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死了。在葬礼上,我那个向来温顺得像只猫的嫂子,一滴眼泪都没掉。
全家人都骂她冷血,骂她是个不祥的女人。我当时也觉得,
她不过是我哥找来的一个听话的替代品,连悲伤都懒得伪装。直到律师宣读遗嘱,我哥,
裴嵩,把他名下所有的股权、房产、信托基金……整整一百多亿的资产,全都留给了她,
俞静。一个子儿都没给我们裴家人留下。那一刻,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狩猎,开始了。而我们整个裴家,都是她的猎物。
这不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清算的故事。我,是唯一的见证人。1我哥的葬礼,
没下雨。天气好得不像话。阳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疼。来的人很多,
把整个礼堂塞得满满当当。个个表情沉痛,低声说着我哥生前的好。什么商界奇才,
什么年轻有为。我听着,觉得有点想笑。这些话,他们自己信吗?我的视线,
越过那些黑压压的人头,落在了俞静身上。我嫂子。哦不,现在该叫遗孀了。她就站在那儿,
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裙,腰挺得笔直。没有眼泪,没有抽噎,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平静得,
好像只是来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发布会。我妈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我爸扶着,
估计当场就要冲过去撕了她。“你看她!你看她那副样子!”我妈压着嗓子,
声音里的恨意都快凝成冰了。“嵩儿尸骨未寒,她就一点都不难过!这个扫把星!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我妈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其实,我心里想的也差不多。
俞静嫁给我哥三年。这三年,她活得像个影子。我哥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我妈让她站着,
她绝不坐着。在裴家,她就像一件昂贵又合身的家具,好看,安静,不占地方。我们都以为,
她爱我哥爱到了骨子里。或者说,她爱裴家的钱,爱到了骨子里。不然,
谁能忍得了我哥那样的脾气?可现在,我哥死了。一场“意外”的车祸。车子冲下沿海公路,
连人带车烧成了一团焦炭。而她,这个应该最悲痛的枕边人,却冷静得可怕。仪式结束,
宾客散去。俞静走到我妈面前,微微弯腰。“妈,节哀。我先送您和爸回去休息。
”她的声音很轻,跟平时一样,没什么起伏。我妈一把打开她的手,眼神淬了毒。“别碰我!
我没你这样的儿媳妇!”俞|静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她转头看向我,点了点头。“裴然,那你送一下爸妈。”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我看着她的背影,瘦削,单薄,但莫名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硬气。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又冒了出来。回家的路上,我妈还在哭,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我苦命的嵩儿啊!
”“都怪那个女人,是她克死了我儿子!”我爸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抽烟。
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三年前,我哥带俞静回家,
也是这样一个天气。阳光很好。我哥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她说:“这是俞静。以后,
她就是你们的嫂子,裴家的女主人。”当时,乔思雨就站在旁边。脸色白得像纸。
所有人都知道,乔思雨才是我哥真正喜欢的人。可爷爷不同意。嫌她家世不清白,
嫌她心眼太多。爷爷亲手挑了俞静,一个家世普通、性格温顺、看起来最好拿捏的女人。
我哥没办法,只能娶了俞静。但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俞静身上。婚后三年,
他们分房睡。我哥在外面的风流事,报纸上都登过好几次。俞静从来不管,也从来不问。
她就像个完美的机器人妻子,打理家事,孝顺长辈,对我哥言听计从。现在想来。一个人,
怎么可能真的没有脾气?除非,她在图谋一件更大的事。一件,
需要用整整三年时间来忍耐和布局的大事。我打了个寒颤。车子开进裴家大宅。
我扶着我妈下车,一抬头,就看见俞静站在门口。她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
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她看见我们,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妈,我给您熬了安神的汤,
喝一点吧。”我妈看都不看她,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肩膀,重重地撞了她一下。
杯子里的水晃了出来,几滴烫在了俞静的手背上。她手背立刻红了一小块。
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头,用纸巾,慢慢地,擦干了手上的水渍。然后,
她抬头看我。眼睛黑漆漆的,像两口深井。“裴然,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我看着她,
第一次觉得,我完全看不懂这个女人。这个在我家当了三年背景板的女人。2第二天,
律师来了。裴家的私人律师,张叔。一个在我家干了**十年的老人。客厅里,气氛凝重。
我妈坐在主位上,眼睛又红又肿。二叔三叔两家人也来了,一个个表情严肃,
但眼神里的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我哥一死,公司那块巨大的蛋糕,谁都想上来分一口。
俞静坐在单人沙发上,离我们所有人都很远。她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好像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张叔清了清嗓子,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夫人,
二爷,三爷,然少爷。”“今天来,是根据嵩总生前的嘱托,宣读他的遗嘱。
”我妈不耐烦地挥挥手。“读吧。嵩儿是我儿子,他的东西,还能给外人不成?
