的青铜匣。苏清月颤抖着打开,里面躺着半块染血的玉牒,
字迹却清晰如昨:“裴氏嫡女挽月,生于大历二十三年四月十五,左肩朱痣如星,
主星落复明,当承天命……”“找到了。”萧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倚在石门上,
玄甲裂开数道口子,鲜血顺着甲片往下淌,“陈福身上有裴氏暗卫的令牌。
十年前杀七皇子的,不是先皇,是当今圣上。”苏清月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
血透过她的指缝往外涌,像要把十年的冤屈都吐出来,原来我叫裴挽月。萧琦却笑了,
染血的手抚上她左肩的痣:“先皇后说,这颗痣是裴氏的命灯。当年他们换走小公主的命,
以为能灭了灯,却不知灯芯早被云疏苏清月之母藏进了民间。”“那血咒呢?
”她想起慧真师父的话。萧琦解下腰间虎符,与玉牌再次相合。双玉相触的瞬间,
地宫里的夜明珠突然连成星图,正对应着苏清月左肩的痣。
第七章 命灯重燃“这是裴氏的护命星图。”他气息微喘,指尖划过玉牒上的血字,
“当年钦天监算出裴氏有‘星陨血劫’,
先皇后便求了道‘命灯双生’的法子——小公主是明灯,你是暗芯。他们换走明灯的命,
却不知暗芯早被云疏夫人以易容术送出宫,藏在苏府。”苏清月的指尖轻轻抚过左肩的朱痣。
前世每到月圆之夜,那痣便会发烫,她总以为是胎记作怪,此刻才惊觉,
那是命灯在呼应星图。“所以慧真师父说的血咒……”“是障眼法。”萧琦扯下染血的衣袖,
露出手臂上狰狞的旧伤,“十年前七皇子被当今圣上派来的暗卫围杀,我背他逃到这地宫时,
他胸口插着半柄玉簪——与你今日在苏瑶发间见到的,是同一块东珠。”苏挽月浑身一震,
他是当今圣上的人?前世苏清瑶总爱说“三妹妹生得粗笨,连簪子都戴不稳”,
可她分明记得,那年中秋夜宴,苏瑶借口帮她整理鬓发,让王妈用银簪尖狠狠戳进她耳后,
疼得她晕了半日。原来从那时起,苏清瑶就在替人试探她的身份。
“轰——”地宫石门突然剧烈震动。
陈福的声音混着利器刮擦石壁的声响传来:“小贱蹄子跑不了!二姑娘说了,
我继承了亿万家产后,前男友跪求我姜辰沈月完本完结小说_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我继承了亿万家产后,前男友跪求我(姜辰沈月)
请神勿近佚名佚名完结小说免费阅读_完本热门小说请神勿近佚名佚名
记忆碎片猎人(江澈林夏)全本完结小说_完整版免费全文阅读记忆碎片猎人(江澈林夏)
末世我建造的方舟自带BGM(变异林默)完整版免费全文阅读_完本小说推荐末世我建造的方舟自带BGM(变异林默)
渣女重生?我直接单身到老!顾寒林晚完结版免费阅读_渣女重生?我直接单身到老!全章节免费在线阅读
什么叫我建好了阵法,你要干掉我?别名一介耗材(白清漓墨惜文)完结小说推荐_免费小说什么叫我建好了阵法,你要干掉我?别名一介耗材(白清漓墨惜文)
沈止渊楚瑶我穿书成了修仙文里男主的白月光替身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沈止渊楚瑶完整版阅读
无人知是菠萝来(记本一种)免费小说在线阅读_在线阅读免费小说无人知是菠萝来(记本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