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卖三百万两白银给皇帝,条件是他当众打断新后的腿。他一定会答应。因为五年前,
他就是在这里,为了另一个女人,打断了我的腿。一、永安二十七年,冬。大启王朝的雪夜,
冷得能冻碎人心。凤仪宫外,新后林婉仪身披大红凤袍,依偎在年轻帝王萧景渊的怀中,
嘴角还含着一抹淬毒的快意。殿内,我——废后沈青瓷,高烧灼烫着全身,
却怎么也暖不透心口那片死寂的冰原。我的皇儿,年仅三岁的承儿,
三天前在御花园落水身亡。当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林婉仪的侄儿。“搜!
”萧景渊一声令下,侍卫如狼似虎地涌入。铠甲的金属碰撞声,翻箱倒柜的杂乱声,
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丝丝地割着我悸动的心。不过片刻,一枚粗糙劣质的男性玉佩被呈上。
“陛下,从皇后枕下搜出!”紧接着,一名被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面容的侍卫被拖上来,
气若游丝地指认:“是……是皇后娘娘逼迫奴才……私通已久……”“证据确凿,沈氏,
你还有何话说?”萧景渊的眼神,比殿外呼啸的风雪更冷三分。萧景渊,这个在太子时,
曾跪在他父皇面前发誓“此生唯青瓷一人”的夫君,现在居然质问我。我看着他,
喉咙里血气翻涌,一字一句,钉在地上:“臣妾,无罪。”“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林婉仪柔声添火,字字如针,“陛下,皇子新丧,姐姐就做出这等丑事,怕是冲撞了神灵,
才致皇儿夭折啊……”“毒妇!”萧景渊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情彻底消散,猛地抬脚,
狠狠踹在我的心口。“唔——”剧痛让我蜷缩在地,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
一股腥甜突地涌上喉头,又被我死死咽下。我听着他金口玉言,定我生死:“沈氏青瓷,
德行有亏,秽乱宫闱,即日起废去后位,断其双腿,弃于乱葬岗,任其自生自灭!
”殿内风凉,侍卫抡起铁棍,蒙的砸向我的小腿,骨裂声刺耳。霎时,我冷汗渗衣,
皮肉剧痛钻心。却远不及,忆起萧景渊,曾执我手许山河时,心口那阵刺骨的寒。
意识模糊间,我看到林婉仪,仪态万方地俯身,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
轻柔而恶毒:“姐姐,上路前,告诉你个秘密。承儿落水时,是陛下示意内侍,
晚一刻钟再救的。”“他说,嫡子还可以再生,但大启王朝将来的太子,
绝不能有一个出身商贾、卑贱如你的母亲。”那一刻,我的世界,连同最后一点微光,
彻底崩塌,粉碎。满地的血液早已浸透了冰冷的金砖。在彻底陷入黑暗前,
一个念头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毒藤,扎根心底——萧景渊,林婉仪,你们且等着。
我沈青瓷就是从地狱里爬,也要爬回来,将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奉还!
二、他们说,铁骨铸筋,九死一生。我笑了。从乱葬岗爬出来的那一刻,
我早已把命交给了复仇。乱葬岗的腐臭,是死亡的味道。血腥气混杂着尸骸的恶臭,
浓得散都散不开,足以让任何人恶心想吐。我拖着残破的身子,在如小山的尸体堆里爬。
断腿处早已麻木,只剩下无休止的钝痛,还有蛆虫咬我肉时那种细细的、能让人疯掉的触感。
雨水砸落,冰冷刺骨。我张开早已干裂的嘴唇,承接这唯一的甘霖。指甲深深抠进泥泞,
靠着一股非人的意志,向前蠕动爬行着。不能死!沈青瓷,你不能死!萧景渊,
那冷酷的眼;林婉仪,那恶毒的笑;还有承儿,那苍白的小脸……在我脑中交替闪现。
恨意是唯一的燃料,支撑着这具破败的躯壳。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时,
一双粗糙温暖的手,扶住了我的肩。“造孽啊……”一声苍老的叹息。再次醒来,
是在一间简陋却干净的山间茅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丈正在捣药。“醒了?”他声音沉稳,
“你的腿,骨头碎了,寻常接法,接不上了。”我看着他,眼中没有哀求,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可有他法?”老丈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有。
老夫祖传的‘铁骨铸筋术’,以精铁为骨,熔铸入体,强行接续筋脉。
但过程……”他顿了顿,“犹如地狱锻烧,剥皮抽筋,十人九亡。”“我选铁骨。
”没有一丝犹豫。地狱?那个雪夜的凤仪宫,就是人间地狱。我既已爬出,何惧再入炼狱?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亲身验证了何为“地狱锻烧”。熔化的铁水,沿着特制的导管,
注入断肢。那一刻,极致的灼痛瞬间炸开,仿佛每一寸神经都在被烈焰舔舐、熔断。
我死死咬住口中的木棍,汗出如浆,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却未曾发出一声哀嚎。眼泪?