”说话的时候,眼睛狠狠地剜了俞静一眼。俞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叔的脸色有点为难,
他推了推眼镜。“遗嘱是嵩总在一个月前重新订立的,经过了最严格的公证。”他说着,
拿出一份文件。“我长话短说,遗嘱的核心内容是……”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裴嵩先生,将其名下持有的‘辉耀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以及其个人名下所有的不动产、现金、信托基金等全部资产……”客厅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我也一样。我盯着张叔的嘴唇。“……全部赠予其合法妻子,
俞静女士。”一秒。两秒。死一样的寂静。然后,是我妈一声尖锐的嘶吼。“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张叔的鼻子。“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念错了!
”二叔也拍着桌子站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张律师,这不可能!
嵩儿怎么可能把公司给一个外人!”三叔跟着附和:“就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遗嘱是假的!”整个客厅,瞬间炸开了锅。吵嚷声,质疑声,咒骂声,混成一团。
只有两个人是安静的。一个是张叔,他站在那里,一脸的为难和无奈。另一个,就是俞静。
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慢慢地,抬起头。她的目光,
平静地扫过客厅里每一个情绪激动的人。最后,落在我身上。那一瞬间,
我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让我脊背发凉的感觉。
她站起身,走到张叔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份遗嘱。动作很轻,很慢。“二叔,三叔,
你们是觉得,我哥的亲笔签名,是伪造的?”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还是觉得,张叔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来开这种玩笑?”二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这个女人!你到底给嵩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俞静没理他,而是转向我妈。
她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神情。“妈,我知道您很难过。
”“但这是我哥的决定,我们应该尊重他。”“我……”我妈指着她,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她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妈!”我赶紧冲过去扶住她。
客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我掐着我妈的人中,抬头看向俞静。她就站在混乱的中心。
手里捏着那份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遗嘱。脸上,依旧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仿佛眼前这场闹剧,只是一出蹩脚的舞台剧。而她,是唯一的观众。我忽然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蛰伏了三年,等的,就是今天。我哥的死,不是意外。
这份遗嘱,也不是心血来潮。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一个可怕的念头,
在我脑子里疯长。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3我妈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是急火攻心,
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静养。二叔和三叔在医院走廊里就吵了起来。互相指责对方没安好心,
想趁机夺权。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一阵反胃。我哥才刚走,他们想的就只有钱。
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宅里很安静。客厅的灯亮着。俞静坐在沙发上,
面前的茶几上,摊开了一堆文件。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正低头专注地看着。
灯光打在她脸上,侧脸的轮廓显得有些清冷。听到我进门的声音,她抬起头。“回来了?
妈怎么样?”“没什么大事,睡着了。”我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那一堆文件。
都是辉耀集团的。财务报表,项目计划书,人事档案。“你在干什么?”我问。
“熟悉一下公司业务。”她回答得理所当然。“你?”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带着点嘲讽。
“嫂子,你大学学的是古代文学吧?你看得懂这些?”她没生气,只是把眼镜摘了下来,
放在一边。“看不懂,可以学。”“你以为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会让你学?
他们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我说的是实话。辉耀是我爷爷一手创办的,后来交给我爸,
再后来传给我哥。董事会里,都是跟了裴家几十年的元老。他们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
还是个女人,来指手画脚?俞静看着我,眼神很深。“裴然,你觉得,
我哥为什么会把公司交给我?”我愣住了。是啊,为什么?我哥虽然混蛋,但他不傻。
他比谁都清楚辉igh耀集团对裴家意味着什么。他怎么会做出这么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不知道。”我老实回答。“因为,他知道只有我,能保住这个公司。
”俞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我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从那堆文件里,抽出了一份人事档案。推到我面前。“认识他吗?
”我低头一看,照片上的人,是刘福。公司的副总,跟了我爸快二十年。也是我妈的亲信。
我妈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他去办的。“刘副总,我当然认识。”“明天,他会被开除。
”俞静说。我瞳孔一缩。“你疯了?!刘福在公司的根基有多深你知不知道?你动他,
等于跟半个公司作对!”“我知道。”“那你还……”“因为他该滚了。”俞静打断我,
拿起另一份文件,扔在我面前。是一本账本。我翻开,越看,心越沉。上面密密麻麻,
记录的全是刘福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司资产的证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数额之大,触目惊心。“这些……你从哪弄来的?”我声音有点干。“我哥给我的。
”“我哥?”我更不解了,“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处理?”“因为刘福是你妈的人。
”俞静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动他,你妈会闹。我哥嫌烦。”我明白了。
我哥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懒得管。他宁愿让公司被蛀空,也不想去处理家里的这些烂事。
所以,他把这个烂摊子,连同整个公司,都甩给了俞静。他知道,俞静会替他动手。
因为她没有顾忌。她不是裴家人。“所以,你明天要在董事会上,拿这个出来?”我问。
俞静摇了摇头。“不用。”“他会自己辞职。”我不信。刘福那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怎么可能自己走?俞静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开了免提。
电话很快就通了。“喂?”对面传来刘福的声音,带着一点醉意。“刘副总,是我,俞静。
”对面的声音,瞬间清醒了不少。“哦,是……是夫人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俞静的语气很轻松,像在聊家常。“就是想提醒您一下,
您在瑞士银行的那个账户,最近是不是有一笔五百万欧元的进账?”电话那头,
死一般的沉默。我能清楚地听到,刘福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俞う静继续说。“还有,
您在澳洲给您儿子买的那套海景别墅,手续也办好了吧?”“您女儿上个月在巴黎时装周,
拍下的那条钻石项链,也很漂亮。”她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这些事,别说我,
恐怕连我妈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刘福的声音,
开始发抖了。“不想怎么样。”俞静笑了笑,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有点冷。
“我只是想告诉您,明天早上九点之前,我希望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您的辞职信。
”“否则,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纪检委的桌子上。”“你自己选。”说完,
她直接挂了电话。我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有争吵,没有威胁。她只是平静地,
陈述了几个事实。就把刘福这个在公司盘踞了二十年的老狐狸,逼上了绝路。我第一次,
感到了恐惧。对这个女人的恐惧。她不是猫。她是一只,藏在暗处,
耐心等待猎物上钩的豹子。而刘福,只是她狩猎的第一个目标。4第二天,刘福的辞职信,
准时出现在了俞静的办公桌上。以“身体不适”为由。消息传出,整个公司都震动了。
董事会那几个老家伙,个个打电话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能含糊其辞。我知道,
这只是俞静立威的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然而,我没想到,公司的仗还没开打,
家里的“敌人”,先找上门了。那天下午,我刚回到家,就看到客厅里多了一个人。乔思雨。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画着淡妆。小腹微微隆起。她坐在沙发上,
看见我,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裴然,你回来了。”我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我对这个女人,向来没什么好感。当初就是她,在我哥和俞静的婚礼上,哭得梨花带雨,
搞得人尽皆知。让我裴家丢尽了脸面。“我……我来找嵩哥。”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听说他……”“我哥已经死了。”我冷冷地打断她。“我知道。”她的眼泪,说来就来,
顺着脸颊滑下。“可是……我怀了他的孩子。”我脑子“嗡”的一声。“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四个多月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一种凄楚又骄傲的神情。
“是嵩哥的。”我盯着她的肚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那这个孩子,就是我哥唯一的血脉。“你有什么证据?”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嵩哥知道的!他还说,等孩子生下来,就跟那个女人离婚,然后娶我!
”乔思雨哭得更凶了。“可现在……他不在了,我跟孩子该怎么办啊?”就在这时,
俞静从楼上走了下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乔思雨。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只有一下。
然后,她就恢复了正常,慢慢地走了下来。乔思雨看到她,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
她冲到俞静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就是俞静吧?”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审问的意味。
“我告诉你,我怀了嵩哥的孩子!你必须给我和孩子一个交代!”我以为,俞静会发火,
会愤怒。或者,至少会有一点情绪波动。但她没有。她只是低头,
看了一眼乔思雨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又抬起头,看着乔思雨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平静,
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你先放手,我们坐下慢慢说。
”乔思雨大概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松开了手。俞静走到沙发边坐下,
还顺手给乔思雨倒了杯水。“你说,你怀了我先生的孩子?”“对!”乔思雨挺了挺肚子。
“有医生开的证明吗?”“当然有!”乔思雨从包里拿出一张孕检单,拍在桌子上。
俞静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上面的日期,推算一下,时间确实对得上。“好,
我知道了。”俞静把孕检单放下,语气依旧平淡。“然后呢?你想要什么?
”乔思雨被她问得一噎。她可能准备了一万句声泪俱下的控诉,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问她要什么。“我……我肚子里是裴家的骨肉!你们裴家不能不管!