早就流干了。每一次换药,都是新一轮的酷刑。新生的血肉与冰冷的铁骨摩擦、融合,
每一次剥离旧布,都像是活生生撕下一层皮。老丈在一旁冷静地操作,
眼中却偶尔闪过一丝赞赏。“女娃子,你的骨头,比铁还硬。”活下来!只有活下来,
才能让那些负我、害我、叛我之人,百倍偿还!老丈不仅是隐士医者,
更是前朝将作监大匠的后人,精通各种机关巧术、兵法谋略。他见我心志坚韧如铁,
便不再藏私,倾囊相授。我本就出身大启第一皇商沈家,自幼跟随父亲打理庞大家业,
对商道、数算、匠造有着极高的天赋和深厚的根基。养伤期间,
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识。将老丈的机关技艺,
与沈家传承的商道、物流、管理之术融会贯通,这些都在我脑中碰撞出全新的火花。一年后,
我已能自如行走。在铁骨的支撑下,步履虽有微跛,但每一步都沉稳、坚定,叩地有声。
我对着水盆,端详着水中的倒影。面容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盈满爱恋与哀愁的眸子,
如今只剩下淬炼过的冷硬和深不见底的幽暗。“师父,授业之恩,青瓷永世不忘。
”我朝着老丈,深深一拜。老丈扶起我,递来一个包袱:“里面有些金银,
和几件防身的小玩意儿。去吧,雏凤浴火,当翔于九天。这山谷,困不住你了。
”我没有推辞。转身,走出山谷,踏入江湖。身后是重生之地,身前,
是即将天翻地覆的人间。化名,“青先生”。我的复仇,不用刀光剑影的血腥。
我要用他们最渴望、也最畏惧的东西——金钱,织一张天罗地网,将这腐朽的大启皇权,
一步步拖入深渊。萧景渊,林婉仪。你们的债,我回来收了!三、他们说商人低贱。
我便用这“低贱”的金钱,铸成最锋利的剑。五年,足以让一个王朝的命脉,改姓为沈。
边陲小镇,黄沙漫天。我的第一支车队,只有五辆破旧马车,和三个肯跟着我的沈家旧部。
启动资金,是师父给我的五十两银子,和一句忠告:“商道之极,可通神,亦可弑神。
”我从最苦、最累,无人愿接的西北药材货运做起。改良车辕,设计更轻便、更坚固的厢体。
开辟绕开官道、更近但更险的隐秘商路。
我引入了远超这个时代的东西:股份制——让每个伙计都能分润,拼的不是命,
是自己的前程。标准化——货物分类、装载、运输,皆有定规,快、准、稳。
保险制——货损按价赔偿,诚信,是“青云驿”的第一块金字招牌。一年。仅仅一年,
“青云驿”的旗号,成了西北商路上速度与安全的代名词。但还不够。远远不够。那一夜。
风卷着苍狼谷隘口的枯草乱颤,车队刚拐过窄道就被堵死。当地最大的马帮——“沙蝎帮”,
五十多人举着弯刀围上来,火把红光窜得老高,有人用刀背敲着马鞍,有人往地上啐黄沙,
眼里的贪婪像,要溢出来。为首的刀疤脸拎着把刀上前,火把照得他脸上的疤又深又丑,
狞笑时露着黄牙:“此路是我开!青先生?留下所有货物和女人,饶你手下一条狗命!
”我那管事攥着钱袋,手都在抖,上前结结巴巴想给双倍买路钱,却被刀疤脸一鞘抽在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血瞬间溅在黄沙上,管事捂着脸蹲在地上,不敢吭声。“老子今天,
要的是全部!”刀疤脸吼完,马帮的人全哄笑起来,有人还挥刀割了束枯草。
我的伙计们个个握紧武器,眼神里满是绝望,没一个人敢先动。他们看向我的马车。
帘幕低垂,无声无息。刀疤脸以为我怕了,大步上前,伸手欲掀车帘。“装神弄鬼!
”就在他指尖触及布帘的刹那——一道乌光闪过!快如闪电!
“噗——”一根精铁打造的短矢,直接穿透了他的手腕,将他伸出的手,
死死地钉在了车辕上!血,汩汩涌出。惨叫声,划破夜空。我掀帘,下车。
铁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微跛的步伐,踏在沙地上,无声,却让所有喧嚣瞬间死寂。
“青云驿的规矩。”我的声音透过面具,低沉沙哑,不容置疑,“交钱,过路。闹事,断手。
”刀疤脸捂着手惨叫,他的手下们又惊又怒,欲一拥而上。我甚至没看他们,
只淡淡吩咐身后:“暗羽,清场。”两个字落下。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夜色中显现,
刀光乍起,如砍瓜切菜!不过几个呼吸,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马帮众,躺倒一片,哀鸿遍野。
我只留下那个被钉住的刀疤脸,俯视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带句话回去。”“从今天起,
苍狼谷,姓青。”那一夜后,“青云驿”青先生之名,不再仅仅是商贾。
狠辣、神秘、深不可测。五年。“青云驿”已成贯通南北、触角遍及全国的巨无霸。
车马、漕运、海运,皆有我的旗帜。但这,仍只是冰山一角。我暗中组建“暗羽”,
吸纳江湖奇人、退役边军精锐、蒙冤受屈的士子,构建起一张无孔不入的情报网。
天下大小事,皆经我耳。我更以“青先生”之名,开设“通天汇”银号。
低息借贷给贫苦百姓、小商小贩,口碑在民间悄然累积。而高门望族、封疆大吏的灰色收入,
亦通过我的银号悄然流转。富可敌国?不。我要的,是让这大启,离不开我的富。朝堂之上,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开始为日渐空虚的国库发愁。边境战事吃紧,河道连年泛滥,
宗室奢靡无度……处处都要钱。而他绝不会知道,天下财富,十之三四,已悄然改姓。
流入我手,成为我复仇棋盘上,最冰冷的筹码。时机,快要成熟了。
我站在“通天汇”总号顶楼的暗室,俯瞰着脚下这座沉睡的京城。指尖,
轻轻拂过冰冷的铁面具。萧景渊。你的江山,该还利息了。四、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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