”她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嗯,是不能不管。”俞静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
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这样吧。”她看着乔思雨,
脸上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吧。
”“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和保姆来照顾你,直到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这下,不仅是乔思雨,
连我都傻眼了。“嫂子,你……”这算什么?引狼入室?乔思雨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说真的?”“当然是真的。”俞静站起来,走到乔思雨身边,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情绪不能太激动。”“安心住下,
把这里当自己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她说“一家人”这三个字的时候,
笑意更深了。可我看着她那个笑容,却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乔思雨住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掉进了一个,俞静为她精心准备的,温柔的陷阱里。
而这个陷阱的出口,通向地狱。5乔思雨,就这么在裴家大宅住了下来。
住在我哥生前的主卧。俞静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客房。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把乔思雨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第二天,就请来了一个营养师团队,和一个经验丰富的保姆。
乔思雨的一日三餐,都由营养师精确计算。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精确到克。
保姆二十四小时贴身跟着她。扶她走路,给她按摩,连她上洗手间,都在门口守着。
美其名曰,怕她滑倒。一开始,乔思雨很得意。她觉得,她赢了。她成功地登堂入室,
享受着裴家少奶奶的待遇。她经常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哎呀,这个燕窝太腻了,
我不想吃。”“王嫂,帮我把那件新到的孕妇裙拿来,我要穿给裴然看看。”她甚至开始,
用女主人的口气,指挥家里的佣人。而俞静,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她每天早出晚归,
忙着公司的事。回到家,也只是礼节性地问候一句乔思雨的身体状况。然后就回自己房间,
再也不出来。她对乔思雨,客气,周到,但疏离。那种感觉,就像在对待一个重要的,
但没有感情的“物件”。一个孕育着“裴家骨肉”的容器。时间久了,
乔思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所有要求,都会被满足。但仅限于,
那些“对胎儿好”的要求。她想吃一次垃圾食品,营养师会苦口婆心地劝说半个小时。
她想出门逛街,保姆会说外面空气不好,对宝宝呼吸有影响。她想见朋友,俞静会说,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还是视频聊天比较安全。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
被设置了青少年模式。很多网站都上不去。家里的网络,也变得时好时坏。
她就像一只被关在金色笼子里的金丝雀。吃喝不愁,但失去了所有的自由。她开始变得烦躁,
易怒。经常对保姆和佣人发脾气。“你们到底是谁的人!是她让你们这么对我的,对不对!
”“我要见俞静!让她来见我!”可俞静,总是有各种理由。开会,出差,应酬。
她就是不见她。用一种无声的,温柔的方式,把乔思雨慢慢逼疯。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
路过乔思雨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有推门进去。第二天,我去找了俞静。在她去公司的路上,我拦住了她的车。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坐在副驾驶,看着她。她正在看一份文件,头也没抬。
“没想干什么,照顾好我先生的孩子,不是应该的吗?”“你那叫照顾吗?你那叫囚禁!
”“裴然。”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我。那双眼睛里,一片冰冷,没有半点温度。“在你看来,
是囚禁。”“但在外人看来,我是一个顾全大局,善待丈夫遗腹子的,贤惠遗孀。
”“你……”我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她做的一切,都滴水不漏。从道德上,
你挑不出她半点错。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能把人活活逼死。“她肚子里的,
可能是我哥唯一的孩子。”我说。“我知道。”“那你还这么对她?”俞静忽然笑了。
“裴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毒?”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那你想过没有,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三年前,她在我婚礼上,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她恶毒吗?
”“这三年,她不停地给你哥打电话,发暧昧信息,试图破坏我们婚姻的时候,她恶毒吗?
”“一个月前,她拿着一张不知道真假的孕检单,跑来家里耀武扬威的时候,她恶毒吗?
”我答不上来。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俞静重新低下头,
去看手里的文件。“就是记性特别好。”“别人怎么对我,我都会加倍还回去。
”“她想要的,是裴家的钱,是裴太太的身份。”“那我就让她住进来,让她看着这一切,
却一样都得不到。”“我会让她,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挣扎。”“直到,
她自己崩溃为止。”车里开着冷气。我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冻住了。
我看着身边这个,我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嫂子。第一次发现,她的温柔面具之下,藏着一颗,
比寒冰还要冷的心。6我妈出院了。回到家,看到挺着肚子的乔思雨,差点又犯病。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妈指着乔思雨,问俞静。俞静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妈,思雨小姐怀着我哥的孩子,总不能让她在外面受苦。”“什么孩子!
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我妈根本不信。乔思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刻就哭了起来。
“伯母,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跟嵩哥是真心的!”一个嚷,一个哭。
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从那天起,裴家大宅,就成了她们两个人的战场。我妈想尽办法,
要把乔思雨赶出去。今天说她走路声音太大,吵到自己休息。明天说她吃的补品味道太重,
闻着就恶心。而乔思雨,就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免死金牌”,寸步不让。我妈骂她,她就哭。
我妈推她,她就喊肚子疼。两个人斗得鸡飞狗跳。而俞静,就像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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